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男人的温柔是女人最难抗拒的武器
看来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三天两头碰到大事，有些人一辈子也难得遇上几件大事。二毛似乎就是前一种人。他的人生似乎注定着要不平凡，让他不断地和大事结缘。二毛今天撞见的，事实上是两件大事，两件都让常行健恼火的大事。
那天中午，常行健刚刚准备和赵载出去吃饭，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没想到，电话是沈之琳打来的，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似乎是在危急时刻打来的，她只是简单地报了自己的位置，电话就断了。常行健赶紧一个电话打给汪向东，汪向东的电话却占线，情急之下，他又拨打了公安局办公室的电话，这次接电话的是刑警大队大队长宣扬。接完常行健的电话，他二话没说就立即亲自赶往青林集团，救下了沈之琳。
沈之琳跟着警察小余到了常行健办公室时，常行健还饿着肚子，人饿着肚子就会影响心情，可又不好随便冲沈之琳发火，于是他有些恼火地问警察小余，宣扬呢？他怎么不过来？
小余显然是觉察出了这位闻名遐迩的“常霹雳”的恼火，心里就有些发虚，他赶紧解释说，刚刚救下沈小姐后，他还没来得及赶回来，就有急事走了。
常行健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
小余走后，常行健看着仍一脸冷峻地站在那里的沈之琳，叹了口气，沈大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沈之琳没好气地回答道，什么事？我被人绑架了。
常行健的语气也不太客气，大白天的，怎么就被人绑架了，是不是你又冲动了？
沈之琳盯着他的眼睛说，常大市长，这是你的治下的城市，且不说该不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大白天里我一个大活人被人绑架了，你不问问你自己，反倒来问我？
一句话噎得常行健直瞪眼睛。一旁的赵载看两个人斗嘴，急着直搓手，不知帮哪个才好。一个是前任领导的千金、自己的梦中情人，一个是自己的现任直接领导，帮哪个都不合适。好在常行健及时发行了他的窘态，他叹了一口气说，也还没吃饭吧，赵载，你先去安排个地方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再来探讨责任问题吧。
三个人都闷声不吭地吃饭，气氛不够热烈，甚至有些冷清。吃完之后沈之琳肚子里的气似乎也被饭菜挤出去了，她坐在常行健的办公室里，四处张望着。这间办公室原本是自己熟悉的办公室，以前父亲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办公。按说，官场有很多避讳的，后任一般不喜欢坐在前任的办公室里，更何况，前任是非正常死亡而离开这间办公室，而不是高升，用常规的说法是晦气，不吉利。但常行健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他照样坐在这间办公室里，办公室里没有重新装修，甚至比以前的陈设更简单，墙上也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挂幅字装装门面，太阳透过窗户射进来，射在白白的墙壁上，有些晃眼。父亲过去喜欢挂一些小壁画，橱窗里放些雕塑之类的，都已经当作他的遗物被收走了。现在的屋子里几乎找不到一样装饰品，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实用的，柜子，书，资料，档案袋，笔筒，电脑，漂亮一点的就是一个有些造型的茶叶盒，另外还有一个鞋子形状的打火机。看来这位副市长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唯一可以称得上装饰品的，是几盆花木，滴水观音，钮纹铁，还有非洲茉莉，都是在寻常百姓家可以看得见的。
常行健给她倒了一杯茶，语气也温和多了。两个人之前有过一次比较深入的谈话，因此再次谈话就显得容易多了。常行健看了看沈之琳，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嗓门大，已经习惯了，可眼前的这位并不知道，于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滑稽。他问道，师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的温柔据说是女人最难抗拒的武器。沈之琳似乎也在这个武器前迅速地缴械了，她很快就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之琳说，我是去他们公司寻找线索了。
