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没喊他过来!他自己想去哪就去哪,他要是真的敢过来,我就一脚把他踢窗户外头去!”
她的样子像是在胡闹,但是在我看来,那更像是在进行某种暗示。那张双人床似乎就是一个圈套,但是我决定铤而走险。
我站起身来,向苏小芸走去,边走边说:“你说我不敢过来是吧?我真的过来了……”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脸,我的想法是,只要发现她有一丝抗拒或者厌恶的表情,我就返身回去,结果没有。她看着我甜甜地笑着,甚至没有说话,一直看着我走到了床边。
我侧身躺了上去,就在苏小芸的身边,鼻子里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像是冲淡了的紫丁香的花香。
房间里顿时变得很安静。苏小芸伸手轻轻推了推我,但是我背对着她没有理她,我索性闭上眼睛。
应该过了很久,我听到那边的周立刚和俞俪开始悄声地说话,俞俪声音低低地问苏小芸我是不是睡着了,我不知道苏小芸是怎么答复的,随即就感觉房间里一下暗了下来,应该是灯关了。
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房间里的光影忽明忽暗地流动着,如同梦境里的色彩。
在我刚才起身走来床前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我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因为我的心脏感觉像是浸没在水里,清凉但不冰冷,但是只有湿润,而没有渗透进来。
突然感觉耳边一热,就听到苏小芸声音很低很低地问道:“你睡着了吗?”我翻身过去,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脸。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慌忙地闭上了眼睛。房间里的光线突然变得很暗,也可能是我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我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像是在触碰柔软的丝绒手帕,还有轻微凸出的刺绣花朵,但是花朵没有绽放。嘴唇离开的一瞬间,我听到了清晰的呼吸声。
耳边开始有一些微弱的声音响起,有院子里的虫鸣,也有窗户边的风声,还隐约听到有音乐的旋律。
“周立刚,你在听什么歌呢?”突然听到俞俪在问。
“你声音小一点,他们都睡着了……我在听张信哲的专辑。”周立刚低声地答道。
身边的苏小芸说:“你放出来听嘛,我们没有睡着……”
又听见俞俪问:“亦淑呢?睡着了吗?”
一个声音轻轻地答道:“没有……”
于是听到音乐响了起来,是一首忧伤的情歌。
我躺着静静地听着,我知道这首歌的名字。
叫《宽容》。
☆、二十、藏心结
这个夜晚过的很是漫长。
我一直闭着眼睛躺着听他们低声地说话,想尽量让他们以为我是有些中暑,我不知道我亲吻苏小芸的举动有没有被他们发现,只寄希望于那时房间里的环境足够黑暗。
天色微明的时候,三个女孩子一起出去去了另外个房间,好像说是要去稍微休息一下。周立刚嘟囔了几句,然后在我的身边躺了下来,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很快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
我后来也恍恍惚惚地睡着了,被周立刚喊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他让我赶紧起来收拾一下,今天我们要赶回县城。
临走时柳妹挨个拉住几个女孩笑着道别,柳伯伯一边往车厢里搬土特产,一边不停地嘱咐周立刚路上小心驾驶。车子开出很远之后,还能看到他们在村头站着朝我们挥手。
莲尾村渐渐远去了。
苏小芸默默地坐在我的旁边,轻轻地挽着我的手臂。
我对她说:“你要不要去坐到副驾驶座那里?那里不容易晕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俞俪也回过头来对她说:“你过来坐吧,我刚才就跟你说了,你不听。”
苏小芸对着俞俪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狠狠地攥了攥我的手指。她今天的话突然变得很少,但是一直在微笑,我又看到了她眼角的鱼尾纹。
俞俪说:“立刚,你记得先要送亦淑回家。你找得到路吧?”我第一次听到俞俪这样称呼周立刚,这种只喊名不提姓的称谓变化,喻示着关系的拉近。
周立刚开着车,答道:“不就是映云镇嘛!我去过的,映云水库就在那边,其实我们也可以去玩玩。”
“不行!今天要先回家!我答应了我爸了,只出来玩两天。”苏小芸开了口。
我说:“那我们再找个时间去,听说那边也有座庙的。”
后排坐着的姚亦淑说:“你们过几天来玩吧!我回家和妈妈准备准备。”
俞俪看了看她,答道:“亦淑,我们先回家休整一下,如果要来的话,再和你联系吧,反正时间还很长。”
映云镇紧邻着一条省级公路,镇子上有一条街道连通着公路。姚亦淑的家就在街道旁的一条巷子里,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车子直接开到了巷子口,我帮她拉开车门,跳下去等着她下了车。
“亦淑,你的包忘记拿了。”苏小芸在车里探出身来说,手里拿着一个白布挎包。
“哦,谢谢……”她伸手接过,看了看我们,又说:“你们过几天一定要来玩,路上小心。”
车子调头回县城,我隔着模糊的车窗,看到她在街边轻轻地向我们摆手。
周立刚说:“也不喊我们去她家里坐一坐……”
俞俪瞪了他一眼,说:“你想去人家家里做什么?好好开你的车。”
周立刚回她道:“你怎么越来越凶啦?我记得你不是这样子的啊,我就是随便说说,如果过几天来玩的话,还不是要去她家里。”
俞俪回头看了看我,说:“你们不知道亦淑家里的情况吗?我们如果去水库玩,去她家里的话,会很麻烦人家的。”
姚亦淑的家庭情况我倒是一点都不知道,她似乎也从来没有提过,更没有像苏小芸那样会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述家里的亲戚朋友。但是,我马上就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她跟我说过她妈妈啊,她妈妈还不想让她报考太远的学校,她家里怎么了?”
