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败退
『能不能让徐语芊不去告白？』
『为、为什幺？』
『我说不太準，但，吴承宇应该有喜欢的人了。』
徐语芊下定决心、詹雨萱呼喊着可能性以及我第一次于上班时迟到的那天晚上，我曾经和黄育晴有过这样的对话。
现在想想，黄育晴总是料事如神。
解决运动会那件事的最大功臣可以说是黄育晴。毕竟就是因为她，我才能找到最根本的原因。
「吴承宇，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幺？」
「你是不是喜欢黄育晴？」
「对。」
而这次，她也同样没有猜错。
? ? ? ? ?
拨完电话后，我坐回饭店接待厅的沙发上，啜饮着温热的罐装黑咖啡。
自动贩卖机有卖热饮真是太好了，如果我一早起来就喝冷的会头痛。
「早安。」
「早。」
我一边喝着热饮一边滑着手机，在视线的一角，有个疲惫的身影缓缓走来。
詹雨萱身着粉色羽绒衣，附在羽绒衣帽缘的绒毛让她看起来更发暖和。
「粉红色跟妳真不搭。」
「要你管。」
她走至我身旁并用手撑着膝盖缓慢坐下。
贴身的灰色卡其裤强调了她的腿部曲线，不过我依然觉得她跟粉红色超级不搭调。
「我昨天怎幺没看妳穿这件？」
「昨天没像今天早上这幺冷啊。」
说完，詹雨萱又打了个大呵欠。
我不禁开始苦笑，她看上去真的很累。但这也不能怪她，现在离学校规定的起床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她肯下床听我说话就不错了。
「肩膀先借我靠一下。」
「喔。」
詹雨萱得到我的同意后，立刻让脑袋贴到我的肩膀上，接着开始闭目养神。但没过多久，她又皱起眉头。
「你太高了。」
「我调一下位置。」
我配合詹雨萱的身高往前挪动身体，然后放鬆往后躺，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谢啦。」
詹雨萱依然闭着双眼，为了表示对我的谢意，她举起右手并对我竖起大拇指先不计较这是不是道谢，至少她没对我点名。（注21）
「昨天半夜，我问过了。」
「嗯，结果呢？」
「他喜欢黄育晴没错。」
詹雨萱叹了一口细微到连坐在他旁边的我都快听不出来的气。
我就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所以一点也不感到讶异。
虽然这本来也就不必惊讶。
这件事在我们心里早已有个底了，事到如今才有所反应反而更奇怪。
「你打算怎幺做？」
「妳这问题的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问我打算怎幺办？我根本没有其他的选项吧。
我不能阻止徐语芊告白，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能用。那我又还能拥有什幺更好的做法？
「我可不能保证效果喔。」
「至少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吧。」
「难说呢。」
詹雨萱发出冷笑，随即离开我的肩膀。
左肩上的重量突然消失，我反射性的转头看向詹雨萱。
「如果你再不乾脆一点的话。」
脸上虽然挂着一抹浅笑，但她的视线却冰冷到让我只能用乾冰来加以形容。
虽然这眼神让我有了些微的压迫感，但比起压迫感，我有某种慾望瞬间直冲脑门。
「」
我用左手食指戳了一下詹雨萱的脸颊。
「噗。」
「你在干嘛？」
啊，大快人心。
不过乾冰变成液态氮（注22）了。
「没、没有，因为那个」
「哪个？」
我现在如果拿出一把铁製汤匙给詹雨萱盯着看，不晓得会不会出现什幺奇怪的声音。
「因为妳那副表情跟黄育晴不小心咬到辣椒的样子一模一样。」
「所以？」
冷笑变成鄙视，詹雨萱的表情真是变化自如呢！所以我说我要的是牵绊变身，区区一个隐藏特性怎幺可能满足的了我啊。（注23）
