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午时刚过,听闻家裡出事、焦急的苏老大终於回到甜水村,一入家门,顾不上向长辈请安,直接奔进屋裡。
「孩子爹,咱可怜的娃儿」在床前守着nv儿的徐氏,想对刚回家的苏强说些什麼,但什麼都还没说就忍不住掉泪,最后只能不停抹泪,哭的虽凶,倒也不忘挡下苏强要抱nv儿的手,还边哽咽说:「大夫说不能碰。」
「好好,我不抱闺nv,媳f莫哭,莫哭。」憨厚的苏强笨拙地拍着自个儿媳f的背,嘴裡讲来讲去,还是莫哭两个字。
苏强从徐氏口中零碎的字句中,拼凑出事情的大概,见出门时还对自己手舞足蹈的闺nv,现在却是吊着一口气躺在坑上,再看一向坚强的媳f扑在自己怀裡痛哭失声,他觉得心像是被一把尖锐的刀子划过,痛的很。
为自己的孩子、媳f,为他整个大房。
想他大房,爹娘、哥儿四个,各个勤奋,娶进来的叁门媳f也是十里八村夸讚的贤慧,若不是拖着二房,日子也不至於像现在这麼难过。以前他总是认定自己有身为大哥的责任,就是再不好过,只要自己有一口薄粥喝,定少不了二房那一口,结果,他二房今日为了一碗小鱼汤,把自己的闺nv弄成半死不活的模样
可恨啊真是太可恨了
看看不知熬不熬的下去的小nv儿,又看看满脸泪水的媳f,苏强眼圈不由也红了,屋内出现p刻沉默。
好不容易,徐氏情绪沉淀后──
「媳f,咱们分家,跟二房分开过」
「孩子爹,咱们和二房分家吧」
夫q俩同时开口,为对方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而感到惊喜,毕竟是多年夫q,他们也晓得彼此始终无法对身为长子、长媳的责任说放就放,才会一路辛苦到今日,这下倒好,两人都有意愿,就不需要再花口舌说f对方了。
「咱们哥j个一身的力气又肯g,妳和两个弟媳也都是勤快的,还有爹娘,咱胼手胝足拼个j年,日子肯定会好过起来。」
「我想的也是这样,哪怕被人把脊樑给戳断,让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这家一定得分」
趁着怒气,夫q两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分家的章程订好,也没什麼好再说的,室内又陷入寂静。
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她那口子竟陪她说了一通,直到现在,徐氏心底还隐隐发颤,一方面充满期待,一方面又觉得不可能成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麼。
苏强见徐氏神情不安,嘆了一声,起身往屋外走。
「他爹,这是去哪」徐氏忙问道。
「我去找咱爹娘讲分家的事。」
「咱爹娘肯吗」
「说看看吧。」苏强不知要如何安w媳f,挠着头往堂屋去。
田氏和杨氏的这时候正在院子裡剁猪c呢,听见堂屋裡在讲的事,忙赶着结束手上的活儿,一齐来到徐氏屋裡。
「大嫂,咱在院子都听到啦大哥在跟咱爹娘提跟二房分家的事,这可是真的」田氏喜的双眼发亮。
徐氏听见苏强真向爹娘提了分家,整个人只觉得鬆了口气,即使这次没成也不妨,至少这事已经有了个头,往后日子再过,也总有个念想。
徐氏精神头一鬆,脸上便有了笑容,「哎,莲子娘,妳都说妳听到了,咋还来向我问真假。」
「我这不是高兴嘛」田氏娇道。
「这可是真的」
「真比真金还真。」
「春吉娘也是这麼想」徐氏转头,朝坐在一旁的叁弟媳问。
「这是自然。」杨氏笑着点头。
「若如此,我心上的事又去一m了。」徐氏轻喟。
