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幕府吸血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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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类,要她再也无法自他的身边逃开,以最残酷的方式责罚着他。

    “可是你的手……”

    她翻过他的身侧,探视他受伤的那一只手,却发现上头竟然连伤痕都不见了,但血迹仍干涸在他的袖子上。

    “你以为那么一点小伤便能要我的命吗?”他淡漠地说道,眼眸却是深情而缓缓地注视她。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只是没猜到你的恢复能力这么好……”她嗫嚅着,粉颜因他的注视而更加绯红。

    实际上,她根本就忘了,她忘了他是魔,忘了他可以自行疗伤,忘了那种伤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他为什么会是魔,而她为什么亦是不完整的人?倘若不是的话,说不定……

    “怎么了?”

    “没、没事。”她蓦地一惊,不明自己为什么会冒出那样的念头;他是魔已是事实,而她的不完整亦是事实,她又何必想着那不可能实现的事?“我在想你是怎么成为魔的?”

    “不知道。”他将脸埋进她细嫩的颈窝,汲取她的芳香。“当我开始有意识时,我便是这个样子了。”

    “那你不是因为怨念而成的?”她惊诧地问。

    “你以为呢?”他无奈地笑着。“我不知道这个小岛上的魔是怎么来的,但是据我所知,莫里西斯一族存在已久,待开始懂得这个世界时,我便已经成了莫里西斯家族中的成员。”

    是的,即使他不愿意成为魔,他也没有能力改变,只因他一有意识,便是这个模样了,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像是突然间从这个世界中产生,跳脱于轮回之外,以这样的形体不断地飘荡在时空之中。

    “是吗?”她顺从他占有性的拥抱,偎在他的身边,感受他的温暖。“你想吃点东西吗!”

    “你愿意让我吸你的血?”他抬起幽黯的眼瞳注视着她。

    “吸我的血?”

    “用不着怕,即使我吸了你的血,你也不会因此而变成魔的,因为我拥有绝对的主导权,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强迫你的。”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敏感的颈子上,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她。

    “好。”过了半晌,她终于点头。

    他为她流了那么多血,就算她分一点血给他也不为过,而且她相信他不会骗她,更不会害她;如果他真的要害她的话,以他的魔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伏她,甚至用不着救她。

    源拓朝闻言,缓缓地张开嘴,露出青冷的撩牙,在她雪白的颈子上刺下。

    她蓦地战栗一下,一股刺痛麻楚的滋味令她不由自主地蹙紧眉头,不一会儿,这种感觉便停止。

    “这样子够吗?”

    “够了。”他满足地舔着唇,往她的唇探去,霸气地将湿热的舌探入她的口中,让她尝尝她的血腥味。

    “呜……”

    十方篱挣扎着,抗拒他霸气的舌翻搅着她,那几欲令她作呕的血腥味,让她感到胸口一股淤塞的痛楚。

    “这即是你的味儿,是我喝过最甜美的血。”他笑道,霸气地拥着她。“睡吧,明天一早的新尝祭还有得你忙的。”

    说完,他便拥着她沉稳睡去,挣脱恶梦的追逐;然而十方篱却是瞪大双眼,感觉到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窜动着,狂鸷而猛烈得令她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七章

    一大早,在教堂院之前的应天门前搭起的楼阁上举行一年一度的新尝祭,待天皇撒下象征性祭神的五谷杂粮,楼阁下的乐师们便开始奏出神乐曲,等待着献舞的女巫献舞。

    不一会儿,十方篱身穿百羽衣,顶戴十色羽冠,翩翩舞起一曲神驹,妖娆的舞姿震心惑魂,倾国的丽颜勾魄,冰艳的笑靥醉心,寒凛的威仪慑人……

    一旁参与新尝祭的大臣与沿道欣赏的百姓,莫不为她虚无缥缈的舞技所吸引,但也为她妖诡的外表所惊骇。

    但尽管如此,众人仍是无法将视线自她身上转移,望着她伸展如雁翔,收缩如雀凝,玉手轻捻,柳腰轻摆,全然无一丝的轻佻;反倒是一脸的凛冽,仿若是受天神眷恋的羽仙,众人瞧得如痴如醉。直到一曲停止之后,聚在应天门前的众人像是被她掳获心神,久久无法回神,甚至连她人都已经离开了,众人仍沉醉于方才的幻梦之中。

    十方篱在少纳言的服侍之下,换下一身羽衣,才又慢慢地走到楼阁下,望着热闹的男男女女跳舞,粲笑如花,她也不禁漾出笑容;但一见到她出现在广场上,人们对她投以注视的眼神,有着惊骇、有着惊艳,也有着浓浓的悚惧,令她赶紧转身离去,不愿面对伤人的眼光。

    源拓朝呢?

