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不是无婚论

第 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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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桌的样子,只不过,她现在坐在我的右边。

    “你觉得李萧这个人怎么样?”她突然问我。

    我说:“他这些天伤势好点了吧?”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答非所问?赶快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好说:“还算不错吧,周立刚夸他酒品好。”

    她转过头看着我笑着问:“他是不是长得很帅?”

    我答道:“关于帅不帅的问题,每个人的看法不同吧。我就认为周立刚挺帅的……”

    她不屑地“切”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发酸。”

    “没有啊。我只是劝过你说,你那样坐摩托车很危险。”

    她接着说:“我也知道危险,但是你想,一个帅气亮眼的小伙时常给你当司机,然后有很多人看着,是不是感觉很拉风?你觉得呢?”

    “那是虚荣吧。”我淡淡地说。

    “什么虚荣?你是说我虚荣?”她声音突然提高了,但是马上又降低下来,看着我说:“可能你说的也对吧,其实,我跟李萧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可能稍微好一点。但是就是有很多人不相信。”

    “因为每个人都有嘴巴,想怎么说是人家的自由,所以这世界上会有谣言,这不奇怪。”我说道。苏小芸亲口证实了李萧不是她的男朋友,这让我感觉如释重负。

    她把手轻轻搭上我的膝头,摇晃着,低声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在生日那天许了什么愿望?”

    我说:“你想说就说吧!”

    “你不想听我为什么要说?!”她看着我,然后皱起了眉头。

    “好好好,我愿意听,你说吧……”我连忙说,然后用手在自己的额头给她示范“手抹运动”。

    她开心地笑了,然后掰着指头说:“第一,我祝愿爸爸妈妈有个好身体。第二,我祝愿自己考试能够顺利。第三,我祝愿你……”她说到这突然停顿住了,然后看着我笑。

    我急忙问:“祝愿我什么?你继续说啊……”我真的很想知道。

    她把脖子一梗,说:“等考完试再告诉你,这几天专心考试!”

    “你这让我怎么专心?”

    “我不管!”

    弯弯的月亮斜斜地挂着,田野间有些微微弱弱的光,有些朦朦胧胧的雾,许多小小的昆虫在轻轻地飞舞。身边坐着的苏小芸笑声不断。

    该回家了,我站起身来,展开手臂,闭上眼睛,轻轻地深呼吸。

    身边的麦田如海,月光似伤……

    ☆、十五、两难时候

    考试结束,我的自我感觉还算不错。

    和苏小芸在月夜下田野里的经历无疑是轻松快乐的,她逐渐地在我面前地展示出了活泼与坦率,这让我感到十分惊喜。这种惊喜也导致了兴奋,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我的应试状态,因此或多或少有些超常发挥。

    考试完后的第二天,我们又去学校处理考后事务。学校发放了两本书,一本是高考试题答案,一本是志愿填报指南。

    根据估分的结果填报志愿,将命运寄托于一系列的不确定因素,专横的制度往往带有荒唐的程序,在此不多加讨论。

    我们四个人互相通报了各自估分的情况。苏小芸的估分分数最高,俞俪似乎和我不相上下。周立刚声称许多试题记不得了,估分不准,坚决不说结果。

    填报志愿是个比较伤脑筋的问题。学校情况、专业类别、学杂费用以及往年录取情况等等信息让人看的头脑发涨。苏小芸的志愿选择范围毫无疑问应该是一类本科的重点院校,俞俪和我处于重点和普通的交界边缘,周立刚应该在普通的范围。

    我们四个人把研究志愿指南,填写报考表格的地点选定在了我家里。

    我家所在的小区是我父母所在公司的家属区,小区里的建筑有一幢二层楼房,其余都是平房。楼房前面有个很宽敞的场地,是两个相邻着的标准篮球场,四面围着长长的花圃,靠近楼房的这边栽种着十八棵丁香树,紫丁香。

    这天的早晨刚下过一场小雨,一切都清洗的很干净。

    我家在楼房的一楼。两位女孩第一次来我家,表现都有些拘束。俞俪第一个笑着向我爸妈问好,苏小芸躲在她的身后,拉扯着她的手笑着,合着她问好的尾音也问了声好。周立刚是我家的常客,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抓了个苹果去了书房。