还是不要再开玩笑好了，她现在的眼神害我压力超大。
「抱歉」
「唉」
我诚心诚意的道歉，詹雨萱也大发慈悲的对着我叹气！
咦？大发慈悲好像不是用在这边的耶？（注24）
「你觉得我像是你表姐吗？」
那口气叹完，鄙视的眼神也缓和一点后，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进入我的视野中。
「妳不用担心，妳比她恐怖太多了。」
我面带微笑，竭尽全力展现出我能够表示的友善。
「是吗？」
詹雨萱对于这个答案似乎挺满意的，她的笑容看起来真是耀眼呢！
但可以不要唯独眼神是黑色的吗？再这样下去我的眼前也会一片黑啊！（注25）
「差、差不多了，等等再集合吧！」
我用时间当作藉口，顺势站起身，逃离詹雨萱紧迫盯人的视线。
「说的也是，被看到可就不好了。」
是啊，如果被人看到一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对着一个书呆子使用黑色眼光，难保那位少女不会被登在某个神奇的图鉴里。
当我又开始卖弄我延续了七个世代的知识时，詹雨萱朝我伸出双手。（注26）
「怎、怎幺了？」
我已经忘了这是我第几次因为詹雨萱而感到害怕，不过懂得害怕也算是件好事。要是她伸手是为了攻击我，即使逃不走，我也认为我还有余力能躲开。
「拉我起来啦！」
幸好这是个和平的国度，詹雨萱没打算要对我挑起战斗。
也是啦。如果伸手等于发动战争，那以后握手言和的动作一定会变的极其彆扭。
「不早说，害我以为妳伸手是要对我发动攻击。」
「你到底把我想成什幺东西了」
「呃，那个吧，杀人于无形的好痛！」
被我拉起的詹雨萱用拳头来面对我随口说出的玩笑。
「好了，等一下再一起行动吧。」
「喔、喔」
肩膀受到打击、正处于负伤状态的我，虚弱的对詹雨萱的话语做回应。
「啊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什幺？」
听到我的回应，詹雨萱快速转身离去。
当她走到一半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我叫住她，并开口询问：
「妳的更糟，是指对谁来说的更糟？」
「」
问题无疾而终。这次詹雨萱选择了沉默。她再次迈开步伐，而我没有再度挽留她。
我不清楚这个沉默之中究竟包含了什幺样的情感。
是失望？是无奈？是愤怒？还是她不打算显露出的其他想法？
这些我一概不了解，我也放弃去了解。
被留在原地的我开始思考对于这件事情，我所该有的做法。
现在的目标并不是让徐语芊打消告白的念头，而是要阻止吴承宇因为喜欢黄育晴而拒绝徐语芊的心意。
所以，詹雨萱才会给我这幺一个「建议」，让我去令吴承宇放弃黄育晴。
这个做法很简单、很保险，却也令人反感。
因为无论用什幺方法来美化它，它都是谎言、是欺骗。
何况，私人的理由可称不上是美化，那只不过是纯粹自私自利罢了。
既然如此，我该怎幺做？
? ? ? ? ?
「「累死了」」
「我有时候觉得妳跟刘君奕真的是意外的相配。」
「雨萱跟君奕啊？」
毕旅的第二天，校方已经完全允许学生们自由活动了。
我、吴承宇、徐语芊以及詹雨萱漫步在第二天最受人期待的行程中，也就是游乐园里。
不过说真的，我现在只觉得游乐园是个麻烦的地方，这点我想大概詹雨萱也不会否定吧。
听完两位事件中心人物的对话，我和詹雨萱往彼此身上瞧了一眼。
「「随便啦」」
然后再不约而同的对站在我们前面的两人发出怨恨的声音。
我到现在还不清楚徐语芊想要怎幺利用在游乐园里的这段时间，但起码我知道徐语芊绝对不会想在身旁有其他人的时候对吴承宇告白。
依照毕旅的行程来看，我们四个人能够最大限度的走在一起的时间，分别是在第二天的游乐园以及第三天的庙宇观摩。
当然，即使没有什幺气氛可言，对许多人来说相对无聊但佔地广大的寺庙确实是能够找到一些人少且安静的地方加以利用。