    她蓦地转过纤柔的身子,水眸怯怯的再睨向热闹的人群,寻找着源拓朝的身影;方才跳祭神曲时,她还瞥见他站在楼阁上望着她,看见他那一双为她惊艳的眼眸熠熠发亮,毫不掩饰他的柔情,穿透重重人墙,灼热地注视着她,为何现下却见不到人了?

    她勇敢地面对着众人对她的注目,只想要找出他的身影。

    晶亮的眸子观望一会儿,最后终于在楼阁旁最静默的地方,望见他的身影,她的心蓦地怦跳着,才刚想要踏出脚步,却见到他的身旁多了一名女子,只见他当众与人调情,调戏着他身旁的女孩子。

    她雀跃的心,在望见他的吻落在那名女子唇上的一刹那,化为一片惨澹的死灰,在一刹那间,她的心仿佛停止跳动,眼前缤纷的色彩顿时变得模糊不清,她看不清楚那些伤人的注目,看不清楚他伤人的举动。

    她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幸好被少纳言撑住身子。

    “篱殿,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她咬牙说着,水眸难以置信地瞅视着源拓朝,瞅着他置若罔闻地将那名女子带开,远远地离开她的视线,她才转身离去。尽管脚步蹒跚,她仍是踩着凌乱的脚步往一旁走去。“篱殿……”

    少纳言急急跟在她的身后,想说些话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够蒙天皇赏识参与新尝祭,着实是无上的荣耀,可是……篱殿的身份不同,总是会惹来注目的眼光。

    “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走入教堂院旁的樱园里,望着萧瑟的景致,宛如是她心里的情境。

    “可是,篱殿……”

    “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要静一静。”她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双手拉起曳地长摆,直往樱园深处走去。

    甩下少纳言,她走入林子里,靠在樱树下,抓起自个儿益发紫红的发丝,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伤,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愈是接近源拓朝,她愈是变得不像自己,发色、容颜、心……

    她甚至还记得他的温暖,还记得他坚硬的手臂是如何万般柔情地拥抱住她,将他炽热的体温逐一传递到她的身上。

    狂野而炙烈的热情,令她心惑神迷,令她身不由己地眷恋着他,不由自主地心系着他;可他却骗了她,他竟然骗了她!

    因为看不透他,所以她全然地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相信他衷情的倾诉,相信他孤寂的灵魂确实渴求着她,但……这一切竟是谎言,竟是如此残酷,令她痛彻心扉……

    他怎么可以欺骗她,他怎么可以用这般令人动容的谎言伤害她?

    她几乎要相信他了,几乎要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惟一会怜爱她的人,没想到,到头来却发现他居然是在戏弄她!她几乎要投入他的怀抱了……

    不过,还好她尚未对他臣服,只因若是再接近他,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变成全魔的,她不要、她不要。

    她无法再容忍别人用那种带着悚惧的眼神注视着她,掩嘴窃窃私语,谈论她与众不同的外貌;她更无法忍受他无情的对待,无法接受他的身边竟也有个可以供他戏弄的女人。

    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

    一口翻搅的邪气冲上心头,蛰伏在体内的魔性蠢蠢欲动,像是要挣出她的肉体,惊得她无措地蹲下身子,无助地喘息着,任由脆弱的泪水倾流,染湿了她的衣襟。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她痛楚地闭上眼眸,纤柔的身子倒在樱树底下,感觉到暴戾的魔在心头窜动着,即使她极力地想要压抑不曾如此躁动过的魔,可是它现下却在她的心里窜动得令她无法控制?

    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意识变得涣散,眼前一片黑暗……

    “呜……”

    意识混沌不明,身子不断地发颤,像是覆上一层厚厚的雪,那股寒冽直入心窝,冻得她勉强的睁开迷雾般的水眸。

    一条宅邸?

    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宅邸的?她不是应该还在教堂院的吗?

