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谜踪之国②楼兰妖耳

第26章 :煤炭森林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第26章:煤炭森林

    罗大舌头也知道绿色坟墓阴毒狡诈,不敢稍有懈怠,用步枪把棺材内的死角挨个戳了一遍,又告诉胜香邻和刘江河:“你们是有所不知,那绿色坟墓的首脑就跟幽灵似的,当初在英国蚊式运输机里的舱内,空间可比现在这口破棺材封闭得多了,它可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一样没人能把它揪出来。”

    通讯班长刘江河提醒罗大舌头说:“特务会不会躲在水里?”罗大舌头道:“有理,狗特务嘛,还能不会两下子狗刨?”他们二人当即用矿灯照向水面,但见暗流汹涌,有无数翻着白肚皮的死鱼浮在水面上,不觉吓了一跳,罗大舌头道:“地热太高了,游到这段暗河里的鱼群也挨不住高温,出现了大量死亡的情况,看来这水底是不会有人了。”又担心棺船驶向暗河深处,地热将会变得更高,这棺木虽然紧密坚固,但搭乘在里边的人员却相当于上了蒸锅,非给活活蒸熟了不可。

    胜香邻见状对司马灰说:“要是绿色坟墓躲在这棺材中,它只需凿开棺板,咱们落在暗河里也都没命了,可这一路上并没出现任何动静,或许是你太多心了,现在地幔中的热流上升幅度太快,应该先设法应付眼前的危机。”

    司马灰说:“我估计现在潜伏在咱们身边的应该不是首脑,而是那个特务田克强,当时我没能仔细检查那具没有人皮的尸体,既然无法确定身份,就不能从主观上排除任何意外因素,如今这名敌特分子接连失手,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他绝不敢再次贸然行动,因为这棺木质地坚厚,如果不能一举凿穿棺底,声音就会暴露他藏身的位置,他一定是在等待更合适的机会。”

    胜香邻说:“你分析得不错,只是全凭直觉,未免太不符合逻辑,除非那特务真是个幽灵,否则咱们怎么看不见他?”

    司马灰说:“绿色坟墓首脑可能是个幽灵,但田克强却是活生生的人,他也不会使什么隐身灭形的妖法,他要真有那两下子,恐怕咱们也活不到现在了,我看对方只不过是以一种谁都想不到的方法,悄悄躲在了棺材内部。”

    罗大舌头也开始认为是司马灰疑神疑鬼了,明明一切正常,非要安排个假想敌在身边,典型的冷战思维,还嫌大伙精神状态不够紧张是怎么着?他对司马灰说:“既然是种谁都想不到的法子,那就得把思路拓展到另一个世界才能理解,咱可没那脑子。”

    司马灰将矿灯压了下来,在身边仔细照视:“我看比起直觉来,还是更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司马灰最终将矿灯照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中,胜香邻等人顺着光束向棺底看去,就觉周围闷热窒息的空气里顿时透出一股寒意:“这是克钻六队的背包,谁将它带过来的?”

    司马灰这组人携带的背包,都是荒漠地质包,使用土黄色的帆布制成,到现在为止,他们四人身边还剩下三个背包和一部电台,而钻探分队使用的属于探勘作业背包,虽然也用帆布为材料,但制式形状乃至颜色都与地质包截然不同。

    众人都还记得,角落中的这个背包,曾在田克强身上见过,渡涉暗河之际,又将身受重伤的宋地球安置于此,恰好挡住了它,而且棺中漆黑一团,没人留意到田克强的背包会出现在附近,这时使用矿灯仔细搜索,才得以发觉。

    司马灰观察这个探勘作业背包,见其容积十分有限,绝对装不下任何人,何况田克强的尸体已毁,如今这里边一动不动,究竟装了些什么?

    罗大舌头骂声:“真他妈见鬼了。”端起步枪就想轰它一个透明窟窿。司马灰按住他说:“别开枪,把棺板射穿了谁也别想活。”二人背上步枪,刚想拔刀去戳,忽觉身下一晃,漂浮在暗河中的船棺已被一股激流推上了半空,他们急忙用手拽住船棺两侧,才没被抛落水中,眼前都是沸腾的热流,迫得人睁不开眼。这地槽下的暗河深处是地幔热对流上升流强烈活动区域,使暗河两翼的地层大范围抬升,铁水般绚丽的熔岩就在河床下喷涌,水火相交,不住产生高温地热,整条暗河都被蒸发在了途中,一股剧烈的上升流卷住棺木,从褶皱岩层密布的地质断裂带向下滑落,四人都从翻倒的船棺中被扔了出来,地面上都是石浆,高温几乎使人难以立足。

