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盘根错节的真相 (05)
环顾一圈，壁面除了有刚才看过的合影，甚至有一整面墙全是孙景熙的独照，各式各样的角度、神态，可说是应有尽有。视线往下是规格一致、且併拢成列的抽屉柜，乍看之下就像诊所里摆放病历表的橱子，整齐划一。
目光接着扫过墙角，一架构造怪异的模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走向前，拾起散落地面的纸张，上头画有模型运作的示意图，下方还条列着一行行繁複的公式。
翻到第二页，模型上一条条的曲线被重置在一幅手绘的街景上，而那条街，正是我差点被花盆砸中的地方。
轻轻颤慄着，我翻到第三页，一幕自己头破血流的影像登时扎入我眼底。
我心头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不小心就碰到后头悬挂壁面的物品。
回头一看，成套的布偶装被人从颈部高高吊起，那是曾和孙景熙一起出现过的兔偶装！
「喜欢我的杰作吗？简小姐。」
何念甄的声音蓦然从我耳边响起，我循声瞥了过去，这才惊觉此时的她正亲暱地贴在我耳旁。
我狠狠倒抽一口气，用力推开她，「不要过来！」
这时何念甄笑了，笑得千娇百媚。
「说些什幺呢，我们不是朋友吗？对我露出这幺吓人的表情，我可是会很受伤的。」
望着满面笑容的她，我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任由她将手伸向我的脸，撩过我的髮丝，「如何？有没有在这里找到想找的东西，或是……朝思暮想的人。」
我一听，忍不住上前揪住她领口。
「孙景熙呢？」
被我这样捉紧衣领，何念甄非但没翻脸，反而更加猖狂地大笑起来。
她不费吹灰之力挣开我的手，接着从柜上拿来一只录音笔，在我眼前重现电话中孙景熙的声音。
随后她冷笑，「妳是指这个吗？」
我一时之间愣在原地，脑中一片茫然。
「孙景熙他……不在这里……」
何念甄满意地大幅点了两下头，然后掐起我的脸，笑得妖冶。
「tellg you would be pyg fair（公平起见，我就告诉妳吧。）」
她绕到我身后，下巴放在我颈窝，而后轻声。
「he’s not dead（他没死。）」
说完，她突然将我双手压制在身后，我想抵抗，却冷不防挨了一针，四肢动弹不得。
她将失去力量的我揹起，扛在背上，走出房间。
「我赌上一切才把他从刑场救出来，甚至一直到不久前，他都还昏迷不醒。」
出了电梯，她走向一台红色汽车。
「为了他，我毒害组织的其他干部、一夕之间为自己树立无数的敌人。结果，妳知道他醒来所说的第一句话是什幺吗？」
她拉开车门，用力将我扔入后座──
「他说，简书忆呢？」
她咬牙切齿，眼球被愤怒逼出几道血丝，「他问我妳的下落！」
我想告诉她，即便她把所有的怨恨都倾倒在我身上，到头来她仍然得不到孙景熙的在乎，但现在的我连点力气也不剩，实在没把握自己能否完整说完一段话。
眼前的何念甄就像某种邪灵，整个人钻入后座，攀在我上方，「妳说我是不是该成全他的心愿，让你们相见？」
她细声问着，从脚踏垫的位置拎出一只小型提箱，盖子一掀，里头排满了形形色色的针筒。
我知道她打算做些什幺，却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扎入第二针。
「就这幺成全你们也行……」
疼痛与她的低语同时传来，「我很快就要他亲眼认清，像妳这种祸害根本就不该存在。」
耳闻她最后这句话，一阵头昏脑胀之后，再次醒来已经身处异处。
「嘶……」
全身痠痛。我勉强将身子从地面撑起，晃着脑袋想藉此筛出一些头绪。
放眼一望，在这封闭的隔间里，四处都摆有陈旧的木製书架，屋内四角结了扎扎实实的蜘蛛网，连地面上的尘土都厚得几乎能作画。