    书房不算宽敞,不过书桌很宽大,书桌紧挨着窗台,窗户正对着外面一棵丁香树的树冠。丁香花正开,一簇簇的花朵缀挂在青枝绿叶间,浓紫淡白的颜色里又透出一点粉红,浓郁的香味让我感觉像是泡在了水里。

    苏小芸一进书房就去霸占了书桌前的那张大靠背椅,窝在上面看着我们不停地笑,眼睛闪亮。她今天穿着那条紫色的连衣长裙,身后的背景是一树盛开的紫丁香,这样搭配唯美的画面让我有点走神。

    俞俪几次喊她商量填报志愿的问题,她都在那不理不睬,于是俞俪有点生气了,对她说:“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啊?一进来就笑个不停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笑。哈哈哈……”她边说边拉住了俞俪的胳膊,彻底笑出了声。

    我故意板起脸说:“不要闹了,时间紧张,赶快把志愿确定好,填写表格还需要不少时间的。”

    她这次竟然乖乖听了我的话,开始翻看她那本崭新的填报指南。

    填报志愿也是我这些天与父母亲研究讨论的重点问题。他们是*时期成长起来的一辈人,虽然都赶上了恢复高考的头班车,但是没有成功,随后就恋爱结婚生子有了我,因此可以说,在我身上也寄托着他们曾经的理想。

    他们对于大学、专业什么的情况都不甚了解,因此对于我应该填报哪个学校、何种专业的问题,没有发表太多的看法,只提出了一些阅历积累的建议。文科的专业选择范围本身也很小,我在中文和法律这两者之间犹豫着。

    他们更关心的问题是我要报考的学校在哪个城市。每一位父母亲都希望子女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同时也希望子女能有个锦绣的前程。这两个希望其实并不矛盾,但往往会两难。

    让子女陪伴左右的话,父母会害怕身边的诸多条件限制到子女的发展;任由其去闯荡的话,他们又害怕将来不能时常团聚着享受天伦之乐。

    感觉两难的他们最后普遍会说尊重子女自己的决定,这样的表达其实是辛酸和无奈的,而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又有几个能真正地当时就领会到父母的用心。

    有权有势有钱的世家豪门不会有这些问题,普通老百姓的家庭大多如此,我的家庭很普通。

    我父亲建议我选择北京的学校,但是我认为太靠近朝廷的地方会有未知的危险,我喜欢“居江湖之远”的地方。结合估分的结果,我初步把第一志愿选定在了远在西南的一所学校,那座城市的地理位置相当安全。

    苏小芸说志愿指南的内容太过复杂,她看不懂,要求我先帮她筛选学校,然后她再在我筛选的范围内最终拍板,我本来想拒绝这个伤脑筋的任务,但是又被她紧皱眉头的表情打败,只得从命。

    “喂,你们说,我们四个人要不要选择到一个地方?”苏小芸突然问道。

    “还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吧。那么多学校,分布也不怎么集中,文科就那几个专业,每个专业就那几个名额。不要太理想化了。”我说。

    “就是啊。交表格的时候班主任也肯定要挨个看我们的填报内容,要是都报了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那不撞翻了?”俞俪在一边说。

    “我是说一个地方,又不是说一个学校……”苏小芸嘟囔道。

    周立刚开口说:“我无所谓,我听你们的,你们说报哪里就报哪里!”

    苏小芸看了我一眼,凑过来悄悄地问我说:“你自己选好了吗?你准备报哪个学校?”

    我把“指南”上那所学校的信息指给她看,说:“应该就这一所吧,今年头一年在我们省招生,我看专业这些都还不错。”

    “那你帮我选的呢?选了哪些?”她又问。

    我把已经在草稿纸上列出的几所学校信息给她看,重点院校基本都在发达城市,但是我猛然发现我筛选出的这几所几乎都在沿海。

    “你……”她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接着又说:“真的想把我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不想重新再选选?”

