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上去。子弹上膛,刚转过身去,前面草丛里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闪过来一道亮光。他清楚地看到那道闪光旁倒下去了好几名越军。紧接着又是几声连环的爆炸,地皮都抖动起来,身边的原木房也在摇晃。
此地不宜久留,眼下是该快速撤离的时候了。他转身就跑,顺着出山谷的模糊小道还没跑出二十米,爆炸声越来越猛烈,接二连三的高密度手雷被触发,爆炸声和着雷声,几乎要将整个山谷都颠倒过来。闪光照耀着整个山谷,追击出来的越军完全被阻断了,大家安全了。
跑出到前面五十多米后,他跟上了留下来接应他的熊国庆。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用原木搭建的哨棚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了无有。
大雨仍旧在下,雷声和闪电交替着出现。所有人安全撤离出了山谷,进入到了控制组的火力压制范围。
没有受到敌人的火力压制,大家迅速过了河流这边岸的开阔地,涉水过河去后又快速地穿过了那边开阔地带。
敌人的追击人马受到手雷的爆炸被阻断后,不敢再追出来,于是放弃了。天明打扫战场时没看见一具解放军尸体,白白受到一顿暴袭,死了十多人,只能自认晦气。
敌指挥官阮金狗脸上像是吃了坨烂肉,看着自己的十多个白白死掉的兵,脸上很是挂不住。死掉的人没几个全尸的,大都血肉模糊,缺胳膊少腿。他越看越觉着心里不爽,可是没有办法,残酷的现实是没法逃避的,不能不去面对。
可这次的报告实在没法写,损失太大了,而且这几天来连接失利,不断地报告上去,团长大人都很生气。如果再报告这一次的情况,只怕他这个连长很快就没得当!这该怎么办才好?
阮金狗从昨天夜晚一直到白天的这个时候都苦着个脸。上头还没具体的指示下来,没错,这几天的报告是早已上去了,但只不知道上头的人是怎么搞的,一直都没侦听到点什么有益的消息供大家参考。所谓知己知彼么!对手都不知道是谁该怎么打?那些该死的渗透进去的特工也没打听到点什么,抓到的俘虏又都誓死不肯说,有什么办法。想来想去无计可施,难道这就是敌人那支代号虎犬的侦查小分队?谁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这样一支小分队?有时后电台里侦听到的敌通报战绩和部队番号之类是不可靠的,这个大家心知肚明。然而这些日子来大家吃的亏可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
他知道自己确实有点混蛋。但不能当连长的话可是个损失,在部队里,一个连长的权力其实是很大的,掌握着百多人的生死。尤其在特工部队里,男女混编,当连长的不用费心自然就有年轻貌美的大姑娘自己送上门来。那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对他来说。原来在革命部队里,在生死前线也是可以浪漫的,而且可以很浪漫。
战斗生活很紧张,男女搭配的话可以缓解情绪的不利因素,提升战斗力,何乐而不为呢?这也是为了国家需要嘛!所以他当连长当得很开心,在这个死亡密布的丛林里,他就是最高的王。而自接防以来,他也一直都过得很顺利。但是好运不长,尤其是近几天来不那么好了!特别今夜,简直不可想象,敌人竟然摸到了自己的老巢而不自知,被人家白白打了个痛快,没丢一兵一卒安然离去。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连里的弟兄们个个都是精干的丛林战专家,如此连番失利,只能证明什么呢?那无非是自己领导无方了。他可不愿意去直面这个,这是个伤害自尊的事情。
平心而论,这队摸进来的解放军很凶悍,来去无踪,真的不知道是什么部队。他宁愿这是支最凶悍的部队,那么他也就可以为自己的失败而找到自我安慰的理由,在上面那里也好交待一些。
据说他们中的确有一支侦察兵很厉害,叫做虎犬部队?里边的战士个个是一顶一的作战好手,英勇得很。那么就说这是虎犬部队进来搞的事情吧,反正上面的也查证不了。以后要是弄明白了又有什么关系?判断失误的事太多了。阮金狗在动着脑筋,思虑着如何才能糊弄好上级。是要求一定要派增援来?还是放弃这里,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这地方暴露了,失去了隐蔽性,坚守的话没有什么意义。还是转移吧,要求转移,避开那支凶悍的代号虎犬的侦察兵分队。他想过了,如果要求上面派增援来,上头一定会考虑他的表现,再派来一个高级一点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这个是他目前不能接受的!而如果转移的话,自己就有可能继续保持连长职务,享受着在别人看来是不可能享受到的特权。
