听到哐擦一声,他条件反射地一埋头,不用看也能晓得,背后代他受过的墙上留下了弹孔。
斯克亚罗看着枪口冒出不可见的硫磺味烟尘。他们站得很近,只隔着一道门的距离,门那边的,却是在千禧年挂历上那种丙烯颜料画出的凶神。
枪口又抵上他的太阳穴,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快滚”。
斯克亚罗很乖顺地滚了。
他没法滚得太远,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于是在两层楼拐角的平台上和衣躺下。
水汽中困顿朦朦胧胧地袭来,天色越来越沉。
他做了好几个梦,途中有咯吱咯吱的高跟鞋踩地吵醒他。上楼的女人小腿很美,她看也没看平台上的半死人一眼。
斯克亚罗百无聊赖地看着女人的裙底风光,她一定是个。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后他第二次睡过去。
第二个人。他的脚步声很轻。
1圣经中上帝取亚当的肋骨制造了夏娃。
03
男人站在门口,干净、柔和得跟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他把鞋留在门口,毫不在意地上的酒渍,光脚走到沙发边。
桑萨斯仰躺着,轻浅的睡眠中,腹下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渗出深红的液体。
男人俯下身亲吻凶神的额发。
“让开。”他睁眼时不耐烦地发出简短的命令。
迪诺法拉利伸手握住了枪。
“不。让我看看。“
他再次低下头,这次不是额发,而是干裂失色的嘴唇。
沙发上的人发出深沉而剧痛地喘息,勾手搂着他的脖子,突然勒紧了,迪诺握着他手中留有火药余温的白朗宁,像抹掉女人内衣一般,将枪从他手中抹去。
然后,揭开在男人腹部被血黏成一团的长袖衫。
他懒散地抬眼,看见有人从凶神的门里出来,离开了。
头顶一字一字地道:“渣杂。“
他抬起头,男人披着外衣坐在阶梯上,他受过伤,伤势不轻,坐下时动作甚至有轻微的趔趄。
斯克亚罗站起来,一副扑克扔到脚边。
“黑杰克。“
男人伸手在扑克牌上点了点,洗了牌,示意他抽一张。
斯克亚罗抽回自己的牌,男人没有动的意思,两手交叉,闭着眼。
“再抽。“他简短地命令。
“……啊!“
凶神的眼睛睁开了,他的瞳色稀有而极其骇人。
“叫你再抽。“
斯克亚罗抽了第二张牌放在男人面前,男人再次闭着眼,无话无动。
半晌,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念。”
“干什么……你他妈还打明牌!“
他突然醒悟什么,自己把后半句噎下去了这人不识字。
他的心狂跳起来。
斯克亚罗,他妈的机会。
他给自己和男人各抽了三张,翻过来摆在楼梯上。
十七点对十六点。男人没有说话,斯克亚罗给自己要了第四张牌。
快有十年没做过这个动作了。他翻过那张东海岸单车扑克,以拉斯维加斯标准的交叉取牌动作举到眼前。
草花四。
喂。
“几“男人转头看着他,狗娘养的,他的眼睛看起来真不舒服。
不,等一等。
给我一个机会。
他装模作样地翻过扑克。
一个机会,马上就好。
“草花五。“
他把衣袖里滑出的草花五推到男人面前,确认什么一般翻过来,正是骑着单车的小丑图案。
幸运极了。
男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要看穿一张薄薄的纸片。
“草花五“
他极为讥诮地笑了笑,从地上慢慢地拾起那一叠扑克。
突然,那叠扑克被猛烈地掷向空中。
雪片般的纸牌四下飞散,一只极其有力的手卡住了他的下颚。那力道相当大,以至于被卡住的瞬间他猛地抽了一口气,血流受阻充盈着脑腔,几乎快要炸开。
“哈……哈……别……别……”下颌骨几乎要被捏碎了,他甚至幻听到吱吱嘎嘎的响,连连从喉咙里发出一串羞耻的示弱声。
男人使劲将他的下颚向上一抬,力量几乎与上勾拳无异,差点连带着他的后颈发出一阵骇人的喀拉断裂声。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欺骗我吗,渣杂。”
那话直戳得心脏瞬间停跳。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二次被人发现。
“……你的眼神在出卖你。“
男人松开了,后退几步,恢复干冷的表情。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静静地警告:“别耍我,数到三,滚进来。渣杂。“
04
总有一些稀有而古怪的附加技能。比如,不能被任何事物引起兴趣,以及,无论说什么都能戳到别人的痛处。
这房间寒碜得连他都看不下去,清水墙,白瓷地砖,沙发床,带边框的电视墙却没有电视。
之后,满地乱七八糟的空罐与空瓶,废弃纸杯。
斯克亚罗转头,迫使视线回到房主身上。他大咧咧地问:“喂,你重度阅读障碍症是吧。”
等到对方抬起头他才能意识到自己摸了老虎屁股,那红眼症候的男人一脸核能级别的不爽快。
“老子是不是文盲,关你屁事。”
他啐了一口,手一指空白的电视墙边框下:“睡那边,否则就滚。”
斯克亚罗挨着墙坐下,伸了伸腿。他已经很久没能伸直腿睡个觉了,筋骨得以舒展的愉悦甚至使他暂时感觉不到恼人的肩伤。
“喂,我说你。”
男人搭着毛巾,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揩头发。
“你一点也不适合做杀手。”
男人的动作停下了。
“我在伊莱梅大道上找了个出租车司机抱歉你车技真烂,大家的印象都蛮深刻就一路跟踪到了你家。”
男人似听非听地歪着头,拉开一罐百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