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救治惊蛰,他手抖得厉害,明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却装作不认识的模样,不敢认,怕她埋怨自己,只是他不知道她认识他,她还给他编造了那么个故事,恨他到这种程度,只是那时候他看见了七年后自己留下的小字条,哆嗦地不能自已。
惊蛰变得脸色好看了不少,这都是相弥的功劳,可是他要把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活生生地解剖在自己面前,他闭上眼睛。
在机场,惊蛰最后和他说了句话:“齐先生,相弥姐姐有的东西是你没有的。”
“……”
“我很感激你把我送走让我安全了许多,但是,罪孽是你一个人的,最开始就是我们的,就是你和我之间,两个人的业果,而不是相弥姐姐的。”
“我……”惊蛰一直很客气地叫他齐先生,知道了计划之后也配合着,只是她不停地哭,看见相弥就要流泪,她希望相弥原谅她,哪怕是在表面上原谅她,好让她自欺欺人地活着。
“我很怕死,R组织呆够了,怕死到恩人都卖掉了。”惊蛰有些疲累地抬了头,“我不能求你不要杀她,因为你也要活着。我们活在看不见的地方,是生是死,和外面看得见的,是一样的。”
“惊蛰……”
“惊蛰不就是代号么!你看,作为父亲,你连名字都没有给我取过一个。”惊蛰有些凄惨地笑笑,转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想,懂我的人自然会懂我,活在怎样的环境,就写出怎样的文。
☆、bsp; 62 相弥对柏之笙动手
此刻他竟发现手指哆嗦得不听自己控制,面色惨白地靠近了相弥一些,挡住了自己哆嗦地犹如癫痫的那只手。
最终,大家的慷慨陈词都结束了,和吴诚的发言比起来还是吴诚的气势雄厚一些,相弥苦中作乐似的点评了一下,想了想她就要马上狗带了居然有兴致点评人家的洗脑发言,似乎不大对劲的样子,屁股坐得有些麻了她想这些人这么磨叽在电视里面都是要被正派截胡的。
说正派,正派就横空登场了,相弥歪歪嘴角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那头大喊一声:“相弥!”
云继明的声音!
相弥一下子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所幸椅子把她拴在这里她跳不起来,太过吃惊了,那边有人一言不合,还没说话,便几招过去,相弥听在耳朵里,只有闷哼声。
“我救你啊!啊你们这群混蛋放开她!”
云继明你来救我啊……相弥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云继明怎么能救她呢,她这样的姑娘搁在平时能拧瓶盖能搬砖,能上房顶掀瓦可下泳池捞人,何况现在看起来近似超人呢!
微微耸了耸肩,手腕上的金属锁扣锁得紧紧的,手腕一圈酸痛,叹一口气,果然,噗一声,云继明就被摁倒在地,吴诚瞥了他一眼:“普通人,送入灵池吧!”
灵池!就是那个全是血和尸体碎块儿的恶心地方!云继明也要被切成那样!?相弥顿时觉得烦躁起来,精神力无比集中。
怎么可以,绝对不行,她从小到大都保护小明,怎么能让小明变成那种变态的牺牲品!哪怕是不想在外人眼中和他这个富二代有什么接触,可是朋友就是朋友啊,她可是拿小明做弟弟的,最关键的时候安慰她帮助她的还是小明啊!
怎么可以这样。
相弥也意识不到自己的额头沁出一头的冷汗,注意力都凝聚在束缚她的这一堆锁链上,如果她是熊的话,就可以挣脱了,如果她变成熊的话,她就能够挣脱了,她要救云继明。
云继明是为了她才进来的呀!
