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狙击手(老山狙击手)

第 2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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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志?”

    长说:“娃娃见识!喊话?喊话就能瓦解他们的斗志,那这仗就不用打了,我们天天派几个报务员到前线去喊话,他们嗓门大,往南一直喊到河内去,王北么,一直喊到莫斯科。给老子打!他要投降,不用喊话,他自己就会投降!以后再也莫提这种没有任何建设性的东西,让步兵的人笑掉大牙。这位同志,你是侦察兵的头头,记得其他人干掉可以,那个上尉要活的。行动!”

    “是!”

    民兵连的人马开始往后撤退,他们一动,敌人发现了,认为机不可失,于是赶紧组织往下冲。山下不远处躲着的步兵战士赶紧开火,密集的弹雨封锁了整个山腰山脚,敌人只得一面开枪反击,一面躲在岩缝中、树干后等待动静机会。刚才四处的地形他们都查看过了,唯独南边的树林茂密,只要冲下去,通过了两山间的狭窄地带,那么进入到林子或可得脱。

    听见前面打起来了,侦察兵们心中一阵焦急,生怕自己人挡不住,让敌人突围得逞。“黎国柱、黎国石、田亮,你们几个赶快沿着山脚下过去,爬上那个土坎,直接往上攻击,我们随后上山过去,从侧后包抄。大家注意安全,敌人很可能不要命了打烂仗,别搭上去。”黎国柱等三人答应一声,拿着枪往前面的草丛地里跑,向前进手一挥:“其他人,跟着我。”打头沿着山腰,往前快速运动接敌。

    天已经大亮了很久,山腰树林里光线却不是很好。树林里有草,有荆棘,很不好走,大家选择空隙地方快速通过山腰后,估计到了敌人占据的那个山头下面,于是翻上岭。从林缝中望出去,这边岭下是一个凹形地,控制这个方向的是炮兵一个班多一点的人马。向前进看到他们隔着凹形地,散布在那边山脚下,枪口对着这边,严密监视着山头。还不错,他们拉得很开,可以形成交叉火力,防守严密。判断了一下地形后,正要转头继续往山上摸,他身边的王宗宝突然说:“向班长,他们有两个人过来了。”

    大家都看到了,两个炮兵正端着冲锋枪直接穿过凹形地过来。“真他妈的蠢!”向前进低声骂了一句道。他赶紧用手指示,叫他们靠边走,沿着这边的山脚才安全。但那两个兵暴露在凹形地里,却不感觉到危险,仍然是快速地往这里山脚下奔过来。

    “蠢猪!”王宗宝也骂了一句。

    “大家赶快上去,给他们打掩护。”向前进话还没说完,前面草丛就哗啦一声响,有人在奔跑。“大家冲过去,开火前记得先喊话,免得误伤。”

    散开成队形后,大家往响声处搜索过去。

    “什么人?”前面低矮的树后草丛中突然站出来一个人,举着枪,对准向前进。“班长,是你!”出现的人是田亮。

    “是我,情况怎么样?”

    田亮将枪口离开自己人,说:“上山后,我在左边,发现一个敌人盘过山这边来了,就跟着响声,不知那家伙哪里去了,到处都是灌木林、草丛,他妈的找不到人。其它的情况不知道,黎家兄弟好像还在前面,要问他们。”

    “嗯,大家小心点,有一个敌人过这边来了。”向前进向周围的自己人打招呼。从他这里斜斜地看过去,这边山岭坡上树木低矮,但草丛异常茂密,人很容易躲藏住。

    “我们尽量散开一点,田哥你说你听到的声音大致位置是在哪里?”

    “当时在我上面二十米远的样子,不会超过二十米。我估计过来的敌人是来找退路的,前面的路封得太死了,还要穿过开阔地,他们根本出不去。”

    正说着,突然把守在凹形地边沿的炮兵们有几个开枪了,子弹穿过凹形地上空,射到这边山坡上来。

    数把冲锋枪嗒嗒嗒的扫射声音让大家听来格外振奋。自己开火作战是一回事,观战听他人开火的声音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众人一时间还判断不出敌人在哪里。