    我说:“如果你嫌远的话,我就只好在省内帮你选选了。”

    她拨浪鼓般地摇了摇脑袋,说:“打死我都不选本省的学校,我说的意思你怎么不明白啊?你是不是考完试变笨了?”她看着我,眼神有些专注,又有些狡猾。

    我也猜到她说的意思可能是想和我选择同一个城市,甚至同一所学校。我之前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只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只是“好朋友”,这与“男女朋友”的区别可能仅仅只剩下一层纸没有捅破,但是在我看来,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我不知道这层纸究竟该如何捅破,我感觉自己还没有主动的勇气,但是至于是害怕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苏小芸的学习成绩比我好,家庭条件也优于我家,她的学业前景应该会比我好。虽然这种差距可以通过我今后的努力来拉近,但是现在,在选择志愿的这个关键问题上,我不想把她拖到我的水平线上。她应该选择最好,最适合她的学校,而这些学校所在的地方,却又似乎没有适合我的位置。

    我也想过为自己喜欢的人而不顾一切,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但是在选择志愿的问题上,我还是保持了理性。我的想法是,如果我和苏小芸将来能在一起,那么即便是万水千山的距离也不能阻断我们;如果将来没有在一起,那么保持一定的距离,也能使错失彼此的伤痛有个痊愈的空间。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两难的时候。

    “就在这几个学校里面选吧,要不然,你再自己看看?”我硬着头皮说。

    她看着我说:“那你说我第一志愿该选哪个?还是你来帮我选。”

    我指着一个学校的信息说:“就这个吧?”那是一所名校,在上海。

    “好吧!就听你的!”她突然很大声地说,然后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理我。俞俪和周立刚都看着我笑。

    我们把各自的意向志愿都初步确定下来,中午的时候,各自回家让父母最终确认。

    我父母都认为我选择的第一志愿的学校离家太远,建议我再想想,但是我很固执,没有认真考虑他们的想法,也懒得再去研究那本“志愿指南”,于是正式把那所学校填写到了表格上。

    填写志愿表的过程感觉庄严神圣,这张表格也许会幻为一道灵符,也许会变成一张废纸,最终结果如何,似乎只能听天由命。

    下午去学校交志愿表的时候我看到了姚亦淑。她轻轻地等在我们学校的大门口,一袭白裙。

    “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先开口问道。

    “我来找你啊。”她笑了笑说。

    “你等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我想找你帮我挑选个地方……”她说着给我递过来一个档案袋。

    我知道那里面装的应该也是填报志愿的资料,我内心对这件事情已经有点厌烦,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说:“哦……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看吧。”

    我们在教学楼前小花园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我把档案袋打开,发现里面只有几张志愿表格,都是空白的。

    我问道:“你自己选好想要填报的学校了吗?你们学校要求的交表期限应该也是明天吧?”

    “我就是不知道该填哪里,想看看你的。”她轻声地答道。

    “我自己是胡乱填的,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我笑着说,但还是将我的志愿表递给了她看,接着又说:“你不是喜欢大海吗?就从沿海的学校里选吧?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那张表格,像是在思索。她说:“你自己说过,喜欢山不一定就非得住在山里,那喜欢海,也不一定非得要去海边啊。喜欢就必须要守着吗?”

    我不能反驳,因为那句话我确实说过。只得说:“那就根据你的估分成绩确定选哪里吧……”

    姚亦淑的估分成绩总分比我稍高,我又询问她的单科估分情况,结果发现她竟然没有把语文的作文分数估算在内。这届的作文题目是有关记忆移植的,我写的内容有些科幻色彩,自我感觉良好。

    我说:“你怎么没有加作文分数啊?要是按照这个估分,填报的依据就不准了。”

    她反问道:“估算出的结果会很准确吗?”

    我说:“就算不是很准确,起码可以作为一个参考吧?”

    她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说:“还是不要加作文的分数了,我不知道能得多少分……”

    我很想问她是写了什么内容,但是忍住了。我按照她自己估算出的分数再加上40分,这个成绩肯定是能达到重点院校分数线的。依据这个成绩帮她筛选,列出了几所学校,也基本都在沿海,但是有意避开了苏小芸的志愿选项。我把筛选出的结果给她写了一个草稿。

    我说:“这个供你参考吧,你回去再仔细对照一下填报指南。”她接过草稿放进了档案袋,没有说话。

    我问:“你爸爸妈妈的意见呢?”

