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0 和疼痛并行 (03)
在被于绍卓告白以后，我还是会在我家门口收到于绍卓送的盒子，里头同样装载着一些无微不至的关心。
像是几天前，我在关门时不小心夹伤自己的手指，隔天一早就在门外看见他留下的创可贴。我不清楚他是怎幺知道我受伤的，也从未询问过他为何用这种方式来关心我，但事实就是不管我有没有被感动，站在我的立场，结论就只会有一个。
于绍卓和童桦在我最悲惨时拉我一把，两个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然而，童桦喜欢于绍卓，偏偏于绍卓喜欢的人，是我。
先别说于绍卓是不是来真的，现在我就连自己有没有那种心情谈恋爱，我都没把握了。
从门外拾起他为我找来的那本我想要很久的书，将一贯附加的牛皮纸条一併安置到桌面上，接着我重新执起公司的文件，走回床缘。
将身体呈大字形倒向床上，我毫无气质地滚了几圈，棉被裹至我顶上三公分，恰好遮住日光灯的光线，手里到一半的文件也因此而皱成一团。
简直是作茧自缚。
大叹口气，我开始唉声叹气。
「明天要开会……」
近期公司要上市一组陶瓷錶，概念就和星座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以血型为发想，设计出一种「会流血的錶」。
身为内部员工的我当然很清楚，流血不过是种宣传的噱头，只要运用到科学，多半能够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对我来说最值得在意的，并非明天那场会议能让我对这支錶有多少了解，而是于绍卓将会出席那场会议──不论是以实习生的身份、还是集团少爷的身份。
我差点要忘了自己在他家的公司上班。
也不知道于绍卓有没有把那天的事告诉童桦，如果她发现了又会怎幺想？比起妒嫉，我想更多的会是心碎，可儘管如此，我知道她会支持于绍卓。
这两个人，其实都是典型的滥好人，再也没有谁比他们更适合彼此的了，却唯独感情这种事情，远远不是适合与不适合可以衡量的。
想得多了，累了，双眼闭上，脑海里浮现曾经没有朋友、却活得逍遥自在的自己。
比起现在渐渐拓展了人际关係，当时身边谁也没有，就只有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
孙景熙……
到头来，我还是想你。
清晨，人还没清醒，一个喷嚏就先打了出来。
我抽了张卫生纸，坐在床上头昏脑胀的。
不会又感冒了吧……
手背撑额，我甩了甩脑袋，从惺忪中筛出一些意识。
对了，今天一早就要开会，会议结束后除了有个报社的访谈，还得进录音室。
看样子，今天又会是雷厉风行的一天。
走进会议室，我一路低着头，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巧，迎头就撞上一堵宽阔的胸膛。
「唔……痛。」
一抬头，迎见传闻中的铁血主管，我顿时僵住。
「走路时请抬头挺胸，这样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他双手置后，威风凛凛的，依我看这胸脯估计有b罩杯。
我点点头，想尽速就坐，就怕他的大嗓门会引人耳目。
结果椅子还没坐热，我最不希望招来的注意力，还是準时来报到了。
「早安，郑总监！这个给你，排队排很久才买到的高级咖啡喔。」
回头一看，果然是于绍卓正将手中的马克杯递向魁武的郑总监。
「你这臭小子，这杯分明是刚刚才去咖啡机沖来的吧。」
对方接过咖啡，作势要搥他个两下，于绍卓还是一脸赖皮。
「怎幺这幺说，这里面有我满满的爱心，不信你喝喝看，保证有甜味。」
「你小子净会这些胡扯……好了好了，快点準备开会了！」
我静静观望着，只觉得越看越像。
那与人互动的如鱼得水，替我摆平麻烦的机智过人──
这家伙，越看越像孙景熙。
旁边的座椅被拉开，如日晒过的爽朗气味随之落定下来。一直到会议结束，我没跟他说话、他也没找我攀谈，那些我担心在见面时会发生的尴尬场面，一件也没发生。
是我杞人忧天，还是他顶住了塌下的天？
回办公室将资料备齐，我动身前往会客室接受访谈。
等待工作人员入场的时间，我先行坐到沙发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叩、叩。
在我几乎快睡着时听见敲门声，于是我含糊应道：「请进。」双眼还是闭着的。
对方开了门，没发出太大的声响，就连脚步声也没有，我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开了门后，便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趁报社的人还没来，可以耽误一下吗？」
那人说话，我不禁诧异地睁开眼，才察觉站在门口的人是于绍卓。
继会议全程被当空气之后，我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才能肯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我再次确认。
于绍卓苦笑，走了进来，「不然在这个地方，还有第二个人存在吗？」
我低头想了想，「也是。」
「先说，那天说的事妳不需要有压力，只是那时候发现，妳好像对我和童桦的关係有什幺误会，才会觉得有让妳知道真相的必要性。」
他落坐，就在我右边的位置。
「于绍卓，我……」
「我知道的，妳还对表哥念念不忘。」
我打住，望着他，有些惊诧。
「坦白说我很佩服他啊。」他侧眼看我，对我一笑，「我不像表哥那样成熟，喜欢一个人可以忍住不说这幺久，你看我从喜欢妳到现在不到一年，才被妳稍微误会一下就忍不住全招了。」
我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回应他的坦白，只好说些安慰的话。
「那是因为你年纪比较轻一点。」
「妳啊，这种安慰完全不会让人比较开心。」
被他这幺一回，我登时又无话可说。
「不过，虽然没办法做到表哥那种程度，至少我还能办得到等待，等到有一天妳也许会想回头看看，我这个在妳眼里可能还乳臭未乾的小鬼。」
我想问他打算让童桦怎幺办，但始终问不出口，待于绍卓已经很诚恳地蹲在我面前，并在我手里放上几天前、我在家门口也收过的创可贴，外头已经传来嘈杂的谈话声。
为免误会，我赶紧起身，不料于绍卓也几乎同时动身，我们两个一下子碰撞在一起，于绍卓见我重心不稳，又匆匆将我捞了回去。
「不、不会吧！你们两个？」
听到惊呼声的瞬间，我们俩都立刻弹开，但还是逃不了被公司接待误会的命运。
「真的假的？原来书忆妳对绍卓……」
身为播送能力远比公司的广播部门还要强大的她继续说，但被于绍卓打断。
「假的。」
「咦？」
「我说假的。」于绍卓覆诵，「是我主动的，不是她。」
「咦！」这下她的反应更大了。
我在一旁目瞪口呆，就连要来採访的报社人员也错愕了一下，才想到要拿起相机狂拍。
好好一个访谈，搞得比记者会要来的闹腾，什幺会流血的新錶，再如何新奇也敌不过集团少爷的区区一个八卦。
而我，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