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牛蛋壶就是他自己的兵,是自己的手下。牛蛋壶其实是个老兵,年纪而且比他这个十七岁的新兵大,但人的个体差异是不同的,他的肾上腺素的分泌可能要多些,虽然也历经了一个白天的杀伐,但对于突如其来的紧张习惯可能还没有彻底改过来。
大家静静的趴着在掩体内,静静的等待着敌人摸过来。前面有一人踩中陷坑,扑倒了下去,弄得前面树枝哗啦一声响。只有二十米了!“打!”向前进轻声说着,率先开火了。
对方猛烈反击。
“一班左边,二班右边,其他人火力掩护······”
“自己人?赶快停火!停火!”三个防守的人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句话。
驳火不到二十秒,战斗停止了。
对方疑心还很重,有人大喊问话:“是不是真的解放军?部队番号呢?”
老猫将自己部队番号说了,又说了第几连,对方才相信了。
“各班报告伤亡情况,看有没有人吃闷亏。”
不一会儿向前进听到了前面在报告情况:“报告排长,一班没有伤亡,二班没有伤亡,三班······”
向前进紧张起来,偏生那边好久都没有动静,这里三人都呼吸不出了,焦急的等待着。只听有人呀哟喊了一声,还伴着有好几声嘀咕,糟糕了,只怕伤亡都有。
好久才听到有人报告:“三班有人轻伤,子弹擦过肩头,破了点皮。”
“我说,还有没有伤亡,报告完毕了没有?说声话啊。”
“是啊是啊······”向前进心里真是好不焦急。
“报告排长,三班就只有一名轻伤,破了点皮,止住了血了。报告完毕。”
“我说,好,喜得好没事儿,不然闷亏吃大了。现在听我命令,三班在后警戒,其他人跟我上去。”
暗夜中张排长带着人马上来了,呼呼喘气:“我说,兄弟,你们厉害啊,阵地还在你们手中?”
向前进赶紧抢着答:“在,在的,在的。”
“我说,在,那就好了。我说兄弟,你们开火前也喊声话么,免得误会嘛。好在你们没有扔手榴弹,只是有个人轻伤,被子弹擦着点皮儿,不然弄出人命就不好了,死得稀里糊涂。大家认识一下,我说,认识个干卵,瞅地墨黑。介绍几句,我们也是这个部队的,23648(瞎编的)
团。我说,你们很警觉啊,我们一路摸上来,算小心了,都干掉了好几个越军的前哨人员,无声无息,无惊无险,但还是给你们察觉知道了。我说,要是死在自己人手中,不知该不该算烈士,呵呵。”
大家都轻声笑起来。
老猫说:“你们也是23648团?没听说过有你们啊,哪一营的?3营?我们一营的。”
原来同是一个团的,只因为驻防不同,所以互不认识。但现在格外亲热,此时班长也带着几个人跑来了。问明了交火情况。
张排长说:“我说,有人报告说这个阵地附近还有大量敌人,叫我们来协防,要抄近路,怕夜长梦多,阵地丢失,一路上来,可真是辛苦,经过了很多越军的前哨阵地。我说,还好,阵地还在,你们连辛苦了。”
老猫和他们的正班长同时说:“我们连?我们只有一个班的人手。”
那排长吓了一跳:“我说,什么什么?你们就一个班?这仗是怎么打的啊,咱们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人,要对付五百人啦,兄弟!那可是够呛。你们看,现在黑灯瞎火的,要是敌人来搞偷袭,那可不好办了。白天时,营指和团指都来了电话,下到我们连里,连里呢,阵地还没有换防,着我们先来,明天才会有其他大量的人马,可能我们连全都要上来这里。我说,到明天就好办了,今夜最好不要出什么事。不过,豁出去了,之前你们一个班都要坚持,何况现在还多了我们一个排呢?他妈的,誓死与阵地共存亡就得了,我说,越军也只是人,没有三头六臂,大不了光荣,进烈士陵园去!还可以年年被少先队员扫墓拜祭呢。”
向前进听说了,心里一阵激动,说:“刚才真实不好意思,我们专一对付对面敌人,没想到自己人会在黑夜里从这个方向摸来。现在是不是来部署一下?”
