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起了眉头,从一边的口袋里,悄无声息地摸出了几枚刀片,特制过的,可以像飞刀一样甩出去的,拔掉了刃口上的软胶,背过身子去靠在墙边,一只手探出去将窗子打开,随即刀片丢出去,有人闷哼一声,她立时闪身靠回墙上,打开病房门,走廊里暂且没有巡视的护士,探出身子迅速掠过。
像是影子拂过,毫无声息。脚下的地板变成了海浪,在月光下粼粼波光闪动,柏之笙一闪身钻进厕所去,从厕所窗口往外望过去,她刚刚打下去的那个人摔在地上,接着有另一个人对着电话还是什么说了些什么,听不清楚,接着将这人挪到了她看不见的死角,重新归位。
r组织的人,为什么会在她的病房四周?现如今她也无法用经验套用在现在的处境,她要去找相弥,她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并且这一次一走就再也过不来了。
千算万算想不到齐文轩莫名地倒戈了,敌人没有了内部出问题了,柏之笙颇有些气恼,齐文轩被她直接困在了密室里,层层的机关,还拿走了他所有的工具留给了他一些食物,只是希望能够拖延时间让她来到这里,对相弥说清楚这一切,好让事情还不至于到达不能挽回的地步,说过之后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绞杀掉现在的齐文轩,七年后的齐文轩和她一样不能长时间停留在这里,所以必定会利用七年前惊蛰还没有死但心存愧疚的齐文轩。
等等,让她捋一捋,如果她是齐文轩的话,在七年前,就是一切都还没有改变的时候,惊蛰对相弥的感情是超越了对齐文轩的感情的,因为恨他将自己作为实验品,而那时候的相弥对惊蛰是很照顾的,这样的话,惊蛰站出来为相弥挡下攻击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看见开头就瞥见了结尾的那样。
所以如果她是齐文轩,来到这里,首先是要找到惊蛰,对惊蛰的好超过相弥曾经做过的那样,然后告诉她相弥很危险,就像是她告诉相弥惊蛰很危险一样,这是长时间的感情培养,如果是非常利索的方式,那就是杀了相弥,就没那么多事儿了,那惊蛰的亲人就只剩下了他齐文轩,这样就可以保护惊蛰了。
如果要杀掉相弥,现在的相弥如果精神力集中的话是可以用出来那一身蛮力,齐文轩即使是强化过也不是她的对手,有格斗技巧还另说,但齐文轩一直是实验室里的文弱青年,没什么技巧,那么必定会借助某个势力去除掉相弥。
和基因解读工程有关的势力,官方首先排除掉,虽然官方有更大规模的研究,但术业有专攻,以及官方身份,必须排除掉,那么就是r组织,r组织对叛徒的处理方式是很恐怖的,而像齐文轩叛出了r组织是很早以前的事情,而惊蛰作为第二批实验品里唯一成功的一个,势必被注意到,齐文轩不可能自己跳入虎口,这样,那只能是剩下的,神神叨叨的天降诸神,天降诸神被她简称为降神会,一边打着科学的旗子,一边要研究人类的灵魂并坚信“灵”的存在,而齐文轩在以前被降神会招安过,很有可能,但是惊蛰这里,就说不通了,按照那群神经病的思维方式,惊蛰的体质异于常人,是用药物灌出来的特殊体质,是接近“灵”的存在的,不可能轻而易举放过她。
但是要她找出另外的和齐文轩有关系和她们任何一人有关系的组织就找不出来了。如果不是秘密组织,就只能是个人,可是在这个时间段,第三批药剂还在试验阶段,不可能大范围造出能和相弥平分秋色的人,所以,柏之笙把目标锁定在了天降诸神,最近的集会地点就是堰合这一片的降神会,相弥有很大的可能在那里。
尽管是想了这么多,她还是有些不安,但是可能性超过一半的事情就要赌下去,也好过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自怨自艾哀叹环境好得多,收了收腹提一口气就预备出去,拉开门,一颗脑袋就撞过来,她倒是岿然不动,徐若水却被嗑得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额头倒退几步:“谁啊跟鬼似的你开门倒是出一声儿啊!”
