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治下,男人们不仅默许女人们抛头露面,甚至连在近海捕鱼都可以——虽然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晚间悄悄行事,比如现在。
正因如此,云山船主治下的子民们手头上大都颇为宽裕,治下也因此更为安定、团结。
此外,与舰船联合治下的绝大多数国度不同,云山船主不知是何原因,特别怜惜、爱护女子。在他的治下,不仅一间青楼都没有,甚至男女婚配也不像是其他地方那样的“一夫多妻制”,而是“一夫一妻制”。便算是附庸于他的那些下级贵族,也是如此地一视同仁。
——当然,这种情况是极为极为少见的。
或许,他的做法甚至可以说是这舰船联合治下独一无二的。
那么,在这舰船联合治下的国度里面绝大多数的地方,什么样的女子在男子看来是“待人亲”、是“可爱”的呢?
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样式儿的。
没事儿绣绣花儿、弹弹琴儿、种种草儿什么的,而且最好还是连一个大字儿都不要认识。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仅地球上的古代人这么想,这里的当代人,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直恨不得将这世间的所有女子都给圈禁起来,使她们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给他们当生育机器最好。
另外,虽然“庶民为女子者”,片板不许下海,但是“贵族为女子者”,却是可以下海的。
听海草说,从这个世界上的航海学院里的“海图科”卒业的女性修士,她们在嫁给航海师或者航海士等其他贵族以后,是可以随他们一道出海远航的,以作为他们的襄助。
所谓“航海士”和“航海师”,就是“士”姓和“师”姓的下级贵族,他们所为之工作的船舶,就是“官船”。
这些船舶,是直属于船王或船主的。
相对应的,民间商会旗下,或直属、或挂靠的船舶,就被叫做“民船”。
与民船上对航海人员像“船长”、“大副”、“二副”以及“三副”这样的叫法不同的是,官船上的航海师和航海士按照他们的品级另有一种叫法,用来借以与民间所区分——
其中,担任“船长”职责的,被叫做“首席航海师”或是“首席航海士”;
此外,担任“大副”职责的,被叫做“首辅航海师”或是“首辅航海士”;
然后,担任“二副”职责的,被叫做“次辅航海师”或是“次辅航海士”;
最后,担任“三副”职责的,被叫做“少辅航海师”或是“少辅航海士”。
——只有在官船上进行远航任务的贵族阶级才有资格带一名自己的夫人随船航行,而且必须是拥有“航海文牒”的,卒业于航海学院的夫人。
在这个世界上,航海学院便是向修士们传授航海知识的地方。
每一所航海学院之中都有两门学科——“航海科”和“海图科”。
除了“大青龙航海学院”允许女性修士修习“海图科”和“双科”以外,其他航海学院都是只允许女性修士修习海图科单科的。
而身为男性的修士,无论在哪个航海学院里,都可以任意修习“航海科”、“海图科”或是“双科”。
修业期满的所有修士,都可以获得一本被舰船联合所认可的“航海文牒”——
男性修士的航海文牒都是附有内页的,可以记录航海经验及盖章,以作为日后晋升贵族的证据;
而女性修士的航海文牒都是没有内页的,不能用来记录任何航海经验,所以她们都是没有机会晋升的,只能当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准贵族”。
舰船联合规定,必须是出身于航海学院、拥有航海文牒的男性卒业修士,才能够在拥有足够的国度和资源的情况下被晋封为船王或者船主。
身为海上浪人的男性,便算是手底下拥有了足够的国度和资源,也是不可以被晋封为船王或者船主的——当然,他们可以通过去航海学院修学来将自己的身份洗白。
虽然舰船联合千般万般地苛待女子,但是,对于男子来说,他们却是能够做到“英雄不问出处”的。
听海草说,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女子也是不能到航海学院修学的。后来,是在每十年一次的“联合会议”上,有些船王做了提案,舰船联合这才格外开恩,把最初订立的“为女子者,片板不许下海”这条禁令给改成了“庶民为女子者,片板不许下海”。
——至此,身为“准贵族”的那些从航海学院卒业的女性修士,这才可以随同夫君出海远航。
杨帆听到这里时,不禁了然一笑。
明摆着的,这并不是统治阶级的格外开恩,而是他们打着“开恩”的旗号,满足私心。
于是她便向海草问道:“小草儿,你竟然真以为这是他们格外开恩么?”
“难道不是么?……”海草似有不解。
“当然不是了。这只不过是假以名号,让他们‘颠鸾倒凤’的欲求看起来比较名正言顺罢了。”杨帆神色闲闲地抚掌说道。
说白了,那些“夫人”就像“天上人间”里的“花魁”一样,只不过她们“卖”得比较名正言顺——其实婚姻嘛,本来就是合法的□□。
但是不可否认,“海图科”设立的初衷,的确还是很正经的。
一开始,它的确就是为了培养合格的海图制作师而设立的——当然,是“男性海图制作师”。
“唔……‘颠鸾倒凤’?……那又是什么?……”海草迟疑着问道。
杨帆头皮一炸,直在那里暗骂自己嘴快。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十八禁的知识,于是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才将语声闷闷地尴尬说道:“这个嘛……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暂时不用知道这么些,乖,吭——”
“哦……”海草乖乖地点了点头,这便不再追问。
于是,杨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水稍稍地稳了稳心神。
只是喝完了水,杨帆却有些心神不稳,越想越不得劲。
她神色愤然地咬了咬牙,横眉瞪眼地照着自己的大腿狠狠一拍,怒吼道:“shit!——这他妈不是双标是什么?!——说好的‘兴风作浪’呢?!吭?!——之前还说的女人出海就会兴风作浪,怎么这会子他就不怕了哪?!”