    炮兵们在那边山下大喊大叫,全都开起火来。子弹雨点般打在旁边斜坡的草丛和树上,有树枝被打断,哗啦掉下来。

    这边山上草丛中有人开始开火,枪声稀稀拉拉,啪一下,啪又一下,紧接着是一阵连发射击。

    “哎呀!他妈的!”直接穿过凹形地的那两名炮兵已经快要接近山脚,这时有一人中弹倒下,在草丛里打着滚不停嚎叫。

    “班长,班长!三板斧中弹了,三板斧中弹了,快来人救他!”中弹者的战友往回大喊,一边回头寻找目标开枪。他听到声音向着他那里下来了,草丛在动,来不及细想,迎头一梭子打上去。立刻有人大叫了一声,向前进等人在山腰上听到这边坡上射击着的枪声瞬间消失。

    敌人滚出草丛,并没有死,到地上后,那个兵跑过草丛去查看,很快山下传来扭打声。“不好,快下去帮忙!”向前进飞快地迈步下山。

    “等等!让我去。”在他下面一点的左建军大喊道。“你在上面指挥。”

    左建军武功底子深厚,是捕俘组的人,他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向前进站在左建军刚才的位置,向下喊:“左建军,小心点!”左建军好像含含混混地应答了一声,人早已飞快地冲下山坡。

    “王宗宝、马小宝留在这里,其他人跟我来!大家到前面去,上山!”向前进口令完毕,带着四个人沿着骑线岭,走了几步,开始上山。

    敌人上尉见派到后面来探路的人好久都没有回去,晓得刚才山后枪声激烈,一定是阵亡了。前面唯一可以脱逃的出路被封堵死,刚才突击过一次,没有成功,弹药已经所剩无几。

    上尉带着大家撤退到山上,躲在山顶下一块岩石后,对身边一个特工说:“热,尼还没有回来,刚才山后枪声密集,一定是那边也有人,撤退回去是无望了。解放军的战术很明显,围而不攻,是怕增加无谓伤亡,不合算,他们一定会派小股部队来逐个歼灭,眼下的应对之策是尽量散开,争取多干掉几个敌人。你传令叫弟兄们散开躲藏好,尽量节约子弹,发扬我们的特工单兵素质优于他们的特长,多消灭敌人。”

    “是!。”那个叫热的特工爬出岩石后,往下滑行到另一块突兀的大石头后面,对那里的两个特工传达了上尉的口令。

    热正要往右边爬,去给躲在那边的一个兄弟传达上尉口令,给他打气,要血战到底。爬了两步,突然他发现下面一棵树后好像有个解放军躲藏了起来。他立即停下不动了,将枪伸到前面搜寻目标。隔着草丛,他看不到什么,一时间两人僵持住了,谁也不敢先动,怕暴露目标。

    黎国柱在他弟弟旁边,两人隔着两米左右距离。见弟弟突然停下不动了,晓得有了情况,于是慢慢挪移过来,向着前面一丛密草接近。黎国石回头去看他哥哥,隔得不远,松了口气。上面的敌人不知有几个,刚才错眼间没看清楚,他在树后藏了好几秒钟,判断了一下周围地形。

    坡面很斜,有树有草有岩石,很不利于观察。更要命的是他在下方,敌人居高临下,打起来自己很不利。对手是特工,可不是闹着玩的。

    热在他上首十米处,发现不了人,无法开火,于是一扬手,扔下来一颗手榴弹。这家伙购阴毒,手榴弹在他手里冒了瞬间青烟,他才脱手。

    手榴弹的杀伤力空爆比地面爆炸要大,丛林中这东西不好使,他扔出去时,弧线过高,碰着树枝,没到预定降落点就掉了下来。这可不好,他赶紧往山上打滚,还没翻过身,手榴弹就在他前面五米处离地三尺空爆了。

    热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他的背部被好几块弹片击中,有一块深入心脏。他感觉那里很不好受,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倒不是很痛,但觉得背部胸腔里有东西在。

    黎国石藏身的那棵树被弹片击中,打得摇晃了好几下。听到敌人在爆炸声后似乎传来了呻吟,他赶紧爬起来。特工热也爬了起来,两人用枪互相对着干,同时开火。

    热肩头神经受到牵扯,据枪时相当吃力,虽然拼力向着敌人头部开了一火,但准不准他就不晓得了。黎国石一个点射,打中热的胸口,热望前扑倒,趴在地上,枪甩出老远。黎国石摇摆了一下脑袋,刚才头盔左沿被子弹击中,旋转的力度带动得他整个脑袋都向着左转动。

