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有我在,就不用怕。】
03【有我在,就不用怕。】
冬季的校园,染上了一股郁郁寡欢的气氛,还带了点浪漫的气息。一转眼,已过了四个月。欧以桓披着外套,站在走廊上。他跟雅凡也好久没有说话了,本来就安静的雅凡,不说话后更显现她的淡漠。
可是她这阵子只会苦笑,自上次逛街后,她真的只会苦笑。
「哎!以桓,在干嘛?」向乔之是以桓的死党,学校里数一数二的校草。
以桓什幺也不说,自是叹了口气。
「唷唷,不会是你那个清秀可人的妹妹吧?」向乔之趣意正浓,虽说看过无数美丽动人的女孩,但他没见过像欧雅凡这样美得乱七八糟的,害他有一阵子对雅凡很是动心。
典型的外貌协会。
「唉 ……」
「拜託一下,老大,你别再唉了好不好?」欧以桓环顾四周,庆幸没有老是对着他俩尖叫的花痴。
「没办法,除非雅凡能够开朗起来。」以桓无力地耸肩。他是见过雅凡活泼的那一面,虽然也仅是能颖来看她的时候。他也知道雅凡在这个家很没有安全感,毕竟不是原生家庭,过多的不习惯再加上显而易见的自卑,让她更加安静了,安静得好没存在感。
「我说以桓。」
「嗯?」
向乔之异常正经的看着以桓。「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欧以桓被他的话微微吓到,却立刻回神摇头。「你在说什幺啦。只是看到他这样让我很难受,家里的气氛都怪怪的。」还有现在,他心里有种不安的情绪,好像有什幺要发生一样。
「喔,这样啊,」乔之轻靠栏杆。「没想到你这个哥哥做得挺不错的,还会担心啊!」
「呵呵,哪里?连妹妹都哄不动。」欧以桓只是浅浅勾起嘴角,却没什幺笑意。
「小女生已经不是用哄的就能了事好不好?……呃,不过,有时候用哄的也有效,那就要看那个人技术好不好啰!」乔之一脸经验老到,却突然跳起来拉住以桓。「等等,你该不会用糖果吧?」
欧以桓皱着眉苦笑。
乔之翻了翻白眼,这方法还真像欧以桓的作风,傻傻的。「你是猪吗?还真当欧雅凡是小朋友啊……你好好想想吧。」语毕,乔之又潇洒风流去了。
用劝的,表面上听进去了,可谁知道她到底释怀了没;用哄的,哄不动,还勉强的给人一个不知道意思的笑容。
欧以桓望着远方,沮丧。
雅凡一个人漫步中庭,无言看着来往的人群,无视自己正以什幺心态看着他们,反正自己跟他们就是不一样,不管是以桓还是能颖,格格不入,连路人都看得出来……。
抬头,雅凡望着天空一叹,冻红的唇吐出的白色气体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寒风由她身后吹拂,吹乱她长长的黑髮,冷得她轻皱起眉。可她不知道,她这一皱,是揪紧多少少男心。
「嗨,雅凡。」湘羽,学院理事长的女儿,很漂亮,也很善良。
「……湘羽学姐。」雅凡勉强笑笑。
「怎幺了?你看起来有心事喔。」湘羽递给她一块暖暖包,示意她放进口袋。
「没有啦。」雅凡接过暖暖包,撇过头,答得心虚。
「哎呀,一定是欧以桓吧?」
雅凡往前走上楼梯,淡淡回应:「跟他没关係。」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多少还是有一点点关係存在。
「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呢!真是好哥哥。」湘羽跟在她身边,一直观察她的反应。
「大概吧。跟他又没有多大关係,那幺在意做什幺?
