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偏逢连夜雨(2)
还记得涂晓仪曾说过,房泰旻是单亲家庭,而在与邵伟廷谈及房泰旻时,也只听他说过关于「阿姨」的事,至于房泰旻的父亲是个什幺样的人,霍缃玲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却还是上了邵伟廷的车。
总觉得这种时候,她得陪在房泰旻身边。
一路上轿车内气氛低迷,房泰旻难得表情正经,脸色还有些苍白,双手紧紧扣着好似在树立自我防卫机制,让霍缃玲甚是担忧,等到她发觉时,小手已经搭在房泰旻的手上了。
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掌心的温度却确实传达了关心之情,让惴慄不安的心中滑过一丝暖流,房泰旻缓了缓颜色,嘴角轻轻上扬,给了霍缃玲一个勉强的微笑。
其实不用这样也没关係的……霍缃玲想这幺告诉他,可如此一来便是揭开房泰旻微笑的面具,反而会打击他的自尊。
霍缃玲终究一句话都没说。
下了车后,两个小萝蔔头跟在邵伟廷后面东奔西走,彷彿是在迷宫中穿梭,才刚到了手术室门口便被告知已经转到病房了,于是他们又得再度奔走。
值得庆幸的是,邵伟廷从手术室的护理师口中问出了房泰旻父亲的状况,右手右脚分别打了石膏,意识倒还是清楚的,让房泰旻明显的鬆了口气。
「718、718……噢,是这里。」
三人循着路标前进,邵伟廷和房泰旻步疾如风,透露出对伤患的担忧,霍缃玲倒是清醒了些,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传入耳里,还有逐渐清晰的趋势,她的脑海中似乎能描绘出待会儿将看见的情景——
「呵呵呵……余先生您真有趣……呵呵呵!」
「姑娘这话大叔就当成是称讚……嗨,ti,髮色挺好看的。」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从一群白衣天使之间窥探到一颗闪亮的萤光橘毛,他瞇起眼睛一看,在确定是自家儿子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这一唤让护理师群大惊失色,迅速敛起笑容,纷纷低着头从访客身旁钻了出去,原本过于壅挤的病房一瞬间变得宽敞许多。
「姨、姨丈……」邵伟廷哭丧着一张脸,眉宇间尽是满满的无奈,好似在无声的向对方传达:「您儿子在看,拜託您收敛一点吧……」
可惜邵伟廷与他的频率对不上,终究无法将心里话传达出去,男子脸上洋溢着轻鬆的笑容。
「wayne,不好意思啊,他们说一定得通知个人,只好填你的名字了。」
和邵伟廷打完招呼后,男人总算注意到在儿子身边的那名女孩,爽朗笑容中多了几分打量与暧昧:「这姑娘是谁?挺标緻的,该不会是ti的女朋友吧?」
霍缃玲正要向对方打招呼,原本闷不吭声的房泰旻忽然活了过来,大叫一声就朝着病房奔了过去。
「hugo——」
他一把抱住男人平安无事的左臂,激动的嗓音含着浓浓的哭腔:「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被车子辗成肉酱了!呜呜呜太好了……」
「哈哈哈,你老爹身体是铁打的,死不了啦!」也不想想身上还打着石膏,男人大笑三声安抚着儿子,然后话锋迅速一转,打起邵伟廷的主意:「啊啊倒是肚子饿了,wayne,能帮我去领个钱吗?这石膏得让我一阵子都困在这张床上了。」
「好,没问题。」邵伟廷走向前去,随着男人的视线拿起搭在椅子上外套,忽然就感觉到臀部被人给拍了一下,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一脸哀怨的回头,就见那恶作剧的家伙端起长辈架子,边点头边对他品头论足:「帅啊,长大了,什幺时候交个女朋友给大叔瞧瞧?」
邵伟廷忽然有这样的感想,这位姨丈会在连络人栏填上自己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待在医院太无聊,需要有个小丑来娱乐他。
「您好好休息吧,就别操这个心——」
「交男朋友也行啦!大叔我很开放的,你喜欢就好。」男人说完又朗朗笑了出来,倒是让邵伟廷无比困窘。
「姨丈……」
「唉,说好的别叫我姨丈,当老师的这幺健忘怎幺行?嗯?」
邵伟廷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后,彻底心死的对他道:「请您把密码和金额还有要吃什幺都发到我的手机里,谢谢。」语毕,他将男人的金融卡放进口袋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彷彿不想在这里再待上片刻。
霍缃玲默默观察着,不免有些诧异,她还是第一次在邵伟廷脸上看到这样冷淡的神情,显然男人的言行举止已经超出他的底线了。
说实在,能这样看见邵伟廷的另一面是还蛮有趣的。
「欸、欸!」男人喊了几声,在邵伟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不免碎唸了起来:「真是,个子长高了,幽默感倒是没长多少。」
「你就别欺负哥了啦。」趴在父亲床榻边的房泰旻总算又复活了,抬起头来替邵伟廷鸣不平,可一双眼睛还发红着,倒是让男人看穿了他的心思。
「老子这是在带领他成为一个幽默风趣的男人,懂吗?」他说道,并抬手摸摸房泰旻的头,眼神中带了些温柔与宠溺,在霍缃玲眼中总算像个父亲了。
不过,还是别让邵伟廷变成一个幽默风趣的男人吧,完全无法想像啊……
就在霍缃玲的默默吐槽时,男人彷彿听见了她的腹诽,再次点名。
「对了ti,你什幺时候要给老子介绍你的小女友?」
「喔,对了。」房泰旻从病床边跳起,三步併作两步的蹦到霍缃玲面前,把她拉到父亲的床榻前:「她是霍缃玲,我都叫她小缃缃。」
虽然「小缃缃」这个称呼已经听习惯了,可当房泰旻在他的父亲前这幺喊时,第一次让霍缃玲全身鸡皮疙瘩冒起,同时冷汗直流,有种难以名状的怪异。
好在她自我约束力还是挺强的,没有把情绪写在脸上,对着病床上的男人恭恭敬敬的致意:「您好,我是霍缃玲。」
「我是这孩子的老爹,叫我hugo就好了。」男人的双眸弯成新月,露出一口白牙,在黝黑皮肤的衬托下更显皓洁。
「对了,你们今天演舞台剧吗?怎幺粉涂这幺厚?」
突如其来的疑问让霍缃玲反应不过来,倒是房泰旻很自然的接话。
「没有啦,家政课上彩妆保养,被老师拿来当模特了,还没空卸掉呢。」
「真的?现在男孩子也上家政课吗?咱们以前是木工。」
这对父子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霍缃玲从头倒尾都没有主动说些什幺,顶多是和hugo对上视线时附和几句,在聊到好玩的事情是跟着露出微笑,只因她害怕坏了房泰旻在面对父亲时一惯的态度与说词。
不对劲、很不对劲。
房泰旻不是一直都化妆的吗?为何他父亲会那样问?
难道……房泰旻在父亲面前从不化妆?
霍缃玲心有困惑,碍于父子相处一片和乐融融于是闷着不说,明镜般的双眸却是细细观察着,枝微末节都不想放过,而当讲到好笑的事,父子俩一齐仰头大笑,霍缃玲终于看出了什幺。
房泰旻的一颦一笑,和父亲根本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