    听到手榴弹的爆炸声,向前进循声跑了过来,看到黎国柱在前面爬着,赶忙问:“怎么样?黎国柱,敌人在哪里?”黎国柱回头看时,只见班长一个人出现,后面草丛还在响动,急忙用左手往下压,示意他卧倒,同时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向前进于是卧倒,向着他爬行过去。边爬边回头对后面跟来的人发布命令:“大家卧倒!张力生过这边来,其他人往上去,占据制高点。”

    突然从向前进上面的一块巨石后射出来一梭子,子弹从他的头上飞下去。向前进赶紧开枪反击,子弹打在石头上,打得火星子迸溅。敌人赶紧收起枪,缩到了石头后面。

    “班长,小心!手榴弹!”张力生突然大喊。

    一颗冒着青烟的手榴弹突然从岩石后面扔出来,落在向前进前面。他赶紧翻滚着躲到近旁的一棵树后面。手榴弹还在地上冒烟往下滚,向前进盯眼看着它,飞快地将右腿往上摆,而后左腿合并,下半截身子大幅度往上移动。刚顺过身子,手榴弹就在他前面四五尺距离处爆炸了。一块弹片将他的左肩头削去了一块皮,火辣辣地疼。

    “他妈的,老张,黎国柱,开枪掩护我。”向前进站起身来,左手提枪,右手握着一颗手榴弹,在两边的火力掩护下,弓着腰由中路突破。

    上去了十几步,他将手榴弹向上扔出了手。张力生看到手榴弹飞过岩石顶,砸在岩石后面的山上,往下滚落不见。躲在岩石后面的越军往两边逃不走,绝望了,飞快地捡起来,想要往回扔。

    一声巨响,向前进只看到一片血雾伴着浓烟升起。一瞬间而已,血雾消失,大团浓烟上升,脱离岩石。他冲上去,低下头,看到一个右手没了、半边脑袋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

    上尉听到两声手榴弹的爆炸,不见热回来,心头已经绝望。他艰难地爬出躲避的岩石缝,向下对剩余的两名特工喊话,叫他们上去。

    大家上中下呈扇形往前搜索 。

    敌上尉阴沉着脸,眼里流露出一种决死之志。等那两名特工上来了后,侦察兵们已经将他们包围。

    “若恐送也!”

    大家各自寻找好掩护体后,开始向越军喊话。向前进爬过一块光秃秃的石板,躲在一凸起的石头后,透过草丛向前面观察。

    如果这名越军的上尉知道自己即将被俘,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他的两名士兵呢?他们可以有所选择。但如果他们继续顽抗,则很快就会被送上西天。

    他看到上尉靠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手中握着手枪,在对下方那两名特工下达命令。那两名特工刚想转身,向这边搜索过来,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上尉向两名越军脑蛋后开枪,子弹穿爆了两个士兵的头,紧接着那名上尉用微型炸弹把自己脑袋炸飞。

    下山的时候,向前进头脑里一直浮现着那个上尉炸掉自己脑袋的场景。其他看到这场面的侦察兵也都默不作声,在各自想着心事。

    他们在内心里都很佩服那上尉的决死精神。尽管他是敌人,但能有这样勇气的,誓死不当俘虏,同为军人,谁不钦敬?

    汇报了后,长下令将那个上尉的无头死尸抬下来,挖坑埋葬。

    战场打扫完毕,长有点不高兴,叫向前进陪着他,坐在大炮上抽烟。

    “他妈的,竟然抓不了活的。”他叹息一声。

    “报告首长,当时我们已经喊过话,确实是他自杀的,我们没来得及阻止。”向前进说。

    “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不是怪你们,我是很钦佩他的勇气。另一方面我又心痛我手下的兵,这一仗,死了十四个。敌人特工那么猖獗,真的得好好治治他们。今天看到你们步兵的真功夫了,小兄弟,谢谢你们,我得要赶回去了,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次真的多谢你们,你们是哪个部队的?要不,我给你们请功。”

    “不用!敌人特工你也说猖獗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宣传出去,让特工留意到了,以后会对我们执行任务诸多不利!”

    “嗯,我知道你们侦察兵是不容易当的!你这个兵不错,有头脑!你只是个班长?他们为什么不提你的干升你的职?”

    “当兵卫国不是为了升官!”

    长又偏起头看着他,颔首道:“有道理!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职务?我是副师长,听到这里炮连遭到袭击,所以我特意赶过来看看情况。你愿不愿过来当炮兵?我给你个排长,以后慢慢升连长,营长······”

    向前进摇头:“不瞒你说,干炮兵我没兴趣!”

