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为这事,顺便再看一位朋友。”他再次拨弄清脆响声,如同不宏亮的钟声,提醒对他的话引起足够重视。
萧鹏似乎为之所动:“你这次还住这里?”
“朋友帮我预订另一个酒店,离这里也不远。”金毅收好火机,不想萧鹏轻易掌握行踪。
萧鹏追问:“选在这里见面,就为怀念这里的咖啡?”
金毅点点头:“也怀念曾在这里发生的其他事,呵呵!”毫不掩饰与女人有关。
“那应该对京都很熟。”萧鹏像喃喃自语,猛地起身,“那我们先告辞了。”
我和金毅一同起身,与他握一下手,这是我第一次跟人正式握手,感觉有些别扭。
三人一起出了旋转门,过来一辆出租车,他执意让我们先上。
关车门前,他俯身说:“我等你们的电话。”
车启动,我转头见他在原地伫立,身影随即被过来的出租车挡住,心里涌出极为不安的预感。
住进宾馆,洗澡花去半小时,想给萧鹏腾出一点时间,出卫生间已是凌晨2点。
“老头子怎么说?”见他半躺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他双手撑住沙发,伸脚够那只跑得远远的一次性拖鞋:“我没打,万一金毅说的是真的?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我觉得他和进屋前有了明显转变,嘲笑变成沉稳,诅骂化为沉思,经过半小时的琢磨,也变了口风,是啊!十万元,不是小数,何况还有尾款,好几年的薪水。
我在床上坐下揉脸:“这事,事关重大,我也不便插言,你考虑清楚就行。”
“你要换成我,会怎么做?”他昂起头,笑容中有戏谑。
“嗯……”脑筋转动间,我觉得应该说出真实感受,“我觉得打牌像副手铐,它会铐住手,但不至于伤到自己;而要帮的那个忙,更像一根绳子,不仅能绑住手脚,还可能套在脖子,让我选,我宁可选手铐。”绳子能勒死人的话留在肚里。
“呵呵,你少跟我扯,还手铐、绳子的,不过,说的有些道理,这是问题关键所在,金毅可能看准我不会放弃这些钱,还有啊,他既然这么了解我,说不定也了解其他事情。”他沉吟起来。
“你的其他事情?也就是连你自认为也属把柄的事吧。”我抬手阻止他插话,“至于什么事,我就不要知道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只问你,要是你答应他,发现事情跟现在想的和说的完全不一样,怎么办?”哪个同个乡会管这种事?一股黑暗势力还差不多。
“杨逊,我也是人,你告诉我,那些有权利和地位的人,谁不为自己着想?就拿跟王欣的婚姻来说,是的,老头子觉得我能力不错,相中了我,还想委以重任,他就会因此心甘情愿地把女儿嫁给我?他是迫不得已,女儿喜欢,又不能过度干涉,所以,结婚日期一拖再拖,为什么?因为他想为王欣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不愿意看见他的女儿,跟一个穷警察过穷酸的日子!”他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着,使劲深吸一口,“警察也需要生活,警察结婚也需要婚戒、房子和保障女人过好日子,女人的家人同样在乎这些!钱从哪来?靠工资?靠补贴?我也不愿意有机会就去玩几把,不愿意别人揪我的小辫子,可怎么办呢?我不知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升上去的情绪稍稍缓和下来。
我一时哑口无言,他提出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在我这找到答案,取出一支香烟:“你年轻能干,如果跟王欣结婚了,老头子的关照更不用说,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可能收不了场,那个金毅,不能相信他。”我尽最大努力劝解,是形式,有时形式也得走。
“他肯定不值得信任,我干了这么多年警察,除了王欣和你,说实话,我不相信任何人,可警察是干什么的?就是成天跟罪犯打交道的,要成天与金毅这种人打交道,现在只是工作和私事搅在一起了,如果我是个好警察,那我就应该有把握控制局面,不让事情发展到收不了场的地步。我想好了,跟他合作。”他把剩下的大半截烟头扔进烟缸,拿起茶杯泼入茶水,火星瞬间消逝,似乎在向我暗示,金毅也是火星,有把握随时让它熄灭。。
“打牌,不管事情多小,闹出来,也可能成为大事,你答应他,是又往前迈了一步,说不定打牌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老头子是知道这事,但你想,这事已经超出本县范围,不然不会弄出那么多人命来。”我担心他有骑虎难下的感觉,被牵着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们为什么要读书?说得简单点,是想有个好职业,好职业怎么体现?就是职责可以转换为价值,就像水,即能结冰,又能变成蒸气,水的用途就更广泛了,职业也是水,需要充分利用它的物理和化学性能。”他又抽出一支香烟,下决心地表情,“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施舍,所以尽量不碰你那根神经,我很高兴你终于走出来,留在老家,什么出路都没有,只有岁月的尘埃慢慢的掩埋。我见过太多了,包括肖坚他们,出来后又能怎么样?没几个人像海潮和劲锋他们那样去踏实工作,你一切重新开始,比其他人好不到哪去,所以,我们得做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我迷糊了,他从来没提起过,追问:“你之所以打牌或答应金毅,就是想积累?”
他不置可否,起身走向浴室,在门口停住:“老头子让我接管这边的事,你知道吗?并没安什么好心,这个工作是双刃剑。”又迅速走到我对面,“表面上为了我升职,升职的办法多了,要出工作成绩的办法也多了,却把这样一个烂摊子扔给我,纵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搞好,因为这里不受我的控制,有的只是重大责任,你明白了?”
“你跟王欣和老头子的事,我管不着,为啥要我掺和进来,这不是要搭进我的一条贱命吗?”我觉得脖子上的青筋在暴跳。
他审视我的眼睛,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让老头子的如意算盘实现?也有我的算盘,拉你进来,不是要把你也变成警察和卧底,我再说一遍,是要做其他事。”
我脑子第一次出现空白,第一个念头是老子被朋友当枪使了,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就像他被金毅牵着鼻子走一样。
终于觉得自己实在太疲倦,人和人离得再近,对方的内心也包裹在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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