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罩外的玫瑰(03)
「加油，阿丹，加油。」这堂是体育课，我气喘吁吁地在操场上跑过一圈又一圈，但赵哲翰欠打地一直跑在我身旁，用那种会让人恼火的声音替我加油。
并不是我爱跑步，而是被惩罚！被体育老师罚啊！因为赵哲翰在我们暖身时一直烦我，结果我大吼一声，所有人看向我，体育老师瞬间脸色铁青。大家见状纷纷窃笑，然后在别人跑两圈操场时，我和赵哲翰加倍跑四圈。
这四圈差点要了我的命，赵哲翰那家伙却精力充沛，完全没有影响，喘都没喘一下！根本就怪物。男生的体能有时让我很怀疑我们其实不是同一个种族。
只是赵哲翰整整四圈都配合我的速度陪我跑，经过篮球场时班上同学还吹口哨，像是嘲笑也像是调侃。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们几眼，没想到柳恆旭也抱着篮球淡漠地看着我。我唇一抿，对着柳恆旭尴尬地笑了一下后，用我的爆发力往前冲。
赵哲翰说他没看过有哪个女生跑那幺快，可以代表学校出去比赛了。
其实我也就只是有些畏惧被柳恆旭这样盯着。
等跑完四圈后，我喘到不能再喘，喉咙乾、胸腔痛，连腿都软了，坐下来也不觉得有比较好。体育老师见状只是冷冷地要我休息几分钟后过去篮球场打球，丝毫没有原谅我的意思。这真是烂透了。
等我抱着篮球缓步往篮球场移动时，还有点虚弱，就这样十分不幸地，我绊到了水沟接缝──
然后摔在草皮上。
在我摔倒前，一切都是慢动作，只是我震惊到内心狂飙了好几句髒话，就在这一到两秒之间。如果内心话在一秒内可以说多少能列入金氏世界纪录，我大概上榜了吧。
总之，我摔得悽惨，整个脸面向草地，吃草又吃土，篮球不晓得滚到哪里去了。我发誓在我吃土的剎那有抽息声，最后是笑声。
和海浪一样的笑声。
面子就这样被沖得远远、远远的，找不回来了。
我闻得到草皮的味道，还有泥土那种我说不上来的气味，我约莫有五秒钟的时间在思考我要这样继续趴着，还是爬起来接受大家的笑声？
可是好像不管哪一种都很糟糕。
「简丹，亏妳名字是简丹，结果老是做出这种不简单的事情。」忽然，柳恆旭说话了，也不知道什幺时候过来的。我又开始想要抬头还是等他走。
「妳撞晕了吗？」柳恆旭的声音依然冷冷的，我真想装死。
最后，我还是手一撑，抬头就接触到柳恆旭的双眼，他看见我爬起来明显有吓到，先是皱眉了一下后整个脸开始有变化，柳恆旭笑了，噗哧一声的。
妈妈，妳女儿的脸都丢光了，真的。
我下意识摸脸，整个手都沾满泥土，所以我大约也能料想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幺狼狈、难堪，我乾脆又趴了回去。
「你如果要笑我就走吧。」我自暴自弃地说，放弃挣扎了，人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不是吗？
「原本只是想扶妳一把，没想到妳连走路都可以摔倒啊。真是不简单呢，简丹。」柳恆旭的语气含笑，但我想那是嘲笑。
「不好意思我就是愚蠢，请让愚蠢的我回归大自然当肥料吧。」我闭上眼，绝望地打算在这趴到下课了。
「妳要丢脸丢自己的就够了，不要拖整个班级下水。快起来。」柳恆旭叹气，我真心对这人生不抱希望了，他不是在意我的心碎，是在意我可能会丢尽班级的脸。
简丹，妳做人很失败。
「话不要让我说第二次，简丹。」
「是！」我知道在柳恆旭尚能接受的範围闹闹脾气就够了，太过头是会被拉入黑名单的。虽说我好像早就在他的黑名单内了。
我灰头土脸地爬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下篮球滚到哪，才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等我带着篮球到篮球场上时，赵哲翰笑得有够大声，连伶芷都无法克制笑容，全班就这样笑我一个。我生起闷气，拿着篮球到边边去投，没一颗中的，我最后乾脆也不去捡我滚远的篮球，赌气地坐在地上。
不远处，我看见柳恆旭一个人在另一端的篮板独自投球，看起来真是孤僻。虽然我才进这个班级没有很久，但对大部分同学的人缘如何倒是还算清楚。
据我观察，柳恆旭成绩一等一的好，从他那知性的眼神可以发现，当然，还有从他那一丝不苟的个性也可以了解。他在班上不算是幽灵人物，只是平常算很低调，可以说是另类的核心人物吧？他不是班长，不过班上大小事他都会帮忙，老师也很信任他。虽然这点我超级不想承认，可是他长得很好看，做起事来无往不利。
但我怀疑长得好看才是真正原因。
不过这都暂时撇开不谈，他的为人就听同学说是不错，但就是冷感了一点，人家兴奋时他都可以不为所动地冷静看待一切，太过理性反而让人觉得不好亲近，所以感觉上没什幺朋友。
可是我看柳恆旭个人好像也不在意，不如说是乐在其中。
我站起身，朝柳恆旭的那边走去，他依然投着球，球投入篮框后落下，他拿回来又投。就这样反覆循环，也不腻。
「欸。」
当我喊出声时，柳恆旭原本要投篮的手停在空中，过了两秒后又投篮。
这次没中。
「柳恆旭。」
柳恆旭这才转过头，挑着眉看我，表情说是疑惑还不如说是不耐。
「对不起。」
「干嘛跟我道歉？」柳恆旭又皱起眉，我发现他在跟我说话时都会这样。
「我之前打破你的马克杯。」
柳恆旭没说话，试图再投了一次篮，这次匡啷一声进了，却让我又想起马克杯碎裂的声音。
「我要怎幺赔你？」我问。
「妳赔不起的。」柳恆旭淡淡地说，我一愣。
「那个马克杯很贵吗……」
「不贵，但那是我妈送我的。」柳恆旭拍了拍球，伸手準备再次投篮，「而且我妈已经过世了，打破就没有了，这是妳赔不起的原因。」
后来这球投歪了，打到篮板后就弹到边缘，滚远了。
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