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谜踪之国②楼兰妖耳

第25章 :磁石电话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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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用矿灯光束向高处一照,就见上方如白雾压顶,不禁暗骂:“真他妈是属狗皮膏药的——黏上了就甩不掉。”他只好取出棺底裹尸的碎锦,扯开来缠在火把上不断燃烧,迫使它们不敢过于接近。

    地槽下的河谷蜿蜒曲折,有无数个大小不等的洞窟组成,有些地方的水面宽阔得令人咋舌,各种珍贵的矿物在山洞群内部随处可见,仿佛到处都是庞大的天然地下陈列室,展现着造物的神奇。

    此刻摆脱了绿色坟墓这个地下组织的跟踪,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缓缓移开,可宋地球的状况依旧令人担忧,他身上忽冷忽热,神智恍惚不清。

    通讯班长刘江河急得直哭:“首长你醒醒,你要出了意外,我可怎么跟营长交代?”

    罗大舌头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低声对司马灰说:“老头子怕是要不行了……”

    胜香邻听到这句话,生气地说:“不许你胡言乱语,宋教授常年从事野外探勘工作,体质一向很好,走路似赶场,步幅阔大,考古队里有许多年轻学员都跟不上他。”

    罗大舌头不服道:“你们还让不让我活了,怎么我一说话就是胡言乱语,非逼着我咬舌自尽是不是?”

    司马灰劝解道:“其实大伙都是替老头子着急,但这生死之事,毕竟不是人力所能左右。此外,我也要提醒各位同志,这地底暗河不断向下,距离地表越来越远,所以咱们根本没有脱离危险,只是从一个凶险的区域,进入了另一个更加凶险的区域。”

    司马灰让通讯班长刘江河检点装备,背包里的电池和化学电石比较充足,干粮所剩无几,有一部损坏的光学无线电,武器除了防身的猎刀之外,还有两条撞针步枪,一支五六式半自动,一支五四式军用手枪,少量弹药,六罐法国火油,一本没人看得懂的憋宝古书,余下就是一些简易的测绘器材和照相机。

    司马灰说这暗河里有大红鱼出没,可以补充一些食物和清水,眼下最大的困难是测定方位,也不知道这地槽底部的暗河,究竟通到哪里?

    胜香邻多次执行过探勘测绘任务,她告诉司马灰现在不难测出方位,暗河流经的方向与地槽走势基本一致,只要方位没错,咱们从河谷中一直下去,就能抵达罗布泊望远镜所在的区域,探险队所面临的最大难题,是不清楚它的确切坐标,因为洞道的深度接近一万米,也不是直上直下,没办法在地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司马灰认为罗布泊望远镜下就是极渊,那个区域是天地之极,亿万年来皆为日月所不照,人类对它的认知几乎等于零,只在先秦地理古籍,诸如一类的著作中存有零星记载,但既然有个“渊”字,就一定是有深水的区域,在地底出现的暗河,很可能都要淌入极渊,所以胜天远和宋地球才会把黑门下的地槽,视为罗布泊望远镜的另一个入口,如果这种推测没有错误,探险队寻着水源下去,肯定能够抵达目标。

    现在使司马灰感到最不放心的还是绿色坟墓,因为克拉玛依钻探分队有二十几名成员,他们全被特务引发的气态衰变物质烧死在了地谷中,可死亡人数无法查明,谁都不能保证这支队伍里只潜伏着一名敌特,或许还有别的敌人存在。而且那个工程师田克强,死得非常蹊跷,司马灰还没将他从椁壁中拽出来的时候,确实感觉到此人仍旧活着,可踏在地上之后,却忽然气绝身亡,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察看尸首,还要用这具死尸引开大群蝙蝠,只能匆匆忙忙补了一枪。现在寻思起来,田克强的尸体虽已不复存在,但也不能断定这名特务从此完全消失了。

    其余三人也有同感,毕竟这名特务的行为太过诡异,为了保守组织首脑的秘密,他可以采取一切丧心病狂的极端行为,接连两次想和众人同归于尽,何况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被扭断脖子还能说话的人?

