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狙击手(老山狙击手)

第 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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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精疲力尽了,但只要侵略者不投降,战斗就还得要打下去,人就还得要牺牲下去。牺牲了的人,又是战壕里的多少倍?

    在这个片时宁静的高地上,听着遥远的炮声,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似乎也已经减弱了,只是轰隆······轰隆······象是人奔袭累了没有了力气的喘息。但人决不能松懈下去!向前进等待着,他知道那个小军官儿一定会过来的。

    有一些泥土被他踩动掉下战壕里了。他赶忙着移动过来了些距离,他有点担心会惊动到那个偷袭者。

    现在两个人都想着要偷袭对方,谁将成功呢?

    敌人的连长很小心,几乎是背靠挨着战壕的壁沿,侧身着过来,他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了?尽管他很小心,但还是被上面的向前进听到了脚步移动的声音,这已经足够了。向前进摸出来一颗手雷,估摸着向前面两米远的地方扔了下去。手雷掉下地的声音很响亮,他立即听到了有人奔跑着重重卧倒在地的声音。

    手雷爆炸的一块弹片擦着钢盔顶上飞过去,向前进感觉头盔动了一下。爆炸弹起的泥土还没落下,向前进就长身而起,迈过一步,奔到战壕边沿。他看到那敌连长抬头向上,一面迅速爬起来。向前进哇的大叫一声:“杀啊!”手中枪口指下,向着敌连长猛烈开火。ak的嗒嗒嗒的欢叫声这一刻格外引人兴奋,刺激人的神经,为着心里憋着存留的某种仇恨,向前进彻底爆发了,哇哇连声怪叫个不停:“杀啊,杀死你,老子要杀死你,要为前面战壕里的人报仇,就是你这个浑蛋!”悍勇而暴戾,看了让人恐惧不已。

    直到打完了一个弹匣,他的叫喊声才停了下来,在那里呼呼喘气。

    敌连长被打得趴在地上,背上成了蜂窝,血水模糊一片。

    向前进赶快换了个弹匣,跳下战壕去。只见敌连长腿脚和肩臂还在地上抽搐弹动,向前进用脚使劲踹着这家伙的头。

    许久过去了,敌连长手臂腿脚都没有了动静了。

    将他踢翻过身,见人早已经断了气了。向前进去他身上搜出来支笔和一个小本子,本子上沾着血迹,将之在他身上干净处揩擦干净,自己收藏好了。抬头间见到刚才那两个自杀的敌军尸首,一个背上还背着电台,就走过去,对着电台开了几枪,将之打坏。

    他迅速的他们身上收集了几个还可以用的弹匣,补充了弹药。

    正要离开,瞥眼间看到svd还在洞口那里,忘了拿走。想一想,他终于还是舍不得这玩意,于是又将它拣起来,背在了背上。

    一切似乎该告一段落了。他想:“是继续搜索过去呢?还是回头将烈士们的遗体摆弄好?”那个背上还插着枪刺的壮烈汉子给他的震撼,让他不忍就那样离开。他察看了一下四周,再也没有人了,敌人的连长都出来了,这个阵地应该没有什么人可以杀了。

    杀敌立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着消灭敌人,生死根本就已经不重要了。他觉得就算要光荣,也够本够得厉害了。

    他还是决定回去为烈士们做点事情。

    走过去后,接连跨过几具越军尸首,倒在他脚下的第一个牺牲的友军战士,个子矮矮胖胖的,白衬衣领子早已被血浸透,现在黯红了。向前进看到他的脖子一侧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他直直的俯卧着,枪还握在手里,刺刀见红,倒在他前面的越军有两个。

    向前进将他翻过身来,为他扣好了风纪扣,遮住了致命的创口。从没有血污的地方看得出来,那张脸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失去了光彩的眼睛还大大的圆睁着。嘴也大张着,里面满是泥土,鼻孔里,也塞着好些泥土。这张脸看上去是如此恐怖,但向前进没有害怕的感觉,他只是渐渐感觉到他的仇恨又被激发了起来。

    向前进默默无言,他用手替眼前的这名光荣者将其嘴里和鼻孔里的泥土抠出来,将脸上血污也去掉了。现在看上去,这张脸很干净了,那是很年轻的一张脸孔啊,有多大年纪呢?二十岁应该不到吧。

