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谁挑拨居民与政府对抗
二毛和跑得快进了新泰社区时，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打架的，叫喊的，呐喊助威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二毛拉着跑得快在一旁看了半天，总算基本看清了里面的局势。里面最多的人，显然是社区里的，其中，好像是东区的人居多，还有一些是二毛不认识的，只是看着有些眼熟。这些人手上拿着锄头、铁锹，甚至还有粪瓢等工具，这些东西显然都是用来种菜的，只有菜农才有，当然也有拿菜刀和棍子的，这些估计都是西区的，他们不种菜，没有这种长武器。这种级别的打架，显然是一寸长，一寸强，武器越长越占优。武器短的，那就是没有长武器了。另外的一帮人，是刚刚从汽车和摩托车上下来的。他们训练有素，有组织有纪律，不像社区的人那样，只会吵吵嚷嚷，单打独斗。他们行动统一，其中显然还有指挥者，一个高个子戴帽子的家伙似乎就是这个指挥的人。他们都听他的号令，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时候收手，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训练的。他们似乎也并没有下狠手，更多的时候只是和社区的人对峙着，偶尔说几句狠话，似乎是想激怒他们。还有一帮人就是警察了。他们人数不多，手上拿着警棍，不断地呐喊着。
二毛在旁边还看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场景：一个警察正躺在地上，他似乎是受伤了，他居然是上次带人去唐家村的那个警察。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受伤了，身上还在流血，看样子像是社区的居民。二毛朝四周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看热闹的邻居。从他的描述中，二毛很快弄清了情况。
原来，这天上午，拆迁办的向志华主任带人到社区来，向居民们讲拆迁的新政策。当时，社区的活动室前围着很多居民，本来气氛很融洽的，居民们不断地提着问题，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则耐心地回答着。他们一问一答，逐条向居民们解释着存在的各个疑问。还有居民帮助工作人员把有些问题的书面材料张贴到社区的板报栏上。局面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生了改变。这时，突然有几个手拿锄头的居民挤了进来，他们也向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提了几个问题。或许是刚刚还在菜地里劳动的缘故，他们一身汗臭味，说起话来也没那么温和。他们问，拆迁以后，他们失去了土地，政府管不管他们的工作？向志华回答说，政府会尽力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就要向志华保证。向志华显然无法作出这个承诺，就拒绝了他们。于是菜农们就喊道，政府不解决工作问题，我们坚决不同意拆迁！
这个时候，局面应该还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可是突然，胡同里突然蹿进一群人，他们也跟着大喊大叫起来，这个时候，人群就越聚越多了。奇怪的是，这群新闯进来的人中，有人是帮居民说话的，也有人是帮政府说话的，搞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一个家伙恶狠狠地威胁居民说，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这由不得你们！这句狠话激怒了居民们，他们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向志华赶紧过来问那帮人，他们是什么人。就在这时，突然又闯进了几辆摩托车，他们在社区里横冲直撞，其中一辆摩托车还撞倒了一个人。居民们马上就把他们围住了，有人开始拿来各种武器，和他们对峙着，谩骂着。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伙恶狠狠地说，敢不同意拆迁，给老子撞，撞死了公司赔钱！公司有的是钱，多撞死几个也赔得起！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居民们，人群纷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把这群人团团围住，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向志华带着工作人员怎么拉也拉不住，自己还挨了几下，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人打的。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警车的尖叫声，随后一大帮警察闯了进来。那帮闯进来的人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突然有组织地往后撤退，他们很快就撤到了社区的东边，随后，他们飞快地消失在人流中。警察闯进来时，见到手上有家伙的就抓，也不管是居民还是外来的人。这时，社区的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居民们把警察们围在当中，开始推推搡搡起来，在相互推搡之中，一个警察被推倒在地，随后，他就挨了众人几脚。在几个警察的拼命救护下，他才从人群中被拉了出来，拉到旁边安全的地带。就在这个时候，宣扬闯了进来，他跑到受伤警察的跟前，问道，汪局，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汪向东似乎在生他的气，他恶狠狠地说道，那些闹事的，统统给我抓起来！
宣扬赶紧招呼人把汪向东扶上了车，送他到医院去了。随后，他要求所有的警察都离开，他独自留下。可是，大家都担心他的安全，都在这里陪着他。他这才要大家都冷静，都往后退，然后，他掏出电话，给赵载打了个电话。
可是，这个时候，谁也听不进他的话了。人们头脑已经发热了，有人高喊着政府撞伤了人，要求赔偿，还有人复述了一个头目说尽管撞撞死了人赔得起的话，于是，居民们又挥舞着锄头和铁锹围了上来，而那边，警察和拆迁办的人则站在另一边，警察们拿着警棍自卫，局势一触即发。就在这时，二毛突然从人群里蹿了出来，他三下两下挤开人群，跳到了两帮人的中间，他大声地叫道，停下，你们都停下！他的声音这时显得有些微弱，没人听他的，混乱中他甚至还挨了一脚。二毛急了，他挥舞着双拳，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们这帮笨蛋，你们都上当了！
