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狙击手(老山狙击手)

第 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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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护送记者来采访的,这时都在外面。这些兵都很高大,威猛得很。

    两个记者跟着连长和排长出来了,后面还有文书。排长看着向前进说:“向前进你莫跑山,记者要采访你。你跑啥子跑?”向前进就站住了,等记者来问话。那女记者急步赶过来,怕向前进再跑了。扛着摄相机的男记者过来,对着向前进照了一阵,忽然停了下来,一手指着,问:“向班长,你裤子那里是不是通了?照出来蛮不雅观。”

    大家于是都循着记者指引,看向向班长裤子那里。

    连长一看,慌了:“三班长,你中枪了晓得不?打通了,打通了,鸡笆还在不在?”来护送的警卫排的战士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女记者羞得满脸通红,尴尬万状的站在那里。

    “格老子,你鸡笆着打了你都不晓得嗦?卫生员······格老子,卫生员跑哪去啰。”

    文书说:“报告连长,卫生员到一排阵地驻防去了,那里最接敌,你昨天下午派他跟指导员一起去的。”

    “是山,老子咋个忘了。向班长,你哈儿说句话山,东西还在不在哦?”

    向前进脸上红红的:“在,在,在,没事,昨天白天打的,一点事都没有。”他不由将两腿紧紧夹住了。

    “难怪你哈儿要跑山。文书,你过去给三班长挡倒起,有女同志在这的不方便。”

    营直属警卫排的护送的战士们只是笑。一排长说:“笑啥子笑?”跟过去,在向前进后面,与文书一前一后,夹着向前进进了草房子。向前进说:“这回笑死人了,你们赶忙搞条裤子来我穿。”文书说:“哪里有?这样吧,我这里有针线,帮你把洞穿的地方穿连起来。”排长说:“要得,就那样搞起,快一点,外头记者们还在等倒起的。阵地上也不晓得怎样了,我打个电话回去,交待副排长一哈。”向前进说:“打了一两天,估计敌人也累了,要晚上才有动作,白天雾散了,应该没事。”排长说:“那倒是。”

    文书蹲着在地,用针线在向前进裆前裆后给他缝补弹洞。几分钟以后,文书一切搞好了,叫向前进走几步看看。向前进老实走了几步,文书说:“要得,蛮可以的。”他一说,排长也说:“要得,将就了。”死命咬着嘴唇,闪在了一边。

    向前进看排长神色不对,低头一看,脸立刻就哭丧着了:“张文书,你真是好手艺哈,撩得扯巴扯眼的,我怎么见人啊?”排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张文书说:“没办法了,能遮羞就不错了,兄弟!总比你露出来晃晃荡荡的好吧。”向前进急忙问:“什么什么?我刚才露出来,晃晃荡荡的了?”

    正说着笑着,一个人说:“让我来吧。”向前进一抬头,看见了那个女记者向着他走来,脸立刻就红了,两手乱摇:“不行不行。”那女记者一听生了气,鼓起眼睛:“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向前进说:“就在这里啊?”那女记者说:“你进坑道去,脱裤子拿出来。”向前进说:“我脱了裤子怎么还拿出来啊?”那女记者就骂了起来:“你是猪啊?不晓得交割人跟你进去拿出来?”向前进连连点头:“好好好,张文书,那麻烦你一下,跟我进去。”

    张文书说:“可以,你先走。”向前进就打头进去坑道里,在拐弯处脱了裤子给张文书拿出来。等了几分钟,张文书又将裤子拿进来了。向前进忙问:“怎么样?撩得还可以不?”张文书说:“当然可以了,人家女同志撩的,手艺比男同志要强多少倍。”坑道里拐弯处很暗,看不清楚,又不敢光着下身,拿到亮处来。只得用手摸了摸,感觉还可以。文书说:“你快点穿上,他们进来了。”向前进叫道:“你喊他们慢点,慢点,我裤子还没穿好,莫忙进来哈。”张文书就笑起来:‘

