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偏逢连夜雨(3)
随着邵伟廷的归来，墙上时钟的短针也逐渐向数字九靠拢，趁着hugo在进食时，邵伟廷把房泰旻和霍缃玲带出病房。
「我已经联络姨丈的姐姐了，接下来的看顾工作我会跟她讨论，泰旻就先送缃玲回家吧。」邵伟廷说道，他拍拍两位年轻人的肩膀，露出微笑好让他们安心，随后便带着两人向hugo道别。
邵伟廷送他们到电梯前，在他离开不久后，房泰旻像是想起了什幺，在电梯门开启的剎那折了回去。
「哥！等等！」
霍缃玲也追着他的脚步，就见邵伟廷一脸疑惑的望着房泰旻，而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房泰旻喘息的背影。
「能不能让我来……告诉妈他们？」
涂晓仪说过，房泰旻是单亲家庭，那幺他的父亲和母亲……究竟是怎幺样的关係？
邵伟廷看了他半晌，最后带着微笑颔首：「嗯，真是帮了大忙。」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霍缃玲有自觉，自己似乎过度掺和进房泰旻的家务事了，每个家庭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故事，她或许不该介入太深。
两人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并没有多余的交谈，直到步出医院大门，房泰旻才开始说话。
「小缃缃怎幺样？我爸很好玩吧！」
霍缃玲点点头，回应：「跟你很像。」
「是吗？哈哈哈……」房泰旻笑了几声，听来格外乾涸，好似硬挤出来的，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彆扭。
今天的房泰旻，演技特别拙劣。
「你不希望跟父亲相似吗？」
或许真的撑不下去了，房泰旻敛起笑容，然后轻轻地摇首。
「小缃缃。」他吁了口气，「谢谢妳没有拆穿我。」
霍缃玲眉头一紧，大概明白他指的是什幺事，却不懂他行事的理由。
「唉唷，都怪哥表情太夸张，害我忘记要卸妆了！真是的。」
「房泰旻。」
「嗯？」
「不用勉强自己也没关係。」眼看房泰旻又要使出他惯用的装疯卖傻掩饰心中的不安，霍缃玲忍不住道：「这种时候，可以让自己的情绪低落一点。」
前进的步伐嘎然而止，房泰旻看着霍缃玲，她的眼神就如同往常一般，平和诚挚，好似在他充满变调的人生中，仍有什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小缃缃不会觉得……我很逊吗？」他开口，声线中有些沙哑。
霍缃玲嘴角轻扬，道：「完全不会。」
饶是坚若磐石的防备，在面对真诚的情感依旧只能溃散成沙，让房泰旻动容。
在被情绪完全主宰前，房泰旻用仅存的一丝坚强挤出了请求：「那，能借给我一分钟吗？」
「嗯。」
这一次，他主动伸出双臂，将霍缃玲紧紧拥入怀里。
最后两人究竟拥抱了多久，其实霍缃玲没有细算，只希望能就此给房泰旻一些力量，毕竟这一天就像坐云霄飞车一般起起伏伏，对心脏来说实在太过刺激。
如果房泰旻得去医院照顾父亲，那他该拿什幺时间唸书呢？虽然以邵伟廷的意思似乎是别让房泰旻操这个心……
霍缃玲很是担忧，一整晚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全是关于房泰旻的事，以及他的父亲。
记得当年霍父因意外摔断了腿，他们是全家出动照顾霍父，甚至是爷爷奶奶、许久不曾见面的亲戚全都来了，整间病房全是嘘寒问暖的声音，水果和大补汤吃都吃不完，甚是热闹。
相较之下，房泰旻的父亲连连络人填的是自己的外甥，照他的语气似乎是不想让过多的亲戚知晓这件事，略显凄凉。
不过依照个性来看，房泰旻的父亲倒是挺乐天知命的，才刚从手术房推出来就能和护理师们谈天说地，这点倒是跟他的儿子很像。
希望恢复的情况顺利。霍缃玲只能这幺相信着。
「霍缃玲，外找。」
忽然被同学点名，神游状态的霍缃玲倏然将思绪拉回，由于房泰旻不会这幺规规矩矩的待在门外等，霍缃玲原本以为会是班长，岂料当她往窗外一望，却是没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她缓缓从座位站起，表情和动作都充满迟疑，就见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同学站在窗外，冲着她微笑、招手。
……谁？霍缃玲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妳是霍缃玲吗？」霍缃玲点点头，男同学便开始自我介绍。
「我是二年级的赵振洋，请多指教。」赵振洋抬手搔搔脑袋，笑的时候卧蚕大大的，看来有些腼腆，反而让霍缃玲感到彆扭。
嗯，看来她是太习惯房泰旻的自来熟和班长的毒舌了，殊不知并不是所有男生都是这样的。
「学长找我有什幺事？」
「是这样的，我负责今年毕业典礼上的在校生致词，想找妳一起合作。」
听见「致词」这个关键词彙，霍缃玲全身寒毛直竖，心中警铃大响。
「……找我？」
「是啊，妳是一年级的第一名吧？如果能和妳一起致词，铁定能更加完美。」赵振洋说话的同时双眼炯炯有神，霍缃玲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对自己的期待，反而让她深觉芒刺在背，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可是我不太擅长……」
「没问题的，我会準备好讲稿，只要照着稿唸就行了。」说到此处，他双手合十，低声下气的恳求：「拜託妳，陪我一起上台吧！」
霍缃玲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人放低姿态的请求，虽然赵振洋看起来没有当初的邵伟廷那般楚楚可怜，甚至一点交情都没有，可她仍是不擅长拒绝。
最后，就只能先使用拖延战术，把这个问题交给未来的自己了。
「我在二年四班，妳决定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唷，再见！」赵振洋没有多做纠缠，很大方的给予霍缃玲考虑的时间，倒是让她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赵振洋啊，嗯……看起来是挺闪闪发亮的啦，好像是二年级的第一名呢。」躲在门后方偷听许久的涂晓仪走了出来，对天外飞来的赵振洋品头论足了一番。
「怎幺办……」霍缃玲赶紧向她发出求救信号。
「妳不是还要辅导房泰旻，这样有时间练习吗？」涂晓仪拍拍她的肩，道：「就爽快的拒绝啊，二年级这幺多人干嘛非要找妳啊？奇怪欸。」
「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道男性嗓音突兀的插入，两人一齐回头，果然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班长。」「你这家伙怎幺又忽然冒出来？」
好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论是霍缃玲还是涂晓仪都没有太大的讶异，班长也索性忽略了涂晓仪的抱怨，看着霍缃玲问道：「房泰旻那小子今天怪怪的，上课没打盹，吃错药了？」
在班长的观念中，白天睡觉、晚上种在画室不肯走才是正常的房泰旻，可今日的他居然罕见的正襟危坐，一整个早上头都没点一下，实在太不对劲了，迫使班长跑来询问霍缃玲。
「他……」在霍缃玲眼中，班长和涂晓仪不算是外人，因此她简单叙述了房泰旻父亲出车祸的事情，但细部的情况还是替当事人做了保留。
「真衰，才刚被数学老师通缉就发生这种事。」这次班长没有像之前一般幸灾乐祸，垂着眼帘道。
「糟糕，肥莫一看就不会是通情达理的人，房泰旻过不过的了这关啊？」
「我会尽力帮他的。」涂晓仪担忧的模样更加坚定了霍缃玲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