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恨不起来,还因为她的死闷闷不乐,想来宣景帝是觉得她是非不分,所以骂了她吧。
“昨天是碧蓉下葬么,我想去送她一程……”以桪公主说的好不委屈,抽抽搭搭开始哭。
虽说宣景帝宽容仁慈,向碧蓉一死,他也不曾再追究向家人的罪责,只将向将军官降三级,罚一年俸禄了事,可她所犯的毕竟是谋逆之罪,向家人也只是匆匆买了口薄棺,不声不响将其下葬,都不曾替她办什么法事,以桪公主是去搅和什么。
宣景帝得知后,自然是不答应的,又将以桪公主一顿训斥,她恼了,硬要往外闯。
寒妃当时正陪着宣景帝说话,见状上前相劝,谁知道被以桪公主一下甩倒,顺着这殿前台阶就滚了下去,之后血流不止,太医来看过之后,才道出她怀了身孕,这一下摔跤,胎儿怕是要保不住。
宣景帝自然又惊又怒,非要责罚以桪公主不可,多亏那时寒妃还不曾晕去,百般替她求情,宣景帝这才做罢,三番五次上魅王府请紫凝,就差没把京城给翻过来了。
明白事情原委之后,紫凝神情有些冷,“公主怎可如此任性,向碧蓉所犯是死罪,你以公主之尊不曾受皇上责罚,已是万幸,居然还要如此纠缠不清,结果连累了别人,你满意了?”
以桪公主一向任性惯了的,不过她也是瞧见紫凝就没来由地畏惧,加上此番也确实是她的错,低头嗫嚅道,“父皇已经骂过我啦,我知道错了么,大皇嫂,你就要骂我了,寒妃娘娘这样,我也很难过,呜……”
她毕竟是个小孩子,这一下哭起来,紫凝也不好再板着脸,缓了缓道,“罢了,寒妃娘娘大人大量,都不与你计较,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娘娘这胎是保不住了,日后也需要静养,你还是少来打扰娘娘为好。”
“嗯嗯,我知道了,”以桪公主忙不迭答应,“大皇嫂,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会改的。”
紫凝略一颔首,“如此最好。”边说边将银针逐一取下,夕月动作利落地收回盒子中。
看着她娴熟的针法和稳定的手法,以桪公主羡慕不已,“大皇嫂,我也想学医术治病救人,你教我好不好?”
紫凝才要拒绝,却忽地灵犀一点,“好啊,以后公主若有空,只管到府上来,我教你。”
“多谢大皇嫂!”以桪公主笑得眉眼弯弯,兴奋得想大叫!大皇嫂可是“神医金铃”哎,愿意收她当徒弟啦,这是多大的荣幸,一定要好好学才行!
“不妨事,公主,你先回去吧,”紫凝过去那边洗手,“尽量不要打扰娘娘。”
“好,那我先回去了!”以桪公主乖起来也挺让人省心,拔脚就跑了出去,到外面又叫了一声,“大皇兄,我先走了”,而后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没了动静。
紫凝起身擦手,神情重新变得淡漠,问道,“海秋,寒妃娘娘之前是否知道自己有孕?”
海秋愣了愣才道,“应该是知道。”
“应该?”
“奴婢的意思是说,娘娘其实也通医术,”海秋赶紧解释,“之前娘娘有什么不舒服,都是自己开药方,让奴婢照方抓药,娘娘既然懂医术,所以奴婢想,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有孕。不过……”
“不过什么?”紫凝目光一冷,“你照实说,我必不会让你难做。”
“谢王妃!”海秋还真就无条件地相信她的话,立刻道,“奴婢觉得娘娘一点都不高兴自己有孕,就在前天晚上,娘娘刚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奴婢偷偷瞧见娘娘满脸怒气不说,还使力捶自己的肚子,样子好吓人!”
果然有蹊跷。紫凝心中越发肯定了一件事,又问道,“皇上之前并不知道寒妃有孕?”
“不曾,”海秋摇头,“娘娘不准奴婢告诉皇上她有孕之事,说是要亲口告诉皇上,给皇上一个惊喜,结果还没来得及告诉皇上,就出了这件事。”
紫凝点头道,“我知道了。记住,这些事情不要再告诉别人,尤其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你性命不保,听明白了?”