    我吓唬你的。〃 向前进早已嗖的一声将裤子提上来,穿好了,说:“可以了,走,我们出去。”

    走到亮处,向前进低着头早看清了,裆前打了个小小的补丁,用手去摸后面,感觉也是个小补丁。裆前的补丁针脚很匀称,平平整整。“嘻,蛮可以的。”他说。一面又转头问张文书:“你看我后面怎么样?”张文书说:“蛮好,蛮好。”

    向前进就大步流星走了出来。走出了坑道,看到槽房子里几个人在围着女记者说话,似在关心的问着她什么。向前进过来,看到了那个女记者正用右手指捏着左手指中指,中指头上鼓起一滴血。

    那记者说:“没事,没事,等它冒一阵,揩一下就好了。这点小伤比起你们的来,算什么?又不痛。向班长出来了,怎么样?我想跟你谈一谈。”向前进脸上还是有点红红的,不好意思,说:“可以。”不晓得他是回答的哪一句话。

    大家就都随了女记者目光去看向前进的前裆。连长说:“穿上身,看起来蛮可以的嗦。你转过后面屁股来我们看看?咦,也感觉蛮不错的嗦。”向前进听了大为放心了,就扭头过去想看看,可惜在地上转了几个圈都没能看到。连长说:“你莫看了,旋得脑壳晕。这个女记者你还没有谢过人家,还不赶快谢嗦?”

    向前进就赶紧向她谢过了。排长说:“老·····我不和你们在这里吹空壳子了,我下去阵地上了。向前进你接受采访完了就赶快回来,格······我走了。”连长说:“一排长,你再拿一包烟去。”一排长就等文书进去拿烟出来,等到手了,提起枪,告辞出去了。

    这里记者就抓住了向前进采访,向前进有问必答,“姓向,名前进,民族汉族,籍贯是贵州······嗯,十七岁,职务?什么职务哈?哦,晓得了,班长。”像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渐渐的胆儿就大了,话也多了一点,在记者同志的因势利导下,于是想起了可以说点什么,就把昨天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女记者飞快的记着,不时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连长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边不时提问插话:“这么说,向前进,是真的嗦?看来你刚才没哄老······我嗦?你当时怕得很嗦?记者同志,这个就不要写进去了,说他念观音菩萨那一句,会不会迷信了一点,报道出去,影响了解放军的光辉形象噢。什么这不是迷信嗦?是心理自我安慰法嗦,好满,你看着办。”

    文书和那个男记者也听得呆了。

    采访结束时,向前进突然发现这个女记者的军服前襟下摆破了两个洞,立即想到一定是她割下来给他做补丁了,也不好意思问,就看了两眼。连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你看啥子看?人家记者同志牺牲自己的服装给你做补丁了,你不晓得嗦?”文书笑起来:“你们两个,倒真蛮有缘分的哦。主啊,我看到一段伟大的战地爱情开始了。”

    向前进倒不脸红了,嘿嘿笑起来,“这个啊,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我也是个记者的话。可惜我是个战士,枪林弹雨,说不定哪天就去见马克思了。”那女记者却也笑了:“开玩笑要有个度哈,你很想死是不是?你还是留着性命作英雄吧,到时候喜欢你的姑娘多的是。我们要走了,到隔壁的阵地去。再见了各位,谢谢你们接受我们的采访。”

    文书说:“走啦?不多聊一会?记得在报道中也把我写上几笔啊?我姓张,叫张生。”那女记者哈哈笑起来:“张生?还崔莺莺呢。”

    向前进也跟着起身,一边说:“连长,我也要走了,回阵地去了。”将ak提起来,背在肩上。文书说:“我送你们出去。也提起枪,跟了出来。”

