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早就跟爸妈告知,这个年或许不能回家了;他们一开始不太能接受,频频逼问我为什么。
瞒不下去了。
我最后只能说,我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过世了;我与她约好一起环岛,这是她生前跟我的约定、一个心愿,我说什么都要完成它。
然后,就在寒假开始的第一天,我开始了我们这趟环岛之旅。带着我的乌克丽丽,以及她留给我的相机。
路线很简单,从北开始一站一站的往下,到最南边,然后经过东部,最后再回到北部。由于是坐火车环岛,所以我少了一些体力劳动,可以每一站都停,也可以偶尔跳过几站——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我想尝试其他可能,所以尽量每一站都至少逗留一会儿,遇到几个沿途经过,比较具有特色的站点甚至还会出站去看看。
所以我选择像是莺歌、杨梅这样比较有工艺人文特色的站点……啊!当然火车支线我也会去,内湾、集集、平溪……
我不只走的路上会拍照,更多是在火车上拍着外面的景色;稻田、山景,也会遇到海。虽然人文景观很宝贵,可是我想,她还是会比较喜欢自然景色吧?
我拿起了乌克丽丽,在旅程开始的第一步,唱起那首我很想、很想唱给她听的歌。
欸!妳在听吧?
我想唱给妳听——
“就要离别,勇敢地流泪而妳的眼神超越了语言”
“不说再见,我们却了解分开了不代表会改变”
我们当初分开的时候……说了再见吗?好像说了吧?哈哈!现在这样子的“分开”,确实改变了我们相处的方式。
我手机桌布依然保持着她拍夫妻树的瞬间;有时候我会盯着它看,说来这也是我唯一拍到她按下快门的瞬间。
平常都是妳拍景物、拍人!只有身为女朋友的我有权利拍妳!一想到只有我有这特权,一整个都骄傲起来了。
妳给我的紫水晶我一直都没拿下来过,妳给我的定情物;不管妳人到了哪里……我们是分开了,可是妳一直在我心中,所以,确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是妳的晓宁,而妳是我的思绮。
“谁需要谁?白云和蓝天依偎才有美好的画面”
我们是白云跟蓝天吗?我不知道!但是我好像迷上了拍摄天空的感觉。
我会一直拍、一直拍,就像小孩子一样会幻想哪朵白云像什么,又或者乌云的时候期待着放晴看见阳光的日子。
我没有笔记本电脑!所以我是用写的,没办法立刻搭配上照片确实很可惜,但是我字比妳好看!妳会不会跑来打我呀?
是说……打从妳“离开”之后,我似乎从没梦见过妳?
每当吃到好吃的东西时,我就会想起妳;妳是不放美食的那种旅游达人!印象中,我也不记得妳说过妳喜欢吃什么;当我吃到炸野姜花的时候我很喜欢!
真希望妳也能感觉到。
“大风一吹,离得并不远 下次见面以前都记得那感觉”
把我们吹开的,会是风吗?
新竹的风很有名,讲到风又会想到美食!我就不拿妳的相机拍吃的了!
我说过妳是微风,巧得是,陶懿安也这么说过我——可我代表的是温柔,妳却是潇洒与自由——每当吹到风,我总会想象是妳在跟我对话,不管是捏着我的鼻子逗弄我的时候,一起洗澡笑闹的时候,我唱歌弹琴,而妳整理照片工作的时候……有声的对话,无声也是一种对话!
妳知道吗?我忽然庆幸我至少还跟妳同居了三个月,还好有那个三个月。
那是我截至目前为止,人生当中最幸福的三个月。
我记得,记得那种感觉……
突然的,我脚边的乐器箱被丢进了二十块钱。
我停止弹奏。
是一个戴着眼镜,有点憨憨的大男生。“呃!我、我很喜欢妳的歌声,很好听!”
顺带一提,我现在正待在新埔站里等着下一班车,在车站的长凳上放松的随意弹唱,结果居然有人把我当成街头艺人!
我遮着嘴笑,捡起二十块硬币交还给他。“谢谢你的喜欢!可是我不能收你的钱,谢谢你。”
有的时候就是会遇到这种事呢……车子来了。
那个男生盯着我上车,上车之后,趁列车还没发动之前,我举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芳草碧连天,固执的季节寒冬一过,还有春天,希望永不凋谢”
今年的冬天,不特别冷。
每年都说是暖冬,可是之前明明下过冰雹啊!真是吓死人了……妳那边应该很冷吧?