俞俪说:“她爸爸早就不在了,她好像就是她妈妈一个人带大的,她妈妈,是个哑巴……”
我有点愣住了,我没有想到姚亦淑的家庭情况会是这样,从小被一位不会说话的妈妈抚养长大,想来都让人感觉到心痛。妈妈肯定是含辛茹苦的,而她,应该是孤独寂寞的。
我想了想,说道:“那么这样,如果过几天我们真的要去的话,再认真商量一下,但是肯定不能在她家里过夜。”
俞俪微微点了点头,说:“亦淑应该会给我或者小芸打电话的,到时候我们通知你们,咱们几个再商量商量。”
周立刚说:“这几天我爸可能要开车去进货,要来的话,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借到车。”
我说:“那我们就骑自行车来!”
我的提议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赞成。最兴奋的是苏小芸,她说如果骑自行车的话,她就不用担心会晕车了。
通往映云镇的公路与去莲尾村的有所不同,道路只有一边是白杨树,另一面是高高的山坡,这有利于专心欣赏一边的风景,而不必左右顾盼。如果骑自行车的话,更可以将这种欣赏过程进行的悠闲自在。
我们开始谈论这两天在莲尾村的经历,谈论柳伯伯的热情好客以及柳妹的活泼开朗,谈论在禅云寺的经历以及两个晚上的情形。
周立刚说:“詹雨,你在寺里头那下也真把我吓到了,我以前没见过你那样子,脸色那个惨白啊,简直就跟,对了,就跟那次苏小芸晕倒的时候一样,简直一模一样!”
苏小芸接口道:“哎呀!你还记得我晕倒的事情啊?对了哦,我记得是你背我去的医务室,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想让我报答你啊?说吧,想让我怎么报答?”
周立刚被苏小芸的话噎了回去,想了半天才说:“我能想让你怎么报答?你现在都是有户主的人了。”
苏小芸伸手掰了一下他的座椅靠背,说:“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有户主的人了’?”
周立刚说:“就是你跟詹雨啊!你们俩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我们都看出来了,在学校那会就看你们不正常……”他说完瞅了一眼俞俪,两个人竟然相视一笑。
苏小芸突然没有了话语,她轻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脸颊上露出了红晕,居然像是听了周立刚的话感觉到害羞了,样子很是可爱。
我很想替她解围,随即想到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回应这个问题,只好岔开话题说:“考完试大家都变了。像我们这样,相处的熟悉了,也会变的。”
周立刚说:“我反正感觉我没怎么变,俞俪好像也没怎么变,变化最大的还是你们两个。”
苏小芸脸上的红晕消去了几分,问道:“我变了?那你详细说说,我有哪些变化?”
周立刚不加思索地答道:“你具体有什么变化我不会总结,我只能说,你以前是冷冷冰冰……”
“那现在呢?”苏小芸急不可耐地插话问道。
“现在是疯疯癫癫!”
“你去死!”
苏小芸扬言下车后要踢爆他的车胎,周立刚说一会直接开车送她去医院,于是苏小芸直接丢了个纯净水的空瓶子过去,周立刚只好连声求饶。
我看着嬉笑打闹的苏小芸,心里感觉到一丝甜蜜。这个女孩应该是真正地接受我了。感情需要融洽的相处来建立,需要频繁的接触来培养,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维护。
我们应该早已经开始了细心的培养,还需要再多用心去坚持,将来才能面对时间和空间的考验。我想我能够做到。
车子先送苏小芸到家。
临下车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你那件破衬衫拿回去丢了吧,舍不得的话我帮你买件新的。”
我答道:“还能穿就不会丢,我要发扬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
她朝我做了个鬼脸,跑回了院子。
俞俪家距离苏小芸家路程很近,也是一处普通的连排小楼,只不过院子稍小。菜圃几乎占了半个院子,种着半菜圃的黄花,七月中旬,正在花期,黄澄澄的开得正欢。
俞俪的妈妈正在家准备午饭,看到我们进门马上从厨房出来招呼我们,倒水沏茶,又指挥俞俪给我们削苹果剥橘子,分外热情。
周立刚的表姐就住在隔壁,是俞俪家的邻居。柳伯伯托他给柳姐捎了东西,于是他给俞俪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去柳姐家了。
俞俪带我上楼去看她的房间。俞俪的空间很独立,整个楼上只有她一个人住,书房的架子上摆满了书,地上摆着几盆比书架还要高的文竹。卧室很宽敞,靠窗户放着一张超大的床,卧室门边挂着一个很大的中国结。
我问她道:“你不是喜欢风铃吗?”
