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为主帅,跑到这里和我一起窝着没有问题?”
“不是有陆参吗?我都交代清楚了。”
话音刚落,林之落便觉得脚下的山体开始轻微的震颤,隆隆的声音虽然传过来已然微弱可是依然足够震耳。
不一会儿,一群戎装兵士便跑过来,前面用绳子捆着一串一串的身着宿卫营甲胄的士兵,本就狭小的位置,乌压压一片人头,陆参带着手下两名副将打人群里钻出来,没戴头盔。
他走到士兵前面,单膝下跪,抱拳,朗声道:“末将不负所托,生擒贼子三千人,敌方死伤两千余人,我方死伤不足百人。”
“很好。”上官静安待他汇报完,赞了一声,抬眼一瞅乌压压的人头,微微皱眉:“陆将军,此山中可有足够大的场地鞥容纳下我们这么多人?”
“此山往西南方向有一处大空地,为我等平时演练所用,只是为掩人耳目,不曾公然扎营。”
“好,我们就去那里,待安顿下来再议后面的安排,至于这些俘虏你先仔细登基了他们所属的麾下,禀过林丞相便可。”
陆参道:“是!”
说起来陆参他们在此处经营多时,差不多摸清楚这一块儿山脉的细枝末节了,该打通的栈道小路亦是一样也没落下,在他的领路下,五千余人终于在申时之前赶到。
安营扎寨后陆参又安排人准备饭食,这才到帅帐里来。
上官静安见他进来,一扯地图将它挂起来,示意陆参坐,陆参依言寻了一张凳子坐了,林之落神色恹恹的,坐在上位的铺皮大椅子上,手肘撑着桌面,托着腮,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如何,他也不敢做声。
上官静安将地图挂起来,却不用它,而是踱了两步,道:“从今天起,此处就是我们的营地,该操练的一样也不得懈怠,物资粮草还足够吗?”
“粮草倒是充足,就是重弩已经射完了。”
“这倒无妨,重弩本身太过笨拙,不够机动,我们没有城墙可守,也无堡垒可退,取之无用。”
“是,上官大人,那我们后面该怎么办?”
上官静安沉默了片刻,道:“先把自己稳定下来,密切注意白翔动向,一旦他们开始进攻靖州城,我们就从宁州城直捣过去紧逼越州城。”
林之落阖着眼道:“宿卫营的人还没解决干净,方靖不傻,一下子损失了近一半的人马自然反应过来山上不简单,不会轻易再派兵,但是会把你我的行踪透漏给白翔一干人,我记得那个叫方远的营卫长见过我们了,不说白翔会不会就在这两日发兵攻打靖州,但绝不会容忍我等威胁后方。”她停了停,上官静安和陆参都看着她,等她后面的话,林之落睁开眼,苦笑:“且不说白翔,浑卓玛雅很机敏,她……”
上官静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问:“我们防守不足,就算是分散兵力打游击,蜗居在这山林里也跟小打小闹似的,不成气候,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总而言之,我们一定要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实在不行我们就联络靖州府衙,一同卫城。”
林之落没吭声,她想到浑卓玛雅便头疼得紧,据情报,到目前为止大漠军队一直跟随着白翔,不争不抢的,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浑卓玛雅那样的人,会甘心受白翔指挥?她可不信。
陆参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道,不知道该接谁的话,只好也不吭声,上官静安丢下手中的杆子,道:“你先把我们的人马编制好,俘虏那边的名册也尽快交上来,后面的事……且容我想想。”
陆参领命,退出了营帐,并叮嘱守在外边的兵士不要随便让人打扰,这才又去办俘虏名册的事。
上官静安还想和林之落商量商量对策,谁知林之落呼出一口气,说了句:“好困。”自顾睡去了,上官静安看了她恹恹的脸一眼,也是愁得很,她们两人心中都清楚得很,如果靖州也如越州一般不做防守,她们很有可能被逼死在后方,所以商郢到底想干嘛?