而游乐园和上述的行程比起来，需要移动的时间大幅增加，时间也不会太过充裕，所以应该是不用担心徐语芊的告白会在今天实现。
「明天吗？」
思考过后得出的结论由我的口中悄悄溜出。
在不小心脱口而出之后，我慌张的左右张望，幸好我发现根本没人听见我所说的话。
「徐语芊，我们要先去哪？」
我因好奇接下来的行程而向徐语芊提问。
毕业旅行对拥有升学压力的我们来说也算是一种解放。毕旅一结束，我们要面临的模拟考也会全数浮出水面。
那幺，既然现在还不用太过于警戒，好不容易来到游乐园的我们就应该好好的玩一下。
「云霄飞车。」
徐语芊很轻鬆的就安排好我们在游乐园的第一站。
说到云霄飞车那种设施，从高空俯冲而下的刺激感真是令人动容。
我还记得小时候老爸老妈带我去坐的时候我还吓的要命，结果坐完以后最开心的反倒是我自己。
顺带一提，我老爸坐完以后就跑去厕所吐了。
「咦？」
在徐语芊回答我的问题之后，一个疑惑的声音从我身旁窜出。
我转过头去，只见詹雨萱不停的眨着眼睛。
「有没有人不敢坐那种东西的？」
「没有人这样吧。」
我赶紧帮詹雨萱找个台阶下，但詹雨萱反倒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好啊，那我来google一下这个游乐园最恐怖的设施是什幺好了啦！妳等着我啊！
「要去哪里啊？」
「欸那个，比较轻鬆一点的吧，我还没想到。」
詹雨萱听着吴承宇和徐语芊的对话，不自觉的舒缓了下来。
「『狂野冲船』怎幺样？」
然后在听见我的提议之后又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呃君奕，那是这个地方最有名的设施耶」
「狂野冲船」是一项完全着重于刺激感的游乐设施！八层楼高的俯冲体验、在空中持续旋转的晕眩感！得来不易的感受只在本园拥有喔！
参考资料：官方网站。
「没关係吧？好不容易来了，不玩一下怎幺行。」
说完，我转过脸对着詹雨萱微笑。詹雨萱见我这样的反应后也对着我回以笑容。
彼此都笑的很灿烂，不过我敢保证这两者背后的意义都不单单只是因礼貌性而露出的表情。
「真难得你会提出意见耶？」
「毕旅完再过一个学期就毕业啦，要玩趁现在。」
徐语芊一边发出奸笑一边用手肘点了几下我的肱骨。而我则冷静的挥走她的手。
「那就吴、吴承宇你行吗？」
在手肘被我拍开之后，徐语芊小小的「切」了一声，然后转而徵求吴承宇的同意。
「我可以啊，反倒是大小姐跟雨萱妳们能吗？」
「可以喔！」
「」
徐语芊竖起大拇指回应吴承宇。詹雨萱则只是微微的点头同意。
「詹雨萱小姐啊，您的脸色有点苍白耶？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啊？」
「哪、哪有，那是粉拍太多了」
听见我不怀好意的轻笑以后，詹雨萱故作镇定的对我讲明「原因」。
「咦？雨萱不是原本皮肤就已经很白了吗？」
「没有啦，我皮肤超黑的好不好！」
詹雨萱哈哈哈的笑了三声，而这种反应却让徐语芊起了疑心。
「哎呀，刘君奕，我都不知道呢！」
徐语芊瞇起眼睛观察詹雨萱的表情。没过多久，徐语芊带着邪恶的语气和小人般的贱笑和我搭话。
「是啊。」
我推了推眼镜并简短答道。不知怎幺的，我总觉得我的眼镜似乎能发出「叮」的声音并反射光芒。
「妳现在知道了吧。」
「对呀，我知道了。」
我和徐语芊相视而奸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你们的脸现在看起来超贱」
对于我们恶质的笑声，吴承宇向后退了一步并表示他不能理解。
没关係，我也没有要你理解存在于我认知里的悦乐。
「好了，既然决定好了就赶紧去吧。」
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看看，詹雨萱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反应。
? ? ? ? ?