    刚一出去,外面警卫排的那十几个人就立即有几个打前头带路,有两个跟在记者身边,其他人散开警戒,一行人往23648团的阵地上去。

    张文书说:“这些人很威猛

    。”向前进说:“你也是那么觉得?”张文书说:“是啊,他们一个二个高高大大。哪里像我跟你,你还好一点,精骨人,体力好,军事考核全能,我就不行了。”向前进说;:“你莫鲶鱼胡子过河——牵须(谦虚),你也是有点本事的人,不然连长早将你踢走了。你冲锋枪射击就有一手,准得很的,我们又不是不晓得。”张文书说:“莫说这个,我出来是想和你说句话。”四处看了看。

    向前进说:“你直接讲,莫藏头露尾的。‘

    张文书盯着走远了的一行人,说:“告给你,我看得出来,那个记者对你有点意思,你莫客气,跟她联系联系。”向前进无心说这些,懒得理他,见他将自己捉住了不放手,要给句话,就说:“不晓得你是讲些个哪样銮,现在仗都还没打好,才一闲下来,你就有心情说这些。我走了,你莫拉着我不放手,要留我吃夜饭是不是哈?”

    两人都嘿嘿笑起来,张文书说:“走好。他们上去了,你要走哪边?这边下去近一点,但下面山岭被斜对面越军封锁了。”向前进说:“我当然走来时的路。”张文书说:“那你快一点,还可以去打个招呼。不送了,我回去了。”

    向前进说:“等等,你看看我屁股上下面的那个补丁咋个样?我看不到,你给句老实话。”张文书呵呵笑道:“要得,蛮好的。不相信你自己去问那个记者哈。”

    向前进说:“嗯,我只怕后面又像你那样撩得扯巴扯眼的就见不得人了。张文书那我走了,晚上敌人可能要来偷袭,我回阵地去抓紧睡一会儿。”

    向前进端着枪,顺着小路,一溜烟从23648团驻防的阵地上下来,几分钟就快下到了这个山坡的突出部阵地。在下来的途中他才发现自己阵地的右边不远又有一个山坡突出来,上面也有我友军的人马驻防在那里。两边隔得不是很远,遥相呼应,只是给中间一丛密林挡住了,看不到。

    “什么人?”向前进听得对面友军一声大喝。正想着回答边防团的,那边可就开火了,子弹欢快的叫着奔向他这边来。这可不是好事!他赶紧往后倒下去,背靠山坡,又半坐起来,枪指着前面,怕有敌人。有好几颗子弹都打在他头旁草丛钻地里去了。向前进正想大喊不要开枪,他前面斜过去不远处,却有东西窜动了起来,往下面去了。扫射的人赶紧往下扫射断住去路,那东西又往上来了,只见草丛分往两边,那东西没命的往他这边上窜过来了。

    “野猪?”只有野猪在草丛中狂窜时才不会转弯。向前进赶紧将枪口对准过去,他怕被野猪拱了。回头四处看了看,想要避开。还没挪动,那边友军战士子弹追着打过来。随着子弹送来了友军的大喊声音:“下来的解放军赶快开火啊,敌人向你那里来了。”这时候向前进听到了草丛里跑得呼呼气喘的声音。是个人啊!敌人!他这才瞬间反映过来了。刚才友军大喊他还发楞不知道是在跟他说呢,还想着在哪儿呢。

    那个敌军没命的跑上来,在草丛中露出了头了。向前进还那样躺着呢,赶紧一个点射,又打了一个点射,敌人滚下去了。那边的友军喊起来:“好啊,打着了啦。”打着了么?向前进赶忙立起来,冲下去。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又来了。在你的右边,三点钟,二十米。开火啊,把他短路了,撵下来我们打。”向前进就嗒嗒嗒只顾向着指引处开火。那边的人喊:“好噢,下来了,十二点,打过这边来。”向前进赶紧在草丛中调转枪口,向着正面打下去。那边又喊:“好了,撵过来了,交给我们了!多谢啊!等等,你左边有几个人跑上来了,是自己人,别开枪。”