    司马灰等人回头一看,见身后岩层的斜坡上,有几条暗红色的裂缝,心知地幔里都是熔岩,要不是船棺木料阴沉,刚才早就没命了。无边的昏暗与酷热中,也找不到那个无主的探勘作业背包,究竟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四人只好竭力向前,行出大约里许,脚下渐觉松动,所踏之处已都是漆黑的煤灰,矿灯所及,全是无穷无尽的煤层。

    一层层相互叠压交错的有机生物岩,形同古松掩盖,有些老树高达几十米,都像一条条黑龙似的盘伏下垂,虽已彻底变成煤炭,但树皮、茎脉、叶片都可辨认,只是象征着死亡的漆黑代替了充满生机的浓绿。

    罗大舌头连在梦中也没见过这等景象,不由惊叹道:“我的天老爷,这是一座煤炭的森林!”罗布泊矿藏资源虽然丰富,但从未发现有煤炭存在,因为煤炭本是远古植物残骸在地底形成的有机生物岩,整片森林炭化后依然保持原貌,实为罕见罕闻,也推翻了以往既有的地理概念。

    胜香邻同样深感吃惊,她确认了方位,告诉司马灰:“如果宋教授掌握的资料没有差错,罗布泊望远镜的洞道,应该就在这煤炭森林里。”

    司马灰说:“原来地槽暗河的尽头是个大煤壳子,它得有多大体积?要不是苏联人挖掘的罗布泊望远镜藏在这里边,恐怕咱们找上一百年,也未必找得到它。”

    通讯班长刘江河说:“首长不是指示咱们先找一部电话机吗?”

    司马灰挠头道:“那种……a Φ53型磁石电话机,你们有谁用过?”众人都摇了摇头。“a Φ53型磁石电话机”应该是苏联生产的一种野战电话,国内见过这种电话机的人不多。但司马灰等人对普通的野战电话却很熟悉,所谓的军用便携式磁石电话机,就是两个饭盒大小的扁长匣子,打开盖子里面装有电话,它旁边有个摇杆,摇几圈后就可以利用磁石发电,专门用与点对点之间的直接通话,但必须架线,范围可达二十多公里。以前的战争电影里经常会出现这样一幕——首长们在指挥所里看完了地图,让参谋人员摇通电话,首长就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电话,一边仰起头做高瞻远瞩状,一边向前线指挥员部署任务。磁石电话就属于这类通讯器材。

    司马灰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地球最后会如此交代,在这座规模庞大结构复杂的煤炭森林里,寻找一部a Φ53型磁石电话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使用重型钻探设备挖掘的罗布泊望远镜,其洞道直径至少应该有几十甚至上百米,直接寻找这条自上而下的地底洞道,可远比搜索一部电话机有效得多,再说即便真有这部a Φ53型磁石电话机,它埋在地下也有许多年头了,谁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使用,摇通了之后又要和谁说话?

    胜香邻却坚持应该按照宋地球的计划,首先是要想办法找到这部a Φ53型磁石电话机,现在探险队携带的干粮还能吃一天,而且并未彻底摆脱绿色坟墓的跟踪,一旦行动方向出现偏差,很难重新挽回局面。

    司马灰心下寻思,宋地球和胜天远虽然从没亲自进入过罗布泊望远镜,但中国也有工程兵部队和专家曾参与了整个行动,所以他们很可能掌握着一些来自内部的秘密资料,如果宋地球临终时头脑清醒,没有胡言乱语,那么这部a Φ53型军用磁石电话机绝对是关键所在,可苏联人为什么要在地下近万米深的区域安装磁石电话?我们又如何在无边无际的煤海中搜索到这部电话机?也许我们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奇迹才能解决问题。

    这片深广不可测量的庞大煤壳,周围的热对流活动频繁,不时有熔岩喷涌而出,司马灰等人无法停留过久,立刻钻进了煤炭森林边缘的缝隙,漆黑的煤层隔绝了地底高热,温度又变得阴冷下来。已彻底化为有机生物岩的古树盘根错节,内部到处都有塌方下陷,最要命的是地层中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再没有其他颜色存在,使人的空间感和方向感十分混乱,完全分不清上下左右和东西南北。

    司马灰通过罗盘辨别方向,带队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了一阵,更觉得煤炭森林规模惊人,凭这支小分队一步步地探测下去,很难有什么结果,他就寻了个坚固稳妥的区域,挂上电石灯,让众人稍作休整,啃些干粮,轮流睡上一阵。这里遍地都是碎煤,踩上去就会发出响声,如果附近有什么东西接近,就能立刻察觉。

    这座煤炭森林内部死一般的寂静,看不见任何生命迹象,司马灰等人虽在睡梦中也睁着一只眼,却始终没有意外情况出现,只是心中思潮起伏,谁也睡不安稳。几个小时之后再次动身出发,借助矿灯和罗盘,在狭窄的煤壳裂缝中穿梭攀爬,那一株株煤炭化的参天古树,在起伏错落中层层延伸,似乎没有穷尽之处。

