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素手劫

第 4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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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个糊涂人知道此次战争任无心若想得胜实是难如登天他若是完全背叛了我方任无心此刻纵能保护他一时但等到任无心一败涂地后.下场如何他自己也该知道何况退一步来想任无心纵然胜了但百维陷害少林掌门背叛师门.这是何等大罪少林派门规素来森严百维纵然有功少林寺还是少不得要以门规处治那时纵是任无心也万万无法包庇于他!”

    他滔滔不绝说完了这番话只听得百维心头又是一凛。

    他心中先还有些怒气但此刻已完全变做惊诧只因他此刻之处境实已无异置身于虎背既不能上.亦不能下。

    南宫世家既已对他生有怀疑他无论再对南宫世家如何效忠.也是落不得好处。

    但事已至此他又万万不能背叛南宫世家否则他处境势必更将悲惨。

    这情况正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百维思前想后不觉汗如雨下。

    只听前面那人冷冷笑道:“百维今日实已陷身泥淖之中无论他如何j狡无论他如何善于翻来覆去两面讨好结果却必是两面都无法讨得好迟早总有一日……”

    似闻警变语声突顿。

    这时远方果然又有一阵衣抉带风之声有如离弦之箭般划空急来。

    百维心念一转恶念突生手掌伸处已将洼边湿泥捏成个小小的泥丸。

    仰望去只见一条暗灰人影霎眼间便已随着衣袂带风之声来到近前。

    百维悄然举手中指与食指环扣向外轻轻一弹!

    只听嗖的一声轻响泥丸破空而出他自仍不愿露出行藏是以手背贴地将泥丸弹出求急之下丝毫未曾取准。

    但泥丸根本毋膺击在那人影身上就只这破空一响已足令任何武林中人警觉。

    两条黑衣人先一惊忍不住探起半个身子四下查望。

    那破空急来之人影纵是江湖历练不够听得响声.身形骤顿立刻落在草中。

    要知此等草上飞行之轻功全凭一口真气全急奔方能凌空而行。

    此刻身形骤然停顿轻功纵然再高十倍之人也无法立身草巅。

    只见此人浓眉大眼一身灰布紧身衣正是去而复返之妙果。

    两个黑衣人骤见敌踪手肘微微一甩已分开丈余成犄角之势。

    他两人若是伏身不动妙果还未见能如此迅快的觉他们藏身之处但两人身形一动妙果手腕反处已将青钢长剑拔在手中。

    长草随风摇荡簌簌作响。三人全身戒备气达四肢目光自摇动之长草间互相凝注既无喘息也不动弹。

    当真有如草丛间三条恶蛇一般。

    这时三人心神俱已为对方吸引对那破空一声轻响究竟从何而来自已无暇深思。

    三人虽然互不相识但此刻心中却已充满仇恨之意彼此都想在一招中便将对方置之死地!

    两个黑衣人虽不知妙果武功家数是何来历但瞧他轻功身法已知此人必定是个劲敌是以仍然伏身不动以逸待劳。

    妙果却已沉不住气手掌紧握长剑平胸一步步走了过来。

    百维瞧在眼中不禁暗暗叹息道:“妙果当真初出茅芦竟是如此缺乏临敌经验以此刻这般情况纵然耗上三天三夜也不该轻举妄动否则是自寻死路了。”

    他十数岁便出道江湖混迹黑道双手染满血腥平生与人交手也不知有几千百次临敌经验之丰自是人一等.所下之判断自也不致有丝毫差错。

    只因妙果此刻若是主动出击无论向谁出手另一人必定在背后施以袭击。

    妙果武功若是较这两位黑衣人高出甚多那倒也无甚关系。

    但妙果虽是武当嫡传弟子剑招上虽己得武当心法那两位黑衣人亦绝非弱者。

    尤其后面那人既得南宫五夫人那般信任想必更是心计、武功俱绝之角色。

    妙果若先向此人出手前面那人反应稍迟心计也不致十分毒辣那情况或许还好些。

    妙果若是先向前面之人出手后面那人暗袭出手之一击必是人所难挡!