常行健气得够呛，你找线索？闯到人家公司里找线索？也难怪人家抓你呢。
沈之琳歪着脑袋，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我怀疑他们就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
常行健说，你凭什么怀疑啊？
沈之琳说，感觉。女人的感觉是最灵的，你不懂吗？
这句话就有些撒娇的意味了，常行健尽力避开她灼灼的目光，把自己的目光落在离她的眼睛稍远一点的地方，感觉？总不能凭感觉就认定一个人为凶手，把他抓起来吧？
沈之琳摇摇头说，那也不是，我也没这么无知，中国是法制国家，破案要讲证据，对吧。我这不就是去找证据的吗？
常行健发现自己又被她绕回来了，于是尽力跳出她的圈套，你找什么证据呢？有目标吗？
沈之琳这回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上次回家后，我又翻了父亲的书房，找到了一些资料，其中有一个会议的备忘录很有价值。这是父亲邀请省内的一些企业家的座谈会，当时参加会议的就有青林集团董事长李青林，另外还有河东省城建集团总经理黄宇恒、白虎集团的董事长宋白薇。
常行健说，这又能说明什么？
沈之琳说，我从备忘录里看到，李青林极力主张要把工程做大，还强调自己的青林集团有这个实力承建主体工程，他希望父亲早一点定下主建单位，以后的工作，包括拆迁、规划，都由主建单位来负责，这样政府就省事了。
常行健笑了笑，这倒真是个省事的方法。你父亲没答应吗？
沈之琳白了他一眼，你干吗不这么做啊？真是的。怎么可能答应呢？这是海川市的大工程，百年大计啊，事关全市未来的发展，怎么可能就这么扔给一个不放心的企业，自己当甩手掌柜呢？
看着沈之琳义愤填膺的样子，还真有些可爱，此时的她像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让常行健心里微微一动，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尚雅。他们刚恋爱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他点了点头，嗯，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沈之琳说，我父亲当然不同意这个意见。他当场否定了，还强调说，这是全市最近一两年最重大的工程，市政府要全程深入管理。工程的事也不是谁拍一下脑袋就能定下来的，要采取公开招标的办法，还要获得市委常委会的通过。
常行健频频点着头，看来自己的这位前任和自己还真有几分相似。都说他的性格比较温和，可在大事上却一点也不软弱。他的做法显然是正确的。他对这个话题越来越感兴趣了，他问道，后来呢？
沈之琳说，后来，就发生了很多事。你应该想得到的，为了拿到工程，那些人开始频频活动。先是送礼，知道我父亲这人不收礼，方法层出不穷。有人把钱送到香烟里，有人找我母亲攻关，当然也有找我的。在马路上拦住我，跟我套近乎，然后往我手里塞卡，跟马路求爱似的，也太小儿科了，让人哭笑不得。还有更绝的，有一次来了两个人，送来一篮水果，这回父亲没有拒绝。当时天气热，父亲就说，把里面的西瓜切了吃了吧。母亲去切西瓜，结果一刀下去，“当”的一声就弹回来了，原来西瓜里面居然藏着一尊金佛。我拿着西瓜研究了老半天，才发现西瓜是被人切开了的，把金佛塞了进去，然后又粘了起来，居然严丝合缝，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来。真是不佩服都不行啊。
常行健呵呵地笑了起来，想来他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送礼趣事，这些送礼的招数，可以编出一本了。看来沈之琳的气是真消了，她开始有兴趣讲故事了，常行健呢，也乐得放松一下，就坐在沙发上乐呵呵地听她说。见常行健听得起劲，沈之琳也越说越有劲。
当然了，这个金佛是要送回去的，但是，送礼过来的人我们不认识，没办法，父亲就只好交到了纪委。后来，见父亲这边油盐不进，那些人又开始走别的门路，据说关系找到了省里。省里居然真有人帮着说话了。这帮人也真是神通广大。省里的一位领导直接打电话给父亲，询问了工程的情况，然后又委婉地提到了某公司。当然，父亲是明白的。可是我父亲那人，怎么说呢，是个一条道走到天黑的人。他认准的理儿，就一定要做下去，谁说都没用。再后来，就有人开始采用别的手段了。有威胁的，说某年某月在某地方，看到父亲和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父亲也就付之一笑。后来，就有人往省纪委寄信，当时，省纪委还下来调查了的。当然了，什么都没调查到。我父亲这人，不说两袖清风吧，至少是做人和为官都是干干净净的，可能会在工作中有所失误，有决策性的错误，但是他决不会贪赃枉法，所以别人想要找，也找不出什么来。