    她答道:“我妈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她想让我报考省会的学校,她不想让我走太远……”

    我又问:“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已经安慰过她了,呵呵……”她笑着答道。

    分离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置身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而身旁却有一个以前就很熟悉的人,那或许会破坏新鲜的氛围。

    第二天是学校规定交志愿表的期限,我的表格昨天已经交过,准备今天再去学校看看老师和同学。

    半路遇到一个很面熟的女生。

    “嗨!詹雨……”她先冲我打招呼说。我随即想起这是在苏小芸的生日宴会上见过的那个女生,她是姚亦淑的同校同学。

    “你也是去学校交志愿表吗?”她微笑着问,手里扬着一个崭新的档案袋。

    我答道:“不是的,我去学校看看同学。你是去交志愿表吗?你填报的哪里?”

    “我拿给你看吧……”她边说边打开档案袋,抽出一张表格递给了我。

    我刚接过来,她突然又说:“哎呀,我拿错了,这张是我帮别人带的……”

    我把志愿表还给了她,因为我不敢再看。我看到一张不很清晰的黑白照片,里面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我看到两个字——

    重庆!

    ☆、十六、不同女孩

    学校里。

    今天来交志愿表的同学很多,“老拖”的办公室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有的人志愿表还没填完,来找老师咨询求助;有的人之前已经填过,现在又想重新修改;大多数填报完成的,又在相互打听询问……

    苏小芸最终填报的第一志愿就是我给她选的那所上海的名校,也不知道她回家有没有和爸妈商量。总之在这件事情上,她完全听从了我的意见,这让我感到一种压力,或者说是责任。

    俞俪准备了一本很大的毕业纪念册,据说是想让每位同学都留个言,然后送给“老拖”。我隔着人缝看着在办公室里忙碌的“老拖”,他头发还是那么蓬乱,眼神中透露出疲倦,不停地在跟身旁的学生大声说着话,指点着……

    纪念册的扉页贴着一张全班集体照,是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拍的,背景是教学楼前的小花园,杨柳新绿,每个人都笑意盎然。那个时候我和苏小芸刚刚同桌不久,彼此都还不怎么熟悉。

    而今天,已经是我们和这个学校,和这些老师、同学告别的时刻,我和看到的每一位同学问候,说笑、握手、揽肩。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悲伤,每个人都像是脱离了樊笼的快乐小鸟。

    看着同学们渐渐散去。我们四个人留了下来。

    苏小芸对我说:“我们计划出去游玩几天,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问道:“准备去哪里?”

    周立刚接话道:“去我表姐她们老家,她们乡下的山上有个不错的景点,只是没什么人去。我们三个人已经商量好了,就等你同意了。”他们三个人在何时制订的这个出游计划,我竟然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周立刚又说:“明天下午出发,我开我爸的那辆面包车,傍晚就到了,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就去爬山。”

    “就我们四个人吗?”我问。

    “还有我表妹,我顺便送她回家。”周立刚答道。

    我又问道:“你表妹?也姓柳?”我们历史柳老师是周立刚的表姐,我知道他还有个表妹在职业学校上学,但是,那个表妹是不是也姓柳,我还真不知道。

    “废话!姓周那是堂妹!”周立刚瞪起眼睛喊。

    两个女孩跟着笑了,苏小芸看着我说:“我喊了亦淑跟我们一起去,她说要考虑一下。您老人家对这个人员组成意下如何啊?”

    我暂时想不出有姚亦淑同行会有什么不便,于是答道:“很好啊,好不容易考完了,大家一起玩嘛,开开心心的。”

    俞俪提醒我们带上洗漱用具,当天晚上要在乡下过夜,然后就告辞先走了。周立刚说要回去给车加点油,收拾清洗一下,于是他也先走一步。

    我问站在一旁做怪脸的苏小芸说:“你没什么事情吧?想不想出去找地方走走?”

    她笑着答道:“我不敢跟你走,我怕你拐卖我。”

    “我卖你?今天应该不会有出来化缘的和尚吧?”

    “你!”她扑过来捶了我一拳,接着说:“说吧,去哪里?我奉陪到底!”

    我们搭乘了一辆公交小巴,到站下车,是新华书店。

    拐过书店旁的街角,苏小芸开口说:“我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了!你不会是想带我去卧轨吧?”

    我没好气地说:“你又在乱说话,你再这样说,我们就回去吧!”