海秋吓白了脸,连连点头,“是是是,奴婢谁都没说,只告诉了王妃。”
“很好,”紫凝写好药方递上去,“好好服侍娘娘,我还会再来。”
“是,恭送王妃。”
出来之后,君夜离笑得很有些高深莫测的意思,“紫凝,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紫凝摇头,“我一直觉得寒妃很奇怪,她显然不是西池国人,不过番邦中却并无以寒为姓的部落,看来她是在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知道有何目的。”
“只凭这一点如此推断,你未免太过武断,”君夜离就事论事,“番邦部落大大小小也不在少数,以寒为姓也不无可能,再说,寒妃未必就来自番邦,或许是国中人也说不定。”
紫凝不置可否,“就算如此,她也绝对别有用心。我方才替她把过脉,她五内郁结,显然是长期精神紧张、愤怒所致,换言之,她心中必定有难以排解的仇恨,日夜折磨,所以身体极度消瘦虚弱,而且她应该一直在服用某种药物,以免自己怀上龙胎。”
“什么?”君夜离这才真的吃了一惊,“你的意思,她根本不想为父皇生儿育女?”
“对,”紫凝点头,冷然一笑,“所以这次有孕,才大出她意料之外,她会愤怒失望,也在所难免。可她若用药打胎,势必引起旁人注意,不得已之下,正遇上以桪公主闹脾气,她正好就此机会让自己摔跤,名正言顺把孩子打掉。”
而且因为她身体太弱,用的法子又太狠,这才导致出血不止,如果不是遇上紫凝,只怕又要枉死九泉了。
“如此看来,寒妃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君夜离怒极反笑,“她一个妃子,居然有这般深觉的心机和冷酷的心肠,如何还能再让她留在父皇身边!”
“夜离!”紫凝一把将他拉回来,“你先不要冲动!虽然寒妃有可疑,但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事实未明之前,你不可乱来!”
“可我不能任由她伤害父皇!”君夜离目光冷酷,“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杀,更何如别人——”
“她不会的,”紫凝拉着他继续往前走,“皇上待她如何,她心中有数,何况她若想伤害皇上,有的是机会,我估计她是在顾忌什么,或者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对皇上不利,只是利用现在的身份,以行事方便而已。”
君夜离下意识点头,心道紫凝就是聪明,分析的头头是道,“那依你之意如何?”
“静观其变,”紫凝使了个眼色给他,“寒妃现在身体大损,没三两个月好不起来,至少这段时间她使不出什么手段,先别惊扰她。我的意思,还是尽量摸清楚她的底细,才能确定她的目的。”
君夜离思虑了一会,点头道,“有道理,这事儿可以先放一放,我会着人看着寒妃。紫凝,沈若萱之事还还需有个了断,我们去见父皇。”
“好。”
房中,原本应该陷入深度昏迷的寒妃在确定紫凝他们离开后,却忽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冷光四射,令人心惊,“安丹。”
一名宫女打扮的人立刻出现在房中,赫然就是那次抛绣珠害君夜离未果的女子,原来她竟是听命于寒妃!如此看来,紫凝的猜测没有错,这主仆两个绝对不是寻常角色。
“娘娘,是奴婢大意了!”安丹一脸懊悔加愤怒,“竟然让海秋这丫头看到您……”
“算了,”寒妃身体极度虚弱,只是往这边偏了偏头,“横竖魅王妃已经对我起疑,你别再多事,免得再横生枝节。”
知道主子已经猜到自己的心思,安丹愤慨道,“海秋嘴巴不严,早晚跟之前那些人一样,是要坏事的。娘娘,不如你跟皇上说,不要其他人侍候,也就是了。”
反正有她在身边,旁人也是碍手碍脚,之前那些来服侍寒妃的宫女,其实也都是她担心她们泄露秘密,所以用各种方法将她们吓走,可宣景帝不放心寒妃身边没人照顾,走一个就再派一个来,还没完了。
“我说了别多事!”寒妃厉声道,“魅王妃绝不是简单角色,凭你这点本事,连她身边那个丫头都打不过,还想对付她?我警告你,这段时间安分点,你要敢乱来坏了大事,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吼了这几句,她已是气喘吁吁,几乎要背过气去。
安丹最怕的就是这个,立刻低眉垂目认错,“是,奴婢知道,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好,那就先让他们得意着,待机会到来,将他们全都锉骨扬灰,以报大仇!