    司马灰说:“这些谜团我一时也想不通,不过我敢肯定,绿色坟墓的首脑与田克强完全不一样。这田克强只是组织里的成员,地位不会太高,长期潜伏在新疆油田,负责监视和破坏考察队探测罗布泊望远镜,最近这十年他都没有任何行动,就算在境外受过些特殊训练,手段也早就荒疏了,搞不出多大动静,倒是不足为虑。我看大伙也不必对此产生畏难情绪,因为咱们现在也有咱们的优势,绿色坟墓在取得了幽灵电波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发觉还有幸存者逃出了黄金蜘蛛城,又有探险队前往罗布泊望远镜,这都是该组织首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对方也来不及迅速作出反应,只能就近派遣田克强混入钻探分队,对探测行动加以破坏,这就是咱们目前的优势所在。所以必须同仇敌忾,克服一切困难,争取速战速决,尽快找到罗布泊望远镜,揭开绿色坟墓的真相,如此就可以彻底铲除这个秘密组织,替那些死去的同伴报仇雪恨,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形势也就对咱们越为不利。

    这番话说得众人不住点头,此时棺船在暗河中顺流而下,把矿灯照向宽阔的水面,四周都看不到边际,唯见浊流滚滚,汹涌异常,随着深度增加,周围阴寒刺骨的温度开始出现变化,在半空中成群结队盘旋的伏骸渐渐销声匿迹,想是畏惧地热,不敢继续跟随了。

    罗大舌头见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心下不免忐忑,总感觉这条暗河仿佛没有尽头,便不时询问胜香邻方向是否正确?

    胜香邻说地槽是个巨大的地层陷落带,虽然分布着多重洞穴体系,但走势应当相同,是条狭窄的地下盆谷,所以整体方向不会出现太大偏差,而且洞窟内温度渐渐增高,也说明咱们已经接近了地幔上层的热对流,现在距离地表至少有八千米左右了。

    司马灰也问道:“这地底更深处究竟有些什么,才能维持地压和氧气正常?”

    胜香邻轻叹道:“其实地压已经超出负荷了,那个田克强所说的情况没错,现在所有的人都患上了地压综合征,一旦地底出现大的波动造成失压,体内的血液都会像滚水般沸腾起来。”

    司马灰不太清楚血液怎么会变成沸水,但他知道那是必死无疑,他寻思这事发愁也没用,如果所有进入地底的人员都会突然死亡,那绿色坟墓也就不必派遣特务破坏探测行动了,想来那接近地心的无底深渊中,必定存有生机。这时他发觉身边水花翻滚,按下矿灯来照视,就见河中正有大鱼群经过,那都是些阴冷水域的鲑鱼,阔口尖吻,习性凶猛,要比暗河里普通的盲鱼1大出数倍,此刻游出冷水洞窟,是为了到这片暗河中觅食。

    罗大舌头擅能捕蛇拿鱼,他见有鱼群从身边经过,就用猎刀搠翻两条,刮去鳞片,分与众人吃了。这暗河中的淡水鱼类脂厚多汁,等适应了腥气之后,便会觉得味道甘甜,并非难以下咽。

    众人想给宋地球吃些鱼肉,但他牙关紧闭,连滴水也灌不下去,眼看着呼吸微弱,随时都会死去。司马灰觉得宋地球可能是失血过多,性命即将不保,他眼下束手无策,就割开自己的手腕,将热血灌入宋地球口中。罗大舌头和刘江河见状,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也不多说什么,默默挽起了袖管在旁边等着接替司马灰。

    胜香邻以前总认为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都是无法无天的人,从十五六岁开始跑去缅甸打仗,参加游击队颠覆政府,年纪轻轻就杀人如麻,说不定还强奸妇女,火烧民宅,反正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都干得出来,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看谁死在面前都不在乎,而且出言轻薄,既能粗言俗语,又能上纲上线,专好逞口舌之快,使人不敢与之对言。所以对他们并无太多好感,但此刻见司马灰竟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血脉,眼也不眨地给宋地球灌血,不觉十分动容,心中更是感激。

    其实司马灰也知道这种土方子,毕竟替代不了输血,可情急之下,实是无法可想。不过活人鲜血可以吊命也是不假,那宋地球感到有股滚热的咸腥涌入喉咙,嗯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他此刻回光返照,往事历历,都在心前。

    司马灰见宋地球再次醒转,悬着的心才又落回原位,他正让刘江河帮自己扎住腕上的刀伤,却发现宋地球双目无神,对矿灯的光线一点反应都没有,惊问:“老宋,你的眼……”

    宋地球听到司马灰的声音,就抬手抓住他的臂膀,叹息道:“完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你记着,我要是死了,就把我的尸体焚化了留在地底,好让我图个清静,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几个……”他说到这停了一停,忽然问道,“对了,我……我跟你们说过电话机没有?”

    司马灰等人不解其意:“哪有什么电话机?”

