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狙击手(老山狙击手)

第 3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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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是以笔代口而已,就那么难?”

    营长说:“难啊,千难万难!就只有打仗不难!我吃了你的烟,给你倒杯茶。”

    教导员说:“不喝了,我们先去三连看看。不知他们写得怎么样了,下去监督一下,莫让他们偷懒。”

    营长说:“腰得,去看看。幸好我是营长,这里我为大,没人来监督我写东西,可以作弊。不然死定了!相信他们都能写点的,不至于像我。他妈的狗日的文化!这东西害死人!算了,我们还是莫去了,去了给他们增加压力。”

    教导员道:“看来还是你最了解他们,毕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以后我多在文化上要求点,不过分吧?”

    营长说:“应该,应该!一点都不过分。我现在就来跟你说说这一次的行动经过,腰不腰得?”

    “腰得山!”教导员嘿嘿着说。“那,小灶的事情,还算不算数哦?”

    营长说:“算!一定算!不算数我不是人。给你笔和纸,关键地方你记一记,到时候莫来问我,三更半夜还害得我陪着你,睡不成瞌睡。你准备好,我开始说了。还是先给你倒杯茶。。。。。。”

    营长的任务已经彻底结束,但是他所带领的其他人却还没有完成任务最后的总结工作,大部分人还得要做比战斗更老火的事情。

    虽然只是一次短暂的出境,但这一次行动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经历都是特别的漫长。尤其在回撤途中总共牺牲了八个同志,重伤三人,轻伤十余人,对大家的打击比较大。更让大家难过不已的是,那八个牺牲掉的兄弟部队战友有五个没能运回遗体,永远留在了异域丛林。牺牲的八人中向前进亲眼见到的就有三个,一个重伤号,牺牲在回撤的路上。

    浴火重生

    浓烟滚滚,冲天火光照耀着即将黑暗的大地。在一阵阵的地皮颤抖中,所有人行动如风,用尽全力狂奔!直白的说,那是逃跑。敌人太多了,不跑不行。出境目的既已达成,现在撤离生死战场已经是第一要务。

    到处都是敌人,埋伏的敌人;到处都是硝烟,爆炸的硝烟;

    火光炽热,硝烟呛人。

    “同志们,不能掉队!跟上,冲啊!”指挥官们一遍又一遍地嘶声狂喊着,可是大家根本听不到什么。一百多人在浓烟中几乎是挤在一起,大家全凭着本能,高一脚低一脚的跑着。没有人停下落后,除非是被弹片击中倒下那又另当别论。

    在狂奔中,颤抖的地皮,强烈的冲击波和滚滚热浪几乎是将大家颠来倒去。每一个人凭借着惯性使然将身子在火光硝烟中左转右拐,凭着本能对危险灵活趋避。战术动作在不自觉中达到了空前的完美,那是力与速度的组合,触摸在硝烟火光之中。

    速度,速度!没有超强的体力和速度就没有生命的保障!眼下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用人的体力极限来跟子弹赛跑,来跟追击的敌人打来的炮弹赛跑。

    不时间有枪弹从身边划过,不时间有炮弹在身边爆炸。跑,跑,跑,跟着炮兵们用远程弹药炸开出来的血路往前飞跑,每个人都将奔跑的艺术发挥到了极限。火光和硝烟中,只见无数人影儿在闪动跳跃。。。。。。

    敌人反应太快了,当天下午就已经调集了相当有实力的作战部队和大量的公安员、民兵,布下层层罗网,务求解救出将军,将侦察兵们全歼在境内。人民战争一声令下,妇孺老小齐上阵,手持武器把守着各个要路口,作战人员则加紧在部署,无数支作战部队跟着在大家身边运动,前堵后追。还好,顾忌着将军的安全,他们的追击炮火不敢太长眼睛。在这样的有利态势下,通过炮兵的帮助,所有人撤离的进度很快。但是代价相当大,到目前为止已经牺牲了好几个人,受伤的也很多。更有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所有人面前,体力的透支让每个人几乎要虚脱。