柏之笙下意识觉得不好,才想打晕她还是怎么,脑子里犹豫一刹那。
“哎呀,柏之笙,你怎么这造型,哦哦哦,我——回房里去回房里去……”徐若水脑子一炸,这一身行头决计不是医院能有的,可那张脸却实实在在是柏之笙的脸,怪不得柏之笙昨天那么叮嘱,合着真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发生,赶紧把柏之笙的卡重新塞回自己兜里去,咽了一口唾沫,柏之笙也因着她是相弥的挚友,没有实践刚才的想法,微微颔首:“不能回去,帮我办出院手续,我要马上走。”
徐若水就跟给自己挠背似的往身后一摸,把别在裤腰里的录音笔打开了,接着讪笑一下:“你身体还没恢复呢怎么就说出院就出院。”
“不办的话麻烦的还是你,不办的话跟我走。”说着扯起了她的衣袖,“相弥很危险。”
“啊,相弥怎么了,你知道她的下落?”徐若水立马跟在后头,“你等下我立马给你办手续去,值夜班那家伙不知道在不在,你千万等我!”
一想还有些东西要问徐若水,柏之笙稍微把头发披散下来一点点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凌厉,坐在一边,衣着怪异,低着头看不清脸,也就没人过来问她什么,凌晨将至,人们活动起来,咳嗽声最为聒噪,此起彼伏的,而她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安静地像是女神雕像。
徐若水办事快,柏之笙略略放下心来,眼见着徐若水撒着内八的步子飞扑过来,她起身径直走在前面:“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徐若水一愣,你不是知道么怎么突然问这几天,结果一想,回过味儿来了知道柏之笙前后不是一个人,这么理解之后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扳着指头解释了一下,说起了云家的变故,说起了傅冬荣和秦虚死在一块儿了凶手还没抓住,说起仓库爆炸了相弥失踪了,想了想,看见柏之笙脸色似乎很茫然的样子就补上一句,“你受了点儿轻伤,让大门挤了,你说□□给我给我报销医药费来着。”
让大门挤了…
柏之笙微微侧过脸去看徐若水,这厮用词一向都有些惊世骇俗,她记得后来她们也成为了好朋友,但是现在套近乎也不太好,便捏了捏她的肩膀,转身走出大厅。
徐若水跟在后头:“你不是说知道相弥下落么?”
我没说……
柏之笙四下环顾一眼,抬眼,早晨光线还不够通透,偏生雾气弄人,升腾上来可见度不足三米,只能借助她极好的眼力,瞥见窗口通风管上确实有个人,那人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荡进了住院部这栋楼中间凸出来的一小块儿平地上,仅供两个人勉强立足的空间。
“三楼右侧从右往左数第四个病房是哪个?”
“啊我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第四个?”
“是,从右往左数。”
“那……那,哎呀,那是相弥妈妈的病房,不过医生不让进去探视,相弥失踪后据说就病倒了在这里。”一回头,柏之笙人已然消失了。
☆、bsp; 61 这章字数多一些
大白天鬼魅一般消失了,可能是跑得快隐藏到雾气里面去了,徐若水扯开嗓子呼唤她的名字,可是柏之笙没有再出现了,她懊恼地摸向了腰后,却发现她的录音笔消失不见了!
什么时候没的!她抓了抓头发,蹲下身子四处寻找,不远处站在一辆白车后面藏身的柏之笙看了看录音笔,微微抿了抿唇,别在了自己身上,依旧开着,简单辨明了方向,跳上了一辆通往郊区的运砖车,晨风像是水蛭吸入皮肤一样,渗透进来满腿的又湿又冷,柏之笙躬下身子隐藏自己,掀开几块儿砖隐藏进去,靠在一边思索了一番,相弥的母亲是R组织的暗线,现在R组织在监视她,还是在医院,大概是在等相弥入网,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就是相弥的母亲为了相弥,把老底托出去了,所以在这里守着,怕她再传情报给相弥,打乱他们对相弥的放养计划,所以要尽快把相弥收回去进行研究,以免出现变数。
具体哪种可能她也无法确定,却不知道她想得完美确确实实就是这样的,两种推断同时发生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境况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许多改变的事情是在哪一环脱节,从未来而来的掌握一切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深吸一口气,从车上跳下来,一溜烟儿转向了天降诸神的秘密通道那里,废弃的一个开口,很难被人发现,另一个通道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那才是正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才要动作,身后冷冷地传来一个声音:“不许动。”
柏之笙愣了愣,转头,随即便是一个回旋踢,把那人踹在脚下,一愣神,云继明在她脚下拧着眉头显出痛苦的模样。
“悄悖阍谡饫镒鍪裁矗俊卑刂鲜栈亟湃ィ萍堂魅嗔巳啾话刂虾莺蒗吖男乜冢话驳靥鹧劾矗骸拔业挂誓阍谡饫镒鍪裁础!