    百维衡情度势四下观望只见后面那人立身便在水洼旁不及四尺之处。

    他此刻已站起身子双手前伸身形前俯五指箕张如鹰爪双目之中灼灼光神情之凶猛险恶较之食人鸢鹰尤胜三分。

    前面之人亦自站起俯身架步做势攻敌。

    他身形虽远较后面那人高大魁伟但气势之猛恶却是远远有所不及。

    妙果手持长剑目光左右移动足下似是带着千钧重物移动十分缓慢。

    只因他虽是初生之犊但置身此等必然一击便可分出生死之恶战前也丝毫不敢轻敌。

    脚下移动虽缓心念转动却快。

    他目光在前面两人身上左右移动心头暗暗忖道:“常听人言道:‘射人先射马挽弓当挽强。’我此刻以一敌二.若想不败必需将这两人中武功较强之一人先行击倒剩下武功较弱之人便好应付左面那人身形较小神情那般紧张武功想必比较差右面那人身形高大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中气概仍似十分从容想必是艺高人胆大武功必较左面那人为高我必需先向此人出手!”

    他想的虽然不错与人对敌确是该向武功较强之一人出手。

    但他所下之判断却是大错特错不但以身形之大小分别武功之高下而且还将别人气势之猛恶.视为神情紧张。

    心念一决妙果脚步立时加快。

    只见对面那两位黑衣人.双足却已开始不停移动但却不离方寸之处正以一种奇特之步法使对方出手一击不易击中目标。

    妙果突然长啸一声青光暴涨有如经天长虹一般向身形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击出。

    长剑破空嘶嘶作响.剑风之尖锐无与伦比可见他这一剑实是迅急无俦。

    那黑衣人显然亦未想到此人年纪轻轻剑法竟如此犀利本待施展的空手入白刃之招式竟不敢出拧身退步.堪堪将这一剑避过。

    但妙果早已存心于刹那间将对方伤在剑下一剑之后后着源源无穷手腕微微一震剑尖青光闪动.如影随形连刺黑衣人左胁、后背数处大岤。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竟已悄无声息掩至妙果身后。

    他眼见同伴情况如此危急.但仍迟迟未曾出手双臂半曲半伸.十指半分半张将妙果后背空门.全部笼罩在他双掌之下。

    这时百维身子也已悄悄地掠出水塘独臂前伸作势欲扑。

    他虽眼见妙果情况十分危急却并未直接扑上似是定要等到妙果伤在别人掌下否则他便万万不肯出手一击。

    这情况实是微妙已极那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只顾得闪避妙果之剑招别的事什么都未放在心上根本未加注意。

    妙果一心要将这黑衣人伤在剑下全身精神力气俱都贯注于剑锋之中也根本不知道另一黑衣人武功竟如此高明竟已掩至他身后。

    那身形较为矮小之黑衣人更是做梦也未想到这草丛间还另有一人正虎视眈眈地瞧着他窥伺在他背后待机而动。

    这情况正如螳螂扑蝉竟不知还有黄雀便在自己身后。

    青光绕缭四下长草.俱已被剑光所断.草屑纷飞如雨。

    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左避右闪勉强支持了五招。

    要知以他之武功若是全力与妙果相拼纵然不敌、也不致败的太快。

    但他一心只是等着同伴之援手根本无心抵敌方待高声相唤。

    突然间青光暴射鲜血飞溅黑衣人口中的呼唤同伴之声变成了半声惨呼。

    惨呼未了便已仰天跌倒.气绝身亡。

    但他尸身还未倒地妙果—招方自得手.那间不容的刹那之间。

    妙果身后之黑衣人.双掌急出十根手指竟生生插入了妙果之后背、肋下。

    这种惊人之鹰爪力实比十根短剑还要霸道。

    也就在这时百维身形暴长独臂全力抡起拍向黑衣人天灵盖。

    黑衣人十指还未拔出方自仰天狞笑身后已有劲风袭来。

    他做梦也未想到身后竟然有人暗袭大惊之下已是闪避不及勉强拧转身子但百维一掌还是拍上了他肩胛处跟着飞起一足将他身子踢开数尺连妙果也被带的滚了出去。

    百维虽然伤势方愈但数十年性命交修之内力究竟非同小可。

    何况他早已将全身真力蓄势待这一足一掌正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

    那黑衣人纵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得惨呼一声尸体扑倒就地!

    笔下写来虽慢但这些事全都生在顷刻之间。

    自妙果飞身出剑到此刻也不过只有一句话的工夫但却已有三个武林高手气绝而死。

    百维胸膛不住起伏.喘息甚是急剧.显见心头实是惊魂不定。

    只因他深知自己这一着若是不能得手便要落入别人手中若是立刻身死倒也罢了若被送入南宫世家内府那时受刑之惨更是不堪想象.百维只要闭目一想便忍不住要流上一身冷汗。

    四面风吹草动百维目中闪闪生光面上之神情.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喃喃道:“谁要我死我便先要他死在我手上!”

