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缨往身边扫了一圈:“加上末将,总共六人。”
“六人?!”姜鹤之有点无力,每队一百骑,居然只剩下六人。若是势均力敌姜鹤之还有信心可以小胜,可是以刚才的箭雨之势力可以估算到对方也应该在百人以上。
姜鹤之静下来一想,这围场中竟然身藏百人,而这百人均是以刺杀自己为目的,不由的一阵恶寒。以古子笙的推测,姜城暂时不敢动手杀她,更多的可能性是先杀王后,引起浮东地区与符国的争端,然后再做舆论迫使自己下台,可是如今却迫不急待的动起手来,这种在围场里埋伏刀斧手的行径,可谓胆大至极。
“殿下为何笑?”白缨看姜鹤之在沉思中却笑了起来,不解的问。
“若老头子一开始就这么胆大包天,我怕是还能与他们共谋。看来这次是与渝庆搅到了一起,竟然这么快就向我动手了。”
白缨命人上树先看看情况,又跟着说道:“确实没想到,我一万骑兵布防,也被钻了空子。”
其实除了白缨的骑兵,另有一万步兵在周边守卫。
“这布防也是在围场附近,谁能想这寒天冷地野兽密布的的棕松原会埋伏这么多人。”姜鹤之把长剑扔在旁边,从左右鞋边拿出自己常用的短剑和匕道。
树上的士兵打手势表示敌人渐近,树下六人也需要早做准备。
白缨此时也握住□□,又突然想到:“殿下,绍大人呢?”
本想回答说留在王后身边,可是又想到白缨是白萦的哥哥,姜鹤之只是说道:“大帐那边。”
而此时就算有着绍不韦的大帐边,却也不并不太平。
常乐面前的两个死人,或者说两个将死之人吧,他们用尽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想挣扎起来,可是也只是轻微的抬了下头,又摊在了地上。
绍不韦对常乐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这位深宫中的公主只是吓蒙了,而没有发出刺耳的尖叫。
“照顾好王后。”绍不韦对李嬷嬷说道,又对常乐行了一个礼,便又准备退出帐去,此时他只觉得姜鹤之将他留下也是十分正确的,因为古子笙笃定会发生的对王后的刺杀还是发生了,可是他正要掀帐出门时,接迎冲进来两个黑凤。
这样失礼的行为让他有些皱眉,而且身为黑凤怎么能如此冒失:“何事?”
“骁骑将军姜延忠、千牛将军姜延恒阻断了回栖鹏的路,正带兵往围场赶来。”
带兵之事不在黑凤的管辖内,绍不韦让他迅速转告围场的守备官,以做准备,又转头向另一位黑凤:“还有更急的事?”
那黑凤卫看看稍稍安稳的王后,一脸纠结,最后只得走到绍不韦边上,压低声音说:“大王遇刺了,现在下落不明。”
绍不韦只觉得脑子里跟铁打了一样,自己从打小就守护着的君主,一直没出过事的姜鹤之居然遇刺了,而且还不知踪迹。
常乐看着平时气势威武的绍不韦此时居然面色发青,又听到刚才说有叛变,想来第二个黑凤禀报的事情更为严重,于是问:“绍将军,究竟怎么了?”
这个孔武的男人,眼神竟然暗淡下来“大王...遇刺,现在....下落不明。”
常乐两眼一热,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淌。
那个今早还好好的,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姜鹤之,怎么这才日落就说遇刺了,那个被扇了耳光也不气的人,那个在疯马上能紧紧护着自己的人,那个与她穿着同样礼服执手而笑的人,怎么就这样遇刺了?常乐无法相信,只要见不到姜鹤之的尸首她就不能接受这个遇刺的结果。
“下落不明?”常乐对着报告的黑凤说道:“没有确认大王生死。”
“没,回报的骑兵只说路上遇到伏击,白大人命他回来报信,白大人跟着殿下最后往树林里跑去了,其它就不得而知了。”
常乐尽量让自己能冷静下来,虽然死人这种见血的事让她恐惧万分,可是毕竟是一国公主,辛国虽弱,但充斥着权利的地方就有着阴谋和争斗,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风浪的人,叛乱与谋杀在哪个国家都一样,何况是历史最长久的宗主国,常乐几乎自小便在这样的故事中长大。
“叛乱可是姜城。”稳定好情绪的常乐朝绍不韦问道:“现在形式如何?”。
对于常乐的突然的镇定,绍不韦倒是颇为吃惊,也就恭敬的回复道:“骁骑将军姜延忠,千牛将军姜延恒皆是姜城出仕,叛乱可以认定是姜城所为。军事我不懂,但已让人传命给棕松守备官,让他早做准备。“
“守备多少人?黑凤卫多少人?来敌多少人?”
