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涯转过头看了凌加文一眼，死小子，说得这么好听，你怎么不来帮忙？
司徒无痕没有再说什么，这一顿饭已经算是难得的“慈悲”了，真有人帮忙，他是完全不介意的，再说了，这些碗都是从衙门厨房里搬过来的，真要摔了，那倒霉的也应该是向大人。
这些碗筷也是要赶紧洗出来的，年初一不能洗洗涮涮。两人端着两木盆碗筷穿过后门进了府衙，将木盆放在井边，慕天涯负责打水，司徒无痕清洗碗筷，配合之下不一会功夫就收拾干净了。
这天夜里，几人说说笑笑，下棋聊天，一直到了正月初一丑时才睡下。
年初一开始一直到初八，是习惯走亲戚的日子，不过在衙门里的几个人都属于“孤家寡人”，没什么亲戚可以走，便每日聚在一起聊天下棋。家就在扬州城旁不远处一个小村里的薛兵，倒是和他娘子一起来看了看他们过得如何，还带来了一些自己家里种的小菜和水果。
司徒无痕想起了义父，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山上过得如何，不过这几天的休假时间是没办法来回的，只好打消了回去看看的念头。还是待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再回去尽孝吧。
年初三时，司徒无痕起了个大早，正准备出去看看街上有没有小贩卖菜，存货被这几人吃的差不多了，指望他们去添置粮食，只能白白被饿死。
慕天涯这天也起的很早，刚推门出去就遇到了正准备去市集的司徒无痕，慕天涯自告奋勇的陪着他一起去了。
路上慕天涯似乎几次想要对司徒无痕说什么，但是抬手抓了抓头发，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司徒无痕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司徒无痕故意没有追问，嘴角扬起看着慕天涯抓耳挠腮的样子，竟会觉得这样的慕天涯有些……可爱？
他一定是这几天睡眠不足导致眼睛出现了幻觉。
在市集里买了些简单的蔬菜瓜果，两人慢悠悠的往回走，临近小院门口，慕天涯终于叹了口气，说：“无痕啊，有个事向跟你……先说一声。”
“恩？”
“今天吧，可能会有个客人过来拜访，午饭……”
司徒无痕笑道：“你支支吾吾一上午，就为了这个事？”
慕天涯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其实我早就跟她说过，当年的事情不用挂在心里，而且救人的是我师父，可她还是每年初三都会跑来，然后带一大堆礼物给我。”
“是你以前救过的人？”
“是啊，其实那次如果不是因为遇到师父，我可能已经去地府报道了。”
司徒无痕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个人倒是个念恩情的人，这是好事。
他笑了笑说：“没关系的，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反正不做也做了这么多天来，大过年的，就当行善积德了。
慕天涯松了口气，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好像越来越在意司徒无痕的想法，生怕有什么惹他不高兴，所以这种事情，还是先说明一下比较好。
而被他们谈论的人，就在司徒无痕还与厨房里的蔬菜奋斗时，翩然而至。
“天涯哥，慕前辈，过年好，祝你们来年事事顺心。”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门口就一路带着笑意传来。
“嫣泓来了，你还真是每年都如此准时。”正和向齐云埋头下棋的慕之武，看见门口进来的少女，微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慕前辈，向大人，过年好。”
来人正是几年前被慕氏师徒救下的少女纪嫣泓，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家的宅邸有很多，甚少在扬州出入，不过每年正月初三一定会登门来拜访一次。
慕之武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个纪嫣泓其实是江湖中四大家族里纪家的人，清风流云宫宫主纪莹之女。她前来拜访的目的明眼人一目了然，只是自己的徒弟还糊涂着。
当然也有可能是揣着聪明装糊涂。
“慕前辈，怎么没有看到天涯哥？”纪嫣泓放下手里的礼物，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在厨房里。”慕之武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扰他下棋。
“厨房？”如果她没记错，慕天涯可是完全不会做饭的啊，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纪嫣泓让然向着厨房走了过去。
“别乱动。”
正要推门进去的纪嫣泓听到门里有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啊，这个怎么弄的？”是慕天涯无奈的声音。
“放开，我来吧。”
“唉……”
“我觉得你还是比较适合出去等吃。”
“我……还是在这陪陪你吧。”
司徒无痕挑眉看慕天涯，这个人今天一回家就跟着自己进了厨房，不太对劲啊。