突发情况
大清早,一队穿着簇新、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他们排长的带领下穿行在林间小路上。他们是轮战部队搞战前训练的,过了密林后,来到了一个斜坡上,浑身湿透了。
“排长,还不上前线,我都没看见过越军,可死在我写给女朋友的信中的小鬼子已经到了一百人了。到底我们什么时候接防哦?从七月份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连过来的特工我们也没见着过,不知道长得什么样,也许精灵古怪吧,不然大家不会传得那么神。”一个兵上前来问他们排长要不要烟,排长说行军中不抽烟后,这个兵就问。
他很眩惑,看着他们排长,期望能从他口里知道点什么。那个排长说:“谁知道呢?我也没见过,你是知道的。不过接防的事,上头一直瞒着,这是机密,哪个晓得。我估计到十二月左右吧。我们来这里时间不是很长,应该等完全熟悉环境后再拉上去开打,到时候想不打都不行。我们到前面休息一下吧,喝点水,吃点东西。”正说着,忽然看到一小队浑身脏兮兮的怪人盘坡过来,一个个瘦骨嶙峋,一大部分人头发胡子老长,看人的眼神很怕,像鹰,极其阴沉。那个跟他们排长走在前面的士兵吓了一跳,疑心是匪人,惊恐地喊一声:“是特工!”赶忙拉动枪栓,子弹上膛,举起来向着那些人瞄准。后面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一时间全慌了手脚。有一些人转身就往路边荆棘、草丛里钻,队形全散了,真正拿枪在手准备作战的没有几个。那一声喊,可也把他们排长吓了一跳,回头对那个兵喝道:“小尻,你干什么?放下枪!”
那个士兵仍旧是紧张地举枪在手,没有听到他们指挥官的命令。“特工!特工!”他大喊大叫着,对面那些怪人本来很冷静,但是听他口气,一下子也惊慌了,呼啦一声全散开,一大部分操枪在手,大吼大叫:“你他妈的,放下枪,放下枪!不放下枪就打死你们!让道,让不让?站一边去!”
其中一个脚有点跛的回身叫道:“冷静点,自己人,是自己人,千万别乱来,千万别乱来!”
“对!各位冷静点,自己人,自己人,千万别乱来,千万别乱来!小尻,你他妈的我叫你放下枪,听到没有,是自己人!没见押着俘虏吗?”排长赶忙下了他那个紧张兮兮的兵的手中枪,拉他站在一边去,为过来的人让道,并向这些人敬礼。那个叫小尻的兵狐疑不决,看着他们排长,将枪拿了回来。
紧张消除了,跛脚的叫大家将枪收了起来,也向那个排长回敬了礼,打头往前走了。
“特工!这回是真的特工!”叫小尻的兵突然对被押解走过他身边的那个俘虏喊起来,很好奇地看着这个穿黑绸衫褂子的特工,并用枪口去戳他。
“站住!”
他叫他站住,俘虏就真的站住了,惊恐地望着他,等他有何话说。
小尻很满意,其实他刚才喊他站住只是随口那么一张就喊出来的,并没有什么话要问他,但自己的意志得到别人遵照,这不是件坏事,所以他很高兴。“你是特工?”他问,然后再次用枪口去戳击他胸口。
特工点头哈腰,谄媚地笑着:“是,是,解放军同志,我已经投降了。”
“你他妈的真的会说汉话,我还以为他们是吹牛的。你们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给捉了?你跑啊,看你快还是子弹快。你笑什么?你把脸伸过来一点,对!再过来一点,好!你他娘的,我打!”小尻一甩手,“啪”地给他来了一记耳光。大约是出手过重,力的相互作用让小尻立刻感觉到手痛了起来,想要再反过来给他一巴掌的念头马上消失,他将手空自连甩了两下。
“你他妈的,脸上骨头也那么硬,打得我手痛!我踢!”小尻于是改而用脚踢了他两脚。
“走!”押解特工的一个兵推搡着他。
小尻满意地看着被他侮辱的特工从他前面走过,还没来得及高兴,后面一个胡子拉碴的兵过去时却对他骂道:“他妈的,你倒会逞能捡便宜,刚才你要是再不放下枪让道你就死定了。”
小尻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对这些从前线下来的人他有点敬畏,可不敢招惹。
走过去时那个胡子兵看到路边荆棘中还有一些顾头不顾腚的家伙正退出来,心中有火,连踢了他们几脚。大家谁也不敢招惹这些人,被踢了屁股的人也不敢吭声。
“幸好是自己人,刚才喊特工,可把我们吓坏了。”那些人走了后,这里众人纷纷回到路上来。
“我今天终于见到敌人了,而且我还动手打了他,过瘾啊!”前面小尻忘记了怕,忍不住对他们排长说。
“我见你是高兴过头了,忘了刚才别人是怎么教训你的!”他们排长说。
小尻笑嘻嘻地,完全不当回事:“我们那毕竟不是敌我矛盾,人民内部而已。今天不但见着的是特工,重要的是我还和他交过手,打了他一耳光,踢了他两脚。不过,我总觉得这小子他妈的可怜巴巴的,一点都没有悍戾气,跟我想象中的特工差得远了。他真的看起来怪可怜······”
“妇人之仁!”