    向前进刚下去了两步,就看见自己班里的两个战士提着突击步枪跑上来了,一个是黎国石,一个是武安邦。二人气喘吁吁地问:“班长,什么事?”向前进答:“没事了,解决了,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你们过来看一下,在我下面呢,看死了没有。刚才运气好,搭赖那边的友军,白捡了个便宜。”黎国石和武安邦呵呵笑起来。武安邦说:“好嘞,我们过去看一看。在这里草丛了,脚露出来了。枪在这里,哇,他身上弹匣那么多,大家赶快分了,等会副班长上来就不消了。”向前进下去,说:“让我看看断气了没?”用手去摸他鼻息,冷了,抬起头来说:“报销了。今天真是好运气,白捡了一个。把他的枪一起拿走,再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拿的没?翻过来看看。”武安邦说:“是,班长。”就弯下腰去将他翻过来,搜了一遍。向前进说:“算了,没有什么了我们就回去了。”

    刚一回到战壕,四川兵熊国庆就由那边哨位上跑了过来,正好看见他,喊了一声:“班长你回来了嗦,排长要找你去接电话,连长打来的。”向前进问:“排长在哪里?”熊国庆说:“你跟着我走,快一点,哨位上只有马小宝一个人,我怕他招呼不来。”向前进说:“好的。”跟着他,顺着战壕大步走了三十几米,又拐了几拐,到了排长的指挥所。

    向前进走进坑道,里面暗暗的,光线不大明朗。听见排长说:“人已经来了,你等一哈哈。向前进你来了嗦,连长找你核实个事情,你刚才跑那么快,他找人来追你都追不倒。刚才你前脚出门口,连长就打电话请示过了,营指同意了去搞偷袭。但只能去几个人,你跟连长谈谈。”向前进奔过去,接了电话:“嗯,是,是,嗯,我晓得,你放心。嘿嘿,不怕了,三个就三个,要得,搞得了你教他们背下来。嗯,还搭得有一个专搞爆破的人哈,要得要得,嗯,好的,好的,保证完成任务。”说了一通。

    “挂了?谈妥了嗦?”

    “谈妥了,连长要我先休息好,晚上带队去搞偷袭。”

    “搞偷袭嗦,好山,老子交给你们打夜战的技巧还记得不?以前咋个训练的?光记得,还要会灵活运用,实际情况实际处理!嗯,你晓得就好,以后慢慢的就更有经验了山。连长说去三个人嗦?你不多要几个?”

    “四个,加一个搞爆破的工程兵,营里借来的。”

    “是不是真的哦?放个炸药包还用得着去借人手嗦?”

    “排长,那是高爆强力炸药,定时的,连长说了,有点专业技术在里头,我们不懂设置哈。”

    “哦,浓果的嗦,老子还以为是拉导火索呢,原来还蛮不简单。趁现在没情况,你先去睡一哈哈,你眼睛落进去了,有一圈黑影了。”

    “那我回去了,排长。”

    “嗯,你拿包烟去分给班里头的。”

    向前进出来的时候,顺便了解了一下班里人的哨位,兵力分布情况,将烟分发给了同志们。回到班里人挖的坑道,他进去放下枪,靠在一根支撑的原木上。他看到他缴获来的狙击枪还在坑道里,班里没有人喜欢这个东西。那枪就放在地上,靠着坑道的角落。他坐下地去,靠着他将ak靠着的这根原木,刚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呵,这一觉可睡得格外香甜啊,他完全进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面真是什么都没有,连没有都没有。他就像一个离家久别的孩子,几经生死流浪,终于回到了母亲身边,睡得是那样酣畅淋漓。

    这真是一个好觉!他不知道睡了多久。这一觉跟昨天在毙敌连长的高地睡那一觉不同,这一觉很沉,很稳,安安心心。他几乎是腰身直直的那样靠在原木上,那般两手支地,一腿长伸,一腿蜷起,一动不动。