常行健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电子工业园区是一块大蛋糕众所周知，他从沈之琳的叙述中发现，这块蛋糕周围，不仅聚集着想吃的人，甚至还有不少苍蝇、臭虫，都想咬上一口。然而，这块蛋糕不是想给谁就给谁的，得有这个实力，得有把电子工业园区的建好的本领。他看了看沈之琳，问道，那你怎么就知道，青林集团有问题呢？怎么就不是其他人呢？包括你的老板宋白薇。
沈之琳看了看常行健说道，坦白地说，宋白薇也想从其中分一杯羹。商人嘛，谁不是追逐利益的呢？这次是政府的大工程，钱好赚，又没多少风险，这是美差啊。说实话，我也一直防着她，我怀疑她把我请到她这里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为的就是电子工业园区。她也跟我提过这事，但是，她跟我说，我是我，我父亲是我父亲。她要靠自己的实力打动我父亲，赢得里面的一些工程。她说，她知道自己公司的实力，所以不打算去争主体工程。她盯着的是园区的整体绿化和附加工程，尤其是餐饮区和娱乐区。这也是白虎集团的专长。
常行健愣了一下，微微一笑，看来这位白虎集团的女老板果然眼光独到。别人都盯着蛋糕最中间的那块，她却盯着四周的那些水果和奶油。其实，主体工程虽然涉及金额大，看起来是蛋糕之中最大的那一块，但实际上，这个工程难度最大，要求也最高，材料必须是最好的，施工必须是最精细的，因此需要更多的投入，这样算下来，剩下的油水其实还没周边工程高。这位女老板，才真是精明的老板。但常行健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微笑地点着头，示意沈之琳接着说下去，他很乐意从她的叙述中来了解他的前任所做的工作，也顺便了解一下这些将来要和自己打交道的老板们。
沈之琳显然不会想到，这会儿工夫，常行健会想到这么多问题，她只是个建筑师，而且还是一个感性多于理性的女人。她只是从常行健的回应中感觉到，他对她的话很感兴趣，这足以让她高兴的了。一个小时前的那场惊魂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她兴趣盎然，谈兴正浓，只管顺着自己的话讲下去，既没有目标性，也没有什么逻辑。常行健心里想，这个女孩上次看起来既冷又高傲，看来都只是表面现象，她其实有着一颗火热的心。或许，只是父亲的死，才让她的脸上多了一些冷和酷。
有一次我曾经问她，你是何副市长的外甥女，你怎么不去找他呢？他可是常务副市长啊。宋白薇却冷笑了一声，她还是那句话，我要靠自己的实力。我请你来，也是因为你有这个实力，而不是因为你是沈市长的女儿。这个女老板，有时真让人摸不着头脑，虽然我和她近身相处了那么久了，但我还是不太了解她。以前，我也像别人那样，认为她一个女人，能够在商海中闯荡，独立支撑起这么大的一个公司，靠的就是她那当官的舅舅，可从我自己的亲眼所见的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我也搞不清，她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常行健笑了笑，接话了，也不能这么看，其实，她舅舅还是帮了她的。
沈之琳奇怪地说，你怎么知道的？她可是从来都不求她舅舅的啊。
常行健说，可是，有人要求她舅舅啊。她是她舅舅的外甥女嘛，这个众所周知吧。人家自然要为她舅舅讨好她了。她虽然没有借她舅舅的力，可是，借了他的势啊。
沈之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到底是领导啊，看问题的眼光都不一样。
常行健目光炯炯，刹那之间似乎又变得锐利起来，当官的，最难的就是这一点啊。你常常防得了自己，防不了身边的人啊。好在，我的亲戚朋友中，没有一个经商的，也没有一个从政的。
谈话进行到这里，就有些交流的意味了。沈之琳喝了口水，直了直身子，打算再把话题再继续下去，可这时，赵载却在外面不识时务地敲起门来。一进门，他就着急地说，常市长，刚刚宣大队打电话来，说新泰路那边又出事了，这回出的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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