小时候,她经常打破教室玻璃,可是没有钱赔,她伤心地在角落里哭,又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碰了一下,平时碰又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云继明说没关系就当是我打碎的了,然后老师把云继明拉去做检讨,赔偿,云继明的零花钱好多,经常给她顶罪,有讨厌的男孩子欺负相弥,说相弥的妈妈是保姆,云继明就和她一起上学,大家就觉得哇相弥好厉害啊家里有这么棒的车子。
这些事情像是水底的泥沙一样被惊动,卷起来,愈发让相弥觉得,这事情非做不可了,手腕上被束缚的力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肌肉的力量越来越大,陡然间,手腕上的链子断掉了,腿上的也被挣脱了,相弥扯掉了箍着嘴的奇怪的变态口罩,眼罩也顺势脱掉,踢掉脚上的链子,相弥俯瞰着这群人。
“为什么会这样!齐文轩!你不是说没有外力刺激的话她不会变成熊吗!”吴诚站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吃惊地问道,做早课的时候是不许带枪的,他摸摸索索从角落找出一根棍子来,相弥一眼便瞧见了他,抓住那根棍子,直接挥起来扎向了他的脑袋。
“我不知道!七年后的柏之笙不在这里,没有可以让她变成熊的东西!”齐文轩也慌了神,四处找地方躲藏,见没有地方藏,便对相弥举起了手术刀,那头熊怒吼一声,拦腰把他抓起来,摔在了墙上,他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那些人都吃了一惊,夺门而出要逃跑,云继明被打在地上捆成一团,在角落里团着,愣愣地,一句话也不敢说,相弥没有看见他,只是冲着那些人追过去,走廊对她来说有些狭窄,每走一步都地动山摇,那些人往前没了命地逃跑。
“砰——砰砰”连着三声枪响,有两个人倒在地上,人群寂静了一下,走廊尽头气喘吁吁的柏之笙把手臂放下,看见了相弥,松了一口气,只是突然间,觉得相弥的眼神不大对劲。
平常看见变成熊的相弥,眼睛是亮亮的灵活的,用一句很玄乎的话来说,是有灵气儿的有人性化的,看得出喜怒哀乐,而现在,她总感觉,这只熊,不像是相弥,但是,除了相弥,也没有别的选项。
像是水锅突然开了,人群又发疯一样从柏之笙这边跑出去,比起发狂的熊,他们更愿意面对瘦弱的女人,因为做早课,大家都不带武器,手无寸铁,无法抗衡,不能像上一次那样追着她们跑。
那熊的速度飞快,它趴在地上是四肢着地往前飞跃,几把扯碎了一个人,柏之笙零零散散开了几枪,这些人不多,一时间竟然只剩下了几个人受了伤腿断了倒在地上苟延残喘,柏之笙想行了,这下可以问他们试剂的地址了,便抬手想让相弥停下。
然而相弥没有停下,杀红了眼睛,爪子锋利得像是刀子一样,它又一次将一个人的脖子拧断了,接着,用鼻子嗅了嗅。
“相弥!”柏之笙挡在了仅剩的那人面前,“相弥停下!”
“嗷——”熊对她怒吼一声,似乎不认识她一样。
“相弥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柏之笙啊!”她将枪放回去,摊开双手做出拥抱的姿态来,“相弥,乖,我要问他试剂,第二阶段的试剂,把你变回人。”
“嗷——”全然听不懂的样子,熊又对她怒吼一声,挥了挥爪子,只是尚且没有动手。
她静了静。
相弥不认识她了。
被兽性同化了么?
不,一定是有记忆的,不然会直接冲上来将她撕成碎片的。
柏之笙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相弥。”
熊不耐烦了,伸出爪子,在她身前狠狠划了一下,柏之笙感觉自己腹部又重新开了个口子,被那个,也就是七年后的齐文轩打的伤口还没有好彻底,又被相弥重新撕开了。
剧痛像是寒冷一样席卷了全身,柏之笙狠狠压着腹部抬眼看相弥,转头瞧了瞧那人:“从R组织偷来的第二阶段的试剂放在哪里?”
“我……我说了,你也不会……不会让我活下来的,那只熊,连你都杀……”那人狞笑起来,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背后又是一爪,她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跪在尸体堆中间,回身望过去,那只熊四肢着地,从眼神中看不见那个相弥的影子。
“相弥……”
那是谁?为什么?相弥收了爪子,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那是什么人?她认识吗?为什么不杀死她呢?为什么下不去手呢?相弥晃了晃脑袋,她在杀人,是的,她在杀人,杀了很多人,为什么会这样?