    直到有一发炮弹落到坑道顶上,剧烈的爆炸声将他从地上震动得一跳而起,他才醒了。他在里边,只见地动坑摇,泥土纷纷从横着的原木缝隙中掉了下来,坑道似乎要塌了。向前进赶紧抓起枪就往外面跑,跑到坑道外才发现,外面浓雾不知几时又起来了,敌人正在打炮。

    右边山岭突出部的友军阵地上,枪声似乎已响成了一片,听不大准切。这边炮弹呼啸着而来,落地即爆,硝烟弥漫,泥土沙石被气浪带着翻滚不已。一切都天昏地暗了。

    估摸这样猛袭击一阵过去后,敌人就要像那边友军阵地上一样,进攻上来了。

    向前进在坑道口想看到点什么,然而能见度太低了,除了硝烟,这样大的浓雾天气,也只能看到两米左右距离。估摸着也快到了黄昏的时候,天幕垂沉,世界白茫茫一片,湿度也大得不得了。他唯独看到战壕壁沿上几处稀稀疏疏的草上结着的露珠,还有几颗没有完全被炮弹的爆炸震落。向前进左右扫里一眼,战士们一个都不在,奇*書¥网收集整理全躲猫耳洞里了,他放了心。

    突然他看到左边战壕里一个战士从靠着外边的猫耳洞里伸出手来向他挥动,示意他赶快退回去。那人是黎国柱,向前进向他扬扬手,就马上闪身躲进了一个分叉口猫耳洞了。

    这阵子炮袭大约持续了三四分钟,三四分钟过后,敌人的炮袭弹着点慢慢移动上升去了,而泥头沙石断枝仍还不断被抛起落下来。浓雾中硝烟还没有散去,右边战壕里枪声就响了。

    此时敌军哇哇叫喊着冲了上来,向前进急忙从这个战壕岔道口的猫耳洞里奔出来。不好了,第一道战壕里一个战士都还看不到,刚才向他挥手的黎国柱也看不到了。然而敌人的叫喊声就在外面!已经冲上来了。战壕被挖得深了点,他看不到外面的敌军情况。正在焦急,左边枪声突然想起来,闷闷的,好像在他前面战壕的地底里。

    炮声在身后的高低上虽然响得很厉害,震得山摇地动,战壕边沿泥土日仍然不断往下掉,但间歇声中自己阵地前沿的冲锋枪扫射声和人中弹的惨叫声却格外分明,又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看不到一个战友,却又只听到56式抵抗敌人进攻的扫射声,怎么回事?向前进蒙住了,无所适从间,退了几步。刚退到岔道口边,抬头见一个越军攻到第一道战壕外边上来了,端着枪,猫着腰,正要迈步跳过战壕。

    向前进赶忙起手一枪,将他打落下来。可怜那家伙一步没有到位,人在空中,就中弹了,呕的一声,枪甩出了手,人落下战壕去不见了。向前进赶紧闪身出去,转身对着那还在战壕里垂死挣扎的敌人补了两枪。有一枪正好打在那家伙的头上脑门处,向前进看到白白的浓雾丝中,那家伙的脑门突的冒出黑红的血来,汩汩外冒。

    他赶紧跑过两步,将他拖正,坐靠在战壕墙壁上。他踩上这家伙的肩膀,人耸立起去,望外面扫了一眼。外面斜坡上,他看到四五个越军仍然是猫着腰的姿势,在浓雾中一手提着枪,迅速冲上来。向前进脚下一软,落下了地,他赶紧将敌人尸首扶正,再一次站上肩头去,枪还没摆上战壕,瞥眼间见左边地里一丛灌木突然被掀开,一把56式前伸着,猛开着火冲出了一个人来。这人是班里的战士黎国柱,刚才炮袭时向他挥手的那个,湖南人,不怕死的湘军。

    原来战士们将猫耳洞打出了外面地表,难怪刚才在第一道战壕里他看不到一个人。

    只见黎国柱边开火边高声恶语咒骂着:“我操你妈,不怕死的来啊!”