    她笑着冲我吐了下舌头,然后默默地跟在了我的身旁。

    通向火车道的小路有点陡,苏小芸让我走在前面,然后在后面用力推着我,我试图想拉她的手,但是被她避开了。

    天气很晴朗,钢轨表面泛着明亮的金属光泽,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会觉得很刺眼。苏小芸在我旁边站定,和我一起望向对面的田野。

    “这里视野好开阔啊,我好想大声喊两声……”她稍稍眯着眼望着远处,笑着说,我突然发现她的眼角隐约有几道鱼尾纹。

    我指了指,说:“你最近是不是笑的太多了。”

    她笑着说:“长鱼尾纹了是吧?我早就发现了,你不会嫌弃吧?你难道觉得我喜欢笑不好吗?”

    我答道:“好是好,可是笑太多了也不好……”

    她突然停住了笑,看着轨道说:“我邻居有个姐姐,学习很好,现在考上研究生了。从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经常拿她来和我比较。”

    她停了停,接着说:“我也一直在努力学习,可是不管我怎么样用功,还是感觉比不上她。耳朵里一天到晚就是听他们比较来比较去,后来慢慢地我整个人就觉得很烦躁。皱眉头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学会的吧……”她说着看了我一眼,我没有插话,默默地听她讲。

    “有时候感觉太烦躁了,就会在家里大喊大叫,有时候还会乱摔东西。后来我爸爸他们就不说我什么了,可是我自己觉得还是跟别人差了许多。在家里也不怎么说话,在学校也不喜欢和人说话。可能你们都觉得我很自闭吧?”她说完看着我。

    这是我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事情,应该是她一直以来深藏在心底的不想轻易告诉别人的心事,这样的成长经历应该就是导致她形成那样孤傲外表的原因。

    人的性格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受后天一些因素的影响来慢慢成型,甚至是童年时代大人们一些无心的话语。苏小芸伪装出的孤傲竟然是源于自卑后的烦躁,我顿时感受到了她的脆弱。

    她笑着问:“我告诉你这个,你害不害怕?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神经病?”

    我答道:“这有什么?我也没见你在学校摔过东西啊,再说了,女孩子有点脾气也是好的,出去外面不受欺负。”

    她笑着听我说完,然后抬腿跨进了轨道里面,踩着枕木,回头对我说:“你要不要进来一起散散步?我们一格一格地走,看谁走的快。”

    一根接一根的枕木,排列的整齐紧密,只是相对于我的步子来说它们的间距窄了一些,我感觉像是一位古代妇女在挪动三寸金莲。苏小芸在我的前面走得很快,我只好一步两格地追她。

    她猛地回头看到了我的动作,停下步子大声说:“你赖皮,你犯规,罚你过来给我当回拐杖!”

    我不知道她要捣什么鬼,只好走到她的身边,她用双手扶住我的肩头,抬脚站上了窄窄的钢轨,然后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往前走,边走边笑。

    我按着她的速度慢慢地陪她走着,看着她的步伐笑问道:“你这是练习走猫步,准备进军模特界吧?”

    她答道:“不用你多管闲事,你走稳一点,要是把我摔下去了,你就得负责养我……”然后在我的肩头用力抓了一下。

    我笑着说:“你先还俗吧,你不还俗我怎么养你?政府要追究的!”

    “你……”她咬着牙齿开始掐我。

    远处传来一声火车汽笛的鸣响。

    我说:“可能有火车快要来了,你下来吧。”

    “不!继续走。”她眼睛盯着脚下,窄窄的钢轨泛着青光。

    我又说:“真的快有火车来了,不是开玩笑。”

    她停住了步子,两只手抓紧我两边的肩头,笑着说:“火车来了我也不怕,我们就这样站着,看火车敢不敢撞我们!”