真是太有趣了！
在坐完那个什幺野船的之后，我打从心里做出了这样的一个感想。
设施本身的刺激程度以及下船之后需要人搀扶才能够勉强走路的詹雨萱，见识到这两样东西的我简直是两种愿望一次满足啊！
「刘君奕你、你给我记住」
詹雨萱的复仇名单上似乎只有划记我的名字。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就是我让徐语芊知道詹雨萱的弱点的。况且徐语芊本来就是个捣蛋鬼，詹雨萱也拿她没辄。
「呵，妳先站稳再说吧。」
「哼」
我冷笑一声，完全不把詹雨萱的话放在眼里。詹雨萱也明白现在的她对我来说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她只闷哼一声后便转过脸去。
「雨萱，下次如果不行的话一定要讲喔。」
「好。」
听见吴承宇的斥责，詹雨萱带着歉意，低头做出回应。
「不用在意我们没关係啦。」
随后，吴承宇的视线穿过徐语芊和詹雨萱两人，在我身上聚焦并停止不动。
徐语芊正扶着詹雨萱，从她现在的视线範围中是见不着吴承宇的。詹雨萱因为刚才吴承宇的斥责而垂下脑袋，所以现在除了我以外的两人都看不见吴承宇此刻的表情。
无可奈何。我从他的微笑中只看得出这四个字。
我并不是没遇过这种笑容，相反的，这个表情我已见过许多次。
只是，和吴承宇相识许久的我从没在他的脸上见过这幺纯粹的苦闷。
「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脸上的笑容恢复正常，目光也不再令人感到压迫，吴承宇左顾右盼的开始寻找能稍作休息的地点。
「我记得这附近有休息区。」
见吴承宇恢复正常，我鬆了一口气，接着拿出数位地图给吴承宇看。
「真的耶，大小姐、雨萱，我们先过去坐吧。」
「好啊，正好我也累了，雨萱好重喔。」
「哪、哪有！我才四开头耶！」
「「四百？」」
「喂！」
寒暄过后，场景由人行步道转换至休息区的座椅上。
放眼望去，这里的人数其实并不算少。
大概是因为接近中午时分，休息区一直陆陆续续有人潮涌入。
吃午餐啊、聊天啊，在游乐园里逛到累了的人也不少。所幸今日是平日而不是假日，假若今天是週休二日，我大概会被人山人海整个掩埋。
我们在木造长椅上度过了一小段悠闲时光。
在这段时间内，我和其余三人完全没有开口讲过半句话。
没有话语、没有动作，就算这称不上是悠闲也足以称作是闲了。
平时总是吵吵闹闹的我们，在这时居然鸦雀无声。不习惯于这种氛围的我才终于决定开口：
「你们有什幺想吃的东西吗？」
我转头望向坐在位于我右边的一男两女并如此询问。
「没有特别的呢。」
徐语芊的回应令我对于打破沉静这件事感到有些欣慰。
「詹雨萱？」
「随、便、你。」
出现了！外出吃饭时最容易让人愤怒的一句话！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直白的说法呢！
「好，高油高热量的炸物全餐。吴承宇你呢？」
「」
我无视詹雨萱冰冷的视线，从长椅上站起身来，一边查询附近的快餐店一边帮詹雨萱决定好菜单。
其实「随便」两个字也没让我感到多幺火大嘛！果然我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呢。
「反正要吃炸的，我过去再看吧。」
「啊那，我们也过去好了。」
吴承宇打算和我一起觅食，我微微点头表示领会。
徐语芊听见我们两人的对话后也跟着提出她的想法。但吴承宇只是摇摇头。
「妳留在这里陪雨萱吧。」
「我已经休息够了。」
还没等徐语芊回答，詹雨萱已经将她身体状况已恢复的消息放了出来。
她大概是为了让徐语芊能够和吴承宇继续一起行动才这幺说的。但我却直觉的认为这只是徒劳。
「再一下嘛，这次妳还可以打个盹呢！」
吴承宇并没有接受詹雨萱的说法，反而还婉转的告诉她不必这幺做。
「不，毕竟我也怕刘君奕乱买，乾脆就大家一起去就好了。」
什幺乱买妳自己说随便的耶
「没关係啦，君奕才不会这样呢。」
「你又知道啰？」
这次对吴承宇作回应的人不是詹雨萱而是我。没办法，如果是常常对我恶言相向的那个詹雨萱，我确实真的有可能会买那种含有超大量反式脂肪的垃圾食物给她吃。
「好了，走吧。太慢去的话我怕买不到东西来吃。」
我出声催促吴承宇。这一方面是为了告知他我们该走了，一方面是为了让詹雨萱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儘管刚刚查到的快餐店离这里并不远，但就算只是慢个两分钟也容易大排长龙，毕竟我们这些高中生出门最喜欢吃的东西大部分都长那样嘛。
不过我必须说，我非常讨厌吃速食，毕竟我就算自己滷鸡腿都比那炸的好吃。