    十方篱艰难地坐起身子,望着身上盖着的层层丝被,不明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睡在这里。

    望着屏风外丝微的光线,冷冽的寒风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色似乎已经不早了,现下到底是什么时辰?

    她拉开被子,走到渡殿上,望着微暗的天色,已是掌灯时分,而偌大的庭院里却连个人影也没见着。

    “人呢?”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她感觉十分疲惫;她明明是在教堂院,明明还在树林里,明明记得自己很不舒服,然后……

    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回到了这里?是谁送她回来的!

    她穿着薄如羽翼的袭衣走下庭院,任由冰冻的霜气袭来,吹动如丝翼般的后摆,感到沁骨的冰冷,但是她却不想走入寝殿,只觉得这刺骨割心的冻寒,并不难受,反倒……有点自残的快意。

    她踩着散落的枯叶,顿时闻到一阵醉人的花香,不是十分的浓郁,却是浅浅淡淡的,令她觉得十分诡异。

    她记得快入冬了,这个庭院里的花早已凋零,岂还会有花香?

    不解之余,她循着香气抬起眼,却发觉整片樱树皆开满淡红色的花朵,在一片锦霞的暮色时分,吐露着迷人的芳香。

    为什么?为什么樱树会在这个时候开出惑人的花海?

    “美吗?”

    源拓朝幻如鬼魅似的出现在樱树花海中,嫣红色的唐罗褂衣几乎将他隐身在醉人的一片淡红中。

    “这不是樱花开花的时节,你……”

    十方篱瞪大晶亮的水眸,睨着在隐暗不明中的他,望着他诡魅的俊脸漾着噬人的邪气。

    “你不是想看樱花吗?否则你怎会待在教堂院旁的樱园发愣,甚至在那里睡着了呢?为的不就是要看樱花吗?我现在让你瞧见这片花海了,不知道你是否满意?”源拓朝笑得张狂,像是极满意她脸上的惊诧之色。

    瞧瞧她微粉的气色,看来她应是好多了才是。

    “是你送我回宅邸的?”她诧异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他近了她的身,而她却浑然不觉呢?

    “否则你以为呢?”

    他淡笑着,深邃的眼眸里有着浓浓的深情。

    当他在樱园里撞见倒在地上的她时,刹那之间,他以为她又再次自他的手中逃走了,不过待他战栗地走到她的身旁,探得她的鼻息,才发现她只是睡着了,尽管睡得有点古怪,他仍是庆幸着她只是睡着了。

    “怎么穿得这么薄?”

    他大步走向她,大手环住她娇柔的身子,想将她纳入他的怀中,却被她无情地拨开。

    “篱儿?”

    他蹙紧眉头,不懂她为何拒绝他?昨晚她还让他吸了血,这不就是表示她已经接受他了吗?为何……

    “你不要碰我!”

    她回过身去,往渡殿上走去。

    她若是忘了便罢,可她偏偏想了起来;想起他和那个女人是如何调情,是如何暧昧地离开应天门!

    “你怎么了!”他一个箭步挡在她的面前,敛下邪冷的眉目睨着一脸凄楚的她。“你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他急切地牵起她的手,蓦地感觉到她的体内有一股紊乱的气流奔窜着,才握紧她的手,想要了解她体内的气息为何如此纷乱,却被她扯离了手。

    “你不要碰我,我不准你再碰我,更不准你再接近我!”十方篱吼着,快步往寝殿走去,在他欲碰上她之前,她连忙取出放在矮凳上的四方纸,旋即向他撒去,纸片顿时化为四、五只狰狞的猛兽挡在他的面前。

    “篱儿,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冷冷地瞅视着她,不明白昨晚的恩爱为何到了今天,两人又成了仇人。

    “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因为我已经答应天皇在三天内一定要取你的命,你若是再接近我的话,便是这种下场!”十方篱心碎地吼着。

    望着他的脸,总会想起他轻佻地对着她以外的女人调笑,这种感觉令她感到痛楚,令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心情,最好的办法便是别再见到他!

    “你想要我的命,那这些东西可是太瞧不起我了!”他暴喝一声,甚至尚未动到双手,眼前四、五只猛兽顿时变为白纸飘落地面。

    他一个大步向前,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将她的双手擒住,将她拽到仍有余温的被窝里,结实的躯体压在她的娇躯上,拧着一双怒眉,气怒难遏。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他怒喝一声,不明白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天内竟改变如此多。

    “你无耻、你下流,我不允许你用抱过其他女人的手再来抱我!”她泪如雨下,水眸迷离痛楚。

    她不要,不要他抱她以外的女人,更不允许他对着其他女人柔情蜜意,像是把她忘了,像是没有她的存在,像是他一点也不需要她,像是他先前对她说过的话全是最残忍的谎言。

    “我?”