    长没想到他会这样答,愣了一下,而后就跳下炮来,叹息一声:“哎呀,我的小兄弟,你是不知道炮兵的厉害啊!哪次战斗离得了我们炮兵?大炮出膛,敌人死光。不死光也差不多了,只等步兵上去打扫战场。”

    “首长,你说的没错,但你没看见过我们步兵死得惨的时候。我觉得真正要打仗就当步兵上前线,就算牺牲也是壮烈的。”

    “你说对了!我这个人只佩服硬汉。我喜欢你这个小兄弟,真是不错!其实指挥步战我也有一手,知道为何完全采纳你的作战方案建议?”

    “为何?”

    “因为你想的就是我想的。你以后会是个将军,你有这方面的天才,我看得出来。想当将军吗?”

    “我知道你是想到拿破仑那句话,用来考我。”

    “呵呵,你还真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晓得我要说什么。怎么样?说说。”

    “当然想!哎呀,不跟你多说了,以后有机会见面再来跟你老人家讨教。我得要去这个炮群司令部里听取任务,时间不早了。”

    “等等,你们是不是昨天接到命令的?这么看来我们同路。原来是你们,那老子的炮观员跟着你们就有安全保障了。嗯,没错,你背上还有狙击枪,是个好手!我的炮观员给敌人狙击手射杀得许多,这一次可让我大放心来小放心。跟我走!先回群里去。”

    在附近的炮群司令部里,团参谋长亲自给大家做了简报,情报说越军正在秘密集结大批炮兵,向我边境地区不断增拢。

    为了查明敌军炮阵地和敌人活动情况,为我炮兵指示目标,上级命令他们这个班,配合炮兵前方观察所,潜伏在某高地设立观察哨。

    这就是侦察兵们的任务,任务很明显、简单,名为配合,说白了,主要就是给炮观员当保镖。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觉得有点无聊。这么个事,干起来多没劲头。还有,这次恐怕要上去个把月,可能不会放一枪一炮,一个月呆在一个地方,做贼似的,偷偷地窥探他人的军事机密地方,没意思,但没意思也得干。

    前线的兵都知道,炮观员是炮兵的眼睛,没有了眼睛,炮兵还打什么?那可就失去了目标方向。故而炮观员相当重要,价值不菲,是特种兵,也是越军狙击手袭击射杀的重点目标。

    沙盘上,预备设立观察哨的这个高地孤立、突出,左右两侧和前方都有敌人的驻兵点,在敌火力直接控制之下。这是个死亡之地,不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设立这个观察哨可又不行,其他地方都没这高地的地理位置上的优越。

    所有人的服装破烂不堪,当散会之际群长大人问大家有何要求时,向前进说:“能不能在你们这里给搞套服装,我们的衣服都给挂烂了。另外就是烟,有的话,给一包。”群长大人说:“呵呵,你们侦察兵穿的迷彩服我们可没有,我们的制式服装怎么样?估计你们也不会挑三拣四,那就每人给一套。烟么,我这里有的是,每人一条红塔山。”大家很高兴,在这个群里弄到了整套崭新的服装,饭后就跑到附近的河沟里洗了个澡,回来借他们的地方休息了一觉。

    副师长来找向前进唠嗑,老家伙是东北人,脖子上的青藤换成了白纱布,脸上的血污也洗干净了,但胡子拉碴,看上去应该在60翻上年纪。没受伤的那只手提着个袋子,里面鼓鼓地装有些东西。

    两人在一个帐篷外的草地上坐下,老家伙拿过袋子,叫向前进打开,是一包花生和两包糖果。两人边吃边唠开了。首先是老家伙说:“从十五岁到现在,入伍四十年了,见过了太多的兵。小兄弟是最特别的,有大将之才啊。”

    这已经是老家伙第二次说他可以当将军。向前进看着他,有点不解:“报告首长,其实我来当兵可不是为了当将军来的,既然来当兵了,又在打仗,责任重大,拼命而已。不知道为何,我现在跟你说话有点不自在,之前不晓得你是当大官的,没什么顾忌。”

    “嗯,这是大实话,你还是个实在的人,直爽,我就喜欢这样的士兵。有时候我很想找兵们唠嗑,可是他们都畏惧,天生害怕当官的。你就不一样啊,不害怕,当说就说,个性直爽,我喜欢。其实在前线,当将军的和当士兵的都没有区别,就应该这样。我们不是提倡官兵平等吗?可是现在你发现没有,越来越不是那么回事了,一些当将军的严重脱离士兵,高高在上,把士兵的命看得很低,士兵呢,看到当官的也害怕,不愿意亲近。这样下去,我们的传统将不存在,造成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终究要出事儿的。”

    “我不觉得啊,有那么严重吗?”