张排长说:“好的,今天黑夜,我们情况不熟悉,按照你们白天的布防,加强人手就好了。我说,这地方应该用一挺班用机枪。”向前进说:“是的,我也是这个意思。挨过了今夜,什么都好办了。白天我们还可以再拉宽战线,多屯少摆。”张排长说:“阵地的地形图我看过,上级首长也是这么吩咐的。我说,想不到你也懂得指挥上的事情,你叫什么?”
老猫说:“我说,他是个班长,边防团的,才十七岁,跟部队失散了。我······我不说了,他打仗那可很勇敢,干了很多人,还弄死了个敌人的连长。”张排长呵呵一声笑起来:“我说,好运气啊,连长都给你弄死了。请功了没有,记得要报上去,会立大功的。”向前进嘿嘿一笑:“我说,立什么卵功劳,能活着就不错了,杀敌是战士应该做的嘛。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应该的。”张排长说:“我说,你杀敌杀傻子了?功劳都不晓得要了,这可是军功,表示你上前线,为国家出力的嘛。”老猫他们都说:“是啊,不过,大家也都杀死过敌人,想想那些牺牲了的同志,立不立功都无所谓了。”张排长说:“话是那么说,不过英雄是要的,依着我的经验,你一定会成为英雄的,找到连队以后,如是报上去,我支持你。我说,别傻呼呼啊,我看你小子是个不晓事的,只知道上战场打仗得过瘾,你不晓得,人生艰难呢。”
向前进说:“我······我也不说了,以后再说,不晓得连里的同志们怎么样了,我班里的人手减少了没?仗打了一天了,伤亡一定不少。明天白天,无论如何找到连队。”张排长说:“那我说,到时候我排里着两个人送你下去。”向前进说:“好的。”
来了这一个排的人手以后,这一夜大家伙儿轻松多了,尤其向前进,更是无所顾忌,觉得再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现在阵地上以张排长为最高指挥官,大家一切行动听他指挥。张排长依照着刚才的话,只是吩咐将一部分人手分散到这个班原先的哨位,又将余下的两个班留下一个班作为机动,一个班加强战壕防守力量。临时排指就安置在那两座草房子的一座内,四周环交叉战壕,摆了一个班。
向前进觉得很满意,他认为现在人手不够,只能这样多屯少摆,减少敌人大规模进攻带来的伤亡。各个哨位屯点上,加强火力布置,以尽最大力量杀伤敌人。刚才张排长留下一挺班用机枪在他们防守的这个小高地,他更是满意,现在这里有了六个人,力量大大加强了。这里作为第一道迟滞对面敌人进攻的防线,应该可以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阻断敌人的向前推进。因为正岭上道路不宽,两边都很陡峭,可以说是一条绝岭。向前进搞不懂敌人为何要放弃这里,我们作战方略应该大同小异,战术异常相近。这是师傅跟徒弟的关系,一脉相承的啊。但很显然,徒弟这次犯错了。
当然敌人的偷袭进攻路线不止由岭上过来这一条,他们有很多的选择路线,比如由对面直接下岭到谷底,再由下面爬上来。但那样的话,草丛过于茂密,很容易露出行藏,给我们的居高临下打击作出指引。而且这个骑线岭的跟对面岭的相对应的边沿,也是一长段悬崖,常人根本不可能上得来,只有几处地方可以一个个的爬上来,但都给我们的人作好了守株待兔的准备了。
明天就找连队去,仗打了一天了,敌人打退了,但是明天的反扑一定很厉害。战略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现在是我方防守,居高临下,敌人要来争夺。防守是一件更为艰苦的事,你不知道敌人何时来进攻,只能时时刻刻做好战斗准备。
而且反扑的敌人都是疯狂的,战斗会打得更为激烈。