“守备步兵一万人,我部两百人,现均在大帐附近驻守。”虽然不知道常乐要做什么,可是现在看她镇定不输男子,也就详细作答:“姜延英的鹰羽营、姜延忠的猛牛营常备士兵应该各是八千人,如果他们倾兵出击,那便有一万六千人。”
“和大王一同狩猎的各位大人现在有情况吗?”
“臣马上安排人去查。”绍不韦给身边的黑凤使了眼色,又觉得常乐突然转乱为静,还对兵力有所关心,虽然觉得颇有奇怪,于是问道:“王后可有安排?”
“我和大人一样,不懂兵事,其实也无安排。”常乐突然放低了声音,又少了一分底气,可是沉默了一小儿,又说道:“我自小在宫中长大,逼宫之事也遇到过一次,只是鉴于到皇家体面,这事渐渐被隐匿了起来。那时我父皇被软禁在承天殿,而我与母后刚好在东宫便躲过此劫,父皇被软禁后,太子自然就成为众矢之的,可是我长兄依然以少胜多救出了父皇。”
“那需要臣下怎么做?只有救出殿下臣自然肝脑涂地。”
绍不韦始终一介暗卫,所学之事,所做之事不是守护君主便是暗杀行刺,调兵遣将领兵杀伐可以所完全不懂,若说是为姜鹤之去死,倒是他与黑凤们极其愿意之事。
常乐咬了咬嘴唇,虽然心生一计可是却不敢胡说,毕竟自己长在深宫,如果要让自己调兵遣将,她还是没有这样的自信的,可是她记得当时被逼宫时形式跟现在很像,太子兵行险招,对外宣称皇帝已死,而后洋洋洒洒写了千字缴文,一时之间所剩不多的兵士与天平百姓同仇敌忾斗志激昂,出乎意料的杀了叛军首领救出了皇帝。只是此时要做的却不是宣布姜鹤之以死,却是另行其道。
☆、秋狩 三
易通二十六岁出仕,一直从文职,却阴差阳错的进了军队,却把后勤军需管的尽然有序,这一做三十年,没打过一场仗,却当上了栖鹏的步兵营将军,这在尚武的符国也算是个首例。
不过这次易通可没那么容易想通,在他面前的是来势汹汹的姜城大军,在他背后的是生死未卜的符王,他如若迎战,姜鹤之却死了,那他的下场必然不好看,他若倒戈,这姜鹤之却没死,那下场固然也不会好看。
看着易通拿着酒杯不喝也不放下,双眼发直若有所思,易哲倒是急了:“将军,还请早作定夺。”
“定夺?你让老夫如何定夺。”易通将酒杯又重重的扔回桌上:“这横竖就是他姜家的事。
易通又长叹了一声:”你说要是效忠了姜长老,马上就可以拿下大王,可到时候那些个夷人蛮子打过来,我们还是要迎战。可是大王生死不明,不又曾有子嗣,若真要没了,倒时候这大符还是姜城说了算。“
易通的想法倒是很简单,无论对谁,那便是不想战,毕竟在军营算了一辈子帐,若真动起刀枪他便是一无能力二无胆量。
“叔父,你是我易家之主,易家荣辱现在就在你一念之间呀。”看易通还在踌躇,年轻的易哲似乎更急于建功立业。
“叔父老了,哲儿,你就直接说你怎么看吧。”
栖鹏的兵力,主要还是保卫王城,可是自从大符与周边部族联姻后局势相对稳定,偶尔有游牧民族的骚扰也会被戍守边关的军队解决,所以莫说那易通,易哲这样的年轻军士也没有上过战场,这易哲与他叔父一样,多少也是怕死的,所以他的心思现在倒是与姜城连手,毕竟符西诸部远水救不了近火。
“报!”