    他用手关闭上了这个光荣战士的张大的双眼,在心里轻轻念到:“好兄弟,好样的!够本了,够本了就行了。”他掉下了一颗泪。

    回过头去看看,还有七个人哪,每个人死得都是如此壮烈,在刺刀、枪托、匕首、拳脚的搏杀中,他们倒下去了,他们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临死的那一刻,有没有想念起遥远的故乡的家人?父母,兄弟,姐妹······

    这些牺牲了的人,他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仍在牵挂着、担心着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他们日思夜想······可是从这一天起,这些人永远也回不去了,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再也看不到他们了。他们永远的将年轻的生命留在了打击侵略者的激战杀伐的作战场!为了这一方热土地,他们流的是血,付出的是生命。

    向前进默默地为这些光荣者整理着军姿仪容,让他们直挺挺的保持着军人应有的不屈。现在,他们的枪,都放在了他们的身边;他们躺在这片血红的大地上,面对苍天立正······

    “给家人托个梦吧,告诉他们,你们已经做到了最好!”

    吃了点东西过后,向前进离开了这里,从那两座草房子旁边走了过去。他觉得心里压压抑抑,很痛苦,很难过,那些牺牲者的遗容,老是在眼前晃动。前方炮火还在响着,周围高地山头上不时随着零星的爆炸声腾起浓浓硝烟,各种单兵射击武器的开火声时断时续。战斗还在继续着,渐渐的在向前进的眼前,牺牲者的遗容被这些字眼取代了:“侵略者,强盗,该死的狗······”

    他手里端着缴获来的ak,背上背着svd,一个人有点孤独的在激战过后的疆场继续向着战火纷飞的前方走去。

    从那草房子旁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很想进去休息一下。他觉得这一刻太疲倦了!草房子的后面一丈来远,有两棵树,树下的草很平整,那应该是个很好的休息的地方。自己有多久没睡过觉了?三昼两夜吧?

    他记起来,漆黑的夜,冷冷的雨,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动的脚步声······到处都是人,年轻血性的人,沉默寡言的人,背着杀人的武器,拿着冰凉的钢枪。跌倒了,爬起来,累趴下了,爬起来······走走走,在漆黑的夜里走走走,涉过了上涨的水,爬过了陡陡的坡,那不是走,那是跑,在山沟里,半坡上,密林中,草丛里,连滚带爬······终于在夜里黎明时分到达了目的地了,秘密接敌,无声无息的接敌,秘密的潜伏藏身在敌人半山腰最前沿的阵地草丛里、密林中。

    三个月的集训,该掌握的丛林作战的本领都掌握了,该掌握的杀人的技巧都掌握了,枪要往着致命处打,刀要往着致命处刺······战斗发起后,看见敌人就要开枪,第一时间开枪,肉搏的时候,要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刺刀上、匕首上······几千人的部队,整连整营的人马,背着枪,带着刀,都秘密的开拔来了。每一个人,手里都紧握着杀人的枪,杀人的刀,带着心里刻骨的仇恨······临出发时,师长,军长也都来了,是谁带头唱起了国歌?是谁带头又唱起了军歌?饮过了壮行的酒,吞下了无声的泪,想念着家人,想念着母亲······酒在咕都声中饮下去了,碗在吼声中砸碎了,背起刀枪,拿起武器,出发!没有人想着过要活着回去,没有人不写好了绝笔书,没有人不整理好了遗留物······杀敌立功,杀敌立功,只有杀敌,才能立功······杀敌杀敌杀敌,开火开火开火······不能住手,直到消灭全部敌人!

    而这一刻,激战过后,实在是太疲倦了。他想真正的停歇下来,休息一下。刚才虽然是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但东西下肚了后,不是长了精神,反而有点饱懒的味道了。他忽然又有了一种奇妙的觉得这一刻四周的战火离得远远的幻觉,好像书本上的东西,那应该是若干年前的g情燃烧的岁月的火热的斗争场面罢?或者是哪一场电影?