    但瞬息之间百维面上兴奋之色便自退去目光四转确定四下再无人踪方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以小指挟住一端牙齿咬着另一端。将这方手帕紧紧裹在手上。

    他只剩下独臂是以这本是极为简单之事他却花费了不少功夫。

    然后他便将三具尸身拖在一处成三角之势妙果尸身蜷伏在中央长剑犹自紧紧握在手中。

    要知武当弟子门规森严传剑之时便曾立下重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是以妙果至死仍不肯将长剑松手。

    百维喘息片刻又抓起妙果握剑的手掌在那身形短小之黑衣人身上刺了几剑掩没了被他掌力击碎的伤口!

    一眼望去这三具尸身便似在恶战之中同归于尽的模样.若非死尸复活当真是谁也难以瞧出这其间还有第四人插手暗算。

    百维目光凝注着三具尸身满意的叹了口气额上已微现汗珠。

    但他仍不歇息又自俯下身来在两具黑衣人的尸身上仔细搜查了—遍。

    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身上只有些散碎之微两一方汗巾还有个小小的金核桃似是富贵子弟的玩物铸造的甚是精巧。

    百维也末细瞧全都藏在怀中。

    再看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怀中的东西可就不少除了银两、汗巾等身边琐碎之物外还有一面银牌正面刻着一个古篆令字四边之花纹刻的却是三十六颗星辰。

    银牌反面亦是两个古篆却是地煞两字四面也仍然刻着一圈星辰.只是多了一曲弦月。

    百维不用仔细去看便知这面银牌.定必是南宫世家七十二地煞持有之物.暗恨忖道:“难怪此人如此狠毒桀鹜原来竟是七十二地煞中人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除此之外黑衣人怀中还有一只玉瓶不问可知瓶中装的自是m药.这m药说不定便是要玄真暗中给百维服下的。

    最令百维注意之物却是一封极为严密之书信信封上并未写有收信者的姓名却盖着一方令字印章看来正与银牌上之古篆一般无二。

    亦不知是南宫内府给七十二地煞之密函?还是七十二地煞于旁人之令?

    百维微一迟疑终于忍不住将此封书信以牙齿撕了开来.方待瞧个明白。

    忽然间一阵呼声远远传了过来呼道:“四师弟……百维大师……”