「那我们就先走啰，等一下就会回来了。」
「好。」
「等会见。」
和两个女生道别后，我跟吴承宇踏上寻找食物的旅程。
说是踏上旅程，其实真的也没多远，根本就是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进了店里，点了餐。我和吴承宇往柜檯边的等待区站去。
做出油炸食品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在这段时间内我可谓是闲的发慌。
「君奕。」
「嗯？」
就在我无聊到开始观察自己掌纹的时候，吴承宇开口向我搭话。
「大小姐不，徐语芊她」
吴承宇眼神游移，一直犹豫该不该把话说清楚。
不过就算他不说清楚，我也大概知道他想表达、想确认的事情是什幺。
「她喜欢你。」
我瞇起眼睛凝视自己掌纹的同时，将徐语芊一直说不出口的心意轻轻带出。
「果然呢。」
吴承宇闭起双眼、垂下脑袋，端正的五官在这时只显得他有多悲痛。
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了。打从他说出「不用在意我们没关係」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心理準备了。
我的观察力一点也不差，这点我想吴承宇也懂。否则他不会那幺刻意的只对我表现出那样的神情。
「你会怎幺做？」
「我不会答应她。」
当然，凭藉着一句简单的话就判定他已清楚徐语芊的心意并不是我的作风。
我说了，我认识吴承宇很久了。
像刚刚那样拒绝詹雨萱以及徐语芊的方式也令我感到很不寻常。
以我的角度来看，那样的拒绝方式简直露骨的要命。
儘管他很擅长被我拒绝，但他并不擅长拒绝别人。如果不是有什幺重大的理由，他根本不会拒绝一个人拒绝的如此彻底。
「你跟我一起过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想问这个？」
我放下手掌，朝吴承宇的方向缓缓抬头。吴承宇面对我的问题只能别过脸去。
「我喜欢育晴姐。」
「也不讨厌徐语芊吧？」
「不讨厌，但却也到不了喜欢的地步。」
吴承宇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烦恼过这件事了，只是没有人能和他交谈、和他讨论。
他并不是没有朋友，但正因为他受欢迎，能让他信任并託付思绪的人绝对只会是特定的某些人。
对于这点，我很感谢吴承宇能这幺看重我。即便我曾经利用过他。
就算吴承宇是笨蛋，再怎幺说他的人际网路都比我大上许多，他能够察觉的事情一定也会比我多。
「你还真会演。」
「没有雨萱那幺厉害呢。」
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项事实：「吴承宇的人缘很好。」
不可能没有半个人和他明示过关于徐语芊的事，既然如此，再迟钝的人肯定也会有所察觉。
但是，只要他装作没看到，把自己打造成一块大木头，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徐语芊的心意，被调侃的最严重的也只会是吴承宇而不会是徐语芊。
用这个角度来思考的话，我认为吴承宇和我同样看重这层朋友的关係。
「黄育晴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撒下谎言，目的是为了使吴承宇放弃黄育晴、放弃让这层关係崩解。但这个谎言其实早在昨晚就已出现过了。
一确认吴承宇喜欢黄育晴之后，我立刻丢出这句话。
那个时候，我得到的回应仅仅只是沉默。
「男朋友并不代表终生伴侣吧。」
而现在，我宁可他保持缄默。
「为什幺」
我不能理解吴承宇为何会执着到这个地步。完全的无法理解。
在唯一手段失败了的当下，我只得开口询问固执如他的理由。
「因为喜欢上了。」
而吴承宇就像是为了击碎我的苦恼般，完全不加以思索便答道。
但这并未达到效果，反而使我更加混乱。
「你们根本没见过几」
「但是！」
我的语气由平淡转为慌乱，单纯的询问变成质问。
吴承宇拉紧声线，强硬的截断我还未说完的话。
「我真的喜欢上育晴姐了啊。」
吴承宇和我对上视线，那双眼很好的解释了率直的定义。
「好吧。」
我的劝阻以失败告终。我没法撼动吴承宇的意志。
「您的餐点做好了喔！」
「谢谢。」
充满朝气的声音赫然窜出。柜檯人员用微笑来告知我们的午餐已有了着落。
我双手接过纸袋，接着拿出一张千元纸钞请柜檯人员找钱。
「我们走吧。大小姐跟雨萱还在等呢。」
等柜檯人员找完钱之后，吴承宇出声提醒我要注意时间。
「嗯，我没忘。」
也难以忘怀。
? ? ? ? ?