——
“什么?”宣景帝又惊又怒,“竟有这等事?!沈若萱敢谋害紫凝?沈家是要反吗?!”
同在太极殿上的太子君夜辰闻言目光闪烁:父皇这话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沈若萱要害的只是紫凝,又不是父皇或者皇嗣,跟反不反的有什么关系?“父皇息怒,事情真相未明,不好轻易定沈家的罪,父皇三思。”
他的意思自然是要提醒宣景帝,沈家在朝中的份量,那可不是谁都担的起的,不能轻易动他们。
君夜离冷笑一声,“二弟,当时的情况你又未见,怎么知道真相未明?沈若萱的两个丫头都已经招供,收买她们的银票也在,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大皇兄息怒,我并非要包庇凶手,”君夜辰似笑非笑,竟不惧皇长子之威,“大皇兄别忘了,沈家是什么身份,非要弄到绝处不可吗?”
宣景帝眼神微变,冷冷看他们一眼,坐了回去,“朕心中有数,来人,宣沈千山、沈若萱进宫!”看来他也是明白了其中利害,心中已有计较。
沈家虽然就住在京城,但这一来一去之间,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待他们一家三口入殿——除沈千山父女之外,沈夫人也一起陪同前来,宣景帝本就不悦的心情越发烦躁,冷声道,“沈千山,你可知罪!”
沈家人登时一起跪了下去,齐声喊冤,“冤枉!皇上,草民(民妇)冤枉啊,请皇上为沈家做主!”
沈若萱是醒过来之后,才知道自己遭遇了何种对待,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局,到头来没有害到紫凝,反而把自己里外赔个干净!她根本无法接受自己落到这般下场,一醒来就大喊大叫,把所有镜子都砸得粉碎不说,谁上前劝她,她就又踢又打又咬,根本就是疯了!
沈夫人又急又心疼,可她不允旁人伤了女儿,自己又没个法子,只能由着她闹。这一半天下来,她闹得是精疲力竭,嗓子也喊哑了,差点没把沈家给翻过来!
内侍传话,要沈家人入宫,她正要找紫凝报仇,立刻找了块面纱把脸遮起来,疯也似地跑了来。这会儿一看到紫凝,她立刻一副“仇人相见,分明眼红”的架势,目光穿透面纱,死死瞪着紫凝,如果不是沈夫人拉着,她早冲上去掐死紫凝了。
紫凝对她愤怒的目光只当未见,一脸无辜。
“沈若萱,你且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宣景帝浓眉一皱,尽量耐着性子问。
“是她害民女的!”沈若萱猛地指向紫凝,咬牙切齿道,“她害我、害我……”
想到自己脸上的“x”,她就觉得无颜见人,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众人都已经知道,她被好几个乞丐轮流污辱,这简直……如果不是心心念念报仇,她真想一头撞死,省得活在世上,受世人白眼嘲笑!
宣景帝看向紫凝,目光异样深沉,“紫凝,你有何话说?”
“我没做过,”紫凝干脆也不跟他说什么客套话,直接以“我”自称,“皇上,昨晚之事我已说过,而且沈小姐的两个丫环可以做证,我所言非虚,请皇上明断。”
“她们说谎!”沈若萱立刻大叫,“她们被你收买了——”
“沈小姐,小心说话,”紫凝冷然看着她,“那两个丫头所拿,分明是沈家所用银票,我是有多大能耐,从沈家拿钱,收买沈家的下人?”
“……”沈若萱给噎住,接着又恨声道,“就是你们害我!你们联手害我,就是你们,就是你们!”
“父皇,”君夜离向上一拱手,冷声道,“是与不是,将那两个丫头叫上来,一问便知。”
宣景帝挥挥手,“带上来。”
侍卫得令,转身下去,不大会儿将秀锦秀瑶带了上来。
这俩丫头长这么大,是第一次上金銮殿,第一次面见君王,双双吓得面白手颤腿发软,还没看清是个什么情况,就都软倒在地,“民女见、见见见过皇、皇皇皇上……”
“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宣景帝凛然开口,“你们到底受了谁的指使,要谋害主子?”