    向前进飞快地将枪摆上战壕前沿,向最先一个卧倒在他前面不远的敌人开了火,将之击毙。隐约间又听到右边一个人尖着嗓子眼儿也大喊着:“同志们杀出去,抢他们的ak好东西啊!”浓雾中不远处地里模模糊糊冲出了一个人来,紧跟着又冲出来四个,这右边立时枪声就明显大盛,四五把56式的扫射声音一起发作,淹没了一切。

    战士们虎吼怪叫着,斜冲过来。向前进一阵激动人心,拼了!有这样不要命的战友,生死血战,又何惧哉?

    嗒嗒嗒嗒嗒嗒大·····不好了,前面浓雾里焰火明灭,突然之间冒出来好多敌人!在向着右边的战士们反击着。

    趁着前方浓雾中敌人火力被右边战士们吸引去了的瞬间,向前进一个直摆腿,挂上战壕边沿,左手一撑地,人就送身上去了,往前一扑,将枪一推,嗒嗒嗒,形成正面压制火力。

    左边黎国柱在干掉了四个敌人以后,也怪叫着,声音盖过了枪声,不要命的开着火猛冲下去。

    这样太危险了!向前进刚想喊他卧倒,突然见他往前一扑,哎哟一声,枪甩出了手,人就倒下去了。

    “黎国柱!”向前进带着哭腔,死命的大吼了一声。

    “哥哥!······呜呜!”那边一个战士吼哭得声音都变了。

    “冲啊!打死小狗日的!”

    “冲啊!”向前进已经半蹲了起来。

    “慢倒慢倒,班长嗦!班长嗦!老子扛火箭筒来了,你闪开!闪开,挡倒老子了!”三班防守阵地最左边哨位的四川兵熊国庆来支援了。他在战壕里踩着那具越军尸体的肩膀,将缴获的苏联援助火箭筒扛着在肩头,摆在战壕边上。“班长你再移动开一点,老子发射了,苏联人这回帮他们倒忙了。”向前进赶紧侧移,趴在地上,轰的一声,火箭筒弹头带着尾焰光,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一声巨响!前方浓雾中腾起一团凄艳的火光!浓雾火光中,照得人影狂窜。

    这一炮打响过后,瞬间之间,前方明灭的ak扫射的焰火在浓雾中散乱如流星般的退下去了。大家纷纷吼叫着,追杀了过去:“冲啊!”大杀一阵,将没来得及逃跑及逃跑不及的伤兵全部射杀,然后大家才焦急的返回来,奔向黎国柱。

    黎国柱不见了。

    “黎国柱!”

    “哥哥······呜呜······”

    “黎国柱!”

    “哥······呜······呜······”

    “黎国石,不要哭!大家赶快给我找,你,武安邦,带两个人左边!葛啸鸣,带两个人右边!熊国庆,跟我再往下去看一看。雾太大了,天也快黑了,大家小心点。五分钟后回来!”

    向前进带着熊国庆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等一等,你们要去找我是不是?弟弟,别哭了,我在这里。”大家一起转回头,只见黎国柱从他的猫耳洞里猫腰走出来了。

    黎国柱没事儿!大家惊喜万分,尤其黎国石,更是喜极而泣,纵步奔了过去,大喊了一声:“哥······”抱着了他兄长,弟兄俩死里逃生,竟嚎啕大哭。哭好了,黎国柱说:“对不起,我刚才被石头绊倒了,脑门磕在硬实岩石上,昏过去了。醒来时见人都不在了,就赶紧躲进猫耳洞去了。”黎国石说:“哥哥,小时候我们不是一起练过铁头功的?你怎么会撞晕了。”黎国柱说:“哪个晓得,我当时又没有运气到脑门子上,只顾着冲了。”向前进就说:“也许是铁头功不灵了。”