他们排长骂道。
“对呀!”过来的几个兵也说,“没出息!”
“我没出息?”小尻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没出息,我没出息我还打了那特工一巴掌,踢了他两脚。你们有出息,干嘛听到我喊特工就钻草丛了呢?”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你懂什么,我们那是抢占阵位地形!对不对?排长!”
“你们?真是丢老子的脸,听到特工就吓得不行,真要打仗,还不尿裤子?不到前线还真看不出来,部队是他妈的得要拉出来练练了!还好中央精明,否则以后吃大亏了我们还不知道。”
“我们那真是抢占地形!”
“哎呀,算了吧,就你们几个的胆,都一个排的,谁不知道谁啊,别强盗走后杀壁头。”
“什么意思?排长,强盗走后杀壁头什么意思啊?”
“就是强盗来了时吓得钻床脚底,强盗走后才从床脚底里钻出来逞能,用刀对着墙壁发狠啊!不过第一次是这样也没什么丢人的,以后胆儿大着点!下不为例。”
“说实话,我们刚才是有点怕了。他妈的,多经历几次就好了,保证下不为例。”
小尻转头去看那些人,一个都不见了,就问:“他们人呢?走得那么快,全不见了。”
“他们走的不是我们的路,从这边下去了。”他的一个战友说。
这时他们排长喊道:“全体集合,清点一下人数。刚才虚惊一场,别有人真的被特工从草丛里抓走了或打了冷枪,那可就吃了闷亏。”
清点过人数后,一个不缺,排长就说:“我们走这边,下去。”
一排人走着走着,小尻突然从他班里跑出来喊道:“班长,刚才下面好像有人声音,喊救命,要不要派几个人下去看看?”排长转过身来,看见是小尻在跟他们班长说话,就问:“小尻,你说什么?”
小尻的班长说:“他说下面山脚好像有人喊救命,别不是真的特工!”好几个兵都说:“不错,我们也听到了,等等!你们听,又有人在大喊大叫······”全体行进中的人都停止了下来。
“救命啊,抓特工!抓特工啊!”
声音这一次很清晰,就在山下不远。
“有情况!大家散开,一班长,先带两个人摸下去看看!占据前面那个突出部山岭,我们随后就到。二班的左边,三班的右边,其他的跟着我。”
这是个斜坡,草丛厚密,灌木也一簇簇,很利于敌人特工的隐藏。大家呼拉一下子,全进了路边草丛里不见了人影。
三十多人呈一线,前前后后,尽量拉开距离往下赶去救援。从刚才听到的声音判断是有人被敌特工抓走呼救,解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通常都不会有圆满结局。特工不是傻子,抓不走的人通常只有一个结果。
一班长带领两个战士率先摸下斜坡,占据了那个突出部山岭。岭上长着树木,有一块椭圆巨石突兀立着。
“帮助我上去。”一班长说。
两个兵受命一个蹲下身,一个站立着。一班长首先踩着半蹲的战友的肩头,人站立起去,而后另一只脚踩在站立的那人肩头,人就爬上了巨石。趴在上面一看,下面有动静!