    “你当然不一样,胆大,利索。很多当兵的看到我们都没你的胆儿,也难怪,部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一级压一级,讲究的是绝对服从。平日我们很少能跟广大士兵打成一片,这可好,想找个人唠嗑,都不能随便。干脆你别叫我首长,嗯,照你们家乡地方,我这个年龄的人,你们称呼什么就称呼什么吧。这样大家距离更近一点,唠嗑起来才能随意。叫我一老头?”

    向前进呵呵呵笑:“还是称呼你首长吧,等我退伍后,碰见你着便装时,叫你声大爷都可以。”

    老家伙摸摸胡子:“我看上去是不是真的那么老?军容不整?”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这个首长没什么架子,又关心士兵,看得出兵们跟你打仗,都很卖命。我看过他们操炮,专业得很,一个人蒙着眼都能射击。首长,怎么大清早时你过去视察,不多带几个人?太危险了,你也晓得特工们厉害,神出鬼没,到处转悠。”

    “人多了,前呼后拥,是威风,有架势,可我不喜欢这样子。这次叫上两个人已经是很破例了,平日出门我身边都只有一个人跟着。你奇怪什么?79年的时候,有一个师长,他还亲自上前线去搞侦察呢?许和尚在开打之前,也经常深入广西一线实地探查,选择出兵突破口,这没什么。呵呵,这只手,在朝鲜战场时挨的枪子多了,总是打不断,我也奇怪。”

    “说点你以前的事情来听听?”

    “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说现在,说眼前的这防御战。越南军人,你怎么看?”

    “纪律严明,作风顽强!”

    “还有呢?”

    “基层指挥官作战素养很高!”

    “没了?”

    “单从作为军人来说,没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

    “可以这样讲,他们跟我们以及小日本,同是亚洲乃至世界上纪律、作风最顽强的部队。这样的部队互相厮杀,真是人间最悲惨的事情。我们在与外敌作战中,还从未遇上过这样硬梆梆的对手。越南人死了近四千,他们那种悍勇之气,不怕死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军人钦佩。只可惜他们找错了对手,偏偏遇上我们这样的国家,比他们还要顽强百倍。作为军人,我瞧不起美国人、英国人、当年在朝鲜的的所有联合国军,苏联人应该算个好对手,印度,呵呵!给你讲一个故事。”

    “好啊,首长请说。”

    “中印自卫反击战的时候,虽然印度很嚣张,苏联和美国两家都支持他,但被我们打得呜呼哀哉。别的不说了,当时有一个师,越过了喜马拉雅山,往南方一路穿插,突飞猛进,真个的所向无敌,直逼首都新德里去了,印度举国恐慌,美苏等国使馆都撤离。他们这个师的官兵穿的棉衣全挂花了,看上去近万人,场面很壮观。你猜他们为何一直往南打呢?因为他们的联系器材给打坏了,又没接到回撤命令,越过喜马拉雅山后,只好孤军深入,一路势如破竹地打下去。打着打着,突然前面的山没有了,脚下一片平坦。一个士兵惊奇地叫着他们师长,说师长你看前面没有山了,是平原。师长说,少见多怪,同志们小心啊,大家到了印度河大平原上了,再前面就是印度洋,小心走,别一脚踩进去淹死了。”

    向前进哈的一声大笑起来。

    “小兄弟,先别笑,听我说完。后来国家领导人慌了,怕他们再打下去,新德里就给他们拿下来了,于是命令前线部队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上他们。要不然,他们已经看到新德里的最高的塔尖了,拿下了新德里,印度那么大的国家,谁管理啊?!”