    他有点模糊了,他想起问自己,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觉得自己杀了人了,而且是杀了很多的人来了。他在完成着军人上战场的特殊使命,他在履行着祖国和人民交付的重要的神圣的职责······打击侵略者,消灭那些在我高地上向我大国边民开枪开炮的卑鄙强盗。他已经发挥了自己最大的潜能,做到了自己的最好程度。他对自己无憾了,他对母亲无憾了,他对祖国和人民无憾了。

    到底灭杀的敌人有多少个呢?他没有细细的去数。杀人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么?不是的,那要看你去杀的是什么人。有的人,你杀他一千次,也不足以抵他犯下的一次罪过。他在脑子里有了这样的一些印记:革命、烽烟、侵略者、反动派、云南前线、战斗英雄、者阴山、董存瑞、黄继光、老山、b高地、向前进······隐隐约约,有一个人,记起来了,又好像不大熟悉。

    真的很疲倦,真的想要休息一下了,这是一种渴望,也是一种奢望。现在战地沙场上除了他,再也没有了别的人,这一片领土就是属于他的了,是他占领的了。敌人都彻底清除了,谁站在这土地上,这土地就是谁的。很明显了,领土现在重新归于伟大的祖国。

    而他,就是为了这个而来。那些静静的躺着在地,由曾经火热的血流尽而变得冰凉的牺牲者的尸体,还有那些正在冒着枪林弹雨奋不顾身的血气方刚的杀红了的年轻人们,即将牺牲的勇士们,所有的人,为的都是这个。这是一个目标,

    这是一个使命,这是一种光荣而神圣的付出。

    革命、烽烟、侵略者、反动派、云南前线、战斗英雄、者阴山、董存瑞、黄继光、老山、b高地、向前进······脑子里这样的一些印记在极度的疲倦中越来越模糊了,但在耳朵里无意识听来的依旧隆隆的枪炮声中却又很分明。

    在心中,那个人一定要弄清楚!

    向前进!

    向前进是谁?

    他在树下坐了下来,将腿长伸着,枪端着枕在大腿上。脑子里觉得向前进这个人确实很熟悉似的,可得要好好的想一想。这家伙是个什么人?是个英雄么?怎么书里没记载呢?从小学到高中,都没听说过。嗯,不错,没听说过。

    向前进,这名字真的倒是好熟悉的啊。这个人一定做了点事,一点什么不平凡的事。再仔细想想,不可能没印象!

    向前进,向前进,名字真的很熟悉。他将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头上钢盔发出哐当的声音。

    还是没想起来这小子是谁,再摸摸下巴,看能否记得点什么?但他无论如何只记起来漆黑的夜,冷冷的雨,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动的脚步声······到处都是人,年轻血性的人,沉默寡言的人,背着杀人的武器,拿着冰凉的钢枪的人。跌倒了,爬起来,累趴下了,爬起来······走走走,在漆黑的夜里走走走,涉过了上涨的水,爬过了陡陡的坡,那不是走,那是跑,在山沟里,半坡上,密林中,草丛里,连滚带爬······还有一些画面,很刻骨的一些画面:······师长,军长也都来了,是谁带头唱起了国歌?是谁带头又唱起了军歌?饮过了壮行的酒,吞下了无声的泪,想念着家人,想念着母亲······酒在咕都声中饮下去了,碗在吼声中砸碎了,背起刀枪,拿起武器,出发!

    出发!出发!向前进!向前进!

    向前进是谁?这个人到底是谁?

    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也许对他很重要,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记起来他,记起来的是别人就不行,黄继光是谁这个是知道的,跟眼前的事无关。董存瑞也不用问了。云南?就是自己当兵所在的地方。老山?则在自己的脚下。a高地呢?不知道了。到处都是阵地,几千人在相互厮杀,都杀红了眼了,都杀的精疲力尽了,谁个人知道a高地在哪儿呢?也许有人

    知道,但他没有问过。

    向前进,向前进······

    他倚靠的这棵树长得很好,并未有被我们第一作战阶段的十数万发炮弹轮番飞炸而毁灭。它的很好的长势,显出来几乎没有受到过任何的破坏。茅草房的一半都在它的阴蔽之下。

    向前进坐在树下看着它斜斜垂下的枝叶时候,人有点发呆。这怎么会呢?这是在经历过第一作战阶段十数万发炮弹洗礼过的土地上啊。还有旁边那草房子,也都没有事。

    渐渐的他除了觉得很疲倦,可说是极度的疲乏,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什么了。三天的秘密行军,体力的透支和刚才血火的洗礼,让他现在极想沉沉的睡一觉。像这样靠着在这棵树干上多好啊,舒舒服服的,睡一觉醒来,也许就看不见战火了,所有的经历过的一切战阵杀戮都随着梦乡的过去而消失了。