她答道:“我是喜欢送别人风铃,我自己更喜欢中国结。”
我说:“中国结似乎看起来都一样。”
“不一样的,按编法分就有好多好多种。比如我挂的这个大的,就叫团锦结,意义就是说前程似锦。是我爸爸送我的。”她笑着说。
我仔细去看那个中国结,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说:“哦,这么复杂啊?没想到中国结还有这么多讲究。”
她又说:“对了,还有一种叫同心结,你可以送一个给小芸,呵呵……”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那同心结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她开始给我比划讲解,大概就是两个普通的中国结连在一起的样子,见我还是一脸茫然,于是她说:“你等一下,我找几个中国结给你看。”
就见她从书房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然后拿了一大把中国结过来,至少有十多个,她说:“你看,这些都是周立刚拿来的,编得很好,我都准备送给我的朋友。”
我有意地问她道:“他从哪里弄的这么多中国结啊?”
“他说是他们家商店进货来的啊?怎么了?”俞俪眨着眼睛反问我道。
我又问道:“那,这些中国结里面有没有同心结?”
俞俪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没有……他要是送同心结给我,我哪里敢要?这些都是方胜结,是代表一路平安的。等你们接到录取通知书要走的时候,我就送给你们……”
我不敢告诉俞俪说这些中国结是周立刚自己编织的。一个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男生突然去做这些细致的针线活,有时候会让人产生误解。
我没有看过中国结的编织教程,也不懂得那些种类繁多的中国结所代表的含义,但是周立刚肯定是知道的。他为什么要编那么多方胜结送给俞俪呢?难道只是想祝她在被学校录取之后一路平安?
女孩子之间闺蜜式的交流具体是怎样的我不太清楚,她们应该会相互说起自己喜欢的人或者喜欢自己的人。苏小芸肯定时常在俞俪面前提及到我,但是俞俪在苏小芸面前提及的又是谁?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周立刚,那么是李萧?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我认为俞俪是个极细心的女孩子,善解人意又不乏温柔。俞俪应该是知道周立刚对她有好感的,但是,周立刚有没有把内心对她的喜欢表示出来?有没有对她进行过表白?
周立刚肯定会编同心结。或许他曾经送过俞俪同心结,但是被拒收了。或许他早已经编好了一个最漂亮的同心结,但没有送出来,而是藏在了心里。
我等周立刚从柳姐家里回来后,我们就离开了俞俪家。周立刚坚决地推辞了俞俪妈妈挽留我们吃午饭的邀请,我跟着向阿姨解释道是因为我们已经出来两天没有回家了,今天还是早点回家为好。
回家路上,我们顺路把这次出游拍照的两卷胶卷送到了照相馆去洗印,老板告诉我们第二天就可以取,于是周立刚把取照片的凭据拿了去,说他明天骑摩托车过来取。
第二天下午,周立刚来到了我家。
我把他领到客厅,给泡了一壶茶。这两天的出游,他既是司机又是摄影师,同时又充当杂役,真的是很辛苦。反观我,似乎仅仅是一个随行的吃客。
他端起茶杯边喝边说:“詹雨,你真是变了啊,都知道给我喝茶了,以前来你们家,不都是只给喝白开水的嘛?”
我说:“你也变了,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手艺也越来越提高了!”
他嘿嘿一笑,说:“你知道我会编中国结了吧?我早就知道你肯定偷看我的手提袋了,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小瞧我。不过现在不怕了,我手艺现在确实高的很,什么都会编……”
我打断他道:“那你抽时间帮我编个同心结吧!”
他的表情有点惊讶,问道:“你也知道同心结了?准备送一个给苏小芸是吧?”
我看着他说:“昨天中午在俞俪家,她给我看了很多中国结,说是你送的。”
他把茶杯放下,说:“对啊,是我送的,你也看到过我送她的啊。不过,我没告诉她那是我编的。你想问什么?”
我直接问他道:“你怎么不送她一个同心结?”
他猛地向后靠坐在了沙发上,说:“那东西可不是随便送的,我是喜欢俞俪,但是我不想告诉她我喜欢她。这次高考,我肯定是没戏了,我都想好了,考不上就去当兵。我可不想影响别人。”
我又说:“那你起码也应该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吧?”