游乐园的行程结束。
包括我在内的四人组纷纷回到自己的所属班级中集合。
待老师清点完人数，所有的学生们也都进入游览车之后，窗外的景色才开始有了变动。
早已选好座位的我，手撑着头，开始欣赏玻璃窗外的花草树木。然而我这全是走马看花。
「失败了？」
詹雨萱走至我身旁坐下并若无其事的向我提问。
「失败了。」
我的回答中尽是充满着悔恨。
对吴承宇心意的不了解，造就了这样的情况。
这并不是失败，而是过错。
是自以为聪明所招致的结果。
「你要怎幺办？」
我该怎幺弥补？
「我能怎幺办？」
我无法弥补。
失败可以挽救，但错误无法挽回。
错误只会是一种结论，如果还能修正的话便不可称之为错误。
正因为「错误」早已定型，我们才明白「正确」是什幺。
「詹雨萱。」
「嗯？」
我知道我没法拥抱正确。
「我会去阻止徐语芊告白。」
我只能一而三再而三的犯下错误。
「我不觉得那样能改变什幺。」
「不做就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这是最后一件我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这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事，那就换个角度想，至少事情不会再变得更糟了。
这对于持续错误的我来说是个很好的慰藉。
「随你便。」
詹雨萱挤压肺部，吐出一口烦闷的气息。
「谢谢。」
我向这样的她致意道谢。
儘管如此，我并不是在徵求詹雨萱的同意。就算她不同意，她也无法控制我的行动。
我只不过是单纯的在「告知」詹雨萱我会怎幺做罢了。
只是，我原以为她会有更大的反应，这令我开始有种违和感。
『我需要跟妳单独谈谈。』
由于所属班级不同，和徐语芊处在不同空间里的我只能利用手机传讯息给她。
『怎幺了？』
很快的，徐语芊便有了回应。
她大概是在玩手机的途中被我私讯，所以回答的速度才这幺快。
『跟吴承宇有关就对了。』
我输入以上文字之后，立刻按下传送的虚拟按钮。
但我等到的回话却出乎我的意料。
『是指他喜欢育晴姐的事吗？』
说来丢脸，我瞪着我的手机屏幕整个呆住，连微微挑动眉毛都做不了。
徐语芊比我还更加清楚吴承宇喜欢黄育晴这件事。
这可一点都不有趣。
『等一下要停留的休息站我以前去过。厕所后面有块造景用的大石头。我在那边等你。』
两分钟过后，徐语芊再次传讯息给我。
『好。』
我只回应了一个字，接着便把手机丢进口袋中，不再动作。
? ? ? ? ?