竹林小院,商青曳穿着粉色长裙,盘膝坐在池边上,手里捻着鱼食一个劲的磋磨,却不往下抛,这种状态已经持续有一上午了。
阿贺站在远处不敢靠近,这两日商青曳脾气越来越不好了,精神也比往日要差。
这时年年匆匆跑来,也只在擦肩而过时看了她一眼,便跑到商青曳跟前了,她喘着气,话也说不匀。
商青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做什么?”
“公主。”她喊,又喘了一大口气:“清夜和越宁……有消息了!”
商青曳这才扭头看她,脸上并未见多少喜色,平淡的道:“哦?”
年年看到她煞白的脸先是吓了一跳,她没做任何遮掩,眼眶下还有淡淡的黑色痕迹,年年不由道:“公主,你昨晚……”
话没说完便被商青曳不悦的打断了:“她们人在哪?”
“柳姑娘送的信来,今儿早被人从路边救起,现在在林姑娘和柳姑娘那儿养伤。”
“严重吗?”
“不算严重,但是需要静养。”
商青曳点了下头,捻了鱼食往下抛,又无话了。气氛凝滞,年年踌躇了一会儿,道:“陛下昨晚已经下旨由忠勇伯率十万兵马支援靖州了,平定动乱指日可待。”
“阿贺和我说过了。”商青曳不咸不淡的应着:“还有什么事?”
她似乎不喜别人打扰她的静思,她才不会说是因为她方才从水中瞧见了林之落的脸却被年年打断了而导致的不悦呢。
“公主在担心什么?”年年终归是陪着她多年的,说话比之阿贺少了许多谨慎。
“担心……”商青曳缩回手,呢喃着重复了两个字,左手扼住右腕,大拇指下的脉动一跳一跳的,微微蹙起眉头,轻声道:“我是有些担心呢。”她停了一会儿,拿着右手贴在心上:“年年,我这里在发惊,空洞洞的往里边豁着风,每一下都让我头皮发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锁成了一个川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坐在池边风一吹来摇摇欲坠。
年年心中一惊,连忙过去扶住她,喊:“公主,你怎么了?”一手去捉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商青曳紧抿着着唇没有回答她,从鼻中飘出一声细微的痛哼,年年把过脉,又去摸她的手,打了个哆嗦,冰凉彻骨。
旧病又复发了。年年心渐渐往下沉,就要将她横抱起来往屋里走,商青曳横手拦住她,声音飘飘忽忽的,仿佛下一刻就不知飘到哪儿去了:“我自己走。”
年年不敢违拗,只能搀着她一点一点的挪着脚步,阿贺也发现不对,跑过来问出什么事了,年年没多解释,吩咐她准备一系列的东西,便搀着商青曳进了屋,关好门。
阿贺看着这一幕,脸色微沉,但也知道轻重,依言将年年嘱咐的东西都备好,自个儿亲自送进去。
一踏进屋,一股热气袭来,这快立夏的天,屋子里倒还点起暖炉来了,她看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招呼一声将东西放下,还不肯走。
年年瞧了她一眼,约莫也能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正好现在她一个人没办法为商青曳医治,便是直截了当的问她:“你可有习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中午本来打算包辆车回家,结果人不接单,只好又去挤地铁,人又多,这雨下得又大,人挤人的,一下雨天挤地铁就像一群人拿雨伞当武器打仗一样,偶尔擦肩而过手里没拿稳那伞又跟跳华尔兹似的,谁戳赢了谁先进去,好不容易东倒西歪挤进去了,一摸兜,才想起公交卡早掉了又一直懒得去再办,琢磨着去买票,一抬头word妈呀,六个出口,每个出口的自动售票机都排起了长龙,回去外边的售票点一看,又是六条长龙,得,这一天不用回去了,于是又东倒西歪的挤回了学校,哎——睡觉睡觉,明早六点我就去守第一班地铁!森气气
☆、八十六章
年年瞧了她一眼,约莫也能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正好现在她一个人没办法为商青曳医治,便是直截了当的问她:“你可有习武?”
阿贺愣了一下,没有立马回答,年年已经在床边点燃了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固体,烟雾缭绕,还能看见商青曳已然变得乌青乌青的嘴唇了。
“不曾习过武吗”年年催问。
“略懂。”阿贺垂了眸子,答道。
年年从烟雾中走出来,道:“你的武功,是承袭至阿钗吧?”
