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一些从前的故事,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快“解放”的那会儿,三婶在城里大戏院唱评戏,虽不是大明星,可还算是一位名角儿,曾红过一会儿,街头巷尾的墙上也张贴过她演戏的海报。我娘还说,在那时候,三婶头烫发,脸抹粉,描红嘴唇,亮闪闪的旗袍下蹬着一双高跟鞋。
我问我娘:“你也看见过三婶这样穿吗?”
我娘却说:“我是没有看见过,听大院里的人都这么说。”
我说:“这就对了,三婶要是穿成这样,那还不得让公安局给抓起来啊!”
我想,三婶还是挺庆幸的。要是换成现在,她擦胭抹粉的再穿一双高跟鞋,得得索索往人们眼前一站,大家肯定会把她当成国民党派来的女特务。
我娘又说:“是呀,正经女人哪有这样打扮的。”
我分不清什么是正经的女人,什么是不正经的女人。那时,在我这个傻子的眼里,女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招人喜欢的的,一种是不招人喜欢的。三婶就属于后一种女人。这时候的三婶,虽然她还在评剧团上班,却不再需要往大街上贴她的演戏海报。
三婶家和我家住斜对门,就隔着那一棵老槐树。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三婶经常使唤我,她会递给我一、两角钱,让我替她跑腿,去商店里买几块糖。我很纳闷儿,比我大好几十岁的三婶却和小孩一样,她的嘴里经常含着一块糖,下边扭着腰走,上边的嘴还在蠕动着,煞是惹人注目。在我的思维里,糖果只是小孩子嘴里的专用品,似乎和大人没有什么瓜葛。这不但让我很好奇,也让我娘和二大妈她们在她的背后嚼耳根子。我就听见我娘说,这三婶一天的嘴里裹、腰上扭还不得累死啊!那腔调听不出是骂人还是担忧。二大妈马上接着说,没事,没事,扭了快一辈子扭不折腰,要是不扭的话那腰没准就折啦!
我却想,不扭腰、不吃糖那就不是三婶了。不过,在有的时候,她支使我,我也会耍一点自己的小心眼儿。有一次,她让我去买糖块,我没有立即答应,却故意问:“你自己咋不去呢?没长腿啊!”三婶笑了。她笑的时候非常好看,露出了两排雪一样白的牙齿。她对我说:“你听话,去吧,回来还有你一块呢。”我一扭头说:“我娘说,我有虫子牙,不能吃糖。”三婶立刻故作一脸惊讶状,她说:“我咋不知道呢?那好吧,我自己有腿,我去,糖也都留给我自己吃。”我一听,急了,哪里会舍得丢下那一块要进嘴里的糖。于是,我伸手夺下三婶手中的钱,一溜烟儿就奔商店跑去了。
后来,我长大了一点,身子骨也能挑起了一担水。到了这时候,不知三婶心里是咋想的,也许她不好意思,反正是不再叫我替她买糖块了。不但如此,我还发现,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三婶竟然不扭腰了。这也叫我“伤心”了好长时间。
不过,招人喜欢的女人特点多,我很快又发现了三婶另外一个吸引人之处,那就是她有一头长长的黑发。
那时候,我虽小,却很“贱皮”,就为了多看一眼三婶的长发,毫不吝惜自己的体力,去井沿儿给她挑一担水。有时,我正在自家门口玩,赶上三婶要去拎水,我就会激灵儿一下跑过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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