    可是速度一定得要保持,不能慢了。夺路狂奔中,大家肮脏的脸上,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雨水,和着烟尘、泥浆,只有眼珠子还是本色,在骨碌碌的转动。每个人都沉默着,只在跌倒或者是遇敌时才斩钉截铁的高声大吼,人在死亡面前的恐惧表现得没有一点遗漏,且极其悲壮严肃。

    到了一个地方,身边的炮火太厉害,分不清哪是哪的。视线也不好,空气几乎全是硝烟尘雾,让人憋闷窒息。而每一个能动的人都在竭尽全力往前冲,不能慢,慢了一步,说不定就会被跟上来的炮火炸个粉身碎骨。越军的炮火追赶着他们,我们的炮火则在前面开路以外,还阻击着他们的人。

    向前进在模糊的光线中,感觉到自己是在不停地跳跃过一个个弹坑。身边太多的人,看不清都是谁谁谁。这样不停的跑着跑着,身边好多人像是跌倒了,他没有注意到他们有没有再爬起来。有一次他曾想过要试着停下来看看,可是后面的人一下子就赶上来,将他推翻倒地。那一次他爬起来后又被人推拥,身不由己的跟着踉踉跄跄了好几步,差一点滚进一个弹坑,给身后的人踩死。

    跑!跑!跑!这是可以拿最优厚大奖的奔跑,每个人都毫不吝惜最后的一点体力。

    不用多想,跑得快,就能拥有生命,还有什么比这更诱人的条件来激励大家?

    每个人浑身透汗,口舌焦渴,这样子在山谷林地间穿梭往来,已经有好几天都未能休息好。在敌人的合围空隙里求生,实在是太不容易。

    向前进感觉太疲倦了,在浓烈的硝烟和黯淡的光线中,他是不自觉的凭借这求生的本能跟着大家才没有掉队。虽然这样剧烈的运动在浓烈的硝烟中不大能呼吸,但是每个人都迸发出了巨大的潜能,倒下了后爬起来,再倒下了后再爬起来,一直是跟着炮兵在前方打出来的通行线狂奔。没有人不跌倒过,也没有人顾惜得了身上的伤痛。

    他知道所有人也都在承受着体力的极限,在极度的紧张中,没有人感觉到丝毫的轻松。拿着枪,大家飞身狂奔,那强弩之末的气势却也直如出笼的饿虎猛扑羔羊。此是情非得已,每个人几乎要累倒吐血。可那前面炮兵打出来的生死线弹着点在不断的往回收缩,引领着所有人的去向,必须得要跟着,才免得被身后的敌人追上来射杀掉。

    天就要黑了,到了一个地方,敌人的子弹从两边的山上像雨点一般泼洒下来。没法照看到身边的人,向前进不再被跌倒的人分神,犹豫思救,而是顾自跟着大家奔跑。

    “快快快!冲啊!”指挥官和一些体力相对较好的战士在对身边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高声大喊。

    这是真的在跟子弹赛跑啊,每一个人都想要快过子弹,在子弹飞过身边和头上的时候存着一两秒的侥幸,而后再用这一两秒的侥幸带来的勇气继续下一秒的狂奔。

    “快跑!快,快!”

    “同志们不要停下,往前去!冲啊!”

    跑!只有用尽全力,用尽最大的能量来奔跑,才是活路,才是唯一的活路。然而向前进几乎不能再跑了!他脸上被手榴弹爆炸的火光烧灼的伤口在剧烈的运动中疼痛得很厉害,引起头晕眼花。可是唯一的活路在前方,在前方不远的滚滚硝烟中,他只得跟着跑。但是渐渐地他落后了一点。他的负重要比一般人大,这时候简直就像是一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

    这是在哪里?死亡地狱!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眼下只有跟着大家,跟着炮弹在前面百米左右处开辟出来的通路狂奔,才不至于受到周围敌人的乱枪射杀。

    跟着炮兵们打出来的方形通道是每个人的不二选择,尽管视线太差,周围的弹片横飞,大家随时都有被弹片击中而受伤或牺牲的可能。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想要活着离开的人,都不会放弃这种选择。

    跟着自己的炮火,前进!