后半夜时起来了雾气,风嗖嗖响,吹过山梁岭上,挟裹着雾丝,触在人脸上,特冷。天还没亮,向前进已经下了山。昨夜敌军小股部队来偷袭了两次,都给打退了。一次是由悬崖峭壁上爬上来,守在那里的战士趴着不吭声,等他们上来了五个,才突然袭击,放倒了三个,有两人“奋不顾身”跳崖逃走了。另一次是由他们六个人防守的地方摸过来,大约有四五个人的样子,来碰运气的。被向前进放进了二十米范围,才一阵猛烈开火,打死了两人。剩下的三人也狂窜逃走了,逃走中有一人慌不择路,从滚动和惨叫声来看,大约是掉下岭去,摔死了。
从这边岭下去,开始到处都是弹坑和环山战壕,往下就少了。草丛和密林,几乎让人不辨方向。张排长派的两名战士一直送他过了几道越军封锁线,摸过了好几道敌前沿阵地,现在得趁着天亮之前赶回去了。
他们在一个山谷地里分了手。一个护送他的广东兵说:“兄弟,这边是越南的地方,小心点。出了这个山谷,往左边走,你们连队的阵地大约在那附近不远。出这条山谷不太安全,小心碰上了越军特工,敌情报告说,他们常常由这条道过境来搞偷袭破坏。我们回去了,你自己小心谨慎。碰上了越军特工,尽量躲避,别天不怕地不怕。兄弟,保重了,希望下次还能看见你哈。”
向前进说:“谢谢你们了,我晓得了。这地方山高林密,越军特工和游动哨神出鬼没,你们也小心点,别以为来时没事,回去就大胆了。大家都小心谨慎点儿,再见了。”
“再见了。”这两个战士说。转身一晃,消失在了晨雾密林中。向前进在模糊不清的晨曦中看着二人消失离去,一下子就觉得孤单了。“再见了。”他心里还想着这句话。
他沿着山谷的左边,小心翼翼,慢慢摸过去。身子早被草叶露珠湿透了,他感觉不到热,唯觉得身子凉凉的,但也不冷,大约是走路久了,精神又很小心注意在敌情上,这些并不觉得难受。
天色越来越亮,还听到了鸟叫声。鸟!他突然在脑子里想起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的句子。清晨空气很清凉,草叶树枝上满是露珠。雾气依旧很大。
正小心翼翼往前摸去,突然听到了越军人员的说话声音。他赶紧藏好身子,隐在一丛长草里。等越军过来,他看到有四个家伙在搬运弹药,大约要往山上去,在他前面的上山小路口停下来休息。四人中有两个居然戴着我们的头盔。这时坐在弹药箱上,将头盔取下来,仔细把玩着,觉得是好东西,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
打还是不打?向前进激烈的思想斗争着。他想,打的话,要是引来更多人怎么办?不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没有人。打这四个人倒不是问题,隔得那么近,冲锋枪在手,突然袭击,百分之百有把握全歼。但他还是害怕会引来更多的人,想先等等再说。
那四个家伙休息一阵,开了几句玩笑话,很快就扛上东西起身了,向着山上爬去。再不打就来不及了,上了山,枪声一响,只要他们一个翻滚,随处就躲藏了。向前进抬起枪来,正要开火,突然又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怎么又是越南人呢?这次不好了。
对面隔着山谷上去了十来米的几个越军,听到说话声,立即停下来,最后一个放下弹药箱,转身抄起步枪就指着向前进上方,喊了一句什么话,拉动了枪栓。向前进身后的越军大约有好几名,七嘴八舌,骂骂咧咧的样子。这些人无声无息,不知几时来到了身后,不到十米,隔得如此近,向前进吓了一跳。
两边答上了话,紧张气氛消除了。但向前进却没有轻松,他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然身后山上下来的人,再走几步,自己就暴露无遗了。可是他决不能走,一有异动,无疑就会招来喝问,答不上来,则只有诉诸武力。武力解决,现在是他绝对不期望的。
现在晨雾还没有散去,浓浓的雾丝,凝结成露珠子,他回头去,看着自己身后草丛倒伏痕迹太明显,这无疑会引来越军疑虑。他们顺着走来,自己躲藏到哪里去?