这一嗓子终于有人听到了。双边都有人冲着他恶狠狠地喊道，你骂谁是笨蛋啊！
二毛看了一眼警察，说道，我说他们。转眼又看了看社区的居民，又喊道，我是说他们。发觉还是不对，于是又说，我不是说你们，我说自己行了吧。
这么一搅和，局势就有些缓和了下来，这时社区里有人认出了二毛，叫道，二毛，你在中间搅和什么啊，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
二毛说，我哪边都不站。不对，我哪边都站！我是说，你们都搞错了。
这个时候，他只嫌自己的舌头生得太笨，情急之下怎么也说不清。好在这时人群已经稳定了下来，这留给了二毛缓冲的空间。他跳到一个桌子上，说道，大家听我说，刚刚骑摩托撞人的，不是政府的人！还有，说要多撞死几个人的，也不是政府的人！
那是谁啊？他们是什么人啊？你怎么知道？
开始有人七嘴八舌地质问他。二毛这时候想起当日常行健在这里从容不迫劝退居民的情景，心里就有了几分自豪。榜样的力量显然是强大的。二毛心里有了豪气，说起话来气也壮了起来。他说，你们没听他们说嘛，他们是公司里的。他们不是政府的人。
这时又有人问道，他们是哪个公司里的啊？公司不是政府的吗？
二毛使劲地摇着头，这你们就不懂了，公司归公司，政府归政府，一码是一码。他们不能代表政府。
有人就问道，那谁代表政府啊？你能代表政府吗？
人群里开始有人哄笑起来。二毛红着脸，他多想大声地告诉他们，我能代表政府！可是这话一说出来，只会遭到更多的嘲笑，于是，情急之下，他就喊道，常市长可以代表政府，还有他们，警察，也能代表政府！
这后半句话显然没说好，马上有人质疑，他们？就是他们，刚刚那个公安的领导还说要把我们抓起来呢。
这话二毛就没法回答了，他毕竟不是政府的人，更没有多少面对这么多人的经验，他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见二毛没话了，人群便又骚动起来，有人还高喊着，要政府血债血还。二毛三步两步跑到受伤的居民身边，说道，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去吧，先救人要紧。
旁边几个守卫的人却不同意，人不能就这样走了，得让政府负责！
这个时候，宣扬也走了过来，他点点头说，刚刚这位同志说得对，救人要紧。
旁边的人仍然不同意，宣扬火了，他质问道，你是他的家人吗？你能对他负责吗？万一他有个什么好歹，你怎么对他家里的人交代？
几句话问得守卫的人哑口无言，宣扬这时才招了招手，两个警察过来，搀扶着受伤的居民上了警车，人群这时终于让开了一条路，警车飞速地朝外面驶去。
常行健和赵载赶到新泰社区时，里面的局势基本上已经安定了下来，只是两边的人都还没有退，似乎还在对峙。一见到宣扬，常行健劈头盖脸地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要你们过来的？
宣扬说，常市长，是这样的，我刚刚接到您的电话，救下了沈小姐之后，听到这边有打闹的声音，就顺便赶了过来。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了。
常行健扫视了一下四周，虽然打斗已经停止了，但是刚刚混乱的痕迹还在，社区里一片凌乱，地上还留有血迹。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常行健，但是没有人同他打招呼，大家都冷冷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很显然，刚刚冲进来的那批人已经都走了。剩下的都是社区的居民和政府的工作人员。
常行健再次问道，是谁带人过来的？谁带的队？
宣扬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警察，压低了声音，是汪局长带的队。
常行健问道，他人呢？
宣扬回答道，他受了伤，被人推倒了，身上也被踩了几脚，我要人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常行健怒道，伤了活该！我说过多少次了，拆迁的事，不要轻易要公安部门出面，你们一出面，矛盾会更加激化的，就是不听，现在酿成了这个局面。看看还有没有人受伤，受伤的赶紧送到医院去。你先带人离开，回头你再到我办公室去一下。
宣扬闻声点了点头，带着警察们撤走了。
常行健调头问向志华，你们没事吧。
向志华一脸的沮丧，我们还好。
常行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上次来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怎么又冲突起来了呢？谁要汪向东他们来的？
向志华看了看四周，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谈得好好的，大家有说有笑的，我们都在回答他们的咨询，居民们也很友好，还在帮我们张贴宣传单呢，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来了一帮人，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推到了一边。再后来，汪局他们就来了。刚刚幸亏一个居民出来制止了他们，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那个居民您也见过的，叫朱二毛……
常行健正准备进一步问情况时，他看到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才朝他挥手，一会儿又朝他摆手。看了半天，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正是朱二毛。
他想了想，转身朝社区居民喊话。
同志们，请大家安静一下，刚刚我问了一下情况，可能大家有些误会，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具体是些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很快就会调查清楚的。我在这里跟大家说几句，政府既定的政策是不会改变的，那就是，既要把电子工业园区搞起来，又要照顾好所有拆迁户的利益。请大家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的。大家先回去吧，等着政府的消息。
说着，常行健转身叫上赵载，往外面走去。二毛远远地看到了，也赶紧抄近路，往外走去。二毛并不知道，此时，一双眼睛正像摄像机一样跟随着他，一直跟他到了胡同口。在胡同口，常行健又见到了二毛，他笑了笑，什么事搞这么神秘啊？
二毛笑了笑，做卧底嘛，我怕他们知道了，又要打我一顿……
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常市长，这里所有的情况我都知道。我想跟你汇报一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