    前进!

    再前进!用军人的勇气,在生死绝地中绝不退缩!

    跳跃过一道土坎后,向前进眼前一花,终于跌倒了。严格地说他是没能越过那道坎,脚下一软,跌落下来。下面是一个沟,浓烟中,他感觉到那里还有一个人,可能先他一步到达,走不动了,蜷伏在那里喘息,或者是想留下来,等待时机,再不然就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向前进跌落进去了后,努力用枪拄着地,摇摆着头想要爬起来。他喘息着,带动得整个上身一上一下的抖动。眼下呼吸的要求胜过了爬起来的欲望,喘息中他感觉到两边的人在沟坎上纷纷跳跃,一闪而过。

    剧烈的爆炸持续地在身边响着,砸落下泥土和石块。白磷弹在一百米左右的地方熊熊燃烧,火焰中有好些跑动着的敌人,身上也带着火苗。

    一颗重炮落在右边的石头后面爆炸了,腾起的浓烟遮掩住了刚才能看得到的那火光。这里不安全,收缩射击的炮兵打得很好,但远程重炮弹药落在两边打出来的隔离带则很不规则,弹着点距离大家时远时近。身后的阻断射击也没什么效果,敌人不断的出没在他们追击炮火的硝烟里,尾随着大家。不时间有人这样子出现在左右两边和身后开枪扫射,这对大家都是致命的威胁。

    就在他半跪着努力地爬起来想要要站直身的时候,身边好多人又都过去了。他回头去看,不好,身后一个自己人的身影都已不在。这么说,只有他跟在沟里的这个战士留在了最敌后。

    不过这没什么,总有人会落最后的。看样子天就要断黑,天黑下来的话就好多了,不必担心敌人长夜眼,会有利过我们。

    身边那个自己人一直都没有动静,静悄悄的。他猫着腰过去拉他,感觉到他的手臂很松动,很轻便,没有重量。再一拉,他明显感觉得到那手臂脱离了肩头,顺着过来了。他跟过去一步,半跪在满是暗红血液的地上,一探他鼻息,早已冰凉,没有一丝任何的热气。

    他立刻从他的尸体上取下了一个弹匣和两枚手榴弹。刚将手榴弹装进弹袋,还没拿起枪来,在后面追赶的好几名越军突破阻断射击的炮火冲过来了,速度相当快,一个家伙从他的旁边一纵身跃过。

    来不及判断犹豫,他立刻拿起枪,跪在地上起手向着前面烟雾中模糊的人影打了两个短点射。正要起来离开这里,突然一枚手榴弹从斜后向他这里飞来,落在身边不远。

    跑开太危险,去捡起来扔回去也已经不可能了,凭着本能,他飞快地卧倒在那名烈士的身边。又一声剧烈的爆炸,头脑里嗡的一声,耳边响着回旋的轰隆声音。

    尤其是耳朵里边特别疼痛,像是被东西猛力撑开了一般,痛得人恶心犯晕。他知道自己前两天受伤的那半边脸上那只耳朵里鼓膜再一次受到了特别考验。他翻过身来,向着土坎上出现的追赶过来的越军身影打出了一梭子,将之放翻,又向后面一点的一个在他这里看过去只露出半截身子的好几个家伙打了好几个点射。

    “班长!班长!你在哪里?”头上有人在大喊。

    他根本听不到别人的喊声。

    有人从后面跃过沟坎冲过去了,他看到那是黎国柱的高大的身影,端着一挺抢来的弹鼓式轻机枪,边跑边开着火往前跃进。

    他爬起来,必须得要让回来寻找自己的人看到自己,不然他们再往后过去的话就危险了。他爬起来,同时大喊了一声:“我在这里!回来!快回来!”