    “你疯啦?!”我有点害怕。

    “你害怕了吧?你不愿意吧?你要是害怕,你就自己到下面去,我就一个人在这里躺下卧轨!”她故意提高声音说,还瞪起了眼睛。

    我说:“你又在乱说!不要胡闹了,我们还是下去吧,等回去把遗书写好了,找时间再来……”我胡乱说了个玩笑,但是她还是不为所动,反而把双手抓得更紧了。

    远处驶来的火车已经能够看见了。

    我慌忙又说:“你不是真的要那样做吧?!”我真的有点害怕。

    她没有理我,稍稍撇了下嘴巴,然后抬眼望向远方,脸上的神情显得大义凛然……我肩膀被她抓的位置感觉很热很疼,我想我就要完了……

    火车越来越近,汽笛声越来越响,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车头的司机。

    “快跑!!!”苏小芸大喊一声,使劲抓着我的肩膀,迅速地跳下钢轨就往轨道外面跑。我像是被她拖出来的,差些摔倒。

    几乎是在我们跑到轨道一侧站定的同时,火车呼啸而过。风很大,只是没有黑暗。我背向火车站着,为她挡着风,她双手捂着耳朵,像只小猫一样躲在我的身前。

    火车很快过去了。

    “哈哈哈……”苏小芸放下双手开始看着我大笑。

    我生气地说道:“你还笑?你太能胡闹了,刚才太危险了!”

    她看着我一本正经教训她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说“笨蛋,你以为我真会让你陪我一起死啊?我才舍不得呢!哈哈哈……”

    我问她:“你和俞俪有没有来过这里?”

    她想了想,答道:“好像来过两次……”

    我又问:“你们来的时候,你也像刚刚那样,火车来了才跑?”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和她一起我怎么敢?她肯定要骂我神经病……”

    我认真地说:“你们以后如果再来的话,火车过来的时候还是提前躲到路基下面去,这样近太危险了。”

    她说:“站这旁边也没关系的啊,俞俪还好,就是姚亦淑胆子太小了。”

    “怎么了?”

    “我只和她来过一次,刚听到汽笛响,她就吓得跑下去了……”

    我避开苏小芸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如果有个女孩,在火车经过的时候,请求和你一起,闭目祈祷,请不要拒绝,请你呵护她。如果有个女孩,在火车驶来的时候,强迫要你一起,驻足等待,请不要害怕,请你珍惜她……

    第二天,是我们计划出游的日子。

    陪伴数年的闹钟被我丢进了大衣柜,紧绷许久的神经得到了放松,由此导致了特别纯粹的休息。当周立刚冲进房间掀我被子的时候,我还在做梦。

    我在昨天晚上已经告诉了父母今天要出游,他们没有说什么。父亲提出要找人开车送我们,知道我们是要乘周立刚开的面包车后,母亲又不停地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这让我突然有种将要离家远行的感觉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刮了刮胡子,就跟着周立刚出了门。他看着两手空空的我,问道:“你怎么什么东西都不带啊?”

    我答道:“不就是住一个晚上吗?早上起来抹把脸就是了。”我看见他车子后排座上搁着一个大号的旅行包,就问他:“你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他一边发动车子,随口答道:“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带给我姐家里的东西。”

    我们先去苏小芸家集合,我和周立刚之前都没有去过她的家,不过地址很好找。是一幢普通的连排小楼,门楼高大,院落独立。

    院子很宽敞,有个很大的园圃,种满了金黄灿烂的向日葵。这让我想起一个凄美的希腊神话:痴情的女神仰慕太阳神阿波罗,但是阿波罗终日奔忙,一刻都不为她停留,于是美丽的女神化为了一株向日葵。

    俞俪比我们早到,她在门口接了我们,带我们去给正在厨房忙碌的苏小芸的妈妈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带我们上楼。

    周立刚说他肚子不舒服,于是直奔厕所而去。我跟着俞俪上楼来到了苏小芸的卧室。

    她的卧室不大,但有一面超大的窗户,窗台上摆着一个仙人球盆景,窗户旁边是张小书桌,收拾的很干净。淡紫色的窗帘,淡紫色的床套。房间正中挂着一串蓝色的风铃。

    卧室的房门大敞着,我们进去的时候,苏小芸正坐在床上低着头发呆。

    俞俪冲着她说:“詹雨他们俩来了。喂,你又坐着发什么神经呢?”

    她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又把头低了下去,声音低低地说:“说来就来了,真麻烦!”

    我莫名其妙地问道:“不是约好的吗?”

    她们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大声地笑了……

    ☆、十七、真心话

    时间临近中午,我们被安排在苏小芸家里吃饭。

    苏小芸的爸爸也回来了,招呼我们全部到餐厅就坐。苏妈妈炒了好几道菜,等我们吃到一半时,又来征求我们的意见,问我们想吃什么主食。

    我说:“阿姨,您不用麻烦了,这些菜也够我们吃了。”

    苏爸爸说:“光吃菜怎么行?不行不行!去给他们做点拉面吧!多做点,筋道些,年轻人肯定爱吃!”