阿贺看着她,一言不发,年年继续道:“你的内力与阿钗近似,正好能派上用场。”
“需要我怎么做?”她见年年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也便不再遮掩,眼里暗芒隐去。
年年递给她一个彩瓷做的长筒形物件,上面凌乱的开着孔,遍布全身,阿贺拿在手上,鼻间似能闻到浅淡的草叶味道。
“一会儿我要为公主扎针逼出寒气,你拿着这个在公主背后,用内力催逼这罐子,这里面是一种草药,受过内力催发后会出现比较浓的味道,你需要把它们逼进公主体内,我在前面扎针导引寒气出来。”年年嘱托道,还不放心,补了一句:“你放心,这种气味对人身体没有任何损害。”
阿贺抿唇,点了点头算作答应,年年便将商青曳扶起来,上手拨她身上单薄的衣服。
暗卫在阿贺进屋之后便已将房间团团围住,确保无人前来打扰,过程还算顺利,中间出了点小意外,好在最后稳住了商青曳的病情,阿贺虽是初次接手,但是胜在聪慧。
在屋子里焚了香,给商青曳盖好被子,年年冲已经站在门口的阿贺打了个手势,随她一同出去了,门闭合,院子里轻轻悠悠的风拂过二人面庞。
年年一边往院子外面走一边道:“公主晚饭前便能醒来,安排人提前备好洗浴用具。”
“嗯。”阿贺点头,也跟着她一道走。
她们两人其实并无什么可说的话,平日行事亦是两不相干的,气氛一时静默,唯有恰到好处的脚步声伴随着她们。出了小拱门,年年忽然停下脚步,阿贺也随之停了下来,年年看着她,挑眉,眼里由着明显的疑惑:“你是阿钗的徒弟?”
“不是。”阿贺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只是一瞬间的事。
“你似乎……”年年斟酌着用词:“对我有意见。”
阿贺心里一惊,面上笑道:“没有的事,年年姑娘,我们各司其职,偶有冲突是正常的,故而有时候冲撞你,姑娘不要误会。”
年年道:“如此便好,是我多想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同为公主做事,应该做的。”阿贺应道,从右边的小路离开,年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了才摇了摇头,叹道:“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心思都忒深了。”
晚上陆参说要给今天这一大胜仗开个篝火宴,顺道也给她们一行人接风洗尘,上官静安想着打了胜仗大家伙挺兴奋的,加上人马齐聚也难得,也便准了,陆参得了许可,立马就组织了一对人跑出去猎野味,又嘱咐人去收拾干柴,利落娴熟得很,上官静安看了一眼没自个儿什么事,也便窝在帐篷里乐得清闲自在。
夜幕降临,烤肉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陆参来请上官静安与林之落,这时候林之落还睡着,上官静安扒拉她一下,她便醒了,蹙了蹙眉,问:“什么事?”
“今晚篝火晚会,去不去?”
林之落摇头,翻过身子:“你们玩得尽兴。”
意料之中的事,上官静安拍着陆参的肩往外走:“走吧,我们出去玩,别搅到她睡觉。对了,那个和我们一块儿到的小白脸怎么样了?”
她这般形容,陆参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待肩上又挨了一击才意识到上官静安口中的小白脸是指方磊,忙道:“哦,上官大人是说方小哥啊?末将找大夫看过了,就是受了点刺激加上颠簸劳累导致的,也在帐篷里休息呢,末将派个人去喊他?”
“不用,让他好好休息吧。”上官静安挥手,挺无所谓的道。
两人已经走出帐外了,士兵们围着一堆一堆的篝火坐着,上面架着各种野味,酥皮嫩肉,手边各摆了大几坛的酒,酒香肉香混作一起,火光将这一片天地映黄。
上官静安坐在主位上,这一堆全是军中的军官。她将酒坛子拎起来,里面的酒水撞击在坛壁上一荡一荡的。
这座山的树林草木足够茂密,这个地方也足够隐蔽,再大的火光只要不是烧山燃林也不会被发现,他们肆无忌惮的喝酒吃肉,偶尔还有人引吭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