易哲还没来得急开口,营门外急报又来了,易哲黑着脸让侍候进来。
“可是姜城军队开始进攻了?”易通慌忙问道。
“大王回来了,现在在他大帐之中。”
易通一愣,虽然不太相信,可是姜鹤之毕竟也上过战场,若说能活着回来也不无可能。
“叔父,我们去看看。”
易哲有点怀疑的说道,又吩咐人准备了马匹。叔侄两人带了一小队人马便向棕松原内的大营走去。
等到了姜鹤之的王帐前,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没有参与狩猎渝庆、京国的使臣们,还有那些个来陪驾的年长的官员,他们看到易家叔侄倒是变得宽心不少,毕竟他们是最后的城墙,如果他们还能出现在姜鹤之王帐边,至少说明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与帐前的大人们相互问礼后,易通直径走到内侍身边:“末将易通求见,劳凡通报。”
内侍还礼道:“医官正在为殿下疗伤,还请大人再等等。”
“大王伤的可重?”
“这个小人不知,等医官出来方知。”
这样一直等,又见不到姜鹤之本尊,易哲心头打起了小鼓:“我们有重要军情,还请大人通报。”
“小人确实.....”
未等内侍把话说完,易哲便把内侍推开,正要准备夺门而入,一旁的围观的众人虽然不敢逾越,可是心里也全是好奇,为什么突然大军压近?为什么姜鹤之突然被行刺?如此这般又要如何应对?
可是这易哲才进去半个身子,却只见一把血剑从他背后穿出,这刀应该正中心肺,直到刀被拉出倒在地上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叫声。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而易通还算冷静,拦住背后有些冲动的亲兵。
此时帘子再次掀开,只见绍不韦提着提着带血的弯刀缓缓走出,如□□罗,他环顾了四周众人,缓缓说道:“大王被箭失射中胸口,现在医官正在治疗。”
“哲儿.....“易通本想解释说易哲是思君心切,可是又被绍不韦的黑脸吓得收住了口。
“易大人,此厮未经殿下允许贸然进殿,殿下正在医治,如此不是有损大王清誉吗?”
看着慢慢顶在他面前的绍不韦,易通咽了口唾沫,其实若说有损清誉,谁能比的过他这个有不宣而入之权的绍不韦。
“绍大人处置的是。”易通只得诺诺点头,可是心里已开始另做盘算。
绍不韦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对左右黑凤使了眼色:“既然易大人家中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徒,还是先去面壁思过吧。”
易通此时想发作已来不急,毕竟大帐左右均是黑凤亲自把守,而就在这眨眼之间身后带来的亲卫已经全部被黑凤卫割了喉,而这位连战场都没上过的武将着实也不敢再战,只得在绍不韦的胁迫下交出兵符。
绍不韦又看了看围观的众人,把刀上的血用力一甩,继续板着脸说道:“殿下正在疗伤,谁再唐突觐见,休怪我黑凤不给情面。若有事可请王后通传。”
绍不韦又拉开大账的帘子,只见常乐抹着眼泪走了出来,可这脸上有泪,却嘴上又带了些笑意:
“各位大人,殿下受伤,说话行动多有不易。可是也感谢上天保佑,殿下受伤前已做好安排,请这白大人去搬了救兵,大家坚持几日,达吉将军便可救驾。”
常乐话这么一说,眼里偷偷看了下围观众人,还好的是除了留下的渝庆、京国的使臣外,其它的大臣们倒是面露心宽之色。
常乐有所放心,又接着说:“这易大人怕是不能领兵了,诸位大人中可有人愿意接过兵符的?”
“老臣白速,愿为殿下一战。”一位未穿官服的白发长者倒是从人群中慢慢走出。
“敢问.....“
没等常乐问完,老者便半跪于地说道:”老臣白速,年青时不才为先王征过马尔部,所率之兵正是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