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只因相习已入深

CH5 当习惯逐渐成形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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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5 当习惯逐渐成形 (04)

    学期的最后一天我处理叔叔交代的工作忙到有点晚,回家洗完澡已经十点多,不过越接近睡觉时间我反而越平静不下来。

    倒不是为被迫的垦丁之旅苦恼,而是近来每当我躺在这张床上时,就总有太多关于特定对象的种种,兀自将我的思绪笼罩。

    当我阖眼,孙景熙修长的身形毫无预兆地显像,连同他那略带气音的咬字方式也在我听觉里兴风作浪。

    接触枕头时我开始嗅进一些外来的异性淡香,甚至连肌肤和被单间的摩擦,也悄然燠出不属于自己的人体温度;可就在我睁开眼的剎那,迎面而来的又是一片虚无。身为人类该有的感官都在我面对他时逐一瓦解,儘管只是存在我意念中不具形体的他,我仍然无力抵御。

    每过一晚,我体内的毒素就扩散一分,那是我无能为力的。

    我心乱如麻地以脸磨蹭枕头布,声音晃得扭曲,「啊……可恶……」

    一翻身,手机刚好在我眼前亮起来。

    我短暂目盲,皱眉瞇起一只眼睛,仅用另一眼浏览萤幕上的讯息。

    「醒着?」简单两字,连疑问词都懒得打。

    突然收到自己正满脑子想的对象捎来讯息,我足足已读他三分钟。

    「醒着。」

    他已读,我又问:「日行一善关心我的睡眠状况?」

    「这也算得上什幺善事吗。」

    一点也没有询问意味,全然是直述句的语气,透过这小小的对话框依稀能看见孙景熙带笑藐视的嘴脸。

    我竟不自主对着手机牵动唇梢。

    「是啊。」我补充说明,「如果你再好声好气一点的话。」

    「可惜事实就是我温柔不起来,不过妳倒是可以去梦里碰碰运气。」

    这话怎幺听都像不近女色的绝缘体,可只要想到是说话者是孙景熙,我就忍不住想调笑。

    「少装正派喔。异性缘好的男人怎幺可能温柔不来?」我边笑边移动拇指。

    只消几秒,他的讯息又跳出来。「不是说过了吗,我向来不主动,所以异性缘好也绝对不可能是我装温柔换来的。这种简单的道理妳都不懂,我还真没料到妳的智商已经枯竭到这种地步了。」

    我瞪着枯竭二字,指腹黏在输入键盘上一连按出双排删节号,梭哈式地送了出去。

    「才不相信你单凭这张恶嘴能把一堆人迷得七荤八素。」

    他无视我精挑细选的冷面贴图,仅凉凉地回覆:「无所谓,本来就不需要妳相信。」

    ……这男人目中无人的程度简直没有上限。

    「是是是,我的信任对你来说完全不值钱。」我佯装成自怜自艾的样子。

    这次孙景熙已读了我好一阵子,见他没有反应,我又问:「你干幺?」

    「不尽然。」他的讯息几乎跟我发送的问句同时出现。

    我一下子愣住,酝酿这幺久他只回我这三个字,我看得一头雾水。

    不尽然?

    输入完这样的疑问句,我的心头立刻萌生一种妄自的揣度,拇指也因此陡然僵滞在传送键上方,未能将讯息送出。

    对他来说……我的信任,不尽然廉价吗?

    「书忆。」

    什幺时候我对他的友情变得这幺卑微?

    是向来都这样,还是自从我……

    手机铃响。

    我跪坐在床上,低头凝睇着震动的机身,自己也彷彿成了魁儡,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这幺晚还跟异性通话,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吧。」我音调持平,丝毫不好奇孙景熙这时候突然打来做什幺,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这幺脱口而出。

    他明显认为我在胡言乱语,仅平淡地逸出一丝低息。

    「妳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就像在盘问情人吗?」

    「……反正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就好。」我屈膝将自己裹进被窝里,「不过你要跟谁热线确实不干我的事,我也没兴趣了解,所以烦请不必告诉我。」

    听完我极力撇清关係的申告,孙景熙的笑声慢悠悠地传来。

    「我现在才知道妳也会对这种小事闹彆扭。」

    我被他过分惬意的反应惹得困窘,霍地从被窝里坐直身子。

    「你笑什幺?而且我没有闹彆扭。」

    「嗯──」他曳长单音,蓄意平铺直叙,「没有就好,继续保持吧。」

    那样悠哉的说话方式教我轻易听得他话里的不以为然,我因而被激起一点不满。

    「你要不要再敷衍一点。」

    而后孙景熙轻笑,「妳嫌不够?」

    「有病才嫌不够!」我受到激怒,口气转而疾厉。

    结果他一副事不关己,还以一种谆谆教诲的口吻对我说教:「建议妳克制一点,这时间不适合让妳大呼小叫。」

    虽然想驳斥他管得太多,但如此一来也就是在他面前抑不住恼羞,这样的念头一起,我顿时又自惭形秽。

    半晌,他率先出声:「简书忆。」

    我不动声色地聆听着孙景熙唤我的话音,试图从他低声谈吐中微薄的气音抽丝剥茧,从而解析出蕴藏其中的思绪。

    「妳很在乎信任这种东西吗?」他平静地问着,我却一瞬间答不出来。

    在乎吗?

    也许端看对象是谁。

    「……如果你不是那幺在乎,又何必绕回这个话题。」我无感地鬆口,同时自认自己并没有诬赖他。

    若孙景熙确实有把人跟人之间的信任放在眼里,他就不会草率地用「不尽然」三个字来带过任何一个人对他的信任,就算对象是我亦然。

    不过他会抱持这样的态度也不奇怪,毕竟向来都是别人无条件信任他,而如操大权的他只要手心一拧,没什幺是不能摧毁的。

    「因为我不否认,所以妳就认定了吗?」

    他的声音忽地中断我的思络,随后我隐约听见他薄弱的歎息声,「我不求妳能填补匮乏的智商,只希望妳不要擅自认定我说过的任何话,甚至无限上纲。要知道,这世上鲜少有人能够接纳过度诠释他人言论的人,奉劝妳这种坏习惯还是趁早戒除吧。」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恶言我过度震怒,登时呈现一种瞳孔放大近似于休克的状态。

    尔后他像似喉咙不适地咳了一声,接着续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时候不早了,晚安。」

    嘟。

    ──我一定是有毛病才会跟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