    胜香邻停下来观看罗盘指针,告诉司马灰:“咱们没有标注等深线的精确地图,罗盘也只能提供一个大致的方位,再这么乱找下去可不是办法。”

    司马灰点头说:“我也有些转向了,这要是在溶洞里,只看岩层上被水流冲刷过的痕迹,就能知道进退方向,但煤层漆黑,很难判断地形地势,咱们现在就连原路返回都不可能了。”

    罗大舌头说:“那就干等着千百年后,也许煤矿工人钻井时把咱们的尸体挖出去,到时候肯定混得能跟马王堆女尸似的,以煤炭森林男尸的身份登上头版头条,咱活着没赚上十七级工资,死了也光荣一把。”

    通讯班长刘江河以为罗大舌头真打算这么干,忙对众人说:“大伙已经克服了这么多困难,好不容易才找到煤炭森林,怎么就没办法了?首长不是讲过吗,‘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大哥你们办法那么多,再好好想想,不是说需要个什么迹就能找到磁石电话机吗?那东西什么样?我到前边去仔细找找。”

    司马灰道:“奇迹不是个东西,我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说——只有出现奇迹般的偶然因素,咱们才有可能成功,就是指希望非常渺茫。你仔细想想,要在一座煤炭森林里寻找一部电话机,和到茫茫深海里打捞一根细针有什么区别?”

    刘江河文化水平不高,还特别认死理:“**曾说过,群众是可以创造奇迹的,咱们工农兵就是人民群众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什么不能创造奇迹?咱们现在全力以赴创造一个奇迹,不就能找到a Φ53型磁石电话机了吗?”

    司马灰正在寻思对策,随口对刘江河解释:“奇迹这种东西能分成很多种类,有实质的也有非实质的,实质的奇迹大多能通过动员大量人力物力达成,但还有一种真正的奇迹,是诸多偶然性因素叠加才能出现。当初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有一名法国士兵,不甘心沦为炮灰,就开小差逃回了国内,结果被判了绞刑,也就是环首死刑,直至气绝身亡。行刑的那天,刽子手给他套上绞索,准备将这名逃兵吊死,没想到绞索接连断了五六根,始终没办法完成死刑,只好延期执行。还有在‘二战’的时候,一名纳粹军官要枪决一名关押在集中营里的犹太人,手中的鲁格枪却突然卡壳了,他又换了另外两把枪,仍然出现了机械故障,不得不就此罢休。绞索断裂和鲁格手枪出现故障,都是发生几率很低的意外情况,更何况是在同一时间内连续出现。当时就好像有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在保护着这些人。在常量中集中产生出无法解释的变量,进而促成某种不可能的结果出现,这就属于奇迹,也可以说是运气或因果,反正咱们现在很需要这种东西,但它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绝不是这世界上任何人力能够创造的。”

    刘江河在驼队的养父常找人代笔给他来信,说是你到无线连参军都好几年了,技术没少学,到现在也才是个班长,连干部都不算,怎么就不见你立个功呢?牧区去当兵的几个小子可都立功了,真是把我的肚子都气胀了,你也得给我好好干,为人民服务不能总挂在嘴上说,更要有实际行动,再说你要是不干出点成绩来,今后怎么娶洋缸子1?

    这些来信的语言混杂,逻辑条理也都不大通顺,可对刘江河的刺激还是不小,他又看穆营长和宋地球先后牺牲,深受触动,憋了鼓狠劲要将任务完成,但他毕竟缺少经验,远不如其余三人沉得住气,一看找不到磁石电话机,就心急火燎,恨不得挖地三尺,此时听司马灰说了这些话有理有据,好像水平也不比宋地球低太多,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觉得司马灰经得多见得广,总能创造出些偶然因素来。

    胜香邻也觉奇怪:“司马灰看你那副不学无术的模样,从来说不出什么大套理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罗大舌头说:“他还不都是听宋地球讲的,可说归说,练归练,咱们现在也指望不上什么偶然因素,想搜寻到那部a Φ53型磁石电话机谈何容易,它总不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他边说边往前走,一脚踏到一个凸起的事物,踩下去感觉不像煤炭,蹲下来拿矿灯照了照,见是个竖立放置的扁长匣子,上边布满了漆黑的煤灰。罗大舌头扒开灰土,赫然是个铝壳,上面还有白漆印的字样是“maгhnt teлeфoh——79013”,侧面还有一行铭牌般的压印“Пpnфpohtoвыmn”。

    胜香邻的母亲懂得俄文和法文,五十年代中期曾在学校授课,她受家庭环境影响,俄法两国的语言文字都能认识不少。中苏友好时期,司马灰等人也在学校学过一些,可水平远不及胜香邻,此刻有所发现,就让她上前辨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