    一个战友跳到沟里来,一边伸手去拉他,一边在隆隆炮声中吼道:“你怎么样,班长?他妈的!左边有人冲过来了!打!”子弹呼啸着从向前进的眼前划过去,他往后一靠,就着土坎转过了身来。他看到冲过来的两名敌军已经被武安邦开枪击中,倒下去了,于是迅速将枪放到土坎上去,手在地面上一用力,整个身子也跟着上去了。

    黎国柱折转回来,再一次跃过土坎,飞身过了那道沟,来到他的左翼。

    “班长!你怎么样?”

    向前进眼角余光感觉到黎国柱在向着他高喊的样子,于是也大吼了一声:“大家动作快一点,杀回去!”

    “是!他妈的,杀回去!小心啊,敌人又从你们边过来了!”黎国柱大喊着,转过身向着右边哒哒哒打了好几个点射。向前进跟武安邦同时半蹲着在地,斜过身起手射击。

    三个人边打边跑,追赶着前面的人。

    安全撤离回去是每个首长关心的,也是每一个参与此役的侦察兵必须得要完成做到的。现在敌人调集了大量的武装人员前堵后追,初略估计力量悬殊也得在十倍以上,而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这个悬殊差距还在拉大。所以大家除了在护卫炮火的掩护下夺路狂奔,尽早逃离地狱,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但是眼下落后,除了在天黑尽之前跟上大家,看上去似乎也别无选择。

    前方的炮在不断地收缩,引领着大家。两边的隔离火墙也在渐渐拉开,天地间充斥着这种无比猛烈的爆炸巨响,根本听不到身边的人在吼叫什么。

    “兄弟,起来!我们走。”向前进跳过一个弹坑,在一个水沟边,伸出手去给一个倒在草丛里的兵。但是那个兵没有理他,而是在艰难的往前爬着。他俯身看到那个兵的身下有一滩血,人趴在地上,咬着牙,很痛苦的样子,但是更拼命。

    “来不及了,班长!我们快走!敌人太多了,后面黑压压的。”身后熊熊的燃烧弹爆炸火光中,照见得敌人身影如群魔乱舞,奔涌而来。

    向前进飞快地去身上拿急救包,想要给那个伤兵包扎。在战场上同生共死,不能丢下任何人!

    但是那个兵仍旧是没理睬他,还在顾自爬着,身后爬出了一条短短的血带。

    他在顽强地向着他刚才丢在一边的武器爬过去。刚才踩中地雷的时候,枪脱手了撂在了一边,现在不是可以静下来养伤的时候,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这个时候只有枪在他的脑海里,其余的都不在重要。作为战士,他的血还没有流尽,他的生命还没有到达最后一息,他还得要战斗。

    后面爆炸过后的硝烟、火光中,无数敌人在向着这里冲锋,追击得很猛,离大家的距离越来越近。

    “班长!来不及了!他没得救了!我们快走!”

    在他身后担负警戒的两个战友一遍遍催促着他。

    “兄弟!你怎么样?”向前进撕开急救包,一手拉住了他,不让他再动了。

    但是那个战士很坚强,他挣脱向前进的手,说道:“不要管我,敌人来了,你们能撤离,你们先走吧!我的枪,拜托把我的枪拿给我就好了。”

    向前进看到他的下半身血糊糊一大片,常人早已不堪忍受那种疼痛。。。。。。但是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想在临死前再多搞几个垫背的,划算一点,对于这种痛已经不觉得什么了。反正是个死,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不过离拉光荣弹还差那么一点距离,在临死之前一定还要多打死他们几个,所以一股莫大的勇气支撑着他。