    只是脑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向前进,向前进······

    只是向前进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摸着下巴,想了已经很久了。不过,并未有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如果专心一志,也许会想得出来。他那样摸着下巴的时候,他又感觉到那地方还是很有点疼痛。皮是破了的,用手摸可以感觉得出来,可能还渗进去砂子。

    这也应该算是负伤了!他想起自己似乎应该负点伤,才像个上过战场的人。负伤,也是一种光荣,一种壮烈·····

    不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闲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关键地方,一直都未有过问过,是得要关心一下了。疲乏的神经这一刻又清醒了许多。低下头去,看见鸟儿居住的地方不能避风遮雨了,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居民身影。出战的兵们都没有穿内裤,现在前后两个洞,站起来通光透亮儿,那可就见不得人了。四顾无人,用手指从前弹洞里伸进去,挠了挠里间物事,确信了还好好的,没有少着伤着,刚才可能只是碰着了皮,并无大碍。想着只要今后还可以行圆房大礼,生儿育女不是问题,那就万事好商量。日后的事,从长计议,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唯眼目下跟连队失散已经四个多小时了,到哪里去找?到处都是战火,虽然可以随处投奔,毕竟要做起来,万分不容易。这地方的山,抬头看得见,低头走半天,又越军的散兵游勇,被打得满山都是。大部队来清剿都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何况自己孤身一人?更要紧的是自己这一刻疲倦到不行。脑子里现在又越来越变得混混沌沌的,连自己之前到底发生过了什么呢都记不大住了。

    这四个小时来,或者这四个小时的某一个瞬间,他经历过了太多了。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战地硝烟弥漫,什么叫尸横遍野,山么叫悲壮惨烈,什么叫惊天动地,什么叫生死瞬间,······尤其在生与死的边沿,有些事情,你是来不及去细想的,出于本能,你会爆发出无尽的潜能,做到你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事。四个小时的事情,足可以改变他今后的一生坐标,改变他今后一生的心路观念。

    四个小时来,在生死绝地激战杀伐,是多么的难以想象。但是他竟然做到了勇敢,无畏。四个小时来,尤其那些蜂拥而上的勇士们燃起的遍地烽火,更让他敬崇不已!为了打进攻,夺高地,他们前仆后继,顶受着敌人居高临下的弹雨,便如刚才那八名牺牲的友军战士,他们年轻的生命,终结的何其悲壮!何其辉煌!便是此刻,战地也还没有平静下来。这一片生死之地,血火疆场,令到多少年来,热血男儿报效的国土后方,多少亲人魂牵梦绕,挂肚牵肠?战斗还得要继续,牺牲还得要付出!

    “向前进,向前进······”多么雄浑的歌,多么悲壮的歌!

    而又是谁唱得那首好歌?

    我是一名战士 命运是战场

    我披上征衣 从不容迟疑

    我唯一的信念 就是不能回头

    唯一的凭借 就是岁月的利剑

    我不能卸下马鞍 只为你盈盈眼波

    将蚀去斗志 毕竟我还那么脆弱

    然而驰骋过处 那一闪的生命

    谁来为我缀饰一路的寂寞

    任前途坎坷 任青春渐失

    我将永远是那凯旋的勇士

    请你 伸出双臂 请你 伸出双臂

    请你 伸出双臂 等待远征的战士

    我是年轻战士 我是年轻战士

    我是年轻战士 一名年轻的战士

    哦 哦 哦

    一阵越军叽哩哇啦的说话声将他吵醒,他一骨碌爬起来,张目四望。声音来自旁边的草房子里,他立刻紧张起来。太大意了,刚才自己竟然靠在这棵树下睡着了。

    除了身旁有人声,战地周围这一刻静悄悄,枪炮声沉寂下去了。睡了多久了?天色依然还是很阴沉,不能判断是什么时候了。此刻在身旁不远的草房子里,越军们显然是在争论着什么,不一会,声音小了下去,脚步声纷纷往外面去了。他们去哪里?向前进迅速转身警戒,借着树为依托掩护,将枪口对着了房子方向。他不敢少动,怕引起敌人的注意。

    刚刚享受得片刻宁静,又有了敌情了!不过还好,可以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他一点事都没有。刚才要是越军们到房子后面来搜索一下,那就稀里糊涂作了俘虏了。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后怕!怎么睡过去的?他完全记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当时实在是太疲倦,本只想着稍稍休息一下,却控制不住了自己。想想吧,三昼两夜没有休息过了,又是强度极高的负重行军,来不及喘口气,惨烈的猛杖就打起来。在一鼓作气的战斗后,历经生死的考验,一切都透支得太厉害,一旦停歇下来,又看到了房子,谁人不想休息一下,睡它个饱饱的美觉,做个美梦?

