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知道哪一块云彩会下雨,天不知道哪一个人要倒霉。
起初,大院里没有人知道三婶交了厄运。那时,正赶上是冬季,天冷,她出出进进,都往脸上捂一个大口罩,谁也看不见口罩里面的脸蛋。后来,天热了,小草也绿了,三婶脸上的口罩就遮不住了。于是,在她白白脸蛋上的秘密,也终于裸露在天下。
二大妈多“到的去”,她看见脸上被“画墨儿”的三婶,便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关注”地问道:“呦!咋搞地他三婶,眼眶子也靑哩?”
会演戏的三婶表现得十分平静,她旁若无事地回答道:“唉,昨日没有睡好觉,一时头晕碰门框上了。”
我正好也在边上,听见这话,就说:“那坐在台下的人也能看见吗?”
二大妈骂道:“小兔崽子滚一边玩去,大人说话小人插什么嘴!”
三婶却应道:“三婶老喽,也只能跑跑龙套,不上台演主角戏啦。”
我很是可怜三婶,心想,跑龙套也不得在台上来回的跑吗?我还以为,三婶是天天晚上唱戏,才导致她最后累晕了头,撞在了不该撞的地方。
从这以后,自己就更加关注三婶,这不经意间,还多了一点点惦念的味道。只要我闲着没事,我都要在她家门前晃几圈,看见她时,还特意问问晕不晕头。只是我没有想到,也就隔了不长时间,我又见到三婶时,她眼眶上的靑淤是消失了,虽知脸却又肿胀起来。
我看着三婶,心中顿生一种不祥之兆,都没敢多问她一句闲话,转头就跑开了。我跑回了家,告诉了我娘。别看我娘岁数大,她也会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做晚饭的时候,三婶正在自家院子里摘菜。我娘看见了,她拎个饭勺子走了过去,脚还没迈进门口,声音先飞到了院里。
我娘很会撒谎,她说:“他三婶,借一点盐用用。”
借盐就是一个借口。我家的盐满满一小罐,是我昨天去商店买的。我娘想看看三婶的脸蛋子,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一想到这,我也跑过去了,正听到我娘邪乎地说:“呦呦,这脸是咋搞的呀!让我仔细再瞧瞧,这细皮嫩肉的怎肿得这么厉害?”
三婶和从前一样,依旧是十分平静,跟啥也没发生一样,声缓气匀说:“谁知道是咋回事,睡觉前还好好的,一觉醒来这脸就胖了,可能是让风给潲着了。”
纸里包不住火,火烧不掉灰烬。时间一久,三婶的小伤小灾还是接连不断,旧痕未愈,新疤又添。再用头晕和风潲的这样谎言是圆不住了,就难免让人们私下里犯嘀咕,多讲一些嚼耳根子的话。
我娘就是其中之一。她为解除自己心中疑惑,常常找二大妈聒聒一阵。后来,能张罗的二大妈,她进了街道居民委员会工作,就没时间陪我娘闲聊了。于是,我娘就得和我爹嘚咕,对我爹说:“孩子他爹,她三婶病的也忒厉害了,不是今个儿撞门框上,就是明个儿摔在了地上,再不就是让风给潲着了,是不是她得什么怪病啦!”
我爹挑一眼我娘,不屑一顾说:“看来你还没有得老花眼呢,眼睛咋那么尖儿,啥乱七八糟的都能看见。我的眼睛是花了,看不到那么多了,我就没看见过他三婶摔倒一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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