“民女没有!”秀锦都快要哭出来,“民女不是要害主子,是小姐给民女银票,要民女——”
“秀锦!”沈夫人一声怒喝,“你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想清楚再说话,听到没有!”
“沈夫人,”君夜离冷声道,“父皇面前,岂有你开口教训人的份,你这是要教唆秀锦说谎,欺瞒父皇吗?”
沈夫人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连连叩头,“民妇不敢!民妇不敢!”
宣景帝道,“说下去!”
秀锦与秀瑶自是一边叩头,一边又将昨晚的事说了,大致不差。
沈若萱尖声道,“住口!住口!我没做过!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竟然诬陷我,我、我杀了你们!”
“若萱!”沈夫人死死拉住她,“皇上自会替沈家做主,你冷静一点!”
沈若萱被蹂躏了一整晚,原也没有多少力气,加上她自觉无脸见人,软倒在娘亲怀里,开始嘤嘤哭泣,也着实可怜。
宣景帝似乎颇为头疼地抚着额,一时无语。他一向心思敏锐,早已猜到必定是沈若萱不自量力,惹到紫凝,才招来她如此报复。可若将沈若萱定罪,她要谋害皇妃,那就是死罪,如果杀了她,沈家与朝廷之间必定也结上死结,于国不利。
可如果不定沈若萱的罪,对紫凝和君夜离也没个交代,让外面的人知道,就会说他堂堂一国之君还得看个平民百姓的脸色,也会令他颜面尽失,真是左右为难。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两个快要吓到半死的丫头身上时,登时有了主意,一拍龙案道,“秀锦,秀瑶,是谁指使你们两个谋害主子,陷害紫凝,还不从实招来!”
俩丫头顿时吓得大哭,“民女没有……”
“不动大刑,看来你们是不会招认的!”宣景帝冷声喝道,“来呀,拖下去狠狠地打,直到她们招供为止!”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求饶,却还是被侍卫拖了出去。少顷,门外即传来她们撕心裂肺一样的惨叫声和求饶声,着实让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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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神秘灰衣人
君夜离脸色一变,才要上前说话,手腕却是一紧,已经被紫凝扣住,他一愣:照这样下去,那两个丫头就会被打死,还要怎么指证沈若萱?
事实上,宣景帝神情一动,紫凝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要的就是把罪名推到秀锦秀瑶身上,这样既不用动沈家,也给了她交代,可谓两全其美。
所以,在这个时候跟宣景帝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除非沈家对朝廷失去利用价值,否则只要不是谋逆作乱,宣景帝都不会追究他们的罪责。
紫凝以传音入密之术道,“皇上这是‘丢卒保帅’,你只消一想便知其中缘由,何必白费唇舌。”
君夜离目光亮了亮,随即明白,不动声色地站了回去。这一进一退之间,极为快速,众人谁都没有察觉。
不大会儿,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低,终于一点都听不到了。
少顷,侍卫进来禀报,“皇上,两名人犯受刑不过,已经断气。”
“既如此,此事就此作罢,”宣景帝明显是松了一口气,“沈千山,令千金受了委屈,朕便赐她黄金千两,布帛十匹,如何?”
沈千山自然知道他的用意,立刻道,“谢皇上恩典!”
沈若萱牙齿咬得咯咯响,虽然百般不甘,可今日之事,这样无疑是最好的结果,要对付紫凝,只要再另外找机会。
“至于紫凝,”宣景帝目光转回来,“为奸人所害,也受了惊吓,朕赐你玉如意一枚,以做压惊。”
“谢皇上。”紫凝矮身施礼,平静得很。
事情既然这样不明不白地解决了,也就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众人各自回去。
君夜辰出了太极殿,转道去嘉元宫见母后。
梅霜皇后也已经知道了沈若萱之事,再听完太极殿上的一切,沉吟半晌,道,“辰儿,你的意思是,沈若萱中了魅王妃的算计?”