下意识地,像是本能一般,她只想见到血腥的场景,用鼻子嗅了嗅被自己挠出了两道极深伤口的女人,突然间明白过来,她是相弥,她是一个人。
走廊里充斥着血液的味道,那只暴戾的熊终于收回了它血腥的爪子,蹲坐在一旁似乎非常迷惑地看着那个女人,女人跪在地上竭力地捂着腹部的伤口,艰难地膝行到仅剩的那人旁边,提着他的衣领子:“说,在哪儿!”
“我不会说的。”
那人裂开嘴角笑。
那只熊骤然间对男人挥舞起了爪子,停在了他面前,抓了抓。
“看见了吗,说出来的话,你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柏之笙一字一顿地说道,说罢,倒吸一口冷气,相弥重创了她,因为疼痛,肌肉痉挛得厉害,她感觉力量在不停地流失着,相弥似乎不再动手了,背后痒痒的,伤口慢慢愈合当中,但是重创得厉害,没能恢复多少,这样下去怕是不行,深吸一口气,那人看看相弥,冷笑一声:“算了吧,你也活不了的。”
柏之笙不再作声了。
“试剂我们已经带去了……带去了,带去了……咳咳,福川,不在这里的,嘿嘿。”那人似乎没有力气了,一下子躺倒了,歪过头去,倒在同伴的尸体里面,“灵会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高维度的生命,想想就激动。”
熊低下头去,似乎想起了什么,瑟瑟缩缩地靠向了柏之笙。
柏之笙却以为它恢复过来又要给她划拉几下,连忙爬向一边躲开,只是不攻击她,有些慌张地看着相弥。
相弥低吼了一声。
“看,它要杀你了。”那人最后笑了笑,便倒在了人群中,没气了。
☆、bsp; 63 相弥心情复杂
熊的脸越来越近,柏之笙疑心它饿了,见自己还动弹新鲜一些便过来吃了,可什么都还没说,死在相弥手里总是不甘心的,往后挪了挪,可实在是被相弥伤过了没有力气,大喘气,哀求地望着相弥。
“相弥……相弥……你醒醒……”
她叠声哀求着,紧紧按着腹部,太疼了她无法动弹,她注视着相弥,熊的小眼睛注视着她,半晌,弱弱地嗷了一声。
“你……你记起来了吗?”她松了一口气。
“嗷……”相弥不敢靠近她,看见她身上的伤口,便知道是自己做的了,可是她方才没有意识,似乎是被某种嗜杀的性格控制一样,这才此前经常出现,但是没有失控过,这一次没想到会这样,看见满走廊的尸体,她忍不住想吐,这是她的杰作,从未想过的,柏之笙就在眼前,还是漂亮,只是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身上尽都是伤口。
熊皱了皱鼻子,蹭了蹭她的脸。
柏之笙揽过一只手去摸她的耳朵:“我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啊!柏之笙!
相弥难过得想哭,她以为柏之笙要死了,被自己这下伤害之后连恢复能力都没有用了,再也不会来了,她屈下腿去卧在柏之笙旁边,用自己的大脑袋蹭蹭。
真恨现在是熊,没能说什么话出来,她不希望柏之笙死啊!
“相弥,对不起,我一直都很自以为是,从七年前一直到现在。”柏之笙深吸一口气,尽管气若游丝,依旧神情笃定,她揉了揉相弥的皮毛,“我从七年后来,为了反抗所谓的命运,到头来反而将一切糟糕的事情提前了,齐文轩背叛了我们,他和我的想法一样,他要救惊蛰,我要救你。到头来,我还是输了,我好想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什么都不要接触,可是没有办法,你生来就是这样的,躲不开,我只能促成这些破事儿的发生。”
七年后。果然是七年后,相弥耷拉了眼皮,却瞧见柏之笙肋下的伤口,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