正在紧张,思忖对策,身后下山来的越军又说着话,声音往山上去了。原来这只是越军的游动特工,听到山下有人声音,就悄悄的摸下来察看动静。现在情况问明白了,就又游动走了。这些特工,真他奶奶的来无影去无踪,白让人受惊了一场。
“好在刚才没有贪功好战,真弄出响动来,不好收场!”他等那些人上去得远了,才又悄悄地从草丛里转出来。
还没挪步,突然轰隆隆一阵惊天动地的炮声,从身后的山上某处阵地传来,地皮微微颤抖。这炮大约响了四五分钟,停下了。向前进倾听着,这阵炮袭过后,附近并没有传来激烈的单兵武器交火声音。那也就是说,弹着点离这儿还很远。
于是他继续沿着山谷左边往前走。山谷里不时有越军供需人员往对面山上搬运弹药物质,看来也是在准备长期与我军对峙抗衡,边地战火不会就那么快停。
山谷里雾极快的散去,又极快的奔袭过来,将人和身周的一切吞没。向前进低声的诅咒着这该死的雾气,让他吃够了苦头。
这一条山谷不时间有越军三五成群的往身后的山上去,每一次他都小心的躲避着他们。
走着走着,山谷越来越宽,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坝子。他迅速躲在左边的一丛竹林里仔细观察了一会。雾太浓了,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看到。只觉得前面坝子里人很多,影影绰绰,来来往往,在搬运着东西。
他大着胆子绕到了坝子的出口附近,想要查看到点什么。这次很幸运,他看到对面,也就是刚才出山谷坝子的右边又好像隐隐约约还伸展出去,有一个更小的葫芦坝子,被山包围着。借着浓雾散去的一霎那,他看到了那是一个炮阵地。炮口向上伸着,指着我方阵地。炮身上披着草衣,伪装得很好。
“难道刚才的炮袭声音就是由这里发出的?可惜我不是炮兵观测员特种兵,要是懂得炮位观测就好了。”他想。
这里敌人太多了,不安全,他正要离开,瞥眼间却又看见那个炮阵地山脚下突然钻出许多人来。“还有山洞?”他想。从这里看过去,草太密了,看不到洞口。正要换一个地方看仔细,雾又来了。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炮弹呼啸着飞过上空,落到向前进身后的高地上去,想起剧烈的爆炸声。这一次地皮抖动得更加厉害。浓雾中,向前进只看到炮口的焰光明灭闪烁,有一种奇异的凄凉之美。也许自己人中不幸者会牺牲在这片幻化的凄美之中?
向前进呆了一呆。他无能为力。
好像起了风,这一阵紧密的雾,很快就要散了。炮袭突然停止,向前进感到眼前雾丝突然拉开,他看到刚才出来的那些越军很快将大炮推进山洞里去了奇 -書∧ 網,等五分钟雾气散尽过后,那里什么也看不到了。
“太狡猾了,也太有经验了。回去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给指挥官,派人来这里弄坐标,呼唤炮袭,消灭这个敌炮阵地。”
大坝子这里的弹药物资东西发送搬运完毕,剩下的人不一会儿也从这里坝子跑去了那里,进洞里去不见了。他暗想:“好厉害,在这里打炮,躲藏得又快,谁能发现?同时这里还是一个巨大的弹药库······”
向前进记得刚才那两个护送他下山来的兵说的出了山谷后往左边上山,就是己方阵地。看来他们说的没错,敌人的炮袭,印证了这一点。不能再往前去了,说不定走着走着,不几天就深入到越军后方深处去了。要是只顾埋着头走,突然之间发现脚下踩着了平原,那就得要饮马河内,回不了头了。
他开始转而上山。刚上到半山腰,就看到一顶头盔在一条战壕里一晃。看到自己人的头盔,他已经不再完全相信是自己人,就像越军不能凭着自己手中的苏联原装ak和svd就判定他是自己人一样。他斜斜的上去,想要绕过这道战壕。
翻上一座山包,他潜伏在一丛灌木后,等待着战壕里的动静。战壕就在旁边,隔着不到十米。山包下面是荆棘,看过去一大片满是的,不好通行。现在只能上到这里来,能无声无息顺着战壕外边爬过去就好了。这段战壕不应该很长,绕到尽头,就可以继续上山。那顶头盔一直都没有动静,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要弄点响动,是敌是友,将之引出来,这样主动权就操控在自己手中。是敌军就毫不客气的给干掉,是友军则打听一下边防团驻防哪里。
他捡起一块石头,望着战壕里扔去。当的一声,那块石头落入战壕后,不偏不倚,正好给打在一顶钢盔上,发出响声。里面传来一声越语的恶声叫骂,是敌人!
