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天地有时尽(5)
「姐。」
听到叫唤，独自坐在露天咖啡座的霍缃莲倏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妹子，以及和妹子年龄相仿的少年。
「妳怎幺会在这……噗！」注意到两人的打扮，霍缃莲噗哧一声，接着毫不遮掩的捧腹大笑。
「噗哈哈……这是什幺衣服啊哈哈！超蠢的……噗哈哈哈！」
「真的很蠢吗？」房泰旻压低音量询问霍缃玲，这才觉得有点受伤，后者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开始替双方介绍。
「姐，他是房泰旻。我姐姐，霍缃莲。」
「姐姐妳好，我是小……缃玲的同学。」猛然惊觉霍缃莲也可以被称为「小缃缃」，房泰旻赶紧改口，但霍缃莲注意的重点却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同学？都一起穿得这幺蠢了，还只是同学吗？」霍缃莲以暧昧的眼神调侃着两人，让他们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幺，表情十分困窘。
他们两人透过邵伟廷相识，起初的关係介于同学与师生之间，现在课后辅导结束了，扣掉师生后的他们便是回归了最单纯的同学关係，可两人在相处之间无形培养的默契与熟悉，却比其他人更为亲密，现在的他们，应该算是……朋友？
见两人都羞窘得说不出话，霍缃莲也不胡搅蛮缠，满足的鬆了口气：「唉，真是道奇景啊，真是谢谢你们了。」
她起身拿起空杯子，和两人道别：「你们继续约会吧，我先回家了。」
见她去意明显，霍缃玲立刻上前喊道：「我跟妳一起回去！」语毕，她望向房泰旻，用眼神示意对方，后者明白她的意思，一番道别的说词挂在嘴边十分流畅。
「我晚上也和家人有约，今天玩得很开心，开学见喔。」
宛若一阵旋风颳起，房泰旻一眨眼的就溜个不见蹤影，让霍缃莲一头雾水。
「他就这样走了啊？」霍缃莲眨眨眼睛，觉得有些惊奇，却没有发愣太久，她用手肘撞撞妹妹的腰际，笑得一脸猥琐：「妹，快说，什幺时候跟人家好上啦？看起来还挺有型的，但不是姐的菜。」
「我们不是情侣。」房泰旻离开了，霍缃玲澄清的声音便大了，反正这也是事实。
「蛤？都穿情侣装了还不是情侣？」
「大概是一种……团服的概念。」
「呿，害姐空欢喜一场。」霍缃莲肩膀耸下，一脸失落。
结束房泰旻的话题，两人便踏上了归途。
下了捷运后便是熟悉的生活圈，霍缃玲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上次和姐姐这样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霍缃玲和姐姐相差八岁，从来没同时在同一所学校唸书，记得霍缃玲刚上小学的时候，母亲要上国中的霍缃莲先带妹妹去小学再到国中上课，想跟朋友一起上学的霍缃莲是百般的不愿意，好似身后多了条甩都甩不开的小尾巴，让她十分厌烦。
但不知从什幺时候起，小尾巴又有了自己的想法，两人逐渐成了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世界中无限伸展，可霍缃莲不知道的是，妹妹的眼睛其实自始至终一直追着自己。
「姐。」当两人漫步在家附近的河堤时，霍缃玲开口了。
「嗯？」
「想哭的话，现在正好没什幺路人。」
闻言，霍缃莲不禁嗤笑。
「我为什幺要哭？」
「因为……愤怒。」
霍缃玲和房泰旻不同，她不相信把所有祕密都藏在心中能解决事情，那只会把自己给闷坏了。
正因为霍缃莲是她重要的手足，所以霍缃玲由衷的希望，至少在自己面前，姐姐能够敞开心扉，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自己笨，怪不得别人。」霍缃莲抽抽嘴角，语气中充满浓浓的自嘲：「有件事那女人说对了。」
「我确实想过如果能嫁给医师，我们家就能好过一点，妈不用为了那些永远缴不完的费用放弃许多娱乐，爸也不必撑着身子打点家里，妳也是，可以去具有竞争力的升学补习班，我们一家人可以过得更幸福快乐。」
在面对那些指责时，霍缃莲之所以不发一语，默默的承受着，便是给予自己最大的惩罚。
得不到的东西，本不应该去妄想。
「鬼迷心窍啊，才会对那些漏洞百出的甜言蜜语坚信不疑，妳说，这不是现世报吗？」
霍缃玲静静的听着，只觉得姐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她的心里，虽然看不见伤口，但痛楚却是真实的。
霍缃莲的痛，她能感受到，即使那只是其中的千毫。
「姐。」
霍缃莲疑惑的回身，看见妹妹停伫在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地方，不禁疑惑的偏头。
「干嘛？」
霍缃玲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神坚定不移：「等我，我让妳做凤凰。」
其实霍缃莲是知道的，霍缃玲不但不再是她的小尾巴，更走在她的前方，以超越任何人的速度用尽全力追逐梦想。
「妳想要的未来，我会完成的。」
这样的妹妹，便是霍缃莲最引以为傲的宝藏。
猛地，霍缃莲转向河堤，双手放在嘴边充当扩音器，放声大吼了出来：「啊——」
压在胸口的郁闷瞬间解放，可这样的发洩远远不够，她用力扯下挂在脖子上的心型坠鍊，手臂一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流星般的抛物线，坠落的物体令水面泛起了波波涟漪。
「渣男滚蛋！」
金色的夕阳照着她美丽的脸庞，豁然开朗的笑容好似在发光。
「我有妹子我自豪——」
路人阿伯瞪大双眼，抱起自家小狗掉头就走；年轻的情侣四处张望找寻摄影机的下落；推着娃娃车的年轻妇女活像是见鬼似的加速逃离现场，所有人都因为这对着河岸发狂大吼的女性而做出了反应。
霍缃玲全看在眼里，却没有出声制止，反倒是忍俊不禁的笑了。
再没有什幺比其姐姐的振作更让人高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