    熊国庆说:“是不是吹牛的哦?你们会铁头功嗦?咋个大家都不晓得山?瞒得紧哦。”向前进说:“大家赶快回阵地战壕,雾既大,天也快黑了,估计敌人很快会再来进攻的。”葛啸鸣说:“刚才我打光了三个弹匣,大家还不赶快捡弹药?前面好多哦,遍地都是,哪个捡得哪个要,哇哈哈,发财了哦。”熊国庆说:“我不捡了,我过那边去了。我们那边要是吃紧,你们也来个人帮帮手哈。”向前进说:“这个当然,你去吧,等会儿你跟黎国柱和我下山去。估计到后半夜,我到时候来找你。你过去时候,顺便帮忙到排长那里说说这里的战况。”熊国庆说:“腰得山。”

    回到战壕内,向前进想起一件事,就问:“黎国柱,你脑壳莫非有点昏不?到时候下山你行不行?要是晕头转向,走失踪了就回不来了。”黎国柱拍拍脑袋说:“没事的,我毕竟还练过铁头功。”黎国石说:“哥,我替你去吧。”向前进想了想说:“也要得,就代替你哥去,你两弟兄不分上下。”黎国石说:“好,那哥哥,你今晚休息一下。”

    黎国柱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是弟弟,不能跟哥哥争,说不定去的每一个人都会立大功。你想跟我争功劳,亏我一直都很照顾你!去我是去定了,你再跟我争,我就不认你了。”向前进说:“好的,你要是觉得行,就决定了,我们大概后半夜出发。现在你们抓紧时间迷糊一下,我睡足了,让我来警戒。刚才真是一场恶战,大家可以称得上死里逃生。”

    黎国柱说:“这算什么,我们这样的仗,从昨天打到现在,将近十场了。主要就是下面的炮讨人嫌。”向前进嗯了一声,没多说话。

    熊国庆去了没多久又跑来了:“班长,我才到哨位,排长正过来了,我汇报了这里战况了,排长说,大家打得很好,蛮不错的嗦,但还要注意警戒!他刚才到一班,那边也紧张得很,敌人是预备了两面夹攻的,看见那边有准备,就没动手山,但估计人还在下面树林里潜伏着,我们这边还得要做好战斗准备,防止敌人再一次搞两面进攻的战术。还有那个,排长叫我跟你说,连长来了电话,黑一阵过后,炸药就会送来了。你是不是要我们跟你去炸敌人的什么东西嗦?”

    向前进说:“你先别问那么多,到时候就知道了。排长还说什么了没?没有了,那你先回去哨位,加强警戒。”熊国庆答应了一声,就又跑了回去。

    天黑下来后,敌人又发动了两次小规模的偷袭,想要占领这个阵地,都给打回去了。只要敌人没有炮助阵,战士们都不怕。

    快到子夜的时候,连长将指挥所事务交给副连长及邻近阵地的排长,自己亲自来了。连长带着文书和两个警卫员,手里拿着一把缴获的敌人的ak,走得一身雾水,鞋上沾满泥巴。他下坡过一个弹坑时候还摔了一跤,膝盖滚破了皮,浸透了血水,走起来变得有些瘸了。那个营里借来的特种工程兵说话则瓮声瓮气,鼻子好像塌了。

    黎国柱,熊国庆二人都被向前进叫去了,一起听取任务简报。在排指挥所里,连长用蹩脚的普通话先向大家介绍说:“这位是工程兵学院毕业的大学生特种兵,专搞爆破的,很有水平。”

    大家都说:“欢迎欢迎。”连长又一一为特种兵作了介绍,这位是谁谁谁,这位又是谁谁谁,大家于是都认识了。

    接下来是任务分派,弹药装备。连长说:“这次召集大家来,任务是跟着向前进去炸毁对方的炮阵地和一个秘密弹药库,我借来的警卫员和张文书,都是作战骨干,连里有目共睹的,这次加强到你们当中去。大家都明白了?”大家一起说一声明白了。连长说:“明白了就来部署一下具体的执行方案,谁外围警戒,谁渗透突击,要把侦察兵捕俘那一套用上来,格老子,老子们是边防军,这次搞这种事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同志们有没有信心?”都说:“有!”