只见右前方一百米处的草丛里有好几个人在跑动。他的左手边下面还有一些人在追赶,发出喊叫:“前面的人站住,不站住开枪了。”显然这是在唬人,鬼才相信你真的停止下来让你抓呢。
一班长赶紧将枪往前伸,向右下方打出了一梭子。
刚才附近阵地上的一个守兵下来水泉边汲水给大伙做饭,这小子胆儿大,不畏惧有潜伏特工,一个人违反纪律下山。刚到水泉边便被几个潜伏特工扑上来拦腰锁喉,这个兵体格粗壮力气也大,拼命挣扎喊叫。刚好向前进带领大家下了山,走在附近,听到呼救声,于是叫两个组的人赶快过去看看。捕俘组和火控组的人去了没多久,黎国石和王宗宝也跟着过去了。那个被俘兵的战友听到动静,有好几个也跑下山来想要去救他,大家一时间都找不到人在哪里。那个解放军被敌人拖进草丛,往山腰撤退,行动很快。
黎国石和王宗宝两人随后去跟上大家,问找到人没有。大家还没看到人影,正顺着草丛印痕追击。山头上下来的兵救战友心切,听到前面动静了就高声大喊。这一喊,敌人行动更快。
爬上巨石的一班长往他的右手方打出了一梭子后,敌人慌了手脚,两个押着他们好不容易抓获的俘虏的特工中的一个抽出匕首,往那个解放军腰腹部上捅了一刀,撇下他,一伙人呼拉一下,钻进了灌木丛。
那个解放军痛得在草丛里打滚,哀声惨叫着。巨石上的一班长向着敌人逃跑方向一阵猛射,一个弹匣瞬间放光。他的两个手下丢下他在上面不管了:“班长你小心点!我们追敌人去了。”斜斜地往那灌木林丛里飞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排长!排长!敌人往右边跑啦!敌人往右边跑啦!”
在后面的排长急忙大喊:“右边,大家快过来!追他们!”首先带着一个班的战士,飞快地跟着往右下边跑去。半山坡上,草丛中只见人头攒动,哗啦哗啦直响。
侦察兵们则一直顺着山腰部追赶过去,看到了在草丛里打滚的那个倒霉蛋,捂着肚子,血流了一地。
还好!只是受了重伤!人一时三刻死不了,有得救!他的几个战友立即给他做包扎。
“我们追!”熊国庆跟黎国住大喊,汇合上面追下来的撇弃一班长在巨石上的两个士兵,进入到了密林里。
“大家小心点,防着敌人布雷阻击。”黎国石大喊,“他们中有人受伤了,树叶上有血迹!让我上前面去,大家跟着我。”
黎国石沿着血迹,顺着山腰打头直追。上面不远,排长带领的人也在灌木林里钻着,往下来了。大家追过山湾,前面又是草丛。
“在那里!”后面追出灌木丛的王宗宝大喊着,向着山湾过去的山坡上草丛里打了一个长点射。只听他骂道:“他妈的!还不死?”
黎国石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追,王宗宝突然又大喊一声:“大家小心!上面有人。”敌人已经分散开来了,想要化整为零。他立刻掉转枪口打了个短点射,又往前打了长点射。
黎国石上面滚下来一个人,草丛哗啦啦响,大家一齐向着草丛开火,乱枪将被王宗宝打下来的敌人射成了蜂窝。
这时候排长带着的众人也出现在了王宗宝上边一点,只听到小尻大叫着:“上面还有人!”抬手就是一梭子,隔着山湾,打向大家上头。
枪声响成了一片。那个排长带来的二十多人站在灌木林边,向着刚才小尻开火的弹着点一阵猛烈射击,枪声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
密集的枪声将那个排长的耳朵都要震聋了,他大喊着:“不要开枪了,不要开枪了!”枪声陆陆续续停了下来。这些兵相当兴奋,小尻大呼小叫着:“过瘾啊,过瘾啊!”后面刚追上来没有赶上热闹的兵相当遗憾的样子。
分散往上去的两个敌人全被打得不像人行,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们的尸体被拖在了一起,排列在山湾里。其他人还要追,黎国石拦住大家:“算了,别追了,敌人一定布雷了,再追下去会吃亏。”
王宗宝随后问:“那边的敌人怎么样了?我刚才打掉的那个呢,去看一看,说不定还没死,可以抓俘虏。”