雅凡的心绪紊乱,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前方一群正在互相追逐的学生。当她回过神终于意识到要闪躲时,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是她自己都没有预料的黑暗。
「雅凡!」湘羽一声惊呼,立刻跑到她身边。「雅凡?」
很显然,她昏了过去。湘羽环视身旁,闯祸的学生早就不见蹤影。
「雅凡,醒醒。」她紧张的轻唤,可是地上的人儿完全没有动静。
上课钟偏偏在这时无情的响起,人群也几乎散去,湘羽更加紧张了。
「雅凡,等等我……」话语未毕,湘羽奔向下一个转角,寻找雅凡所属的班级。
不知怎地,她脑海里想到的人,只有欧以桓。
当以桓看见三年级的湘羽带着快掉下泪的双眼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免不了纳闷。「湘羽学姐?」
「雅凡……雅凡她、她……」气喘吁吁的湘羽,断断续续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雅凡?雅凡怎幺了?」一听见雅凡的名字,以桓原本心中就存在的不安,瞬间,急速扩散。
「雅凡从楼梯上摔……喂!欧以桓!」
以桓没有等湘羽说完就冲向她所指之处,脸上掩不住急切与慌张。
****
「雅凡……」以桓看着病床上的雅凡,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彷彿死去一般。虽已急救过了,但雅凡仍然昏迷不醒。
「以桓,你要不要打电话回家?」同样守在雅凡身边的湘羽,提议着。
「打了又有什幺用?爸妈都在国外呀!」现在的以桓难过极了。「我根本没有做到一个哥哥应有的责任。」
他应该待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做一个作为哥哥保护妹妹的责任,何况这个妹妹,情绪不稳。
「你现在自责也没用啊!」湘羽柔声说道。「现在只能等待她醒来了。」
学院等于是用最快的速度将雅凡送医急救,但她目前除了全身皆有大小伤口外,医生也提到脑部的撞击,还得观察一阵子。
一切还是等雅凡醒来再说吧。
黄昏时刻,夕阳温和地将柔光洒进病房,湘羽和以桓都趴在床边睡着。
「……呃。」床上人儿皱了皱眉,清醒。
听到雅凡的声音,湘羽和以桓立刻惊醒。「雅凡!」
雅凡听见湘羽的声音,撑起微笑。「学姐吗?」
「是我。」湘羽握住雅凡的手。见她清醒,紧绷的神经顷刻鬆懈。
彷彿是抓到浮木一般,雅凡紧紧抓住湘羽的手,还微微颤抖着,可见她着实受到了惊吓。「我在哪里?为什幺在这里?学姐,这里好暗。」
「这里是医院,妳被人撞倒,受伤了。」湘羽轻轻拨开雅凡的手,走到墙边,猜测着哪个才是电灯开关。
「是喔。」雅凡轻轻应着,刚刚的紧张在得到答案后恢复平静,她努力的要坐起来。
「小心,慢慢来。」以桓伸手扶住他。
听见另外的声音,雅凡明显瑟缩了下,「……以桓?」
「嗯。」
「啊!真的比较亮了。」终于找到电灯开关的湘羽,笑着。
整个人虚弱的靠在以桓怀里的雅凡,蹙了蹙眉。「学姐,妳在骗我吧,明明还暗暗的啊。」
「我已经开啦!」
「等等……」
以桓盯着雅凡的眼睛,发现她对焦的距离似乎不对劲,好像跑到更远的地方。
他伸手在雅凡的眼前晃了晃。
没反应!
「怎幺了?」湘羽担心地也在雅凡眼前挥手,然后,惊讶的退后了一步。
沉默了一会儿,以桓把雅凡交给湘羽。「我去找医生。」
病房里瀰漫着不安。雅凡怯怯的开口:「湘羽学姐……?」
「我在。」湘羽紧紧握住雅凡的手。
「我……怎幺了?」雅凡平和的问。按刚刚的情况,学姊是开了灯的吧?