「大嫂莫不是担心我们会怨大哥和妳提分家的事儿」杨氏细腻,听徐氏这麼说,便知她的心思。
田氏闻言一怔,嗔怪徐氏一眼,「大嫂,妳真这麼想我可是巴不得能跟二房他们分开过,又怎麼会怨妳和大哥呢」
「哎,还不是因为这事儿是我和妳们大哥刚才突生的念头,没个章程,也没跟大伙儿通通气,就担心会有人不愿意」徐氏脸上微腆。
「把心放回妳的肚子裡吧,我瞧咱娘那样子也像是愿意的,只是碍着咱爹坐在一旁才没吭声,再说咱爹,虽没表示,但也没怪大哥提这事儿,这不是希望挺大的我想,今晚咱爹娘回房后定会商量妳们瞧着,这事儿成不成,明儿准有信。」田氏回想刚才堂屋裡的情形,仔细推敲一番,登时对分家这事儿有无比的信心。
「妳呀,连咱爹娘都敢编排了。」徐氏摇头。
妯娌叁人抿着笑,一时也没人说话,屋内静了会儿,杨氏探了探坑上的孩子:「红枣娃醒了吗」
「还没呢」讲到孩子,徐氏又犯起愁。
大夫说,她红枣娃的命只能看造化了,若能醒来,至少命就保住了,但就算醒了,也有可能成了个痴儿唉,就算真成了痴儿又如何只要孩子能活下来,他们夫q俩再辛苦也会把她放在身边养着,待他们百年后,也还有春丰、春喜兄弟俩照顾她,只要她活下来。
「老天保佑,咱红枣娃会没事的。」田氏双手合十,朝门外拜了拜。
妯娌仨又讲了j句便各自散去,过不久,苏强回房,面有喜se地对迎上前的徐氏说了大概。
原来何氏早就想分这个家了,只是碍於苏大山苏大河两兄弟不曾提起,她也不好开口,只能将这门心思放在肚子裡,这次借着苏强的嘴提出来,还是二房的错处,即使苏大山再顾及兄弟情份,他一个孙nv还躺在坑上呢於是,大房这边算是同意分家了。
苏强等人在堂屋说这事儿也没带上门,也没压低嗓子,二房那边在自家院裡也听了大概,没想到这边才刚说好,那边苏大河就上门表态,意思是二房也同意分家,因为大房这边孩子多,吃饭的人多,可是家中的活儿却是两房共同分摊,他家苏威苏武觉得不平。
既然提了,就要有个结果,当下,苏大山苏大河兄弟两双双跪到苏太爷苏太婆面前,提了分家的事儿,苏太婆死活不g,嚎着嗓子大骂何氏不孝,篡揣她儿子,好在苏太爷是个明事理的,一口应了两房分家的事。
不提红枣一事,苏太爷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看的很开,人老了,g不动活儿,要靠这些儿孙奉养,现在只要孩子们开心,他也不想管太多,省得惹人嫌。
苏太婆就不一样了,直到苏太爷等人说好了等大房去城裡g活的j个孩子回来便分,苏大山苏大河都走了,她还骂咧咧的,表示对何氏十分强烈不满。
因为苏太婆闹的动静不小,此时院门外已围了许多邻坊,j头街耳议论着,就有那新来的,不解地问:「分家是两房都愿意的事儿,这苏太婆咋地直骂苏家大婶子呢」
咋都没骂苏家二婶子
有人连忙接话「哎,这妳就不知道啦,苏太婆是苏二婶子的娘家姨母,那是亲上加亲的亲哪不骂苏大婶子,难不成骂另一个」
说起别人家的事,有人就来劲儿了,压着嗓子说:「苏家两婶子,一个是天上的云,另一个就是那地上的啥,他们家呀,苏二婶子那是油瓶倒了也不扶的主儿,还从没有人听苏太婆说过她一句不是呢那苏大婶子倒真真可怜,人在地裡g活、油瓶在灶房裡倒了,她都脱不了g係。」
总之,苏家一通狗p倒灶的大小事儿,在这农閒的日子裡,又被拿出来说了一段时日。
*
既是分家,苏强还在城裡g活的叁个弟弟──苏壮、苏勇和苏猛便纷纷辞工返家。
苏太爷当初因为老家发生大旱,独自来到甜水村落户,在这裡没有本家、族老,於是苏大山在分家这日,请来了村长还有j名村中辈份较高的长老过来做个见证。
苏家堂屋小,容不下这麼多人,於是将长凳、矮凳等搬到院子中,大家或坐或站,都打过招呼后,一黑髮短鬚的中年汉子清清喉咙,先看看眾人,才转过头对着苏太爷问:「茂田伯,这家您打算如何分」