“对!过去看一看!”排长手下的兵止不住的兴奋。小尻打头,不容分说,带着大家往那边过去。一群人前呼后拥,全然不顾章法。走过去没多远,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山湾里地皮也抖动了一下。小尻踩上了地雷。
“他妈的,糟糕了!”他们排长大声咒骂着,带头跑了过去。大家跟着过去,挤开人群,只见地上焦黑,一片血乎乎的。“哎哟!哎哟······”小尻抱着脚在草丛里打着滚,要给他包扎的人呆呆地看着那只断脚,无从下手。他的旁边还躺着两个被弹片击中的不幸者,呻吟着,正在接受战友的急救。
“小尻,你忍着点!八戒、和尚,你们两个把他按住。其他人分散警戒!”他们排长一边大声命令,一边一手抢过一个战士手中的急救包。
这边向前进跟炮眼先生押着俘虏,在山下泉眼附近的水草边等着前去追击的人。听到这边枪声清晰一阵,而后模糊不清,好像打得很激烈。两人心中都很焦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水草旁边是一个斜坡,下面沟谷不知道有多深。俘虏吴八斤看着两人,眼骨碌转动,样子像是在打着脱身的主意。
“你他妈的听我说,你最好老实点,不要动什么歪脑筋。”炮眼先生用手中81式抵在了他胸前,手指抠在枪机上。“我的手容易打抖,有时指头会痉挛,你千万不要让我受惊。”这里四处都好像没有什么人,怪静的,此时令人有点心慌。
“听到没有!”炮眼先生又大声喝骂道。
“是,是······我是个老实人,决不会东歪脑筋。你们······我们的人去追赶特工了,应该就快回来了。”吴八斤一会儿看看炮观员,一会儿看看向前进。
向前进将枪背在肩上,对炮眼先生说道:“你看着他,我方便一下。”往旁边走了两步,他想要撒泡尿。
便在此时,那边岭上突然又传来了枪声,可把炮眼先生吓了一跳,不自觉回头去看。吴八斤趁机一斜身子,避过枪口,猛地往炮眼先生撞去。炮眼先生猝不及防,被撞了个仰面朝天。吴八斤没等向前进转身,飞快地跑了两步,到了斜坡边沿,往谷里就滚。
“抓住他!赶快抓住他!他妈的······”炮眼先生爬起来,又弯腰到地上去捡枪。向前进正在撒尿,事起仓促,立马缩回阳物,从肩头上拿过枪来,转身往斜坡边上跑了两步。
“人呢?哪儿去了?”向前进问赶过来的炮观员。
炮观员没来得及回答,赶紧往下面草丛打了一梭子。
斜坡草丛往两边分散,吴八斤滚下去还没多远。不知炮观员那一梭子有没有打中人,草丛还在往两边分散,一路倒下去。向前进看得准切,也赶紧往下面动静处打了好几个点射。
“你在上面看着,我下去!”炮观员飞快地冲下山坡,没在草里,不见人影,只见草丛在动。“这个炮观员,怎么不沿着他滚动的倒伏草丛追?”向前进腿脚还不是很灵便,只得站在上面紧张地看着,等待着。
一会儿枪声响了,还没等向前进进行判断,下面枪声又响了两下,接着还传来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响。糟糕了,不知炮观员遇到了什么敌情。难道是下面还隐伏着特工?这可说不准。敌特工神出鬼没,不期而遇的事很常见。下面山谷人迹罕至,隐伏其中,并不奇怪。
接着又传来了枪声,而且是好几把枪在响,算得上激烈。向前进心里慌张,晓得炮观员一定是遇到了特工队员。枪声在山谷里传上来闷闷地,变了味,这可有点奇怪,按理说敌人特工用的是微声武器,不会有相互枪战声音的。难道是他们的敢死队出击,来破袭我们阵地,打了就走那种?敌人特工战花样百出,这可说不准。
来不及细想,向前进已经冲下了半山腰。他的战士的奋勇精神让他忘记了一切,现在右脚也不瘸了,像是完好无损一般。此时下面有人冲上来,草丛哗啦啦在响。向前进看得真切,赶紧半蹲下,一动不动。
下面山谷里传来越语喊话:“诺松空叶!”
又有人大喊:“空嫂杭踢丢也嗄恩!”
冲上来的人还在拼命往上跑,根本不理会下面的喊话。
“他妈的,追上去!”向前进听到下面山谷里一个干辣辣的声音高声咒骂着,“等一等!四班的往这边去,抢占高地。狙击手,狙击手呢?你跟他们上去,动作快一点。你们几个给我到山脚下去,往这边向着草丛动静往上开枪,其他的给我追!见着人了往死里打,一个不留!”