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啊!柏之笙暗想,在她的记忆里面云继明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况且云家遭遇了那样大的事情,云继明居然还能溜达到这里来,她颇为诧异,只是面色风云不惊,屈了屈指节活动一番,没有答话,云继明却似乎慌张起来:“和你没关系啊。”
“这样。”云继明注视之下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把这事情压下来,抽了几块儿砖摞起来,一屁股坐上去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四周光秃秃的连草都没有几根,云继明爬起来杵在一边像木头一样,看看柏之笙这架势是不肯走了。
难道说她也知道这里?可是她和相弥关系并不好,万一说,这都是她谋划的呢!
不不不他想象力太丰富了,柏之笙不是这种狠毒的人,思索半晌,指了指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埋了一半在沙石中的井盖说道:“你是要进这里么?”
“唔。”含糊其辞的应答,柏之笙转头似乎在眺望天边一朵散漫自由的云朵,眼神却掠过云继明的脸,有些紧张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我要进这里去。”云继明抹了抹冷汗,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柏之笙给人的感觉有些陌生,比从前要冷冽许多,像是飓风环绕,然后不可靠近甚而至于有种杀伐的感觉,注视柏之笙的眼睛像是和魔鬼签订卖掉灵魂的契约一样,莫名的威压,这是从前的那个柏之笙所没有的。
“你知道下面是什么吗?”柏之笙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 ——”云继明呼吸一窒,挣扎许久,天人交战半晌,还是把昨夜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有的财产都被清算,云继明脑袋都要炸掉被这些事情忙得头晕眼花,父亲做的孽还是报应了出来,许是天降横祸工地里莫名其妙出现了尸体,数量还不少,一下子就推入了风口浪尖,说不上是怨恨也说不上是气恼,总之是类似于悲哀的一种流动着的情绪,晚上无人,他出门散步,似乎因为情绪失控,行走变成了宣泄的力量,他家的房子是充公了的,所以他租在城郊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不知不觉到了这里,几块儿蓝铁皮挡在一片废弃工地这里,他记得这里是很早就招标的,被一家建筑公司拿下,但是好几年了也没有动作,大家也不好猜测什么,沿着路沿无意识地走着,却听见了几声奇怪的声响。
他便偷偷望去,这一望便不得了,当日月光皎洁,他便能辨认出来,一群人推搡着相弥,钻入了砖垛子后。相弥还被手铐铐上,眼睛也被蒙上,只是他太熟悉相弥,便一眼认出来。
相弥!相弥不是失踪了么!他顿时燃起了精神,可是那些人太多,他不敢贸然行事,又不敢报警,几日来警察来得太多,险些就把帽子扣在他头上了,思来想去,还是原路返回,第二日早早来,身上还带着水果刀和绳索,便贸然冲过来,在砖垛后便瞧见了这么个井盖子,没想到却碰见了柏之笙。
疏于防范,柏之笙下意识地对天降诸神下了这样的评价,可是瞬间又觉得坦然,若是天降诸神在这里派上一群人把守,那才会引人注目,不如装作废弃的模样,爹不疼娘不爱的,谁会看脚下还有这平平无奇的井盖下另有一番乾坤呢。
云继明一番话,确认了柏之笙的想法,她的动机和云继明不谋而合,只是看看他这装备,贸然冲过来也是有勇气,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你不能下去。”
“为什么!”
“喏,你拿着水果刀砍个老太太或者小姑娘倒还算回事,你都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这么进去不觉得很好笑吗?”
“什么好笑的!我是去救相弥啊!”
“你么?”柏之笙淡淡地望过去,“回去吧。”
“……你自便吧,我是一定要下去的。”云继明固执起来,便要往那里走去。
二世祖,愣头青。柏之笙叹气,云继明进去之后只能给她带来麻烦,她还得照顾这厮,想想看,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把相弥捞出来,云继明迷之自信。
“过来。”
“什么?”云继明恼火地回头。
柏之笙走上前去,捏住了他的脖子,还没有用力,云继明便意识到了什么,一拧身,竟然挣脱了,惊恐地瞧着柏之笙:“你是那些人一伙的!我说呢怎么相弥突然就跟你有仇了,原来是这样!”