    “这都是通讯不发达惹的祸!”向前进说。

    “他妈的,当兵打仗,自卫反击,这才叫解气啊!”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渐渐地两人你来我往,将袋子里糖果花生都消灭光了。

    傍黑出发的时候,老家伙亲自送别他们。大家带了很多的器材,慢慢地走。路过在那休整了几天的村子前时,透过竹林缝隙,向前进忽然看到村口好多兵,几十个老乡,围成一个圈,传来了哭泣的声音。

    “大家先走,我过去看看。”赶过去看时,见好几个兵抱着一具尸体正在痛哭流涕,异常悲惨。老乡们呜呜呜声音,男男女女,也是响成了一片。

    向那些第二梯队的兵们一打听,才知道地上尸体是他们连长的,昨夜晚天快亮时带领一队人马协助那个加强排从侧翼出击时被敌人的高机平射打中胸腹部,当场气绝身亡。向前进知道被高机平射打中胸腹部必死无疑,那是不用多说了。“他真是不走运!”向前进默默地在心中想。

    他没有打听那个加强排的情况,他不想知道得太多。有些事情,细节知道的多了,反而会徒增感伤,让自己难过。向那个连长敬了个礼,他就匆匆离开村口,去追赶大家。随同他们上山的,还有一队军工,扛着补给,走在前面。

    天擦黑后不久,大家速度减慢下来。晚九时,通过越军炮火封锁线时,越军突然发动炮袭。一发炮弹落在五名军工队列当中,军工们伤亡惨重,当场炸死一人,伤两人,失去运送能力。

    剩下侦察兵分队跟炮观员继续在山间小路上走,摸索着往高地上爬。

    危险征途

    由于军工伤亡较大,给养又不能丢下,侦察兵中好几个人负重增加,扛着军工们要运送的大部分给养,相当吃力。最主要的还是不安全,之前就听军工们说通过前沿很困难,常常有人牺牲,现在还真就应验了,敌人一发马蚤扰炮弹落下来,伤亡立现。

    大家不敢停歇,一个接着一个,直累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往上爬。那五个军工一死二伤,留下一个照顾伤员,另一个身高体壮的则继续扛着东西,在前面带路。

    “今天不走运,炮弹像是长了眼睛,落得可准!真是辛苦各位了!没有办法,叫大家帮忙扛这些东西。前沿高地上的同志们要得急啊,我听说主高地的人因为口渴,有七个晕死过去过。弹药也不够用了,敌人马蚤扰攻击很厉害。我们军工每一次往返这些通向前沿高地的死亡线,也是很辛苦,要花费很大代价。这仗他妈的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大家小心了,前面又是敌人的一个封锁范围。你们不知道,在通往前沿的路上,很多地方都像这样子处于越军的火力封锁范围。为了通过这些封锁,通常我们都是扛着东西撒腿狂奔,累得半死。这地方路不好走啊,爬坡上坎,即使是空身而行也倍觉艰辛。扛弹药给养还好些,负重往前沿阵地扛木头,加修工事,那危险可就更厉害。你们晓得为什么?原木扛起来不方便行走。哎呀,总之当兵在前线,就是这个样子了,到处都会死人。他妈的,下辈子不当兵了,干个体去。”

    他自顾着说话,没有人理他。大家累得喘气不止,不想增加呼吸上的困难。

    “不过呢,还好,我这人体力那可棒,负重行军奔跑,快过常人打空手。我最得意的就是我下身这一双脚,来当兵,没有一双像样的铁脚,那是不行的。他们因此而叫我铁脚杆,我很得意。不过得意归得意,大家小心脚下,有一坨荧光粉的地方不要走,那是工兵们探出来的地雷,越军的特工埋设的。这条路上地雷可多了,工兵三两天一探查。谁知道我一会会不会踩上一颗,这可悬的很,完全将运气。你们信不信命运?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一刻炮弹落下来就是命运!噢,对了,刚才说了特工在给养路上埋地雷,大家除了小心这个,还要注意前面阵地的狙击手。总之现在起大家小心点,前次有五个通讯兵来接线,被一枪一个,打得可他妈的准!现在可不能说话了,今夜里没有雾,漫天的星子,大家别歇气啊,快速通过去!”

    熊国庆扛着一箱子手榴弹,说:“你别老是说个不停了好不好?安静一点。”

    “不用害怕,我们这样说话,他们在那边听不到的。到不能说话的地方我自然晓得安静,不会暴露目标。”那个军工扛着一箱子弹,背着水袋,身上挂满大大小小的包裹,倒好像并不怎么累。

    向前进说:“我觉得还是不要说话,弄出响声,惊动到潜伏的特工。”

    军工说:“你这样看也有道理,不过我们从未碰上过特工,我们只是害怕敌人打炮封锁道路,山上敌人阵地的狙击手也是我们的克星。”

    向前进说:“有狙击手?那就别出声好了,悄悄地行进。还有多远?”