冲上来的人大约有十来个。向前进半蹲着躲在草丛里,飞快地判断了一下周围地形。坡度很大,草丛又密实,他看不到附近有任何值得利用的地方。没办法,他只得下意识地往旁边移动了两步。
旁边不远有一株小松树,他想到那里去,万一打起来可以稍稍躲避一下射上来的子弹。突然听到下面炮眼先生的声音在喊叫:“向班长!敌人上来了,赶快做准备!十多个特工上来了,小心啊!哎哟,他妈的,这个同志,你帮忙喊一喊,我还有个受了伤的战友在上面,敌人那么多,他一定还不知道。”炮眼先生不知道向前进人已经下来了,正在半山腰,还只以为他仍然在上面水洼地。
刚才他冲下去追吴八斤,没想到误打误撞,追进了敌人一个特工队的潜伏阵地。这些人跟上面的应该不是一伙,躲在下面山谷里已经好几天了,想要等机会干点大事情。吴八斤一路顺风,畅行无阻,滚下去到了谷里后,爬起来就跑。炮眼先生怕他跑脱,看见人了后,大喊:“热呆连!”吴八斤哪里还能不跑?炮眼先生急了,记得一句越语,又大声喊:“嗄恩笔包威瑞译!”一梭子打过去,没想到惊动了下面的敌人,听到“你们被包围了”,以为被发现了行藏,挨了这一梭子,两边就打了起来。也是无巧不巧,枪声惊动了外面一队正好巡逻过来的解放军,听到这枪声,还不冲进来过一下打枪的瘾头?
炮眼先生基本上没跟敌人这样短兵相接过,突然冒出来好多敌人,自己也傻了眼,当时很害怕,手中抢失了准头,只顾着拼命地搂火,竟然给他瞎猫碰上死耗子,流弹击中了两个敌人。但他自己也中了敌人好几枪,倒在了地上。
向前进早已判断到上来的是敌人了,刚才下面山谷里的喊话,他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战地越语他们发了手册,每个侦察兵背得溜熟。此时他左边的敌人上来得很快,在他的十点钟位置,五米远的样子。他赶紧一扣机舌,打了个短点射。有人哼了一声,在草丛里倒了下去。下面枪声再次大起,子弹追上来,往他的前面草丛里扫射。
那是友军四班的战士奉命往对面山头强占高地,看到了这边的敌人,于是立刻从对面开枪,压制敌人。向前进听到正面敌人又上来了,草丛在哗啦啦响,心里一紧张,立刻又估摸着打出了一梭子。
下面传来了惨叫声。
他听到对面有人在大喊:“上面的好像是解放军,自己人,小心开枪,同志们向着敌人打啊!”对面山上的友军一边向着这边开枪,一边往上爬。一个爬山最快的一个劲儿往上,那是狙击手,人在瞬间平齐了这边山腰位置,将敌人动静看得很清楚。他一边开枪一边喊:“有几个敌人往左边跑了,大家赶快追啊!”
向前进赶紧往他的右边开了两枪,子弹穿过草丛,虽然是打过那边方向去了,但是没打中敌人。
“对面的解放军赶快用手榴弹,往下投十米远。”对面观察的那狙击手显然是看到了向前进,这话是向他喊的。
大约有五个敌人占据着一块巨石,躲在后面,反击的枪声很激烈。向前进一扬手,投掷出了一枚手榴弹。
手榴弹冒着青烟飞过草丛,往下落。与此同时,他的左手边又有了响动,他赶紧侧身,往左边打了一梭子。还没来得及判断这边开枪的效果,有无打中敌人,下面手榴弹的爆炸腾起一阵浓烟,不知道有没有敌人被炸死。在这样厚密的草丛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也不敢站起来探头往下窥视。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免得弄出响动,让敌人察觉。但是敌人还是往上扫射来一排子弹,从他的头顶上草尖飞过去,吓得他赶紧趴在地上,往左边爬。
他的左边不远处是逃脱特工吴八斤滚下去的地方,草丛被压伏的痕迹很明显。敌人不敢通过压伏带,过那里去比较安全。敌人不敢往他的左边跑,剩下的几个中有两个只得继续逃往他的右手边方向。但很不幸,往右手边逃走的敌人又被对面山上占据了高位的解放军打点射,成了活靶子。
“嗄恩笔包威瑞译!热呆连!”