不一会儿,从向前进的左边方向探出一颗脑袋来。向前进眼疾手快,嗒嗒嗒,放了一梭子过去,打得钢盔当当乱响,掉下去了,不知人有没有中弹毙命。这时候右边一人大叫着杀过来:“我操你妈,我的钢盔啊,坏了坏了!给打坏了。”
那么爱惜自己头盔的人,又是这种太监声音的,除了班上的葛朗台葛啸鸣以外还会有谁?向前进闻言大喜过望,找到自己部队了!他心中激动不已,爬起来,赶快向战壕冲过去。他怕葛啸鸣没命的冲过来,万一敌人没死,要吃亏的。只见葛朗台速度比他还快,在半腰深的战壕里边跑边骂边开枪,一副心疼自己宝贝东西不已的模样。向前进听到自己左边战壕里枪声响了两下就沉寂下去了。这边葛啸鸣一下子也不见了。向前进心里暗叫一声:“拐了。”两大步冲过去,还没跳入战壕,就看见战壕里倒了一名越军,坑道口另一名越军趴着在地上,引燃了手榴弹要扔。那边葛啸鸣也趴着,对着他猛烈开火。向前进还没来得及开枪,看见手榴弹掉在了越军身旁,战壕太低,他赶紧卧倒。
手榴弹的爆炸将坑道口炸塌了半边,里面传来几声闷闷的叫声。向前进爬起来,跳入战壕,堵住坑道口,往烟雾中打了一梭子。里面又传来了惨叫声,向前进再往里面扔了颗手榴弹,闪身一旁。
战斗结束了。硝烟雾散去过后,葛啸鸣才用他那特有的太监声音大叫一声:“班长?你还活着!?”向前进往葛啸鸣胸口一拳打去:“你刚才那么不要命的跑干什么?有金子抢吗?”葛啸鸣捡起钢盔,摸着弹孔,心痛不已:“你给打凹进去了,三个眼子呢。这家伙刚才在雾中带了十五个人来偷袭,把我的这东西给抢了,我追,追到了这里,一路上干掉了他们四个,在这里才找到他。”说着,死命往旁边的抢他头盔的家伙死尸头部踹了几脚,一边大声咒骂:“我操你妈,抢我东西·······”
葛朗台的东西,是能够乱抢的么?班里的人,排里的人,连里的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东西万万不可动。居然抢他的东西?除非你不要命了。
向前进问:“到底怎么回事,说说。”葛啸鸣说:“走吧,回去阵地,边走边说。你来了就好了,大家一个不缺。老子这个副班长,这两天操心的事情可多了。”向前进嘿嘿一声:“大家都没事?太好了!他娘的,狗日的越南。”又问:“阵地有多远?”葛啸鸣用手一指:“就在上面。”
葛啸鸣边走边说:“刚才山上雾气太大了,越南人突然搞炮袭,今天是第四次了。炮袭一停,就有十五个家伙来偷袭,狗日的些硬是摸到了老子们前沿二十米,利害哦。被老子们打得鸡飞狗跳,丢下了七八具尸体,要逃走了。我就想多捞点,追出来,不小心摔倒了,头盔就滚落下去了。等我爬起来,原来被刚才那家伙捡起来戴上就跑。好处没捞到,反而丢了东西,我就猛追哈,身后好像有几个战士跟来了,随着我追了一阵,失散了,不晓得这会儿回去了没。”
向前进嘿嘿嘿笑一阵,说:“我说老葛,跟你搭档打仗没得说哈。”
葛啸鸣说:“大家都只以为你光荣了,哪晓得从你摸到越南人那边去了,从这边山下爬上来哈。搞死了几个人?”
向前进说:“蛮多,接近三十个吧。”
葛啸鸣欢喜得跳起来:“哇哈,那么多,发财了哦。”
大偷袭
“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各位······”
“葛朗台,你刚才追出去捡到金子啦嗦,格老子,听你口气,欢天喜地的。”
“是不是你捡炮弹壳卖废铁呵,卖了多少?”
“别一个个的猫在战壕里不出来哦,看看谁来了?真的发财了哦。”
“你们别他妈的大声吵吵嚷嚷,太累了,老子要睡一觉哈······”
“班长?班长来啦!!大家快出来,班长来啦······”
“哇哈哈,班长真个回来了。”
“格老子,哄人的嗦?”