“绝对是,不过找不到证据,”君夜辰嘲讽一笑,“沈若萱那种愚蠢的女人,如何会是北堂紫凝的对手!儿臣越来越觉得,她不是省油的灯,比起对付君夜离,她才是儿臣的心腹大患。”
“本宫也看出来了,”梅霜皇后似乎有些头疼,“所以你更要谨言慎行,万不可让她有机可趁,知道吗?”
光是一个魅王,整天虎视耽耽,想要夺储君之位已经够可怕,再来一个比之还要难缠的紫凝,必得小心行事不可。
“儿臣不会怕了他们,”君夜辰骄傲地扬起下巴,“母后放心,儿臣早晚会把他们全都踩在脚下!”
梅霜皇后微微叹息一声,没有言语。
——
解决了沈若萱之事,紫凝的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
“不高兴了?”君夜离笑笑,其实心头也堵得慌,“紫凝,你是不是觉得父皇的做法太残忍,只会累及无辜,却让害你的真凶逍遥快活?”
“那两个丫头见财起意,想要害我,根本就不无辜,”紫凝看了他一眼,神情睿智,“而且沈若萱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也不会快活到哪里去,站在皇上的立场,我不否认,他这样做于情不合,于国却最有利,是最明智的选择。”
大凡做儿子的听到旁人赞扬(姑且认为紫凝的话是对宣景帝的赞扬)自己的父亲,都会感到高兴,可君夜离却忽地冷笑一声,“是,他永远只做最明智的选择,其他的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我早就知道。”
紫凝扬了扬眉,“你对皇上好深的怨念,怎么了吗?”
“……没什么,”君夜离显然不想多说,再把话题扯回来,“紫凝,你觉得沈千山会不会罢休?”他可是一心想让女儿当皇妃的,而且京城之中也无人不知这一点,若是女儿失贞之事传出去,沈家皇妃梦破灭,还不被人笑话死。
“不会,”紫凝淡然摇头,“这件事情不会完,不过沈若萱被毁容,短时间之内沈家不会有什么动静,先看看再说。”
沈若萱落到如此下场,也确实是她咎由自取。试想,今日着落在她身上的一切,原本是该加诸于紫凝身上的,若她对紫凝有一点点的仁慈之心,自己也会逃过这一劫。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但愿她能吸取教训,从今后一心向善,后半生也能安宁一些了。
君夜离点头,也就不再多说。
——
秦戈自从受伤,一直被紫凝关在王府中,把他给憋的,都快闷出病来了。不过,自从上次的事之后,紫凝和君夜离都加倍小心,不但不准他出门,就连沈娘外出,也都得有侍卫或者夕月跟着,万不能再出事。
话又说回来,之前铁王是有意针对紫凝,好让自己过关,现在表面一切风平浪静,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紫凝不但破了向碧蓉毒害皇嗣一案,而且还就此揭出铁王意欲行刺皇上、图谋不轨之时,一时之间在京城名声大噪,人人尽知魅王妃不但是神医金铃,医术超绝,而且谋略无双,魅王得此佳妻,必将前途无量之类,越传越热乎。
梅霜皇后和太子君夜辰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们显然比铁王要沉得住气,加上梅霜皇后的父亲,丞相梅盛尧老谋深算,没有必胜的把握,必然不会动君夜离,大家也正好都安生几天。
西六国争霸赛快要到来,为选出高手参加比赛,按照往次惯例,宣景帝都要召集群臣和众皇子一起商议对策。做为上一次率领西池国众高手取得胜利的君夜离来说,他自然是非参加不可的。
至于紫凝么,虽说各方面能力都是绝佳,但毕竟是女子,场面上的事,她还是不要露面的好,以免授人以柄。
一大早君夜离入宫之后,秦戈待了一小会,就闷坏了,哼哼唧唧,不时偷瞄紫凝,眼巴巴的样子像只狗狗一样可怜。
紫凝暗暗好笑,却是板着脸,假装看不到。算算日子,他所中之毒又快要发作了,可解药的事还没有着落,难道还要他再受一次烙刑吗?每想到此,她就觉得郁闷,哪有心情出去。
“紫凝,紫凝,”秦戈终于忍不住挨过来,一脸讨好地笑,“想出去玩……”
“不可以,”紫凝想也不想就拒绝,“你伤才好的差不多,出去万一碰到伤口……”
“我听话,”秦戈赶紧表明态度,“我会乖,呜,要出去玩……”
沈娘正好走进来,见状不由好笑,“小姐,我正好要出去买些针线,让他跟我一起吧,这些日子要把这孩子闷坏了呢。”
当时是秦戈不顾自己救了她的命,沈娘对他当然是满怀感激,平时也就多照顾他一些,权当报答了。
“嗯嗯!”秦戈大眼睛闪闪发亮,用力点头。
紫凝略一沉默,站起身来,“也罢,一起。”顺便看一看京中情况,也不错。
“紫凝最好!”秦戈顿时高兴得不行,又跳又叫,“出去玩了!”喊罢撒腿就跑。
“夕颜,跟着他,”紫凝颇为头疼,“当心他撞了人。”这个秦戈,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至于吗?