    “同志,放手!急救包我有的,只是来不及了。你自己收起来,快一点!把我的枪给我,敌人好像过来了,吼叫得很凶。快一点,我的枪!”他趴在那里,看着他的冲锋枪半靠在一块石头上。他的手长伸着,还差那么一点,马上就要拿到了。

    人生能有几回博?这一次,作为军人,他无怨无悔,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念头。他一定得要拿到他自己的枪,而后回过身来,向冲过来的敌人开火。

    “好样的!兄弟!是条硬汉子!”向前进将急救包收起来,跨前一步,替他拿了枪过来。

    这边山脚下有好几个越军正在往下冲,率先过来了。只见这些人如飞一般踏过还在燃烧的草丛,向着这边跑。他们中一个负责人已经看到了两个落后的解放军,正在示意左右两边的人形成成合围之势,要来抓获活的。

    “这边,他们来了!”那个伤兵趴在地上,迅速地换了个弹匣后,拉动了下枪栓。“你们走!过那边去,我掩护!反正是个死,没想到临死还能多抓几个垫背的!哈哈,那么多人,够了!足够了!”他发出一种令人恐怖的怪笑声音,向前进听到了这种笑。

    “我们走!到处都是敌人!我们的炮也要压过来了。”黎国柱跑过来,拉着向前进,大吼了一声。

    向前进一回头间看到这边山脚下的敌人已经冲了过来,到了开阔地带。

    “黎国柱!武安邦,过来抬他走!”向前进实在是不想丢下他。此时敌人的子弹打过来了,啪啪啪的枪声在前面的爆炸声中听来尤其轻微,几至不闻。但是枪声还是能让人紧张,那个兵喊了起来:“不行了!再耽搁下去没时间了。我走不了了的!腿部受伤,很严重。你们走吧,他妈的!今年老子二十一岁,二十年后就又是一条好汉!来啊!小狗日的!到你爷爷这儿来!”他趴在地上,透过燃烧过的草向着前面不停的开火打着点射。四周还在燃烧的草叶里,敌人焦黑的躯体散发着强烈的臭味。但是每个人都没有捂鼻子,而是持着枪坚持战斗。

    “他妈的!你们有手有脚,怎么还不跑啊?再不跑老子拉光荣弹了!”那个兵在开火中用尽全力大喊着,见向前进他们不但没动静,两个反而背起枪在准备抬他,于是一手伸到了胸前脖子下。

    压制炮弹的气浪已经涌了过来。再不跑的话可不行了,向前进终于决定了放弃,吼道:“好!你保重!兄弟。我们走!”

    大家开了好几枪,飞快的往前奔跑着。

    天越来越黑,大家在硝烟浓雾中在不断地抬举起枪来向着烟火中出现的敌人瞄准开火。

    天黑尽了以后,敌人在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收获的情况下,不堪巨大的损失,围堵追击之势才有所减弱,让大家得以喘了口气。

    向前进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着那个决死的无名战士,没有人能理解那种对死的坦然,一个二十一岁的生命,一个强壮鲜活,热血赤城的年轻人,就那样留在了异域绝地,永远也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了。

    现在脸上在灼痛,头也犯晕,不过比起他们那些牺牲了的人来,自己受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他将笔放在桌子上,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纱布。

    “写完了么?老班长,能不能借来我参考下?”熊国庆用酒精擦着手背上的伤,自己进行消炎处理。

    “是啊!能不能借你的我看看,参考一下。”田亮也说。

    “你们说,写什么总结哦?这比什么都伤脑筋。我手又痛,拿笔都不行。田哥你莫忙,老班长,让我先看看你的,行不行啊?这会儿实在是不会写这劳什子,再说几天几夜,事情那么多,哪里写得完?亏我还是个高中生,我是个高中生怎么啦?我是个高中生不能说我必须得要会写这玩意。我看还是你来代笔,到时候大家依葫芦画瓢,反正交上去了也没人认真看,都是形式而已。上头的难不成还真拿去当教材了?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可不行。我日哦,又当秀才又当兵!”