“就是哈,做梦吧,班长昨天被炮袭击时人就已经牺牲了呵,你们别他妈的吵太大声音,老子要好好休息一下啦,几天几夜没睡过,受不了啦。”
“咦尔,真的是班长嗦,快起来看哈,真格的班长回来啰。”
向前进一跃跳入战壕坑道口,看见他了的几个战士,全呼拉一声涌了过来,不相信的战士这时候也都跳了起来,围上去了。葛啸鸣看见自己落后,慌忙将将战利品全丢在地上了,跳入战壕,一起过去抱住,一班人在狭窄的坑道口里挤拥作了一团。
排长听到这边吼得利害,慌忙从掩体里出来,问哨位上一个战士:“三班那边出了啥子事嗦?”那个战士说:“不知道啊,我一直在观察前面的敌情。”排长连问了几个人,都得不到答案,就跑了过来:“三班的,吼啥子吼,浓果高兴,越南人投降了嗦?喂喂喂,我说三班的,不理睬老子嗦?不理睬老子,老子走啰。”
葛啸鸣站在最外围,挤不进去,这时只得回过头去:“排长,你不知道,我们班发财了哦。”
“发啥子财哦?你骗老子嗦?先说来听听嘛。”
大家早就听到排长声音了的,这时候就一齐散开,闪出一个空间来,让排长视线无阻了。向前进嘿嘿一笑:“排长!”啪一下敬了一个礼。排长吓一大跳,一个闪让:“格老子,真是大白天见鬼了,你们核(吓)老子嗦?弄张三班长的画儿贴脸上······龟儿子的些,你们是不是都来作弄老子的?日你先人板板都不好山。”
向前进又嘿嘿一笑:“排长,我就是三班长向前进!”
排长仔细一看:“你当真是三班长嗦?”
向前进嘿嘿再笑道:“当真是山。”
排长说:“日你先人板板,老子还以为你死逑了。排里就少你一个,害老子想起来就难过······昨天连里伤亡太惨重了······呜呜······”排长奔过去,竟抱着他哭了起来。这一来,大家也都跟着哭了起来,扫去了刚才的高兴了,呜呜声响成了一片。排长回头吼道:“你们哭啥子哭?现在排里一个不缺,老子不哭了,谁都不许再哭。”回头又说道:“三班长,你不知道啊,昨天战斗打得很惨烈,连里其他排都死得很惨,现在就我们排里没事,一个不少了。走走走,赶快去连长那里报道。葛朗台,你刚才说啥子发财嗦?”葛啸鸣说:“刚才我追那几个人下去,到半山腰碰见了班长,他从越南人那边山下爬上来,你问他搞死了多少人?三十多个哦。刚才在下面战壕里打死的四个还不上算。”
“干!”全班战士都惊叫踊跃起来,一起跟着葛朗台喊:“发财了,发财了······”排长死命摇动着他,将他手脚浑身上下都拍打过了,确实还好好的,一样东西没少着。
“向班长,是真的嗦?好,好,好,好样的!发财,发财,大家一起发财。这回连里没亏本,双倍找回来了。我们赶快去连里,跟连长报道。昨天暗夜里敌人来偷袭,指导员在这里负责指挥,一发炮弹落下来,负了伤,老火得很,送下火线回战地医院去了,老子还得在这里顶倒起山。”向前进点了点头:“排长,我有重大敌情要向你汇报。刚才我从下面摸上来,在山脚下发现敌人一个炮阵地,看样子那里还是个弹药库。”
排长说:“是真的嗦?那就赶快走,去跟连长说。”两人爬出战壕,望山上去。
葛朗台仍然欢天喜地的,跟在后面要一起去,排长说:“你去凑热闹嗦,你莫去了,你在这里指挥,老子们去一阵儿就回来了山。”葛朗台说:“要得。排长,那你们快点回来哈。”
一排伤亡几近于没有,所以摆在最前沿南边的山岭突出部阵地,迟滞敌人进攻。二排、三排的人马损失近一半,三排阵地跟三营相连,二排阵地跟23648团一个连队相连。连指在山顶高地偏东南的次高地。张排长带着向前进向上边走边说:“到连指过那边去要近一些,但那边在对面敌人的封锁线内,只能走左边上去,路要远一点。”上去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通过了我几个哨位,终于到了高地上,只见树枝全倒,枝丫光秃秃,高地上一片黄土,有些地方烧得焦黑。战地已经打扫,看不到一具死尸,这一刻高地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但战壕交错纵横,密布如蜘蛛网。