苏太爷哎了一声,叫了声村长才说:「房嘛,原本就一房一户,以后也就按这样各住各的;锅碗瓢盆、农事傢什嘛,原本统共就一套,但我家那个j年来陆续地给二房备了一套,以后便各家用各家的;地嘛,河岸边有好田八亩,北地有中等田十亩,东边河沿上有孬地十多亩,山脚边有荒地叁十多亩,全分成两份,大房拿东头的、二房拿」
苏太爷还没说完,苏太婆在一旁抢白,声音又尖又利的:「地不能这麼分虽然分家以后要靠两房的粮食养老婆子,但咱以后要住在二房的屋子,怎麼说二房也得比大房多分点地,这样对二房才公允」
在苏太婆认清分家的势在必行之后,连着两天从早到晚都待在二房屋裡,见天儿的和二儿媳许氏商量如何让二房多分得一些,这以后要住在二房的屋子一说法,便是她们商量出来的法子。
她眼珠子转了转,又接着说:「牲口也一样,二房得分的比大房多。」
村长是个明事理儿的,往日和苏强又有些情份儿,此时见苏太婆做的过了,看不过眼,脸上也冷了j分,「大娘,咱听您这分法不太妥当。」
苏太婆呸了一声,「怎麼不妥当咱住二房,不用给二房多分点地和牲口」
「两房分家,田地、牲口本就应当各分一份儿,再说吧,是您自个儿ai住在二房,不是大房推拒不肯照顾您,可不能因此将大房该得的份儿缩减了。」村长说的头头是道,有一两位长老也点头称是。
「庄宗田,现在是我苏家在分家、还是你庄家在分家啊苏老头你别拉咱,今天不照咱说的,这家也甭分了」苏太婆甩开苏太爷的手,也不管后者的脸已黑到不行,狠狠地瞪了大房一伙人,才又接着叫道:「不要紧,你们说他有理,得老婆子就再问一句,大房人多,没分家前,他们吃的用的都比二房多,年年下来,那是佔了二房多少便宜现如今让二房多分些都不行」
庄宗田气的乐了,也不说话,乾脆站着等苏太爷自个儿处理。
「大房人多,净吃饭不g活哩」苏太爷沉着脸,不咸不淡地问了句。
j个在院外围观的村民听了都纷纷点头,大房人是比二房多了多没错,苏大山夫q和四个儿子叁个媳f个个都是勤快的,连带着春丰、银耳、春喜等j个小子丫头也跟着忙进忙出,都是连步子还踏不稳当的娃儿,不说能帮多少活,择菜递物的杂事也都能帮上手,苏太爷说这话可算是看的清楚呢
苏太爷顿了会儿又说:「往后咱住老大家,地就照原先说的那样分,最后是牲口,年前猪要宰了,就差两个月,一房再餵一个月,宰了之后两房各分一半,两隻老母j一样一房一隻。」
「就照我说的这麼分,现在分一分,今天还分不了了」苏太爷斜眼剜着苏太婆。平时在自己家裡,她怎麼闹、只要不算太出格也都由她,今儿个分家这大事儿,净说些让人戳脊樑骨的话,也不知二房如何篡揣地,还是大房让他省心,唉。
至此,分家一事算有个结果了,村长便说:「既是说好了,便赶紧的,利索安排妥当,强子哥儿j个兴许还能回城裡找活儿g,离年节还两个多月呢」
村长长老走后,分家的事确定了,徐氏精神头一鬆,差点站不住身子,好在苏强从身后撑住她,掛心屋子裡红枣只有春丰j个小豆丁在一旁看照,想回房、偏苏太爷苏太婆两人还没闹完。
「苏茂田,你能耐」苏太婆被呛了个没脸儿,脸气的红通通,等外人好不容易都走了,才撒脾气起身向堂屋走去。
「老婆子。」苏太爷皱眉,一张皱巴巴的脸顿时更加精彩了。
「你现在叫我啦」苏太婆头也不回,边走边讽刺道。
「我只是要告诉妳,妳走错边啦。」
「啥」
「二房的屋子在那头,妳莫要进错屋了。」苏太爷背着手,慢慢地走回屋裡,就连经过苏太婆身边也没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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