    百维心头一震立即听出是那最精明的妙雨出之声音。

    百维虽然心计深沉行事老辣但对这年纪轻轻之妙雨却有些忌惮之心闻声立刻将那封书信塞在袜筒里面。

    这时呼声已越来越近。

    要知这正是妙雨聪明之处他若是闭口不响暗中搜索长草间纵有敌踪他也无法现。

    若是真有敌踪藏身草丛间百维与妙果则多半已遭毒手妙雨无论如何隐藏行动也难免被别人现。那时对方以逸待劳以暗击明妙雨也难逃出毒手。

    此刻他索性放声呼唤虽然打草惊蛇但却可令对方心惊。

    只因凡在暗中之人多少总有些心虚胆寒而且百维与妙果万一未遭毒手.便可闻声赶来也可免他再四下寻找。

    这其中之奥妙实是复杂已极若非心智极为灵巧之人当难考虑的如此周到。

    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妙雨纵然考虑周到也绝未想到此事之变化竟一至于此。

    百维不仅是南宫世家之j细竟又做了南宫世家之叛徒其中一身所处之地位.除了他自己之外实是谁也无法分辨.谁也猜测不到。

    妙雨思虑中疏漏之处是做梦也未想到南宫世家派来藏身草丛中人杀了妙果后会立刻遭了百维毒手。

    他方才若在暗中掩来那时百维正全神贯注于书信之中必不至觉他行动时所带动之轻微声息。

    则妙雨只要对当场情况瞧上一眼便不难将此事之真象猜中百维阴谋也必将暴露。

    百维此刻闻得声息心念数转立刻有了安排当下纵身一掠又跃人那水洼中。

    他故意令断臂先行落下那方自痊愈之伤口便又裂开不浅。

    百维咬牙忍住剧痛斜斜躺在水洼边紧闭双目故做晕迷。

    只听呼声断断续续越来越近……

    接着长草间一阵响动妙雨一声惊呼向他师弟之尸身扑了过去。

    百维自然沉得住气既不动弹也不窥望若是别人前来百维倒不免有些担心.只因那人惊慌之下便未必会现还有人在水洼之中。

    但妙雨是何等人物百维深信他无论在任何打击之下行动却不致有疏忽之处。

    他猜的果然不错.妙雨骤见亲如手足的师弟已遭了别人毒手心中自难免一阵震动双目之中泪珠立即夺眶而出。

    但纵在如此情况之下他非但未曾痛哭失声而且竟能忍住绝不动弹他师弟之尸身.只是站立在一边默默流泪。

    只因他深知必须保留当场之现状方能判断出惨剧生时之状况。

    却不知他这一着又已算错了.百维正是要他保持当地状况生错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雨终于忍住流泪反手拭干泪痕俯下身子将那黑衣人致命之伤势仔细检视了一遍仰天沉思半晌又以两根手指抬起妙果掌中之剑尖以衣角抹下一丝血痕然后他又自那身形较为高大之黑衣人尸身上抹下一些血痕两下对照瞧了半晌喃喃道:“血痕相同此人果然是被老四杀了的他总算为自己报仇讨回本钱。”

    默默泪光在他双目中转了几转却终于未曾流落下来。

    又过了半晌他再俯下身子将妙果致命伤口也仔细检查了一遍。

    只见他背脊之处伤痕宛然乃是被人以鹰瓜功一类功夫所伤。

    于是他立刻将那身形较矮之黑衣人双掌抬起只见这人一双手掌黝黑干枯既似鹰爪又是铜钩指甲之间全是血迹妙雨不用再瞧便知妙果必丧生在这只手掌之下。

    刹那间他只觉一股怨愤之气自心胸间直冲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将这黑衣人尸身远远踢了开去。

    百维方自偷窥了一眼见妙雨检视那三具尸身之伤口如此周密仔细竟将两下血迹都仔细对照了一遍心里正在暗暗着急。

    只因妙雨若是将那身形矮小之黑衣人伤口血迹也瞧个仔细便可觉此人必非死在妙果手中。

    只因妙果与另一黑衣人身上并无此人的鲜血以妙雨之智慧自然立时便可判断此间还有第四人。

    此刻妙雨将这身形矮小之黑衣人尸体一脚踢开百维不禁暗道一声:“侥幸。”立又缩回头去甚至连耳鼻都伏在污水中。

    他确信妙雨也必定还要将这两个黑衣人尸身检视一次瞧瞧他们怀中有何遗物。

    若是一无现妙雨立时便要检查四面那时他便会现这污水洼也就立刻便会现于他这污水气味虽然难以忍受他最多也不过只要忍受片刻而已。

    他猜得果然不错妙雨果然将三具尸身衣衫怀中又检视一遍.自是一无现。

    妙雨仰天深思半晌面上已有惊诧之色缓缓长身而起俯身查视四面草丛。

    目光动处突然现那污水洼一步掠了过去便瞧见百维露在污水外的一片衣袂。

    百维身形更是不敢动弹但闻妙雨脱口惊呼—声显见得亦是大出意外。

    接着百维只觉双臂一紧身子已被妙雨自污水中提了起来平放在地上。

    这时妙雨已觉他伤口又自破裂双眉紧紧皱起俯下身子在他身畔轻轻呼唤道:“大师……醒来……”

    双手也已开始在百维岤道之上拍打。

    但百维却仍然做出晕迷之状.任凭妙雨在他身上拍打推拿。

    忽然间百维但觉妙雨双手竟似要伸入自己怀中搜查。

    他怎能让妙雨瞧见自己怀中之物一惊之下立时惊呼一声似要挣扎着站起。

    妙雨将他身子轻轻按住道:“大师醒来了吗……大师切莫妄动……”

    百维双目仍然紧闭似是犹自神志未情嘶声呼叫道:“j贼……放手……妙果道兄快闪开莫要中他们毒手待洒家与他们拼了……”

    这几句话说得实是巧妙已极竟已隐约将他晕迷前的情况描述出来正似妙果眼见要被黑衣人暗算百维拼命抢出扑救而致受伤。

    就连妙雨心里亦是深信不疑心中既是感激.又伤怀目中险些流泪黯然道:“大师醒来……是我……妙雨恶贼们已死了!”