    大家都笑起来。黎国柱突然大声说:“武哥,你写的什么啊?啊,原来你拿着国家的纸张笔墨在做着私人的事情,在给你老婆写信,我看看!不行我要高发的哦。”

    “哇哈,是不是真的?武哥,你惨了!”熊国庆大声说。

    “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武哥,交出来!”大家都起哄,熊国庆更要去抢。

    “熊国庆,你手这下子不痛了唆?”向前进学着他的四川腔。

    “不痛了,不痛了!有这个事情,再痛就不像话了。武哥,交出来哦!”

    武安邦像是做贼被人当场抓住了的那种难堪,面对着大家的群起哄抢,慌乱人无力的阻止着。

    黎国柱抢得一张,跑到一边去兴奋地大声念道:“亲爱的。。。。。。我日哦!熊国庆你过来。。。。。。看这张啊。。。。。。”

    “我拿了第二张,谁拿了第一张啊。。。。。。”

    “我是第三张。。。。。。有没有第四张?谁拿了第四张?”

    “武哥,文思泉涌,不错的唆,这一会就写了满满四大张纸。”

    “可别是篇苍苍,字茫茫,有用的没几行。这种事,我说一句话就够了,三个字:我爱你!别的都是扯谈,浪费笔墨!”向前进看着大家,笑嘻嘻的道。

    “高见!高见!高!实在是高!”马小宝竖起了大拇指。

    大家凑拢来,熊国庆将信件排好序通读了一遍。在通读中,熊国庆抑扬顿挫,用他的四川方言,绘声绘色,大家听来哈哈哈大笑不止。读完了,才还给了武安邦。

    “武哥,文笔还是不错的唆!错别字就多点,记得下次改正!”

    “是是是,我文化不高,以后要向你们高中生请教。到时候别含糊其辞,不肯帮忙。我现在写总结!你们的都完成了?”

    “问班长吧!他是头!”

    “我还没啊!”

    “还没?不会吧?你写东西一向快当,怎么还没。武安邦都写了那么多哦!”

    “我刚才一直在回想那天撤离时的情况和那个战友,不知道他姓什么?我们应该把他的情况通报上去,看能不能给他请个功。就我们亲眼看到的,他那一会就打死了四个敌人。”

    “你说的是哪天的事情?是不是我们回去找你的下午的事?天快黑的时候对不对?你要救他,他不肯的那个?”

    “是啊!那天太猛烈了。想起来,像是上世纪的遥远的事情。我们把他的材料搞好,送上去!你们两个加我都是见证人,应该可以给他争个功,拿去给他家人。”

    浴火重生3

    “啊!失火了?那么大烟雾。”外面推门走进来一个士官。这人是那天在操场里跟向前进说要加入他们的那个班长,说缺人手的时候别忘了他,他军事素质不错,奇 -書∧ 網相当过硬的。这时他来了,显然是体内雄性激素过剩,攻击力强,极力想要上战场跟敌人弄弄刀枪,决个生死什么的。

    不错,他的确是看到侦察兵们回来了,心里痒痒,上次跟向前进提起过这事后,觉得机会不会白白到来,就又来磨蹭了。刚一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烟雾腾腾,他倒是吃了一惊。

    “马班长,稀客啊!请坐!马小宝,你本家来了,让一让。”武安邦说。

    “奇怪了,武哥,他是你老乡,你不让叫我让,有没有天理啊?”马小宝嘴里这样说,屁股却在铺位上离开了一点,腾出个位置来。

    “你们都在写东西,没打扰吧。我先出去?”马班长可能觉得来得不是时候,就要打退堂鼓,想寻机会再来。

    “别,来了就是客!总得要坐下来抽支烟,喝杯水什么的。不然就显得我们没人情味了不是?让一让,我倒杯水给马班长。马班长,请!”向前进亲自倒了一杯水,给马班长递去。“马班长,没有什么招待,请喝水,请,请!”