    宋地球急道:“我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都怪我事先对危险估计得不够充分,又因为要遵循保密制度,想穿过地槽后才告诉你们,电话机……要先找到一部a Φ53携带型军用磁石电话机,你们摇通它……就能进入罗布泊望远镜了,但是接通之后,不管电话里的人说什么,都绝对不要相信……”

    司马灰更是奇怪了,这地底下怎么会有一部a Φ53型磁石电话机?是不是苏联人留下的?为什么说那部电话是罗布泊望远镜的洞口?还没等他再问,宋地球的手就颓然垂落,心脏也从此停止了跳动。

    众人在水面上找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就按照宋地球死前的交代,用火油将尸体焚化,那快岩石峭立水中,火势一起,旁边就站不住人,他们只好搭乘船棺离开。

    四人回望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逐渐消失在了身后的黑暗中,不禁心如刀割,空落落地茫然若失,通讯班长刘江河与胜香邻都悄然落下泪来,罗大舌头则唉声叹气:“完了,老头子也没了。”

    司马灰在缅甸山区作战多年,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但他和其余三人背景相似,身边都没什么亲人,宋地球对他们来说,既是师长领导,又像家中的父辈,今天先是得到阿脆和玉飞燕在境外遇难的消息,又眼睁睁看着宋地球死在自己面前,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都让他感到难以承受,各种混乱的念头在脑中纷至沓来,身心都已疲惫到了极限,竟自伏在棺材板上沉睡了过去。

    司马灰在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闷热漆黑的丛林里,夏铁东和karaeik等人都还活着,不知为什么宋地球和玉飞燕、穆营长也在伍中。战斗间隙的时候,众人都围拢在一起休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四周鸦雀无声。司马灰却觉得心中格外安稳,盼望这一刻过得越长久越好,又隐隐担心隆隆炮声一起,部队就要上阵地了,那一场恶战下来,也不知这些人里还能剩下多少。

    这时夏铁东等人突然起身,匆匆忙忙地整队出发。司马灰心知是有紧急任务,也想跟着队伍行动,可人挨着人都站满了,硬是没他的地方。司马灰心中起急,拽住karaeik说:“你个小贼秃毛都没长全,跟着去捣什么乱,快给老子腾个地方。”夏铁东却按住司马灰的手臂:“这次你不能去。”

    当年夏铁东从北京回到湖南,曾在军区的子弟学校宣传当前形势,召集众人参加“大串联”,司马灰和罗大舌头骑在墙头听了半天,甚服其雄才大略,甘愿追随在后,所以后来才肯同来缅北作战,想不到此时却被他拦下。司马灰不禁怒道:“这些年出生入死,我几时落于人后?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夏铁东黯然道:“因为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太远,你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

    司马灰没听明白,正想追问究竟,队伍却已开拔,他想伸手拽住夏铁东,却又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觉周围的环境更加闷热压抑,几乎透不过气来,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渐行渐远,心中的失落绝望之情更是难以自抑,热泪止不住夺眶而出。此时队伍末尾有个女子回身站住,司马灰的手被她紧紧握住,抬头一看,好像是玉飞燕,他有些莫名其妙:“打头的,你们山林队老少团不都是盗墓的土贼吗?怎么你也入伙参加世界革命了?你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玉飞燕忽然流下两行泪来,低声对司马灰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绿色坟墓……就躲在你的身边!”

    司马灰听到“绿色坟墓”四字,顿时惊觉,他忽地坐起身来,发觉船棺仍顺着水流漂浮,地幔上升的热流已形成了蒸气般的浓雾,才知是场噩梦,而正握住自己手的女子也不是玉飞燕,而是胜香邻。

    胜香邻见司马灰睡得昏昏沉沉,口中所言都是胡话,哭得像个孩子。她担心起来,就上前握住司马灰的手将其唤醒:“你发的什么噩梦,怎会哭成这样?”

    司马灰像是被魇住了,半晌都没回过魂来,他将梦中所见对众人简略说了一遍:“这是个什么梦?怎么如此真切?是不是那些已经死去的同伴,给咱们留下最后的警告?绿色坟墓就在这口棺材中?”

    胜香邻安慰他说:“梦境大多为心念感应所生,你这是伤心过度,精神又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才会发了噩梦,何况咱们漂流在地下暗河中,这船棺里总共才有多大的空间,怎么能躲得住人?”

    司马灰却不这么认为,他曾听宋地球阐述过噩梦的由来,人在睡觉时有两种状态:一是快速动眼睡眠时相;二是非快速动眼睡眠时相,前者是由于过度的疲惫和压力所造成,双眼在闭合状态中,眼球仍会出现每秒60~70次的快速运动,同时伴有呼吸、脉搏、血压的波动,梦境大多由此产生,此刻脑中各种杂乱的讯号交织在一起,通过潜意识产生自我暗示,比如有些艺术家在梦中突然获得灵感启发,又有些侦察员能在睡梦中想到案件的重要线索,这都是深层思维偶然产生的映射,只不过大多数梦相并不直观,使人难解其意,所以古时那些解梦或征兆感应之说,也都有其形成的基本原理,未必皆属虚妄言论。司马灰对这些事没有什么深入研究,他只是相信这场噩梦就是一个警告——绿色坟墓现在就潜伏在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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