这样你个头。柏之笙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太轻敌将他松开了,自己也是作死,柔声道:“我是要去救她的,你拖什么后腿。”
“胡说八道。”云继明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憋了一口气,柏之笙也不想在这事情上和他耗费时间:“算了,人各有命,大家互相不要出卖对方就可以了。”说罢便不再遮掩,拉开井盖,抬眼看看还在发怔的云继明,迅速解开了下一道锁,打开之后,钻进去,回身扣上盖子,锁复位了,打开的话错三次里面报警器会响的,希望他知难而退吧,她对云继明不关心。
还是依着原来的路线,她抽出短刀咬在嘴里跳下去,依旧四下无人,四点的时候会有一次早课,不知道她来的时候是几点钟,走廊里依旧空无一人,这就是天降诸神的尿性,她四下环顾一眼,往解剖室方向去了。
下意识的,她还是害怕相弥在她眼前被分开的场景,一路上还是毫无阻隔,隔着解剖室也没有人。
没有人!为什么!她皱起眉头来,心里突突一跳,往灵池走过去,灵池离这里不远,依旧是那些尸体泡在血液当中,腥臭味道扑鼻而来。
这里也没有人。
不对劲。
柏之笙拔出枪来警惕地望着四周,索性到了降神的暗室,灯光从门缝中掩映出来,里面有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们都在这里。
堰合在天降诸神的势力范围内并不是最大的,因此如果只是这一屋子人的话,现在的她还是有些把握的,只是她的目的是找到相弥,便退回去,各个房间都找一次。
她知道这些人早课的时候做些什么,把灵池的尸体煮熟之后分食掉,美其名曰吞噬死亡,达到新生。然后是漫无目的的祈祷,而相弥被抓过来总不可能被和平地请过来说,请吃吧和我们一起成为灵。
这不可能。所以她慢慢地沿着自己记忆中的路线一间间找过去,依旧空无一人。
而就在做早课的暗室当中,堰合降神会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里,相弥被捆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瞧着这些人,齐文轩站在一边,手持手术刀,端庄地如同要雕刻什么艺术品一样,而众人围坐在红木的团桌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现在,灵指示了我们找到了这样成功的个体可以无限趋向于它,我们回顾人类历史,苦行和修道从来都是精神的良药,现在,自由主义嚣张盛行,人类贪图享受,罪恶已经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他们没有精神的满足!他们没有苦行的良药!我们寻求灵,是寻求我们列祖列宗圣明所留下的精神财富,是为了让我们可以吞吃掉不思悔改的命定的指示的人,从而和灵一起得享荣耀!人类再一次进化必定是苦行的结果!疼痛会让人清醒,而愚昧的人,这些空有灵的能力却娇纵放肆的人,必定会化为我们成为更高维度生命的基石!”
“邪灵庇佑邪灵庇佑……”众人默念。
“今天,是尊贵的灵降在了这个幸运的女孩身上,但是!她不思悔改,我们也就没有必要通过我们圣洁光明伟大的仪式将灵召唤出来,今天,灵指示我们吞吃她的血肉,分享她的能力,成为更强大的人!”
站在上首的吴诚激动起来,手臂挥舞得像风一般,他一跃跳上了桌子:“这是可喜的进步!是几十年来新的成果!我们堰合的降神会的功劳是列数第一的!因此我们要先一步分享这罪人的苦果,疼痛也可以净化她的灵魂,而我们,将成为灵的左膀右臂!”
众人齐刷刷起身,大声默念着他们特有的祷文,相弥听在耳里,像是听见了蚊子叫一样,皱了皱眉头,她挣脱,却挣脱不开,椅子是特制的,将她死死锁在里面。
想说话,嘴里的东西堵塞着发不出声音,眼前一片黑暗,她心里有些绝望。
齐文轩静静地等他们结束仪式。心里对相弥充满愧疚,他不知道为什么七年后的他会给出这样的指示,紧紧因为这是对他们有益的,可这孩子是无辜的啊!可是惊蛰也是无辜的——
呼吸一窒,四围安静下来,陆续有人站起来发表什么宣言,齐文轩注视着这些人,社会名流居多,大都是年轻人,蒙昧无知,相信了这样一个荒唐的组织,只是他不能说什么,惊蛰安全了就好,惊蛰已经被送去了国外读书,晚上他看着她,接着就将自己毕生积蓄都交出去,目送她走入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