    他一愣,望着她布满哀戚的水眸淌着泪水,心不由得被她揪紧。

    他什么时候抱过其他的女人了?他不断地回想,想着新尝祭上的事,突地想到太政大臣之女葵宫;是了,就是她。他记得他确实是带着她到一旁去,带着她到后花园去,向她借了一点血……

    “你太过分了,你不应该骗我,不应该这样对我,亏我还想相信你……”她声嘶力竭地指责,泪水难以控制地奔流而下。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需要你的,我从来不曾骗过你!”他暴喝一声,倨傲的心被她的泪水翻搅成一团,肝胆欲裂。

    她怎么哭了?她这个样子,令他不舍……

    “你还说没有,我明明看见你带着一个女人到一旁去……”她愤怒地指控着,双手不断地推拒,双脚也不断地踢踹他,就连褒衣散开她都浑然未觉。

    “我……”

    爱上她的灵魂,是因为她的纯真,她的与众不同,但是他却没想到她竟也会有如此任性的一面;他蓦地吻上她的唇瓣,霸气的舌突地窜入她的口中,放肆挑逗着她,渴求她的回应。

    “你,不要……”

    她推拒着,气愤难忍,但是他狂肆的侵略,却令她心醉神迷,令她忽沉忽浮地沉沦在他的霸气之中。

    他的大手探入她微露的衣襟,“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会骗你的,难道你真的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感情?”他粗嘎地吼着,湿热的吻往下滑动,舔吻她硬挺的蓓蕾,啃带着几许惩罚的意味。

    “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你……”她娇吟着,泪水仍不断地落下,在他的肆虐之下,她却无力反击,只因她亦眷恋着他的温暖。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可以陪伴在她的身边。

    一个人,真的很孤寂,尤其当她身处在没有人愿意接受她的境地里,他的索爱十分的迷人,尽管他是个魔……

    “我没有骗你!”

    源拓朝压根儿不懂如何处理这种状况。

    他确实是爱她的,否则他不会为了寻找她的灵魂,飘流在没有尽头的时空里,但他却不懂得如何去爱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不懂得让她明白他究竟有多么爱她……

    他只能以最原始的办法,最本能的反应……

    源拓朝渴求着,迫切的渴求着她的躯体,不管她如何抗拒,他仍是强势地探索,将自己置身于她的双腿之间……

    “不要,我不要……”

    她摇着头,尽管不是那么地抗拒,但仍是不愿让他碰她。

    “你不能说不要,你不能……”他低嗄地轻喃,邪魅的眼眸染上深沉的氤氲雾气。“你知道我是如此需要你,你又怎么忍心拒绝我?”

    他低喝一声,蓦地将灼烫的葧起推入她狭隘的花径之中!

    “呃……”

    她紧咬着下唇,不让羞人的娇吟逸出口。

    强烈的欲望自小腹急窜而起,随着他放肆的抽动着,灵魂像是与肉体撞击着,引起一阵无以遏抑的麻栗酥痒。

    “篱儿,放松一点,我不想伤了你……”他粗嗄地低喃,不断地加快抽动速度与节奏,在她的体内掀起巨浪狂涛。

    “你……”她娇喘着,小手不自主地攀上他的肩,随着他炽狂地摇摆,像是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令她晕眩、令她心醉神驰……

    “塞巴斯汀,唤我的名,塞巴斯汀……”他低嘎地命令着。

    “塞……巴斯汀……”她娇吟着他的名,感觉到自己已无以负载,在灼烫的摩挲之下迸裂出难以言喻的麻栗,令她疯狂地娇咛着,想要逃避他残虐的侵略。

    “篱儿……”

    在同一刹那,他在她湿热的体内迸射出炽烫的热液……

    十方篱娇喘不已,醉眸望着他沉沦迷乱的眼,心里感到欣喜,却又蓦地想到他之前亦是这样子拥抱着一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她随即推开了他,不愿他再接近她。

    “我是和葵宫在一起没错,不过……”他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不想听!”