    他双手按在百维身上反反复复说了数次。

    百维才似有些知觉听清他言后这才缓缓张开眼来.茫然望了半晌喃喃道:“你是谁?你是谁……”

    竟似已忘了妙雨。

    妙雨心里更是悲痛黯然叹道:“弟子妙雨……妙雨大师不认得了吗?”

    百维又是茫然凝注了半晌憔悴而满染污泥的面容上方自露出一丝又是惊喜又是难受的笑容喃喃道:“妙……妙雨你来了……好……”

    妙雨撕下一方衣袂为他擦干了面上泥水道:“大师觉得怎样?”

    百维呻吟着叹道:“贫僧……唉贫僧能与道兄相见实已恍如隔世了。”

    妙雨黯然垂下头去道:“不知大师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势待弟子……”

    百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嘶声接口道:“你且莫管贫僧……妙果道兄在哪里?他……他可曾受了伤……他还好吗?”

    他不顾自己伤势先问妙果安危此等仁侠之心纵是局外人见了亦要为之感动不已何况妙雨妙果自幼同门学艺多年相处寒暑不间实是情逾骨肉。

    第二十一回 不屈不挠

    一时之间妙雨但觉心头热血上涌喉头哽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百维目中似是满含焦急关切之情眼睁睁瞧着妙雨等着他回答。

    过了半晌妙雨方自垂叹道:“我那妙果师弟他已……他已……”

    两行热泪.突然夺眶而出下面的话还是难以说出口来。

    百维故作惊异之态颤声道:“妙果道兄他……他究竟怎么样了?”

    妙雨忍住满眶热泪强笑道:“大师方才受惊过巨此刻还不宜伤神说话还是且作歇息再由弟子背负大师回去。”

    百维道:“但妙果……莫非……莫非他竟已遭了对方毒手?”

    妙雨纵待不说出来此刻也无法隐瞒只有黯然点了点头泪珠又自夺眶而出。

    只见百维身子一阵震颤咬牙切齿呆了半晌嘶声道:“好好贼!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洒家也放不过你……”

    妙雨黯然道:“我那妙果师弟之仇.大师已无法为他报了。”

    百维道:“为……为什么?”

    妙雨面上泪痕纵横惨笑一声道:“只因杀他的敌人.也已死在他剑下他……他已为自己报了仇了……”

    语声凄厉面容扭曲已与他平日镇静乐观之神态迥不相同。

    百维又自呆了一呆突然厉声大喝道:“你为何不来得早些?为何不来得早些?你……你……若能够来得早些妙果也不致遭别人毒手了!”

    妙雨唯有流泪不敢答话。

    百维却似越说越是悲愤嘶声道:“你等见了妙果毫无音讯必该知道他必已生出变故为何却迟迟等到此刻才肯出来寻找?”

    妙雨垂叹道:“大师说的不错弟子本也早有出来寻找之意.只是……只是……”

    百维又自微微变色道:“只是什么莫非那边也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妙雨闭起双目深深叹了口气方自缓缓地说道:“任相公心慈情热不忍见到那些与他同过生死的朋友暴尸荒郊身异处是以令我师兄弟两人.将那所有之尸身与头颅全部集到一处……”

    百维道:“集在一处做甚?”

    妙雨长叹道:“任相公与这些人俱是多年相识对他们每人之形貌特征俱都牢记在心将他们尸身集在一处任相公可依据记忆将每人的尸身与头颅接连起来也好教这些为武林正义殉身之人落个全尸不致做无头之鬼。”

    百维黯然颔道:“任相公既有如此心意也不枉这些人随他—场。”

    心中却在暗自感怀忖道:“任无心对死人尚且具有如此情感南宫世家对生者之情.还不及他十分之一两相对照之下岂非令人寒心?”

    当下暗叹一声不愿再想下去。

    只听妙雨亦自长长叹息了一声接道:“不去动那些尸身倒也罢了此番一动……唉!弟子却又在其中现了几件惊人之事。”

    百维暗中吃了一惊脱口道:“尸身里又有什么惊人之事?”

    妙雨双目中又自露出智慧之光语声也较方才镇定沉声道:“任相公召集在这秘窟中之人手本有七十八名之多尸身却只有七十七具显见有一人已自惨祸中逃生。”

    百维目光一闪道:“任相公既与那七十八人俱是多年相识少了的那人是谁任相公想必也应该知道了?”