    “那就这样,重火力部署一挺轻机枪,四百发子弹,两具40火箭筒,其他冲锋枪、手榴弹、定时炸弹,大家讨论一下。”于是热烈的展开了讨论,又凭着自己特长,喜好,挑拣了防身杀敌近战武器。到最后,所有行动细节大家都明白无误了。

    临出发的时候,快要临晨两点多钟了,连长说:“这次作战,我们是头一回,没有经验,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同志们要对自己有信心!还有,这位营里来的特种兵是国家栋梁之材,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这次任务大家一定要保护好他!我想过了,你们人手吃紧,不能扯稀了秧子,所以我才把我身边的人张文书和借来的警卫员交给向班长你带去,任务可以执行就执行,不可以执行就安全撤退回来。你提供的情报我上报过后,上头很重视,白天立即又派炮观员下山来看过了,由于不敢太接近,也就没发现到什么,弄不到具体位置,但他们会想办法,我们不是非得要成功。”连长话虽然说得轻松,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不成功也得要成功。不说每天挨着炮袭,不是个滋味,单从在战地讲,任务既然到了军人的手中,就没有失败两个字,也没有失败的理由。

    夜里两点多钟的时候,向前进带着六个人出发了。

    出击

    刚出坑道时,觉得外面夜气很寒,光线也暗得很。顺着战壕走的时候,向前进在中间,想起一件事,说:“不知你们发现没有,越南人大都是打光脚板的,真的像老兵们传说的,走起路来无声无息。我今天早上从下面山谷里上来,一路上看到的人都是这样。还有,他们爬山奇快,扛着弹药,几大步就上去了。”前面的黎国柱说:“他们脚底下老茧也许很厚,我小时候也打过赤脚,现在不行了。”熊国庆走在旁边,也是想起一件事,就问:“老黎,你真的练过铁头功唆?不晓得有没有人会铁砂掌,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后面的张文书听了笑起来:“呵呵,我会一门功夫,有空传给你。”熊国庆问:“是哪样哦?”张文书说:“降龙十八掌。”熊国庆说:“龟儿子,你拿老子开玩笑嗦,降龙十八掌,你以为那是真的嗦?”

    大家都笑起来。一个警卫说:“如果可以,我觉得还不如练蛤蟆功,欧阳锋就是毒了点,这门子功夫倒让我喜欢。”熊国庆说:“是的嗦,可惜后来洪七公跟他同归于尽了,不然的话,他活下来,你就可以跟他拜师了山。”大家又都笑起来。连长说:“你娃儿的些,只喜欢看金庸的小说唆。”

    张文书说:“连长,难道你不喜欢?哦,记起来了,你喜欢看《薛丁山征西》,还有他老爸《薛仁贵征东》,《杨家将》······”连长笑起来:“你娃儿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哦?这几本书摁是要得!你们不喜欢看唆?”

    黎国柱说:“当然都喜欢,我们没事儿就谈论薛仁贵是不是真能吃那么多。上次向前进硬是说杨令公撞死在了李陵碑上的那个李陵碑是个人的墓,我不答应,争到现在还没结果。上次为了这个事情,我们争得还差一点搞打了起来。大家说说,李陵碑是不是个人的墓碑?我还是反对的!没有根据。”

    排长说:“你龟儿子的些,上次就为这个事情闹起来的唆?”

    向前进正要回答,“什么人?口令!”突然传来前面哨位上马小宝的大喊声。原来他刚才得到命令,等会儿有自己人下山,听到动静先别乱开枪。他犯了个错误了,自己人都还没出发,哪有就从外面回来了的?

    那一声喊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