    他只是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进到那屋子去。

    要是有自己人就好了,多一个人手,多一份力量。敌人太多了,他不打算主动跟他们交火,能躲避过去就尽量躲避过去。

    这一刻,他是多么的希望有自己的同伴,多么的希望看到自己人,当然人越多越好。

    正在紧张着,啪的一声,枪声突然响起来。他听到有人啊的惨叫了一声过后,枪声立刻大作了,激烈的像炒豆子般的爆响起来。与此同时,〃奇-_-書--*--网-qiscom〃他还听到了自己人的熟悉的“冲啊”的吼叫声。

    只是在一瞬间,这激烈的枪声就响成了一片。

    流弹不断飞过来。

    自己人,自己人,刚才他都还在想着自己人,现在,自己人到了!

    向前进激动得差点哭了起来。他端起枪就往房子那边冲过去。刚冲到草房子旁边,他就看到了右前方不断有友军士兵跳入战壕,还有一部分人在第一道战壕边上向着他这边方向运动射击。

    自己人,他心里又一阵激动,终于看到了自己人了!

    敌军士兵依托战壕,向着我进攻友军颇为猛烈的开火反击着。他前面不到三米的交叉战壕内有三名敌军,背对着他,有一名正在射击,另两名则正猫着腰往前面去。

    向前进也大吼呼应一声:“冲啊!”突然开火,嗒嗒嗒的ak的扫射声助长得枪声更为激烈。枪声淹没了一切!那两名猫腰运动的敌军先倒了下去,在射击的那一个正要转身,向前进又吼叫着:“冲啊!”扫射着冲了两步,又将他干掉了。

    他的突然出现,使得敌军后背受敌,将敌人的顽劣抵抗阵式瞬间打乱了。友军士兵突然得到援助,大大刺激了作战神经,一个个更大声的怪叫着,跳入了战壕的勇猛穿插,没跳入战壕的,趁着敌人的这一阵慌乱,也纷纷跳入了战壕。

    向前进又往左边战壕内几个只露出头颅的敌军扫射过去,那几个立刻蹲下去了,大大减轻了抵抗火力。正要冲过去解决他们,突然由草房子内一前一后冲出来两名持着跟他手里一样武器的越军。

    两下隔的太进了,几乎就要撞了个满怀。向前进起手一火,没打响,空仓了。

    喜得前面的那名越军也有点慌乱,竟忘了开火,而是抡起枪来,怪叫一声,向着他头上砸去。

    他后面那名越军却不知是作战素质要高些还是惊恐没有经验,人还在草房子的门边,没冲出来,枪可就响了。

    向前进面对着他们,正一闪身,往右边避过了前面那名越军的攻击,子弹就擦着他的左边腰身飞过去,将军服腰身又射穿了两个洞窟。那家伙的子弹追着他扫过来,立刻就将自己人误杀。

    有道是枪打出林鸟,那家伙真是好枪法,转瞬间就将他前面的同伴身上射成了蜂窝。

    向前进已经闪身在草房子的左边去了,避过了不幸中弹者的扑倒之势。

    这名越军至死都想不明白怎么就中了自己人的枪呢?他当然想不明白,没有时间给他在临死前想明白了。他身上后背处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被火力强劲的ak狂射,几乎是转瞬间就毙了命了。

    很显然那名屠杀自己人的越军也万万没有想到,呆住了。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

    向前进早换了弹匣,稍一转过身来,就将之结果了。等他再回过身去面对着前面的环形交叉战壕时,有两名友军战士已经冲上来了,又有一名战士冲到下面了。

    先冲上来的那名友军战士满头大汗,向他举起大拇指,大声吼道:“兄弟,好样的!”一摆头,示意同伴,迅速往草房子后面往后搜索过去了。

    第三名紧接着冲上来的战士也向他举起大拇指,吼了一声:“兄弟,好样的!”向前进这一刻只是想哭,终于看到自己的兄弟了!也端着枪,紧跟着他望草房子的另一边搜索过去。

    前后战斗不到五分钟,很顺利!