    妙雨沉吟道:“想来自当如此……”

    百维追问道:“那人究竟是谁?”

    妙雨叹道:“弟子也曾问过、但任相公不说、弟子也不敢再问了。”

    百维紧紧皱住双眉沉思半晌缓缓道:“此人既已自此惨祸中逃生想必对此事之秘密知道不少若能寻得着他便好了。”

    妙雨道:“正是如此南宫世家若是知道有人自他们严密的屠杀中逃生必定要不顾一切寻着此人将他杀了是以任相公再三不肯将此人姓名说出便是怕走漏了风声。”

    百维长叹道:“任相公也未免太小心了你我又有谁会是走漏风声之人?”

    妙雨道:“谨慎小心些总是好的.任相公纵不怕我等有心泄机也要防着你我在无心间走漏风声只因南宫世家眼线遍布江湖间实是防不胜防纵是江湖中声誉卓著之辈却也无人能断定他是否已在暗中投入了南宫世家门下何况……”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语声目光灼灼凝注在百维双目之上。

    百维虽觉有些心虚但却绝不回避他之目光面上作出坦然之色双目亦自凝注在妙雨两目之上长叹道:“大局已如此任相公的确该谨慎小心些的好.但道兄言下似还有末竟之意?”

    他一面说话一面凝注着妙雨之面色。

    只见妙雨面色更为沉重双眉也皱得更紧。

    百维说到这里妙雨忍不住长叹接口道:“何况以任相公近日神情举止看来神智是否清晰记忆是否正确实是大成疑问那秘窟中之死骨.是否较原来人数少了一人.已是难说的很纵然确是少了一人此人名姓任相公是否还记得更是难以令人确信。”

    百维黯然垂长叹不语。

    过了半晌方自缓缓道:“道兄方才似说有惊人之事难道便只有这一件事吗?”

    妙雨沉吟半晌缓缓道:“只此一事也算不得什么惊人之事了。”

    百维耸然动容只因他实在想不出.妙雨自那几具死人的尸上还能现些什么较此事更为惊人之事忍不住脱口道:“还有什么?莫……莫非那些尸身之怀袋中.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妙雨叹道:“南宫世家之行事是何等周详细密干净利落那些尸怀袋中纵有秘密也早该被南宫世家搜走怎会留在那里?”

    百维颔道:“此点我也早已想到是以委实猜不出道兄还能觉什么?”

    妙雨惨淡之面容上隐约现出一丝笑意道:“南宫世家行事虽周密但百密总有一疏却又偏偏被弟子现了。”

    百维道:“愿闻其详。”

    妙雨沉声道:“那数十具尸身每—人都是被人砍下级而死死状似是完全一样但仔细分辨其中却有个较大的差异。”

    百维越听越觉奇怪方自听到这里自又忍不住脱口问道:“什么差异?”

    妙雨道:“那数十具尸身中大多血液都已凝固死了最少已有半个时辰左右其中只有六个人的尸身.直到我等现时颈口还在滴落鲜血这六具尸身大半俱在秘窟洞口外他们悬在竹竿上的人头亦在滴血。”

    百维想了一想顿道:“不错……但其中难道也有什么秘密不成?却教贫僧委实越的想不透了。”

    妙雨道:“若不留意这其中委实无甚破绽但仔细—想.便可现蹊跷。”

    百维又自沉吟半晌.摇头道:“数十个人死时总有前后之别有的先已被害血液自然凝固有的被害在后血液便未凝固……唉!贫僧只觉这本是极为正常之事.哪有什么蹊跷?”

    妙雨叹口气缓缓道:“这其中有几点最堪玩味之处大师未曾留意是以才觉此事正常弟子若是说出此数点来大师便能恍然了。”

    百维长长叹了口气道:“就请道兄快些说出来吧.贫僧早已等的不耐了。”

    妙雨目光闪动沉声道:“第一点最最可疑之处便是那数十具尸身大都俱是死在半个多时辰之前弟子仔细观察他们血液凝结之情况已断定这数十人死时前后虽有差异但时间之出入却是少之又少显然南宫世家动手之时乃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法倾全力一击而这数十人惊惶之下措手不及武功也差了许多是以便同时被害了!”

    百维叹道:“想来必是如此……那第二个可疑之处却又是什么?”