冬天过后就是春天,希望永不凋谢。这是我最喜欢这首歌的一句歌词。
我现在这里也是冬天,等到完成这段旅程,迎来春天的时候,希望真的会跟着一起来吗?
我希望会,我希望……那个“希望”永不熄灭。
“芳草碧连天,永远的画面当我想念,闭上双眼,妳在心里面”
其实,除了妳留给我的那支影片之外,我最常想起妳的那一刻还是妳对我说“我会留下的”那一幕。
我曾想过,如果我当时真的执意留下妳,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煎熬了呢?不必等待,不必思念……不用承受失去妳的风险。
可是!如果还有让我再做一次决定的机会,我相信我还是会选择让妳离开。
不为什么,自由的风才是最美的,停滞的风就不是风了,对吗?妳一定也很同意我这么说……
我闭上眼。
‘答应我,别哭,好吗?我爱妳。’
“我爱妳。”可是我无法不哭,我只能哽咽着,甩甩头继续弹着乌克丽丽。
“离别以前已开始想念让期待紧紧连结这一切”
期待对我来说,确实是很昂贵的东西呢。
这趟旅程中,我停留最久的其中一个地方,除了老家高雄之外,大概就是台南了吧?
我喜欢这里的街道与城市氛围,我曾期盼过,要是妳跟着我一起进行这段旅行的话,妳大概会待在阿里山上不愿意下来吧!
我们虽然是情侣,在个性跟作风上却有很多相异之处;我喜欢人文多一点,虽然是没什么气质啦哈哈!妳呢,永远属于那片带点野性、难测却又神秘的大自然。
我如果真的变成背包客,铁定选得都是跟妳不一样的景点;搞不好妳还会笑我哩!
“走慢一点,不管有多远 放不下就代表不会变”
妳放不下我,所以妳才会不停地回头跟我联系;我有时候在想呀……妳之前去西藏的时候都不跟家里联络,无事一身轻,但是这趟旅程却老是找网络跟我联系,想来也似乎没这么潇洒了嘛!
妳放不下我。我知道、我知道……
“谁需要谁,白云和蓝天依偎才有美好的画面”
“大风一吹,离得并不远 下次见面以前都记得那感觉”
在绕过屏东的时候,我特地停留了两天。
我想去看看海,找个宁静的地方……我记得之前跟人面鱼过来的时候,学长带我们到过一个海边,那边看得见风力发电机,有漂亮柔软的草地,有很漂亮的悬崖,底下是一片小沙滩,再不远处就是海洋。
我想再去看看那个海天一线,感受那边的海风。
“芳草碧连天,固执的季节寒冬一过,还有春天,希望永不凋谢”
“芳草碧连天,永远的画面当我想念,闭上双眼,妳在我心里面”
妳看见了吗?好美的天、海,还有草原。
以往都是妳带着我们看遍这个世界的美,还故意挑选常人难以企及的绝景。我是没办法效仿妳,可是,我也有想让妳看到的景色,台南的窗花是这样,那些古朴的砖墙、陶瓷手工艺……还有这个。
妳看见了吗?
“芳草碧连天寒冬一过,还有春天,希望永不凋谢”
我们是不是没讨论过一起泡温泉这件事?
台东、花莲这一连串台湾的后山,蕴藏着许许多多自然资源,妳来花莲的时候只爬山太可惜了!这里有很漂亮的海景,也有温泉可以好好放松妳那早已过度疲累的双脚。
然后,我们可以找间舒服的旅馆窝在一起——尽管我这一路上大多都只是在车站附近的旅馆就近过夜,但是来到这里,我决定稍微奢侈一下!
“芳草碧连天,永远的画面当我想念,闭上双眼,妳在心里面”
我在宜兰这边的车站走进很久没到过的市场。
听听人群的声音、小贩的叫卖声,还有车子的引擎声;很多时候美丽的事物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常常忽略掉了,人情的美也是一种美,我在这一路上遇到不少好人,尽管我大多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歌声跟音乐当中!
“当我想念,闭上双眼……”从人群走到寂静处,今天的天色不很晴朗,吹在身上的风很清冷,却让我想起妳给我的感觉。
“妳在,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