    清剿结束了。这一次战斗,共打死敌人十五名,逃跑了两人。

    “多亏了你啊,兄弟,哪个连队的?”

    友军来的是一个班,无一伤亡。大家碰了头,简单的做了介绍后,向前进就忙着要去寻找自己连队。这个班的正副班长跟战士都说:“好兄弟,你要去哪里?现在到处都还很乱,敌军被打散的人有很多,你一个人不安全,不如留下来,先跟着我们,等过了今天再说。”

    向前进想了想也是的,就决定留下来了。这个班是奉连队之命,回头重来占领这个阵地的。刚才连队人手不够,大家也都杀红了眼,只顾着往前冲锋了,哪里来得及固守?

    向前进于是将这个阵地的几处险情说了,尤其是对面的那边山岭上还有大量越军的情况,他强调必须要控制刚才他占领过的那个机枪阵地:“那是制高点,也是敌人过来偷袭的必经之路,控制好了,阵地就可以守住。”

    “那边真的还有几百人?”听他这么说,一岭之隔,大家倒抽了一口凉气。

    班长通过电台迅速向上级作了汇报后,却得到就地坚守至少两天的命令。

    “两天?”副班长听了这个情况,低低的嘟哝了一声。班长看了看大家,大伙儿神色凝重。没有办法,班长说:“事情重大,大家赶紧开个会,党员团员都过来。”向前进见说,问:“我也是班长职务,预备党员,可不可以参加?”

    “那是当然,难道你想置身事外?”那名班长说。向前进嘿嘿一笑:“那倒不是,我怕你们排外呢。”班长说:“这么说就不对了,现在在战场上,大家是自己人,生死弟兄,还说这个?那才是见外的话。现在党团员开紧急状态会,其他人分散警戒:老歪,带两个人左边,牛蛋壶,右边······”向前进想:这班长不错,很干练,带兵打仗,要的就是这个气势。手向着这个方向那么一指,又向着那个方向那么一指。

    “好吧,拼了!”党团员加起来一共有六个,会议开得很简短,也没时间瞎扯谈,大家一致表示了要带头誓死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

    带头正副班长又商量说了几句话,最后副班长跳起来说:“他妈的,几百人就几百人,老子的枪也不在乎再多干掉他几个,几十个当然也可以。”

    正班长说:“什么也可以?是更好!”

    “是更好,当然是更好。”副班长说。

    “拼了!”全体党团员都在临大敌当前的党团会上低低的吼了一声,做散会最后的表决。

    “拼了,老子也跟你们生死存亡都在一起。拼了!”向前进死命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钢枪。

    “你背上背的哪个玩意好像很长噢。”副班长又低低的向着向前进咕哝着说道。

    “老猫,那是狙击枪,没见过吗?苏联原装货,支援越南人的。”班长笑了一下。

    副班长说:“别把我说得一点见识都没有好不好?我当然晓得是原装货了。哪来的?向班长?”

    “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家赶快开工做事。”班长说。

    向前进嘿嘿又一笑:“对,大家赶快开工,做事了。”

    加入他们建立警戒阵地,完善工事,大家一直忙到傍晚天快黑。工事该修补好的都修补好了,阵地上散落的弹药全收集了起来,分配到了各个阵位,友军牺牲的八名战士也都得到了妥善安置,搬到了草房子内,一列排着。

    天黑下来了。

    重返连队

    “小兄弟,不,向班长,哪儿人呢?”

    “贵州的,你呢?”

    “我是湖南的,湘西人,湘西,知道吗?”

    “湘西?嘿嘿,看过湘西剿匪记的电影,情节都背得出来了。你们湘西人可真是悍勇,当土匪,跟解放军干仗,但还是不是解放军对手。不过,在朝鲜战场上,指挥官就喜欢你们当过匪的人去当兵,打起仗来不要命。”

    “呵呵,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爷爷之前就是匪,后来共产党宽待了他,朝鲜战场上兵员缺乏的时候,来湘西招人手,点名要当过匪的。我爷爷感谢共产党,就去了。他在朝鲜战场上,因为枪法好,部队就让他带几个人,专门打狙击,到前线去,神出鬼没的。听他说,那时候,多少人哪,都以枪法好,能被选中打狙击为荣。看到你这枪,我就想起我爷爷了。我爷爷在战场上专门打高鼻子的家伙,南朝鲜的他不打,留给手下人。你猜我爷爷打了多少联合国军?108个。我爷爷枪法那个好,十五岁就当匪,那时候天上的飞鸟都能一枪打下来。”

    “嘿嘿,厉害啊,你爷爷还在吗?”