排长沉重的说:“这是23648团一个连的防守高地,昨天我们连本来没多大伤亡,夺下前面的次高地后协助攻打这里,格老子,就多死了二十多个。越南人在这里战壕挖得太深了,猫耳洞无数,坑道也用原木加固,攻打时很艰难。”向前进嗯了一声,看见前面战壕里有人在用铁锹扬弃泥土,拍打在战壕边沿。整个高地已经没有明显的弹坑,山头可能给削去了几十厘米。战壕里挖出来的泥土都高高的堆着,从看到第一个人开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在战壕里继续深挖加固,或者在战壕里深挖猫耳洞。
顺着这战壕走过去,两分钟后,就到了连指的后面。向前进看到下面一座草房子,比昨天的那两座都小,上面给盖着厚厚的树枝和草。走下去的时候,排长叫了一声,不大一会,文书出来了,从草房子进口闪过身子来看清了来人,这文书就赶忙缩回身跑进去了。向前进听得他大喊:“连长,是一排长带着三班长来了。”
刚转到草房子门口,向前进就看到连长从里面坑道口奔出来,一面说:“是三班长嗦?你没死?回来就好了山!老子还以为你走散了,落到敌人手头了。”向前进赶忙立正敬礼:“报告连长,我没事,回来了。”
连长跟排长都是四川人。排长说:“格老子,三班长摁(硬)是要得山,一葛(个)人搞死三十多葛(个)哦。”连长一惊,人也是向刚才排长那样,一个后退闪让:“咦尔,一排长,你核(呵)老子嗦,三十多葛(个)?你莫又告诉老子,是一葛(个)弹夹放过去,敌人排倒起死的······日你先人板板,你吹牛也不是浓果吹的山!”排长说:“哪葛(个)哈儿哄你山。”
连长一把将向前进拉过去:“你给老子说,到底搞死好多葛(个)?”
向前进说:“当真是三十多个。”
连长说:“咦尔,你也核(吓)老子嗦?哪葛(个)看倒起的?有人证每(没)得?每(没)得嗦,老子怕你估倒起讲的,到时上头查下来每(没)得浓果多,你吃不了兜着走山!格老子,给你记十三葛(个),腰(要)不腰(要)得?”
向前进嘿嘿嘿笑:“腰(要)得山。十三葛(个)就十三葛(个)。”
连长说:“咦尔,格老子,你学老子讲话嗦?文书,你给老子记下来,翔(向)班长杀敌十三葛(个)。记好了每得?记好了去拿老子的两包艳(烟)来,一人送一包山。翔(向)班长,你卓(坐)倒起,给老子说说······你龟儿子,老子摁(硬)还是有点不相信山,你当真回来了嗦?老子就晓得,你平日军事考核全优,每(没)得浓果容易死的山。”
向前进只是嘿嘿嘿笑:“报告连长,我有重大敌情要向你汇报。”连长说:“你只管讲山
。”向前进说:“腰得,一哈哈前偷,我从狭偷伤来,狗日的敌人摁是狡猾山,将炮阵地躲倒起,隐藏在一个山咖咖里头。”连长说:“咦尔,你龟儿子,摁师飞讲得了老子们四川滑嗦。”
排长笑起来:“他龟儿子平时跟老子练兵打滚在一处,就会了山。”
等文书拿了两包烟出来,排长说:“连长,狭偷(下头)还要我顶倒起,我们走啰。”连长说:“等一哈哈,我请示商(上)头,三班长的回(汇)报腰(要)得紧,从昨天狭(下)午到现在,敌人打了我们十多回炮。炮观员又找不到,白挨他揍了。”
向前进说:“连长,是不是别忙着上报,等晚上我们再去摸一摸情况,扎实搞他一下。报告上去了,说不定营里团里就不准了。连里牺牲很多,我想报仇。再说,那地方炮不好打,还有洞。我们搞偷袭,用炸药包,将洞口炸了。”
连长连长带着喜色:“是不是真的可以做个大买卖?但我还得要报告商(上)头······”正说着,有线电话响了,文书接了,回头说道:“连长,有个战地记者要来我们阵地上采访,营里答应了,人正送过来了。”连长说:“是记者嗦?格老子,这年头记者也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洪钟般大喊:“报告连长,有记者来了!出来个人接待哈。”连长从地上站起来:“来了来了,马大炮,你核(吓)倒老子了!”
向前进刚转身,就看见一大帮人簇拥着两个记者进草房子里来了,一个还是女的。男的抗着个摄像机乱照,女的一手拿着个本本,一手拿着支笔,正逮着了连长问话,男的就将摄像机照过来,对着了连长。向前进看了这阵势就有点慌。
连长说:“我没什么可说的,给你们介绍个英雄,是我连里的三班长,一个人可狠了。他们排长正好也在。三班长?······向前进!龟儿子跑了。”
向前进已经溜到了草房子外面,他看到营里直属警卫排的战士抽了一个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