“嗄恩笔包威瑞译!热呆连!”
下面和对面的解放军吼声响成了一片。
敌人没有再开枪反击,但是也没有举手投降。很快下面的解放军搜索上来了,向前进大喊:“我在上面,是解放军,千万别乱开枪!”下面搜索上来的解放军高声回答:“知道了,你也别乱开枪,我们上来了。小心看着点,别被敌人钻了空子打冷枪。我们在对面的人马中有狙击手,敌人不晓得还有没有没被消灭的。”
“我不知道!你们小心点。我这里看到打死了两个,三个,四个······”
“还有没有?”
下面的人不敢就莽撞地上来,怕被冷枪伏击。
“看不到了。你们自己上来!”
下面的一个喊:“红鼻子,你看到还有没有敌人?”
隔着山谷对面的一个人大声回答:“我还在搜索,小心你们上面,那里有一个大石头,估计还有敌人占据那里,我叫人从这里打一炮,你们小心点。”估计这人就是他们所说的狙击手。
一会儿从对面打来一发火箭弹,触在巨石旁,猛烈地爆炸开来。硝烟散去,对面的红鼻子又大喊:“没看到有人,你们上去两个看看。那里好像是有个洞口。”
向前进大胆地站起来,顺着吴八斤滚下去的倒伏带,到了巨石旁边。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敌人?”下面上来的解放军问。
“没有,可能进洞了。小心,别在洞口位置,你们分散到两边去。”
向前进站在洞口上方,看到下面的人正在赶上来,于是对那两个站到两边去了的士兵说:“洞口像有人进去过的痕迹没有?草丛有没有倒伏的地方?仔细看清楚了。注意监视,别让他们出来打冷枪。小心点,别靠近洞口!你叫你们下面的人往两边上来,别走洞口下面,防止敌人扔出手榴弹。”
“你们往两边!分散开!分散开!”一个士兵转身向下面大喊。
上来的两个友军战士分别站在洞口两边把持着,估计一时三刻也不能有所作为。向前进在上面问:“洞口有多大?”左边那个战士说:“不大,刚好可以弯着腰进去。估计里边很深,进去很危险,也不容易找到人。要不要先喊话?”向前进点头答应:“这种洞子,也许没多深,你们有没有防化兵?要是有喷火器就好了。”
“还是先喊话,大喇叭,你吼起来嗓门大,来两句!”左边那个兵对他的战友说。
右边的大喇叭看着向前进,虽然这小子一身肮脏,为人却冷静沉着,一定是有战斗经验的,有点把他当作主心骨,要看他的意思。向前进点点头说:“你们喷火器没带出来?那就先喊话。”
“那个举起手来出来怎么喊?他妈的我给忘了。”
向前进半蹲下在巨石旁,说道:“举起手来是热呆连,出来是牙得依!得依连声,带过去。”此时他觉得自己右脚小趾头处疼得厉害,便伸了一下腿,将身体重心转移到左脚。
“热呆连!”
“牙得依!”
这小子果然中气充足,声音洪亮,喊了一遍,没有动静,大喇叭又喊了一遍。等了一会,他有点无奈何地说:“他妈的没动静,看来敌人是逃走了,还是死不肯出来?我们扔一颗手榴弹进去?”
向前进说:“先等一等,你们的人上来了。你们有多少人?”
“两个班,不晓得我们排长上来了没有,看看他有何指示?”
正说着,那个干辣辣的声音在向前进的左边响了起来:“你们这么样?敌人呢?”
“报告排长!在洞里面,不肯出来。”
“嗯,他妈的!不肯出来,老子们挖也要把他挖出来。上面这位是?下面的炮观员的战友?看样子你们是刚从前线下来的,敬佩你们!这个你看该怎么办?”
“我战友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但是怕得要在医院里住几个月。你看这个怎么办?要不要摸进洞去,他妈的,进洞去可不是好事。”
“你们有没有喷火器材,没有的话,只能往里边扔手榴弹。对了,你叫人到对面去砍一根竹子上来,探一探洞子有多深。我估计这是个死洞,没有出口。要是不深的话就好办。叫你的人别站在前面,也别太挨着洞口,要是敌人打冷枪出来或者扔出来手榴弹就不好了。”
排长命令道:“你们往两边展开,距离拉大一点,加强警戒。大喇叭,叫下面的人砍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