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着抱膝的姿势、闭着眼睛的庄清婵流泪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声息，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四周吵闹的杂音又再次翻卷上来，几乎将她彻底淹没。
蜷缩在床上的女孩子就仿佛是苍茫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在暴风雨里随时都可能被风浪卷进漆黑无人的海底。
突然。
一阵衣料摩擦的轻微声在近处响起。
思维混乱的庄清婵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拥住了她。
光裸的手臂带来的触感如此熟稔。庄清婵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她害怕连最细微的颤动都会让这梦一般的幻觉消散。
“……小清。”
这轻轻吐在耳边的两个字，在庄清婵的脑海中惊雷一般炸响。
她刹那间甚至忘记了哭泣。
慕韵音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她磕磕绊绊地接着道：“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一辈子都只喜欢你，小清。
所以……所以任何、任何事情……都可以做。”
慕韵音停顿了几秒，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将手搭在庄清婵的肩膀上，轻轻地用力。
但当庄清婵顺着力道直起了身子、抬起了脸庞的时候，慕韵音却一下子怔住了。
随后，她骤然惊慌起来的神色几乎让庄清婵疑心自己是不是毁容了。
“小…小清……我我……我让你伤心了吗？”慕韵音慌乱无措的表情和断断续续的话语终于提醒了庄清婵，让她感受到了脸颊上冰凉湿润的触感。
慕韵音看着庄清婵脸上的泪痕，甚至都不敢用手去触碰。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全部都是自己的过错。
慕韵音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鬼使神差地回来，而是真的像小清说的那样离开，小清是不是就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一直一直地流泪？
庄清婵从泪水浸润的模糊视线里看见了慕韵音几乎全部显露在脸上的自责难过，终于忍不住扑在对方怀里泣不成声。
慕韵音手忙脚乱地搂住庄清婵，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清”，不住地轻抚着庄清婵的背。
直到最后，庄清婵在慕韵音的怀里陷入了昏睡。慕韵音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久不敢动弹分毫。
☆、第一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庄清婵迷迷蒙蒙地一睁眼，便看见了慕韵音的睡颜占满了她的整个视界。
庄清婵一时之间几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呆呆地怔愣了许久，似乎想了很多很多的事，灵魂才慢慢融回了躯壳。
庄清婵想起昨天看见的情景，那个男孩子向慕韵音告白。
韵音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
庄清婵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她甚至可以大致推测到慕韵音会怎样回答。
慕韵音在面对庄清婵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底线，也没有任何奈何她的办法。
但慕韵音不是对谁都如此。
……明明理智里清楚地明白，庄清婵却没有办法控制住内心漆黑的一块渐渐扩散。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慢慢渗透进她的精神，控制了她的身体，去借题发挥，去宣泄、去逼迫、去用无形的绳索困住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让对方深陷泥潭、永远无法抽身离开。
庄清婵想起自己最初的打算，几乎觉得有些可笑。
人的心永远那样贪婪。尤其当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又怎么会忍耐得住不去伸手。
她大概真的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根本没有韵音以为的那么好。
庄清婵静静地想，心里几乎有种尖锐的刺痛。
慕韵音仍保持着搂着庄清婵的姿势，身上只松垮地吊着一件内衣。白皙的肩膀、纤细的腰腹、匀称的大腿都裸露在外，柔美的曲线紧贴着庄清婵的躯体。
庄清婵却根本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她感受着恋人伸手可触的安心感，慢慢地、怀着复杂自厌的心情合上双眼，依偎在对方温暖的怀抱里。
明明可以猜到：只要她出手一逼，慕韵音就会向她妥协，什么要求都不拒绝。
然后，她就真的出手了。
慕韵音温顺的姿态就像是一种直迫内心的诘问。
歉疚感压得庄清婵无法喘息。
于是，等慕韵音从沉眠中转醒，犹闭着眼就迷迷糊糊地下意识蹭了蹭怀里的人，接着便感觉后腰被人不自觉地轻柔抚过，激起一阵撩人的酥麻。
“嗯……”轻轻低吟了一声，慕韵音顺从地承受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以及腰背肌肤被手指触碰的奇妙感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咦？这是怎么回事……随着这个疑惑，慕韵音迟钝的大脑里终于跳出了几张昨晚的画面。
“！”
慕韵音一下子睁开眼，便瞧见了庄清婵近在眼前的温婉容颜。
“早安，韵音。”对方轻声对她道。说话间，浅浅的鼻息都撒在慕韵音的脸上。
“早……早啊。”慕韵音下意识地回答，紧接着才想起了她们眼下的状态，脸腾地红了起来。
她昨晚脱了衣服，本来是打算……结果被小清吓了一跳，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没了，抱着对方就这么睡了……
于是，现在肌肤紧密相贴的触感，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慕韵音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了搂着庄清婵的胳膊，一把拽住盖着的被子挡在身前，以一种神奇的扭动方式，迅速小心地向后挪去。
庄清婵没有动作，却在对方将将要挪出她的触及范围时，轻轻伸手一捉。
被捉住胳膊的慕韵音试探性地动了动，握着她小臂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明明是不大的力道，慕韵音却下意识地不敢挣脱。她正待想想办法，起码去找件睡衣穿上再说，却忽然就想起了昨晚上的情景。
她因为过度的紧张和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要遵照小清的意愿离开，结果摸到门的时候却忽然有了一种没来由的直觉。
她不可以走出这扇门。
否则，会发生她绝不想看到的事情。
结果迟疑了好一会儿，慕韵音终究关上了门走了回去。
既然……既然小清想要……做那样的事……
那么是不是说，只要她做，就可以不离开了？——那样也就不算是违背小清的意愿了吧？
结果——庄清婵脸颊上的湿润几乎让慕韵音惊慌失措。
慕韵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小清说想一个人呆着，她非不尊重小清的意志、死赖着不走，才让小清难过？
还是说她没有一开始就积极地回应小清？……让小清觉得她其实并不愿意？
于是，等庄清婵慢慢地也从床的另一边挪了过来，就看见慕韵音已经放开了被子，双手贴着身侧，整个人面朝天花板地直躺在床上：
就像一条直挺挺躺在砧板上的鱼，连尾巴都不敢甩。
庄清婵完全不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轻声叹息道：“韵音再往后就要摔下去了。”
庄清婵垂眸看着被自己握住的纤细手腕，终究缓慢地放开了手。她坐起身，径直下了床。
结果紧张到每块肌肉都僵硬起来的慕韵音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个……
她整个人都懵了！
也跟着唰的一下就坐起来，“小清！”
庄清婵正站在床边，刚捡起了慕韵音昨天脱下的衣物，闻言转身“嗯？”了一声。
慕韵音也顾不得此刻自己清凉的着装，扑过去就一把抱住了庄清婵的腰。
庄清婵下意识地揽住对方的肩膀，神情迷惘地看着对方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