湘羽听到这句话,不禁掉下泪来。
「我看不见了,对不对?」雅凡的语气,异常冷静。
湘羽不知道该怎幺跟她说,因为连自己都不能接受。
经过检查后,医生沉重的宣布道:「她的视神经受到瘀血压迫,导致失明,这可能是暂时的,只要瘀血散了就能够恢复,但也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
「那幺有方法可以避免永久失明吗?」湘羽问。
「先看看血块能不能自动散开,要不然开刀也是个方法,只是风险很大。」语毕,医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走出病房。
「雅凡……」湘羽失声痛哭抱住雅凡。「怎幺办哪?」
雅凡愣了愣,随即笑着拍拍湘羽的背,像是安慰她。「有什幺关係?医生又不是说没办法了。」
那笑,难掩内心翻腾。
「雅凡,你不怕永远看不到吗?」湘羽疼惜的说着。
低下头,雅凡尽力的要自己诚实,却说不出一个字。
「雅凡……」以桓握住雅凡的手。「对不起。」
「跟你没关係。」是她自己不小心。
「可是我……」以桓咬着牙。「爸妈要我照顾你,我却没有做到。我真的不是好哥哥呀。」
「至少我没有死,不是吗?」雅凡听着以桓的话,想起这段时间大家对自己的百般关心,一个想法在她心中化成微笑。「我想通了,我再也不会把自己列为外人。我一直以为我是你妹妹的替代品,可是你和爸妈的关怀却彻底打破我的想法。所以,你不用自责啊!反而是我要对不起,害你这阵子心情不好。」
以桓其实很感动,因为雅凡的释怀。「有我在,就算你失明,也不用怕。」
就算失明,也不用怕……。
雅凡细细咀嚼这句话。
****
「妈……这根本不是以桓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小心才……」雅凡试图平复父母的情绪。
「好,就算是这样好了,为什幺不打个电话通知呢?」欧诺又气又心疼。「我们有权知道的,不是吗?要不是老师告知,你们打算瞒到什幺时候?」
「对不起,爸,我实在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以桓很自责,很懊悔。
「以桓,我们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责。我们只想告诉你们,父母有权力知道你们的所有状况。」文雁搂着雅凡,一边安抚以桓。
「雅凡,真的对不起。」
「没关係的。」雅凡微笑道。
父母没有多加追究那几个在走廊上奔跑的学生,是雅凡心中最大的庆幸,她觉得受伤的人只有自己就好,那些人的无心,并不需要受到严厉的处置。
「小姐,你说的是这只盒子吗?」女僕拿着长笛的盒子给雅凡辨认。
雅凡摸了摸盒子,开心地笑道。「嗯,谢谢妳。」
待女僕出去,雅凡凭着感觉装好了笛子,摸索着走到露台,轻轻吹着。响亮高亢又柔和的声音,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甚至穿过她每一处细胞,抚慰着她的心。
原本练琴的以桓倏地停手,细细听着窗外传进的旋律,这首《风的呢喃》可以传达吹奏者的所有情感。
雅凡现在,一定很想家。欧以桓又重新摆手在琴键上,这次不弹巴哈的平均律,却配合着长笛。
细细的,雅凡听到了钢琴声,眼眶倏地发酸。
以桓……是个好人,我的哥哥。她想到他自责的言语,不禁更加难过。
雅凡拿着笛子,悄悄地摸到了琴室,门没关,旋律清晰的传出。她靠在门边,泛着红红的眼眶,一声不吭。
「雅凡?」感觉到外面有人,以桓回过头,却什幺都没看到。
走廊上听见呼唤的雅凡,握紧了长笛,没敢出声音。
「……」以桓带着疑惑的心走到门边。果然,是雅凡。
雅凡低着头,「以桓,我怕。」话音未完,隐忍许久的泪水,溃堤。
「怕什幺?」
「怕……怕永远看不见。」雅凡抱紧了手中的笛子,像是在寻找一点安全感。「如果我永远看不见要怎幺办?」
「傻瓜。」以桓揉揉他的头髮,又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两行清鹹。
傻瓜……,他的傻妹妹。
哥哥……,她的以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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