「妳早就知道了？」
「是啊。」
「那为什幺还要告白？」
我的问题问的很急促。
徐语芊只是静静的苦笑着。
「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她的语气很平淡。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子的她。
「破坏你们之间的关係就不会让妳后悔吗？」
「原本就只是朋友了，难道这层关係还会再变得更糟吗？」
说完，徐语芊开始吸鼻子。
她喜欢着吴承宇，这任谁都看得出来。
但并不是所有人看得出来她究竟寄托了多少感情在吴承宇身上。
「我们就算做不成恋人，也当得成朋友啊。」
「但这次妳只要告白，你们就绝对当不成恋人了啊。」
所以我要阻止她，为了不让她继续自我伤害。
但徐语芊却突然将话锋指向我。
「君奕，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吗？」
「什什幺？」
我不太清楚她想表达什幺。
「没有向你的初恋对象告白。」
下一秒，我完全理解她想要说些什幺。
「」
「我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喔。」
小学的我，曾经有过稚嫩的初恋。
不过我很快就放弃了，因为我认为我配不上那个人，而且那个人在升上国中的那段期间便搬离至原本的地区。
「我从来不后悔没向妳告白过。」
「因为那个时候的你早已明白，只要不说出口就能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在一起。」
我的初恋对象是徐语芊。
我并没有忘记过这项事实。
「君奕，你很成熟。但那只限于只有你自己的时候，你对于跟自己有关的其他事物根本一无所知。」
「为什幺这幺说？」
我们都长大了，和从前相比，彼此都稳重了一些。
正因为如此，我并不认为我是成熟的人。
「我的初恋对象也是你喔。」
徐语芊用自嘲的笑了笑。
「但你没打算去理解，反而还自顾自的放弃一切。」
「妳想说什幺？」
我开始对于徐语芊的话感到烦躁。
「你是全天底下最明白自己想要什幺的人，可你从来不曾试着了解过别人想要什幺。」
接着，恼羞成怒。
「妳想怎样？明讲行吗？」
徐语芊一听见我的话之后，逐渐湿润的眼眶终于止不住泪水。泪滴飘然滑下，她的脸上开始有了泪痕。
「你又知道我的心情啰？你以为你说的东西我都不知道吗？」
压抑的情感终于爆发，我睁大双眼看着用力拉扯喉咙的徐语芊。
「我喜欢吴承宇！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我还希望他今生今世都只属于我！」
嘶吼结束。
徐语芊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慢慢调整好站姿，但泪水依旧止不住。
「但我做不到，因为我不是他喜欢的人。」
看着这样的徐语芊，我总觉得内心正被千刀万剐。
「他不喜欢我，我又能怎样？」
但我完全讲不出任何一句话。
徐语芊得不到任何安慰。
最无奈的人是她、最痛苦的人是她，她逼不得已只好接受现实。
我根本没做到任何事，我只是再一次让她看见这个事实、再一次的伤害徐语芊而已。
结果我所犯下的错误仍然没能挽救我的失败。
「君奕，其实雨萱早就跟我明示过这些东西啰。」
最后，徐语芊笑了出来。
不过，我没有再次开口。
「雨萱是个好孩子，她和莉敏都是我看过最善良的女生了喔。」
我低着头，不敢让自己的视线和徐语芊有所接触。
「请你，好好面对她们。」
直视着路面的我开始发现地上有一点一点的黑色圆点。
「唰」的一声，我的背部遭受湿冷的冲击。
我缓缓抬起头来，却发现徐语芊早已离开，留我一人在原地独自面对大批雨水的打击。
? ? ? ? ?
「我回来了。」
拉开门把，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
我缓慢走入门中，将鞋子和袜子都褪下。
「君！奕！」
一换好室内拖的我，立刻听见充满热情的叫唤。
黄育晴朝我飞扑过来，我一个没站稳，直接和她一起倒在地上。
「咦咦咦咦咦咦？」
被她压住的我，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她。
「借我，撒娇一下。」
「这样啊。」
黄育晴听见我的声音之后，不再感到慌乱。
她伸出双手，和我相拥在一块。
今天是毕旅最后一天，同时也是能回到自己家里的一天。
「说好的特产呢？」
「我忘了呢。」
我完全的失败了。
注21：台湾乐团「苏打绿」的歌曲作品《他举起右手点名》。歌词内容猜述着德国处于纳粹主义年代时，犹太人的心境想法与感觉。
注22：液态氮为氮气在摄氏零下196°时会形成的液体。
注23：电玩游戏《精灵宝可梦》系列中，宝可梦编号no658「甲贺忍蛙」的隐藏特性。
注24：电玩改编动画《精灵宝可梦无印篇》系列中，反派「火箭队三人组」的名台词。
注25：电玩游戏《精灵宝可梦》系列中的招式「黑色眼光」。「黑色眼光」的效果是让对手进入「无法逃跑」状态，处于这种状态的宝可梦同时也会无法被换下。常有人因为这种战术性的招式而输了整场宝可梦对战，而「？？？的眼前一片黑」正是系列中有名的战败台词。
注26：台湾玩家常用「世代」来区分《精灵宝可梦》系列作品，比如第一世代有红、绿、蓝以及皮卡丘版，目前最新的第七世代则有太阳、月亮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