    她闭上因嫉妒而显得丑陋的眼眸,捣上耳朵不想听他的解释。

    “我只是向她借了一点血罢了,我没有对她做出其他的事情!”瞧她这模样,气得他擒住她的双手,不容她再问避他。

    “借血?”她狐疑地睨着他。

    “我饿了。”

    “那你可以找我,不是吗?为什么要随便找一个女人?”她仍是撇过脸去。

    “你担任新尝祭的女巫,我可以吸你的血吗?”他将脸凑近她,感受着她酸涩的妒意,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满足的笑。

    “为什么不行?”她娇红着一张脸睨着他。

    “我可不想破坏你的演出,更不想再吸你的血。”他看着她几欲又要发怒的脸,不禁又急忙说道:“真的,我只要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你真的以为我只是在骗你吗?”

    “你说过,你只是想要把我变成奴隶。”她指控地道。

    “那不过是……”该死!源拓朝爬梳了下过肩的长发,却不懂得如何解释。

    “如果你要我相信你的话,那你让我看你的真面目,让我看看你原本的样子,我就相信你。”他方才告诉她他的名字,倘若可以再让她看见他的原貌,她便可以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只因这两点皆是魔物最惧怕的,而她更可以以这两点制伏他。

    源拓朝看着她,唇角扬起一抹笑,在一刹那间,原是黑发黑眸的他,变成了金发绿眼,深邃的眼眸与轮廓令她移不开视线;这就是他的模样,他最原始的模样。

    “你相信我了吗?”他依旧漾着笑,只怕她不相信,不然要他用任何一种方法,他都不介意。

    “你是塞巴斯汀?”她呐呐地开口,难以正视他慑人的俊美。

    “是的,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丈夫。”他邪笑地吻着她,让她只能见到他,只能沉沦于他的魔魅之中……

    第八章

    “这样子够吗?”

    十方篱淡淡地问道,轻飘的嗓音感觉有点虚弱。

    一连数日下来,她早已经把士御门天皇托付给她的任务抛于脑后,强烈的占有着源拓朝;两人像是紧紧兜在一块的灯芯,再也分不开了,但她仍是不愿与他共享永恒的生命。

    “够了,再吸下去的话,你会受不住的。”

    源拓朝紧拥着她,百般怜惜地凝视着她青白的粉脸上没有半点生命的光泽,心里则暗思忖着其他的办法。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吸别人的血,我宁可把我所有的血都献给你,也不能让你去伤害其他人。”

    她柔顺地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合上晶亮的水眸。

    她真的是爱上了这种感觉,只想要贪婪地窝在他的怀里,什么事也不想、什么事也不做,只是等着他宠她、疼她;仿佛空虚的生命似乎便能因此而饱满,而不再寂寞。

    她不一定要成为魔,而他也不一定得去吸别人的血,或许他们可以用这种方式相处到老,这样的感觉也是挺好的,是不?

    “可是这不是个绝佳的办法,况且,我不过是吸一点血罢了,对其他人根本是一点影响也没有;但若是对象只有你的话,你会血枯而死。”源拓朝散乱着一头长发,以下巴轻摩挲她柔软的秀发。

    “没关系。”

    “你以为我会一直放任着你吗?”他蹙起眉头,大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妖邪的墨玉眸子直瞅着她瞧。

    “你不是说你是爱我吗?”

    她淡淡地笑着,小手肆无忌惮地攀上他的肩。

    “那又如何?”

    源拓朝有点难为情地调开视线,这个可恶的女人,一旦被她逮机会之后,他是再无翻身之力了。

    “那你就得要听我的话,不要去伤害其他的人。”十方篱蓦地坐起身子,澄澈清溪的眸子注视着他。

    她想跟他在一起,但是她不愿跳脱轮回之外,她不想成为魔,更不想因为他不断地吸食人血,逼得她不得不收服他,只因——她已经知晓他的名,她可以使用咒术束缚他。

    但是她不想那么做,她不想杀了惟一一个需要她的人,更不想杀了她所爱的男人,她衷心深爱的男人。

    “你仍然认为我是个魔,便会伤害人类吗?”他轻挑起眉头,墨玉般的眼瞳闪耀奇异的光芒。

    她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她仍是打从心底认为他是不该存在于这个地方的,打从心底认为他是个具有高度危险的魔;一旦吸食了人血之后,难保不会进一步的伤害人类。

    可是她又懂了他多少?