“‘双标’?……那又是什么?……”海草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是不止一点儿地跟不上这个外星人的思维活动,这让她不觉地产生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当然,弹琴的是杨帆,而她海草却是听琴的牛。
——虽然杨帆的琴也是弹得天马行空,几乎不在正常的调儿上。
杨帆重重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双标就是‘双重标准’啦!——shit!姑娘们在海上划划船、挣挣钱、探索探索新世界,海神这就怒了?!这就兴风作浪了?!——
呸!去他姥姥的!——怎么这下儿带着慰安妇上船,海神就不怒了?!就不兴风作浪了?!吭?!你说这不是双标是什么?!妈了个德玛西亚的!双标玩儿得很溜嘛?!——”
与此同时,杨帆也很应景儿地想到了“砖家”、“叫兽”们的那些诸如“女生不适合学理科”、“女生不适合从事科技含量高的工作”——此类别有用心的“研究成果”。
于是,她变得更气愤了。
杨帆如此一通不间断的嘴炮,直把海草听得云里雾里、头脑发晕。
她轻轻地抹了一把额前渗出的冷汗,没话找话地小心说道:“那个……小帆,要不……我再给你盛一碗饭吧?……你看你这动不动就嘶吼咆哮的,没准儿过不了多久,肚子又要饿了。”
“嗯!”杨帆点了点头,抓起饭碗,双手端着递给海草,拧着眉头,表情严肃地说道:“阿里嘎多!”
海草接过饭碗,从小木桶里给她成了大半碗米饭,然后掀开锅盖,浇上了“咖喱汤汁”。
一边忙活着,海草一边摇头苦笑,喃喃自语般地轻声说道:“嘻嘻……这人真有意思。……”
杨帆挑了挑眉:“吭?你说啥?”
海草把新添好饭的小陶碗递给杨帆,柔声笑道:“我是说呀,锅里还剩下这么多饭和汤汁,你若是觉得不够,那就把剩下的都给打扫了吧。——倒出锅来以后,明天就可以弄好吃的了。”
杨帆点了点头,咧嘴一笑:“好——”
又闷头扒了两口饭,杨帆略有些木然地抬起头来,想了想,迟疑着说道,“诶,等会儿……小草儿,你真不吃啦?”
海草眉眼含笑地轻声说道:“嗯。你没看见我刚才都吃了两碗了么,现在真的已经吃不下了。”
杨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噢……那这样吧,你把剩下的米饭都扣到锅里,我扫扫尾儿。”
“诶?!——”海草吓了一跳,看了看锅,看了看桶,又看了看杨帆,满是愕然地说道:“这……这还剩下这么多呢,你就不怕撑坏了么?……”
杨帆瞥了瞥锅里剩下的半锅汤汁,和旁边木桶里的半桶米饭,挑眉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哼哼——我在学校的时候啊,一顿饭少说都能吃八个大包子哪。——喏,这么大个儿的,正宗烟台大包咂。”
于是,杨帆放下碗筷,双掌内扣,表情严肃地比量了一下。
然后,继续说道,“就前一阵儿有天中午,我跟韫惜大妈打赌,当时她锅里剩了十四个大包子,然后她就跟我说,我要是能当着她的面儿全吃完了,这顿就算她请我的。”
“韫惜大妈?”
“就是在我们学校食堂卖包子的一个小阿姨啦,长得跟个琵琶腿儿似的,上粗下细。——不过她倒是挺待人亲的,人也和善,就跟个笑面小弥勒似的。”
“小帆,你、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有你这么形容人的么?……还、还‘琵琶腿儿’呢……”海草垂眸敛目地直在那里憋笑。
“咋不能?多形象贴切呀——你看你这不也笑了嘛?——可不兴假正经吭,我可都看见了。你看你那个大嘴咧的……”
“好啦。——那……那十四个大包子呢?”
“那还用问?当然是都叫我给吃了。——我可是大胃王嘛,不然上哪儿长这么大的块头儿啊?”
海草无奈一笑,调转木桶,照着桶底“笃”地一拍,把米饭拍到了汤锅里面,然后提起早已消减温度不再烫手的汤锅,怼到杨帆怀里,调侃道:“喏,先别急着吹牛。——你若是吃不完呀,那我可就得找个填鸭的漏斗来塞到你嘴里,然后端着锅给你生灌下去了。”
杨帆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嘁……小看我?……我吃货的名头儿可不是盖的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