    苏小芸在一旁听着他爸爸说话,傻笑着,我问她道:“你哥哥呢?”

    苏爸爸接口道:“小苇今天去接李萧出院了,中午不回来吃饭,我们别管他。”

    我问道:“李萧恢复得不错吧?”

    苏爸爸说: “他现在拄着拐杖可以下地了,出院了也还要慢慢调养。等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再喊你们这些孩子一起吃顿饭,让你们再好好聚一聚。”

    俞俪看了眼苏小芸,说:“他那天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就能跟我们一起去玩了。”

    周立刚微笑着说:“那他也要自己骑摩托车去,我那面包车只能坐六个人。”

    我一听俞俪说那句话,就知道周立刚听了会不舒服,没想到他还真的就马上出言表示了不满,不过这话说的很巧妙,不知道他喜欢俞俪的人还真就听不出来什么言外之意。

    “六个人?姚亦淑答应去了?”我问道。

    苏小芸看着我答道:“是啊,她昨天晚上给我打的电话,说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等一会我们吃完饭,开车去她们学校接她。”

    苏妈妈是烧菜的行家,竟然也是做面的高手,厨艺等级简直和我妈妈不相上下。我看着眼前刚刚端来的这碗番茄鸡蛋拉面,暗暗地咽着口水。

    苏小芸坐在一旁,看着我和周立刚说:“你们两个赶快吃啊!尝下我妈妈的手艺。”

    周立刚说:“我感觉这一碗有点多啊……”我这才发现,给我和周立刚用的是砂锅样的大碗,他们都是用的茶杯大的小碗。

    苏爸爸说:“不要客气!吃吧!这碗就是小芸专门给你们俩准备的,我们平时都不怎么用的,都知道你们俩能吃。”

    苏爸爸的话让我感觉有点哭笑不得,我看了一眼周立刚,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考验能力的时候到了,我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面条柔中带刚,番茄香又微酸,鸡蛋油而不腻,一大碗拉面下肚后,我感觉肚子稍微有点胀了。

    苏爸爸和蔼地看着我和周立刚说:“你们俩再来一碗吧!”

    周立刚赶忙摆手道:“不了不了,伯伯,我一会还要开车……你让詹雨吃吧,他比我能吃!”

    苏爸爸转头观察了下我的状态,问道:“詹雨,再吃一碗?”

    我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答道:“伯伯,那好吧!不过不要太满了……我已经吃了很多菜了……”

    苏妈妈去给我盛面,端过来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下,碗里的面没有太超出我的承受范围。这时一旁的苏小芸突然转过身来,把她手中几乎一筷子没动的整碗面条扒拉到了我的碗里。

    “小芸,你不要让他吃撑了。”苏妈妈说了句公道话。

    苏爸爸说:“你放心!他绝对吃得了,我年轻的时候用的碗比这个碗还要大,中午都可以吃三碗!”

    苏小芸在一旁看着我,笑容满面。苏妈妈和俞俪都端着小碗,边吃边看着我。周立刚嘴角挂着笑,有些幸灾乐祸……我偷偷地做了几下轻微的收腹运动,开始吃面。

    这是一碗里程碑式的面。

    停下筷子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苏爸爸投来稍带赞许的目光。他随即又对我说:“没吃饱吧?再吃点吧!”

    我确实是尽力了,只有笑着说:“伯伯,我确实吃的差不多了,要不,我再喝碗汤吧……”

    我认为苏爸爸绝对没有用面条把我撑死的恶意,在他的观念里,年轻人的饭量应该也是一种能力的象征。我不由地又想起古时候的“比武招亲”,既然你对我的女儿有企图,那我来试试你的本事,你没有一身武艺也就罢了,这几碗面条,你总该吃了吧……

    当苏妈妈把满满一大碗面汤给我端过来的时候,我感觉眼前的餐桌变成了一座结彩的擂台。

    苏爸爸围着周立刚开来的面包车里里外外检查了几番,然后叮嘱我们路上注意安全。苏小芸和俞俪一人背着一个背包在院门口站着嘀嘀咕咕,俞俪绷着脸,好像又在教训苏小芸什么。

    周立刚朝她们大声说:“我们出发吧,还要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