    他若真要杀人的话,他老早便可以这么做,甚至早已经带着她回到他的故乡,不会仍在这个地方与她闲聊。

    “当然不是,可人与魔原本就不该共处,而你更不能否认你确实是以人为生的,是不?”她哀伤地道。

    “那又如何?”他冷眼瞅视着她。“这个世界既有人便有神,自然也会有魔的存在,然而这些的称谓全都是人类自个儿冠上去的,在三界之中,最无能、最软弱的便是人类,他们凭什么以他们自己为中心,硬是认为我们便是魔类?或许换个角度思考,或许我

    可以是神,你说是不?”

    “然而你毕竟还是魔。”

    她悲戚地睇着他,望着他魔魅的眼,嗅着他血腥的气味,她每每在睡梦中惊醒,不是惧怕他,而是悚惧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她什么也不愿意想,特意让脑袋成为一片空白;即使如此,亦不能净化心中的惶恐。

    和他在一起之后,惧栗幻化为魔的惶恐益发强烈,感觉到自己像是变得如他一般嗜血,却又有一丁点的不同,而她却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遂你不愿成为我的同类?”源拓朝蓦地起身,迷人的唇角勾着戏谑的笑,带点微愠与轻佻。

    若是他肯的话,用不着询问她的意见,他早已经将她化为同类,带回欧洲,而非在这里等她点头、等她首肯,然后心甘情愿地跟他走。

    有时想想,他真的是太愚蠢了,不,或许该说他已经漂流很久了,他已经孤单太久,好不容易有着缘分牵绊着两人,他当然无法轻易地放弃,因此,他格外珍惜,不希望两人再出意外。

    “我不是这样想的……”

    “篱殿!”

    正当她想要与他好好解释时,却听见殿外少纳言的呼唤。

    “怎么了?”

    她收拾着慌乱的情绪走了出来,沉色地问道。

    “陛下口谕,要篱殿到宫里一趟。”少纳言只敢低垂着头,不敢踏进两人共处的寝殿里。

    “陛下?”

    难道是为了他的事情而来的?

    “听说是宫里出事了,十分紧急呢。”

    十方篱沉吟半晌,才幽幽地道:“我知道了,备轿吧。”待她交代完,又对着源拓朝问:“你要同我一道入宫吗?”

    “陛下并没有传唤我,是不?”言下之意,他是不打算同她一道去。

    “我明白了。”

    话落,她便幽然地离开;两个人相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相爱不代表两个此后便能永结同心,况且还是一个魔与半魔的结合?

    路还很长……很崎岖……

    紫宸殿上。

    “陛下。”再次上紫宸殿,像是已过了许久,久到她这一次上紫宸殿,不得不带着薄纱远去日益诡谲的发色与容貌。“陛下这次召我前来,是为了源拓朝之事?”

    她最忧心的便是这件事,想当个人,便得深入世俗之中无以逃避,或许她该和他远走他乡,别再涉入红尘。

    “他的事既然你尚未处理,就先按下吧。”土御门天皇忧心忡忡的说着。“我这一次要你来,是要你除魔。”

    “除魔?”她不解地蹙紧眉头。

    “自新尝祭以来,宫中接二连三地发生一些怪事,尽管我要祈祷师日夜不停地加持、祝祷,仍是不见成效,甚至要卜卦师占卜也算不出个所以然,一切只能说是有妖魔在作祟。”土御门愁着一张脸,往日的霸气皆不复见,似乎这件事情真是惹烦他了。

    “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可能呢?她在宫中下了结界,一般灵体是绝不可能进入的,更何况是一般的怨念与魔物?可是,见天皇的气色果真是不如前些日子,可见事情的严重性必定超过她的想象。

    “自新尝祭那日算起至今,宫里每日必有人死去,且死相奇惨无比,像是被猛兽抓裂一般,又像是被魔物吞噬……”一想起那惨烈的死样,士御门不住地打颤,就怕哪天自己便成了那个模样。

    “该不会是有猛兽入侵宫里吧?”她的心在隐隐颤动着,为着莫名的猜测而惴惴不安,但她仍试着往好的地方想,只因待在这个地方,她确实没有感觉到妖气,宫里是不可有魔物的。

    “不可能的!”土御门不多想地反驳。

    他接着说道:“近日来与北条氏处得不愉快,我为了防止北条氏突袭,遂在宫里的四个大门皆加派护城军,甚至宫里每一个角落,我全都加强了,倘若真是野兽跑入宫里,岂会没人发觉?况且一个人若是被野兽撕裂而死,难道不会发出哀鸣声、不会引起护城军的注意吗?”