    “不在了,文革的时候,被人给整死了。他在朝鲜的时候落下了风湿的老寒腿毛病,整他的人就把他关在水里,冬天哪。”

    “刘少奇都给整死了,何况你爷爷还当过匪?后来平反了吗?”

    “平啦。我是崇拜我爷爷才来当兵的,但我恐怕没我爷爷的出息了。别人都叫我老猫,我有呼噜的喉咙病,不过还好,人年轻,能跑能累。但医生说,如果年轻时不注意,到了三十岁后就不好办了。之前连长也不让我上战场,怕我不行,我急了,威胁他才得来的。”

    “嘿,怎么威胁的呢?”

    “我说,他不让我参战 ,我就开枪自杀。”

    “反正你要死要活,他没办法了?”

    “是啊,不威胁,怎么能上战场?当兵不能上战场,今后退伍回去,死了都不能闭眼。你嘿嘿什么,难道不是?那个什么马革裹尸?高中课文里有讲到的。我语文不行啊,上课就老打瞌睡。不过现在明白了,这话说得那个好,佩服!我知道你这枪能打很远,苏联的原装货噢。现在电视冰箱的是日本的好,美国的也不错,武器么,我认为还是苏联的厉害些。你这枪,我喜欢,能不能拿给我把玩一番?以前我爷爷他们,是用一般步枪,能打三四百米就不错了。也没有现在的瞄准镜,狗日的苏联人,硬是想得出来,配个望远镜在这上面,绝了!我们仿制的79式,哪有这个好?我要是能在战场上搞到这样的一把就好了。”

    “看运气。”

    “是噢,要看运气。你这好东西,能不能拿来我摸一摸?”

    “可以,你拿去玩儿一下吧。”

    “他妈的,真的是好货噢。”

    “是好货······等等,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人来了······我看得要进入战斗状态了,再观察一下,看情况再告诉后面的人······”

    人影模模糊糊,在那边岭上巡逻了一圈,又回去了。

    “枪还给你,向班长,你很年轻噢,我21了,你呢?”

    “17多一点点。”

    “才17?我19,大过你。”

    “牛蛋壶,听你说话,别好了不起的,山外有山,能大得过我?我老猫开始端碗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天越来越黑了,晚上可能会下雨,会很冷,大家轮流值班,向班长,你是客人,你先睡一会。”

    “你们不晓得,我刚才睡过了。这样吧,这个······这个牛同志你先睡,休息一下。我估计今晚后半夜会有恶战,越军惯于打夜战,搞偷袭这一套。”

    “那是的。牛蛋壶,那你就先睡一会。”

    为了不影响休息的人,说话声音没有了,随着夜幕的来临将一切吞没而跟着消失了。

    夜里果真又下起来雨,不大,淅淅沥沥,打湿在树叶上,草叶上,被炮弹炸翻的泥土上······向前进和这个班的副班长跟另一名战士牛蛋壶在最前面的制高点阵位。几番轮休过后,现在是向前进在警戒,副班长和牛蛋壶抱着枪,蜷伏掩体下,身上覆盖着树枝草叶,半睡半醒。

    黑夜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声音?细雨中还有极其轻微的草叶的碰触声。是人,是人的脚步声。脚步声从前方正岭上而来。

    敌人来偷袭了。

    向前进迅速用腿往后蹬醒了两人,叫起了他们。两人轻轻将身上树枝草叶揭开,进入射击位置。向前进听到身旁的战士牛蛋壶在紧张的呼吸了口气,向前进低用气声说道:“别紧张,等我开火后你再开火。”这一刻,有自己人在身边,他的胆量又在经历了白天的孤独战阵磨砺得来的勇气后变得更冷静了,他告诫起身边的战友来。

    “放进了打它小狗日的。”

    他之前是个班长,手下有十多个人,连长和排长教给他指挥作战的技巧,他懂得在战斗中如何分派人手,三三制,一点两面,一点三面、四面······进攻时火力压制,一人突破,或者交替掩护,轮番滚进,防守时集中火力,封锁前沿······这些战术手段,他都一一记起来了。现在他镇定得很,他觉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