    “请!请!我日,你们咋个这么客气哦,搞得我不自在。”马班长接过水来,两手捧着,没有喝,只是看看大家,而后说道。

    大家呵呵呵笑。熊国庆说:“老哥,你不晓得,我们班长的母亲是教书的,他出身在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受到教育,客气是很自然的事,你别奇怪了。有时候我们骂流话都不方便,还好这个人随大流,适应很快,时不时也能听到他骂出口一两句他妈的之类,进步很大。”

    马班长就说:“哦,这就难怪了。咱当兵的人,不要来那么多礼节的东西,有时候人会被文明的东西害死,还是野蛮点好。我有好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在前线上就是不够野蛮,打仗时脑子里还想着文明的那一套,看见敌人了不开火却喊话,缴枪不杀,叫人家举起手来,我日,给人家出手一梭子打了,白白搭上了性命。唉,打仗,就是这样,你不能讲文明,先礼后兵是要吃大亏的,就是给老子开第一枪,先敌一火,打了再说。”

    “说的没错,就是要狠一点!缴枪不杀,你是敌人你喊我我也不会听你的。他要愿意缴枪的,自己会举起白旗或者自动举起手来,将枪抛在一边,不用你喊。”向前进点头同意。

    “可你们这样客气,我怕你们也给迂腐的礼节性东西束缚住,脑壳里满是这些东西,到时候打不开手脚。”马班长呵呵着说。

    “不会!我们男子汉大丈夫,爱憎分明!这个。。。。。。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对待自己人么,则要像春天的阳光普照大地,温暖无尽。。。。。。所以你别感激在我们这里受到礼遇!呵呵。”

    “真鸡笆会吹牛,就喝一杯茶水,这哪里算得上是礼遇了。”马班长又呵呵着道。

    “看来以后不能给你好脸色看,要是你还来这里,我们可不客气。”向前进笑着说。

    “不客气,不客气,随便点好!”马班长说着,低头喝了一口杯里的水。

    “不知你来这里找我们什么事情?”向前进问。

    “嗯,我直说吧。我要求加入你们!大家欢迎不?收不收?”马班长说。

    “好啊,不过我们做不了主。你得去跟营长磨蹭,上次张文书就是想尽了办法才得以参加的。”向前进说。

    “马班长,算了吧。张文书要是不去,什么事没有,你看现在躺在医院里,浑身是伤。你好几年的兵了,马上就要退伍,能平平安安回去是福气,以后在家孝敬父母,尽一尽为人子的责任,其他的,千万不要多想!嗯,你也知道当侦察兵是最容易送死的,像张文书这样划算吗?图个什么?”武安邦叹息一声说。

    “说得也是啊。当初张文书要是不死缠烂打跟营长磨蹭,营长也不会批准他参加,他现在会好好的一点伤痛没有。”好几个都说。

    “所以我劝你还是别那么做决定!”武安邦出于好意又劝了一句。

    “我日,你这话不是当兵的人说的。我们一同来入伍来到部队,没理由你上了前线,军功章大大小小拿得数不清而我光脚板一个吧。那样的话,回到家,乡里人怎么看我?再说,当兵的,等了那么多年,有仗不能打,你当我是软不拉几的孬种一个啊?像我这样想上前线的兵很多了,没什么奇怪的。我一向勤学苦练,军事素质在任何人眼里都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就算是邓公他老人家亲自来坐在这里我也敢那么说。到底你们要不要我加入,给句明白话。怎么样?”