夕颜赶紧道,“是,小姐。”接着就追了上去。
紫凝和沈娘随后出门,留下夕月在府上看着。为免自己的容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紫凝现在单独出门,都会戴上面纱,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那绝世的风姿越是遮掩不住,反倒让人更想一睹她面纱下的真容。
秦戈虽然高兴,但也能记得自己答应过紫凝什么,虽然会好奇地左看右看,但一直老老实实让夕颜牵着袖口,跟在紫凝身后,很温顺的样子。
紫凝淡然一笑,像秦戈这样,虽说记不起以前的一切到底是个很大的遗憾,但像少年人般不识愁滋味,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她刹那出神,就听“哎呀”一声叫,她一惊回神,以为是秦戈怎么了,一看才知道是一名小乞丐抢走一个小丫头手里的面饼,拔腿就跑。
小丫头哪见过这阵势,坐地哇哇大哭,好不可怜。秦戈原本迷茫的眼神忽地变了变,似乎有所触动,一把撒开夕颜的手,追了上去。
“秦戈!”夕颜眼神一变,转头道,“小姐,属下去追?”他不敢贸然离开紫凝,也许这是有人故意使的“调虎离山”计也说不定。
紫凝微一皱眉,点头道,“去吧,别让他惹出乱子。”
“是,小姐。”夕颜立刻追上去,不过因为这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不想动作太大,引来众人注意,因而并未施展轻功,轻巧地穿过人群,追了上去。
秦戈一直追着小乞丐进了一条胡同,这小子大概知道自己不是身后人的对手,吓得脸发白,把抢来的饼子往地上一扔,连滚带爬地跑了。
“坏人,抢东西!”秦戈很忿忿,拾起饼子,万分珍惜地拍打着上面的灰尘,才要转身往回走,忽地从墙头上跳下一个灰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啊!”秦戈猝不及防,吓得大叫,拼命跳脚,“放开,放开!疼,疼!”他胳膊上正好有道刀伤,被来人这么一攥,铁定是疼的。
“少主!”灰衣人却是又惊又喜,激动之下,不但不松手,反而又加了几分力,“少主,属下终于找到你了!你——”
“哇!”秦戈疼得狠了,放声大哭,“放开!疼——紫凝,紫凝!”
灰衣人愣了,根本不明所已,对方的反应让他瞬间迷惘:难道自己认错人了?“少主,你——”耳边传来衣袂翻飞之声,他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放手,飞身上了院墙,转眼消失。
夕颜两步追过来,左右看了看,冷冷问,“你刚才跟谁说话?”明明就有人声,可他避开众人才施展轻功,就比秦戈晚了一小会,没看到人。
“坏人!”秦戈哭得直打嗝,抱着胳膊皱眉,“疼!”
夕颜拽过他胳膊看了看,隐隐有血迹渗出,估计是伤口裂开了,“是谁?”
“坏人!”秦戈抽抽鼻子,“坏人!”