这个地方四下无人，连何念甄也不见人影，可就在我的正前方，却有两头双眼被扎入针筒、身上绑着炸药的野兽，此时正龇牙咧嘴。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也不是眼前随时可能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生物，而是位在层层架上，那些千变万化的瓶瓶罐罐。
浸润着、悬浮着，分门别类的──
器官。
真正的惊吓是会要人连叫都叫不出来的。
正当我思考着该如何抵达野兽后方的窗口，也就是唯一的出路时，「轰」的一声，兽眼没来由地突然烧了起来，蔓延到兽皮，受到刺激的猛兽一个劲就往我这里冲。
「不要──」下意识地瑟缩，一时之间我根本反应不过来，却反射性地喊出孙景熙的名字，「孙景熙……孙景熙！」
就在猛兽朝我攻击时，繫在牠躯体上的炸药引爆，轰得周围一片血肉横飞。火势急速蔓延至周遭的木架，我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力，瓶瓶罐罐开始倒塌、碎裂一地，来自不同物种的器官传出火烤的气味，砸向我四周。
「啊──啊──啊──」
我跪了下来，哭着大声尖叫，眼泪完全止不住。
腐旧的木材在熊熊烈火的燃烧下瓦解，倒向我不过是几秒间的事，剎那，我被人从腰部往后一捞，坍落的书架转而击中那人的手臂，他没吭一声，却对我深沉一叱。
「为什幺要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
烈火愈烧愈旺，我却以为时空静止了。浓雾中，我听着那久违的声音，一阵酸楚直逼鼻腔。
「……孙景熙？」
望着厚厚烟尘里的人影，我胸前一热，眼泪扑簌簌地滚落脸颊。
看不见。
我看不见他。
「你在哪？孙景熙你在哪！」我伸出双手，像个盲人在火场里胡乱摸索，「我看不到你、怎幺办……怎幺办？我找不到你！」
烟幕内的他被重物牵制住，屋内支柱接二连三地倒塌，一棍又一棍地砸向他身边，有如穿针引线般交触燃烧。
眼看他置身火海，我急得用手去拨开那些着火的燃烧物，忽然他的声音传来。
「住手。」
浓烟受到波动使我终于看清楚他的脸孔、他的轮廓，他的左手抚着右肩，头部流着血，低浅而缓速地喘息着。
「不要管我了……妳快走。」
面对这个自己早已牵挂多时的男人，终于他再次开口对我说话，我听着却软弱的哭了，可手里仍然固执地想搬开压住他右臂的木架。
一边摇着头，「我不走！孙景熙你休想再命令我！」
眼看火势加剧，木架还是一动也不动，我的眼泪不停地飙出来，「搬不动……孙景熙我搬不动！怎幺办？怎幺办啊……呜……快动啊……该死的为什幺搬不动！」
沉默半晌，孙景熙望着趋近崩溃的我，语气放软。
「书忆，妳冷静点听我说。」
他伸出左手捧着我的脸，深深、深深地望着我。
「来这里之前我有请绍卓过来，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出口附近，我们要争取时间，妳赶快出去找他帮忙。好吗？」
于绍卓……
没错，以他的背景，他一定有办法。
「好、我立刻就去，你等我，我马上回来！」我踩着兽的半身躯体，用力攀上窗子，果然，于绍卓已经在远方的转角处等着。
我拔腿狂奔过去，一见到他就拉着他，掉头往回跑，可他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回头一看，我不禁皱眉，「于绍卓？快啊！孙景熙还在等我们！」
话落，就见他意义不明地对我苦笑。
「上车吧，开车比较快。」
没有任何的怀疑，我百分之百地相信他而上了车，但他车门一锁，竟掉头驶入另一个方向。
「不是这个方向，于绍卓。」我指向正确的方位，「孙景熙是在那一边。」
于绍卓无动于衷，我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