    他说得惊慌失措,像是可恶的魔物已潜入他的左右,或许……这些事亦有可能是眼前的十方篱所做。

    毕竟这些事情皆是自她回宫之后才发生的,若说是她所为,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

    “你说,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我要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所以你故意吓阻我的?”土御门突然如此说,双眸瞪大如铜铃。

    “陛下……”十方篱失措地开口,没想到他竟然会误解她。

    “你说吧,要怎么做,你才会放过我?”他突地大喝一声,看似已被这些事折磨得歇斯底里。“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将你自伊势神宫接回来,我就不该愚蠢地以为你一定会帮我,我应该要遵循上皇的命令,让你独自一人在伊势到老,而不是召回你这个魔物,扰得宫里不得安宁!”

    十方篱无语,泪流满面,想出声解释,却已是哽咽地发不出声音。

    为何天皇要施以她欲加之罪?只因她是个半魔,他便认定这一切全都是她所为?她不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必须让天皇这般伤害她?

    “你回伊势吧,永远都不要再回到宫里,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像是失心疯似的,土御门大喊着,引起殿下一群侍卫向前查看。

    “陛下,请给十方篱一个机会查清楚,十方篱必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心如刀割,魂如咒散,尽管心痛欲死,她仍是不甘被按上罪名,她定要替自己澄清冤枉,必定要洗刷罪名。

    “不就是你做的?”

    “陛下,十方篱若是噬人血魔,早在来到宫里之时,必定先噬陛下,然而十方篱并没有这么做,十方篱只真切地效忠陛下,请陛下相信。”她趴伏在地上,等待着天皇给她机会。

    “好,我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沉默半晌,土御门慢慢地恢复神智,却一步步地往殿外走去。“待会儿你便随着侍卫到殓场瞧一瞧,查个明白,再禀报我吧!”

    十方篱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悲楚莫名,不懂自己为何得受到这种侮辱,不懂自己得面对着他的悚惧……

    “我不相信,真的难以相信……”

    坐在轿子里头往回程走的十方篱,瞪大剔透却无光的水眸直视着前方,失焦而木然,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着。

    她到殓场去勘查尸体,却见到一具具惨不忍睹、残缺不全的尸体,但惟一的相同点是——这些尸体的心脏全都不见了。

    由此可见,这件事确实是魔物所做,因为只有魔物才会挑选尸体上的部位吞食,而野兽则是会将尸体吞下,甚至连骨头都不留。

    但是在宫里,她确实没有感觉到妖气,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甚至连结界仍是如她初设时的完美,毫无破裂漏洞,可宫里确实有魔物入侵——一头噬人的魔!

    除了她自己,可以毫发无损伤地进入结界之中的人……只有他……

    她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然而事实摆在面前,难道她还要欺骗自己,说他只是会饮人血的魔吗?

    他既会饮人血,那么啖人肉又有何谓?

    可他告诉她,他是不会噬人的,他只是需要一点人血作为他的食物,其余的他并不需要……

    谎言!谎言!这一切全都是谎言!

    有太多的证据证明他的罪状,摆在眼前的事实诉说着他即是凶手,无论她如何思考,仍是觉得他是惟一的凶手;因为只有他能够肆无忌惮地进入她的结界,而每一个不全的尸体上头,都有着他吸食人血所留下的伤口……

    要她如何再相信他?

    轿子倏地停下,她木然地下轿,失神的直往寝殿走去,每踏出一步,心头益发沉重。

    他那一双孤寂的眼眸是假象,他那深情的告白是假的,惟有吸食人血是真的,而她却于愚不可及地被他孤寂的眼眸所惑,愚昧至极地被他深情的告白所迷,天真的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明知道自己的命是恁地卑贱,她仍是无法停止幻想,无法不为自己寻找一个倚靠支撑摇摇欲坠的意念;然而所受到的伤害,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痛,而她还单纯地以为,天下人皆会负她,惟有他定是不负她。事实上,她发现他是最残忍与无情的……

    为何要骗她?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骗她?

    在她已无可自拔的爱上他时,才揭发事实的真相,才让她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