情知问不出什么,夕颜左右看了看,眼底精光一闪,拉着秦戈出了小胡同。
秦戈果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被拽得趔趔趄趄,还不忘把抢回来的饼子紧紧护在怀里,一脸委屈。
回到原处,那被抢了饼子的小丫头居然还在哭,也没有大人过来,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如何看孩子的。
秦戈于是眉开眼笑,甩开夕颜的手,把饼子还给小丫头,“给你。”
小丫头忽然就不哭了,对秦戈却似乎有些畏惧,一把夺过饼子,爬起来就跑没了影。
秦戈还有些不放心似的,伸长脖子看她。
看到夕颜的脸色,紫凝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心下已有数,不动声色地道,“我们走吧,沈娘,你不是需要买针线。”
沈娘自然不会多问,点头道,“是,小姐,我们去那边。”
几人走开后,不大会儿,刚才那名灰衣人重又在街角露出半张脸来,平平无奇的容貌让混在人群中的他极不显眼,但眼里那焦急关切的表情,却瞒不了人。
买好针线,紫凝一行人即刻回了魅王府,吩咐道,“卫瑾,秦戈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了,你帮他包扎一下。”
卫瑾立刻现身,把秦戈领了出去。
“怎么回事?”紫凝看向夕颜,神情冷峻。
夕颜即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道,“属下晚过去一步,没看到那人是谁,不过属下隐约听到,他唤秦戈‘少主’。”
紫凝若有所思,“秦戈是地狱门中人无疑,对方既然叫他少主,看来也是出自地狱门,莫非……秦戈真是寒冥天的儿子?”
若果真如此,那倒值得推敲,秦戈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灰衣人既然知道秦戈在京城,必定还会再来寻他,这一点,倒是可以利用。
“或许是,”夕颜目光突然锐利,“小姐,属下再去地狱门打探打探?”且不管地狱门的目的是什么,凡是会威胁到小姐安危之人,都不可大意。
紫凝略一思索,摇头道,“地狱门行踪诡秘,你不了解内情,很难查到什么。与其我们主动出击,不如守株待兔。”
夕颜道,“小姐请吩咐。”
紫凝招一下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去吧。”
“是,小姐。”看夕颜这眸光闪闪的样子,必定又得了好差使,抱拳施礼后,退了出去。
他前脚出门,君夜离接着就进来,拉开凳子坐下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又怎么了?”紫凝看到他这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是不是太后又要你娶那两个痴心人?”
“紫凝,你就看我笑话好了,”君夜离不满于她的幸灾乐祸,拉过来先狠狠亲一口,泄泄火,“我早说过不会娶别人,她两个再动心思,也是枉然。”
“可你的样子看起来,分明就是为情所困,”紫凝嘴角一挑,是真有几分不悦,“说着不会娶别人的话,拒绝起太后来却又优柔寡断,你是想骗我,还是想骗你自己?”
君夜离微一愣,大概没想到紫凝会跟他秋后算账,而且真有些生气,他真心慌了,一下握住她的手,急道,“紫凝,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并非优柔寡断,除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别人,这是我一开始就说过的,难道你不信我?”
原来在紫凝心里,一直是这样想他的吗,这可真叫他难过!不过,即使在这一刻,他依然没有半分怪紫凝的意思,本能进行自我反省,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或者平时对紫凝不够关切,她才会有这般不好的想法。
紫凝淡然一笑,“誓言不要整天挂在嘴上,说多了,便不值钱了。夜离,有句话你听过吗,有誓言,才有背叛。”
君夜离脸色瞬间苍白,一时竟无言以对!隔了好一会,他才叹息一声,“对不起,紫凝,我应该早些对你说,其实我并非对沐烟箩和司徒静言有情,我之所以如你看到的那样,没有彻底拒绝,只是想利用沐家和司徒家,让他们彼此争斗而已。”
紫凝“哦”了一声,瞬间明白了什么,“狗咬狗,一嘴毛么?”
君夜离就算再满腹心事,一听这话,也不禁失笑,“你形容得倒贴切,不过就是这意思,庆国公与三弟暗中往来,二弟自有梅丞相一力相护,朝中局面才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而益阳王态度如何,此中利害,你会不明白吗?”
紫凝略一点头,眼中已隐有笑意,“我自是明白。所以,你故意叫着沐烟箩和司徒静言的胃口,是想她们要么都为你所用,要么斗个两败俱伤,要么,一方吃掉另一方,破坏掉眼下这种平衡?”
君夜离瞪大了眼睛,“你都明白?那你还——”
“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紫凝第一次在君夜离面前露出顽皮的姿态,像个小女生般斜挑起眉毛,坏笑道,“谁叫你明明有打算却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你那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我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