正打算出声问他，就听慕天涯叹了口气，说：“嫣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天涯哥，你怎么躲在这，我找你好久了。”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亲昵和埋怨，更多的却像在撒娇。
慕天涯微微皱眉，忍不住想抚额。
司徒无痕并没有插话，方才慕天涯支支吾吾跟他说起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到来人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妙龄少女。
从她的举动看来……司徒无痕笑，只怕这少女已然芳心暗许了吧？
“嫣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出去吧。”慕天涯好言相劝。
“可是……”
“好了好了，去外面等，做好了叫你们吃饭。”慕天涯半推着少女，把她送出屋。
纪嫣泓有些哀怨的看了慕天涯一眼，然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慕天涯看了看司徒无痕，似乎没有不高兴？
奇怪了，他为什么要不高兴？慕天涯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疑惑。
“那个……无痕啊……”慕天涯试探的叫了一声。
“这里你也帮不上忙，不如去前厅陪客人吧。”司徒无痕没有看慕天涯，专心的摆弄自己的手上的鱼。
慕天涯叹了口气：“就算帮不上忙我也不想去外面。”
司徒无痕突然笑了出来：“你啊，是清楚这位大小姐的想法吧？”
慕天涯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司徒无痕暗笑，这呆子，看起来笨，其实比谁都聪明。这样的人要装起笨来，还真是天下无敌。
司徒无痕一边往锅子里加水，一边说道：“这位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你要是对人家没有意思，为什么不干脆一点说清楚了？”
“问题就在于她什么也没说，如果她说……那什么，我还可以拒绝，现在人家姑娘什么话都没说，我上赶着拒绝人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司徒无痕点点头，这倒也是，女孩家毕竟面皮不比男人那么厚。
“其实我也表现的很明显吧，为什么他就不懂呢？”慕天涯皱眉。
司徒无痕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毕竟这是慕天涯的私人问题，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还算不错，但是司徒无痕不认为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能有发言权。
他也不愿意承认，刚才看到看到纪嫣泓的一瞬间，竟然产生一丝被背叛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但是慕天涯的明确态度，又让他觉得很……开心？
最近难道真是吃撑了，他们男欢女爱的爱谁是谁，管自己什么事？
心里思绪万千，可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这是长久以来司徒无痕早已练就的功夫。
饭桌上比起前几天来要沉默了不少，只有凌加文还是一如既往的闹腾，司徒无痕看着他暗暗的想，其实……纪嫣泓和凌加文倒是挺般配的，两人都一样的不让人消停。
吃过饭后慕天涯找了个借口拉着司徒无痕溜出院子，两人一人提着一壶酒壶，不知不觉跑到一个小湖边，坐着喝酒聊天。
当然关于纪嫣泓的事情也没少聊起，司徒无痕还不由得劝说了一下慕天涯，只是慕天涯下一句话立即把他堵了回来。
慕天涯说：“与其让我娶她，我觉得倒不如娶你。”
司徒无痕一愣，随后换上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盯得慕天涯只哆嗦。
“你倒是敢！”
第二十八章 城东旧事（一）
年初八一过，休假回乡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回到衙门，李大娘更是年初五时就已经回来，带回大包的土特产分给几个没有回家过新年的人，一边嘀咕着怕他们没有吃好饭，一边收拾出一大桌可口的饭菜，司徒无痕一边吃着一边点头，还是饭来张口的日子比较舒坦，终于可以不再“伺候”那几人的伙食了。
不知是否因为过年的时候贼也要休息，最近的扬州城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偶尔街上遇到个偷钱袋的，没等捕快赶到就已经被群众镇压了，这么悠闲的生活当然是越长时间越好。
只是这个悠闲的信念，慕天涯是一点没有体会到了。
和往年不太一样，这次纪嫣泓并没有在初三过了以后就离开扬州，反而是在扬州的别院里住了下来，直到初八以前，几乎是每日都会到“慕府”来拜访。本来慕天涯想着，李大娘回来以后，在衙门那边吃饭，不太方便招待外人，用这个理由应该就可以把大小姐挡回去的，谁知道纪嫣泓确实不过来吃饭了，比吃饭更凄惨的是她换做每天午时一过就拖着刚吃完饭的慕天涯出门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