    “这里离我们送给养的山头不远了,前面敌人阵地旁边就是。至于你们要去的阵地,还要经过两个敌人的阵地前沿,不好走!地雷太多,连他们自己的特工都会踩到自己的地雷。那个阵地三面临敌,可艰难了,敌人对夜战有偏好,虽然从没有成功过,但隔三差五地就要攻打,给养基本上送不过去。你们去那里,慢慢熬吧。”

    “有这么严重?是不是你夸大其词,说得凶险了一点?”熊国庆问。

    “我骗你们干什么?又没有好处给我。不过你们给我们扛弹药、帮着送给养,我相当感谢。好了,不可以再说话了,前面离敌人的阵地很近,大家拉开距离,动作要快!有时候敌人的狙击火力会射击,运气不好的很难说会怎么样。”

    如果这军工说的属实,那么大家的命运很可能就将在这里起很大的变化。看来艰难的日子就要来临了,大家心里倒并未有这种准备。这是相当出乎人意料的,原以为会潜伏苦闷,闲到无聊。

    “你说前面有狙击手?”向前进问。

    “是的。但只是有时候,一般都很安全。”

    “黎国石,跟着我,到前面来。其他人原地隐蔽一阵,注意警戒。”

    黎国石跟上来,问向前进有何指示。向前进说:“我们在前面开路,你用枪,我用望远镜,注意搜索对面山上越军动静,看有没有狙击手。”

    黎国石换用狙击枪在手中,跟在向前进后面。对面的山头相对而言不高,但黑乎乎的,肉眼看不清楚山上的情况。在阵地上大家都有狙击手,相互盯得很死,敌人一般不敢太放肆。通常狙击手都在比较固定的位置,躲藏得好好的,阵地上空间狭小,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奇*書¥网收集整理但打几枪躲进战壕或者转移到坑道洞中是可以的。

    但是这样从下往上看,无论怎么样搜索都是徒劳无益的,没有任何效果。除非在高处,向下才能够较为清楚地看到山头阵地上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那个军工大喊一声:“又开炮了!快散开!”骤然之间,天地间响起巨大的声音,如同六月暴雨前的一声闷雷,在远方炸开。军工话音未落,马上就被随之而来的爆炸声淹没。

    这是榴弹炮在齐射,落在他们左手边的我方阵地上。

    模糊的夜马上被炮弹爆炸时的炫目闪光映亮,阵地上一片火红。泥土飞到这边来,散落在众人身边。“大家赶快往前跑,通过封锁线,到我们的阵地上去躲避!”军工又在大喊,众人听不到他在喊什么,只见他爬起来,往前飞奔,于是大家效法,一个个爬起来,跟着他撒腿就跑。

    通过封锁线,前面不远就是我们的山头,只有到了那里,进入坑道才会安全。穿过敌军封锁线时,我们的炮开始还击,从上空飞过,落到前面敌人占据的那个高地上,一部分炮弹往敌人后方纵深飞去。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炮弹爆炸的剧烈响声和闪光,将这个刚才还寂静和平的前沿瞬间改变,死神就在眼前,就在身边,就在下一秒,威胁着所有人的安全。

    炮声越来越密集,巨大的炸响震得人双耳轰鸣,自我已经不存在了,所有人在草丛中踩出来的斜坡小路上狂奔时凭借的只是本能。脚下的土地颤抖,山头摇动,炮弹就象发了疯,要将大地颠倒过来。

    一块弹片飞来,将军工身上的水袋划破,闪亮中,向前进看到前面白花花的水流倾泻下来。军工还在跑,水泻了好几秒钟,到最后,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前面是我方占据山头跟敌方占据山头的结合部,

    两山上敌我双方士兵在面对面相互射杀时的弹道飞行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我方这边的坡势较陡,敌人占据那边的坡势较缓,现在我方打过来的炮弹落在那山上。顺结合部过去,不到五十米的前面又是一座敌人占据的山。

    大家在结合部开始跟着军工往上爬。只见炮弹爆炸的闪亮中,十几个人影弓着腰,飞快地在满是焦土的山上往上去。

    炮袭还在持续。天空一片红。

    路实在是太陡,泥土松散。向前进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还没爬起来,前面亮光一闪,传来了一声惨叫。

    弹药还在肩上,那名军工却已经倒下。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