    妙雨道:“再瞧另外那六人也似同时被害的但却比前数十人几乎差了半个时辰之多。这六人若是武功特别高强是以比前数十人多支持了半个时辰那倒也可解释但以常理衡度同在一秘窟中人武功必不致相差如此悬殊。”

    百维领道:“不错。”

    妙雨道:“何况听任相公言道这后死的六人武功非但不比别人高强反是这秘窟中武功较弱之人而武功较弱之人反比武功较强之人多支持了几达半个时辰这岂非令人大为惊疑之事?”

    百维耸然动容道:“不错!情况若真是如此那倒委实奇怪的很!”

    妙雨道:“这半个时辰之出入便是此事最大关键南宫世家既不会杀死数十人后突然休息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更不会在无形中悄悄溜走那么这半个时辰究竟到哪里去了?这半个时辰里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他语声越来越高神情也越来越见兴奋显见心绪甚是激动。

    百维心念数转却已猜出了其中真象但面上却仍作出茫然之色喃喃地说道:“这半个时辰的出入当真奇妙的很奇妙的很……”

    妙雨大声接道:“还有.先死之数十个人尸身大多留在秘窟中后死之六人尸身却在秘窟外若说他们已逃出秘窟方被杀死衡情度理亦是万无可能之事.只因在那般情况下能逃出的必是武功较高之人这道理无论是谁也不必仔细去想便可知道。”

    百维此刻唯有连连点头.连连称是。

    妙雨顺了口气缓缓道:“此事既有三点可疑之处其中自然大有蹊跷大师经验丰富识见人不知可否对此情况加以解释?”

    百维苦笑道:“贫僧年老昏庸纵然用尽心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妙雨叹道:“我方与南宫世家之争战此刻已是变化无穷其中曲折离奇可称古今武林所无单以此事而论其中之奥妙便也非愚蠢如弟子所能说出所以然来。”

    语声微顿神情更是沉重接口叹道:“弟子只是以那三点可疑之处.加以综合分析将此事之真象估摸一个轮廓而已至于猜的是与不是亦非弟子所能断言了。”

    百维叹息道:“无论是与不是道兄也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贫僧也可代为推断一二。”

    妙雨沉吟半晌缓缓道:“那三点可疑之处弟子想来想去.只想出一种情况可以解释那便是后死这六人.必定早与南宫世家有了勾结此次惨剧便是这六人从中作为内应、甚至连这秘窟昕在之地都是这六人泄露与南宫世家的。”

    百维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禁脱口道:“道兄如此推断莫非有了什么证据不成?”

    妙雨摇头长叹道:“哪有什么证据若有丝毫证据弟子便不致如此烦心了。”

    百维干咳了一声道:“既无证据道兄从何如此推断?”

    妙雨沉声道:“大师若是将此推断.假定为既定之事实便可将那三点可疑之处.完全解释出来而且合情合理绝无破绽。”

    百维道:“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妙雨道:“这六人既是南宫世家之j细内应.是以南宫世家动手屠杀时这六人自然远远站在一旁不致被害。”

    百维颔道:“不错!但这六人最后还是死了.此点又作何解释?”

    妙雨道:“南宫世家将秘窟俱都搜查一道又得将自己所留之线索痕迹全都毁灭这至少要耽误半个时辰是吗?”

    百维颌道:“不错。”

    妙雨道:“半个时辰南宫世家已将所有应做之事都做完了这六人满心次喜自以为此番大大有功便将得到些好处哪知方自走出秘门南宫世家竟突然翻脸三言两语下这六人便也都遭了南宫世家之毒手!”

    百维索性仍然装做不解失声惊呼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妙雨长叹道:“只因南宫世家若是留下这六人事机总有泄露之—日这六人既能反叛任相公又怎知来日不至反叛南官世家.与其留下这么个祸胎倒不如早些将他们杀了永绝后患便是南宫世家素来的手段!”

    他不但将事情始末说的历历如绘.这番言论更说得和五夫人留下之密柬中所言一模一样。

    百维不禁听得倒抽一口凉气.他若非早已将那秘柬完全毁去真要当妙雨已将那密柬瞧了一遍。

    妙雨默然半晌缓缓又道:“大师岂不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南宫世家行事手段那般毒辣今日为南宫世家效命之人来日说不定都要死在南宫世家手下!”

    这番话更是字字句句有如千斤铁锤般打入百维心底。

    百维只觉心头寒四肢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