    “我当然是没意见!”武安邦赶紧第一个举手。

    “这还差不多,像个老乡的样子。刚才你的话就不是人说的,相当没水平的味儿。我那样说你可别生气!不过你今天举了手帮了我我记得,改天我家里寄了钱来我请你一包红塔山。”

    “我们帮工了,你不请吃饭嗦?我不干了哦!”熊国庆看样子是说认真的,举着的手又放了下来。

    “我日哦,你就举吧。马班长是个人才,加入到我们中来我们是不会吃亏的。”黎国柱拿着他的手腕,不让其再下沉。

    向前进看着大家都举起了手,就说:“好吧,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就到营长跟前帮着圆成这个事情。”

    马班长得意洋洋,说道:“谢谢各位看得起我,我心里有底了。看来我出师顺利,只要你们这里答应了,向排长又肯到营长那里去讲好话,我估计这个事情八九不离十。要说到死缠烂打,我的功夫应该不比你们连那个张文书差。噢,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去看他,记得叫上我。还有一个人是谁?左建军是吧?听说伤到了大腿骨,胸口也中了弹片。”

    “嗯,是的,伤得较重。”向前进说。

    熊国庆说道:“不如这样吧班长,下午的时候我们全部请假去师直医院。营部的卫生室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你耳朵明明有问题他们却说没事,趁机会也去看看。还好这一次行动我只是手背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班长,那天在独立房附近真是危险。有没有电台侦听报告,说那里边是多少人?”

    “没有说,不过我们的电台是侦听到他们的团部向那里的敌人发布命令,要他们往后占领山梁,阻挡住我们的去路。估计人数应该在两个排吧!喜得好我们撤离快,痕迹清除也不错,他们费了些时间才跟上我们打起来的。要不然,他们行动快一点,我们就过不了河了。”

    “当时要是我们能占据左边那座山就好了。你们看呢?敌人出来后,发现了那边的情况并找到我们的痕迹追踪过来,我们应该打他个埋伏。没打是失策的表现。当他们大部分还在坡上没下来,只有一小部分进入到开阔地展开队形时,我们也应该杀他个回马枪,不要一味地往前跑。我们如果往旁边占领那座山,挡住敌人的增援和退路,说不定还可以打个小小的歼灭战。他们背后是河流,无路可走!当时营长叫人回头占据那座山就好了,没大打起来是损失,让他们白活了。想起来真是郁闷!”

    “熊国庆,要不要赶尽杀绝啊?留点阴德好不好?”

    “我的马小宝马哥,你真是鲶鱼胡子过河——牵须(谦虚)哦!死在你手里的敌人还少了啊?晓不晓得杀生是要被判打入地狱的?你杀一个人,阎王老子都给你记着账本呢,到时候你一百岁寿终正寝,阎王爷再拿你下油锅。我还记得那天进去时在村子里,你跳起来一巴掌打去,将那个驻兵点的班长差不多都打晕了,你当时为什么不手下留情?”

    “彼此彼此!大哥莫说二哥。不过你是在那里受了伤,所以一直耿耿于怀,对营长的智慧和指挥加以怀疑,这是不服从上级指示,对首长不满的表现,我要告给营长去,到时候他老人家亲自来捉你去关禁闭。你这次落到他老人家手里你死定了,这样吧,我这个人也不是不好说话,遮口费,把你这个月津贴拿出来请我们了。”

    “对!隔坡打羊,见者有份,别忘了我。呵呵。。。。。。”马班长可高兴了。今天运气实在是不错,不但大家都同意他的加入,还有白吃东西等着。

    “请就请!不过,要马班长先请。他是个官,津贴比我多,只要他先请,我就跟着请,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是个哪样官哦?我是个鸡笆的官。”

    “你不是士官吗?士官也是官,大小带一个官字。”

    张力生嘿嘿笑起来:“我靠!带个官字的就是官了,我马上改名叫张大官!”

    闻言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说:“张力生,是你自己说的啊,你叫张大官,可不是我们给你取的。张大官!你答应啊?摆官架子不是?”(张力生从此落了个张大官的外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