“知不知道是她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做到了她自然就知道了,没必要亲口告诉她……”他淡淡地说。
我没有再说他什么。我们开始翻看这次游玩拍下的照片。
周立刚不停地自夸他的拍照水平,尤其向我炫耀几张抓拍的照片,效果确实不错。全部看完一遍之后,他说:“你发现没?那个神神经经的姚亦淑,一张照片都没有照,连我抓拍的这几张都没有照到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说:“你不要老说人家神神经经,你那天在庙里照相时也说过啊,人家不想照相,就不要勉强。”
他突然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说:“你看这张!效果不错吧?”
是我在石柱上打坐的那张照片,姿势和表情都很虔诚,只是背景透出一种苍凉。
“苏小芸什么时候站到那了?”周立刚说,然后用手指着照片上佛塔下的位置。
在我背后的佛塔下有个浅蓝上衣深蓝裤子的身影,轻轻地站着。
那不是苏小芸,是姚亦淑。
☆、二十一、因我而起
莲尾村回来后的第三天。
我约了周立刚去苏小芸家,提前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慵懒。我们到的时候,发现俞俪也在。
周立刚把洗印出的照片给她们看,两个女孩抢来夺去地看的很是欢乐。苏小芸突然问我道:“嗨!你不是照了一张打坐的相片吗?我怎么没看见?”
我答道:“那张我收起来了,那是我的单人照,没什么好看的。”
她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这个活人更好看,对吧?”她把手中的照片翻了几下,又问我道:“我发现,我们两个怎么就没有拍个合照啊?”
在禅云寺的那天,我确实是没有和苏小芸合照,我们一起出现的场景基本都是多人的集体照,人数最少的一张也是和俞俪一起的三人合影。我当时没有主动去找她合照,可能是出于一种矜持,那种矜持在吻过她之后才有所放下。
我于是说道:“没拍就没拍吧,以后合照的机会多的是……”
她指着我笑着说:“哈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去拍吧?我看到有家照相馆里面有婚纱的,礼服也有,去不去?”
俞俪和周立刚也都还在旁边,她也没有避讳,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用调侃的口吻说一件庄重的事情,一时让我难以招架。
“你们今天要去照啊?要不要伴娘啊?”俞俪笑着说。
“去吧!照相馆那个老板和我很熟……”周立刚跟着说。
我无奈地说:“那个,你年龄还不够的吧?”
听我这么一说完,苏小芸一手扶着我,另一只手叉着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她喘着气说:“你真是个笨蛋!我只是说要照相,又没有说去领那什么……哎哟,笑得我肚子疼……”
“有那么好笑吗?”
“你刚才的样子,太严肃了……”她笑着答道。
我们四个人商量一下这几天的时间安排,一致同意的一个决定就是每天早起出去活动。集合时间定在早晨六点半,集合地点在苏小芸家,活动地点就选县城周边的几个比较不错的地方,比如隐龙山,登胜塔,西清河。
开始活动的第一天早上。我和周立刚骑着摩托车去了苏小芸家,她和俞俪已经在等我们了,两个人都是一身运动装束。
苏小芸对我们骑摩托车的行为很是不满,她冲我们嚷道:“喊你们早起是为了让你们锻炼身体,你们倒好,骑着摩托车就来了。”
我回她道:“骑摩托车也是一种运动啊。”
她又冲着我说:“那天是你自己说的,要是去映云镇就骑着自行车去,你这两天不练着骑一下?是不是你不想去啊?”
自从在高中搭上周立刚的摩托车之后,我确实是很少碰自行车了,虽然那种简单的交通工具无所谓熟不熟悉,但是苏小芸说的似乎有点道理。映云镇到县城还是有段距离的,我们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休息,所以确实有必要提前锻炼下。
隐龙山。路程距离苏小芸家大约有两公里。
把摩托车停在了她家,我们四个人一路跑步过来。这里是一处近两年新建的景点,简单修建了几座亭台楼阁,景致仅够随意闲逛,不足用心欣赏。
早晨来这里的人也不多,但是我看到了苏爸爸和苏小苇,他们两个人正在背着手散步。
苏爸爸看到我们,开口就问周立刚道:“周立刚!你表姐那里有没有什么最新的高考消息?”
周立刚想了想答道:“也没什么消息,好像就是阅卷已经完成了……”
苏爸爸接着说:“哦,阅卷完毕的话,就应该开始登记分数了,查分时间是7月24号,然后就是学校开始录取,你们收到通知书的话,要等到8月中旬。”
苏爸爸的这段话让我有点惊讶,因为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几号可以查询分数,至于什么录取通知书的事情,就更不太懂了。但是,我肯定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于是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苏爸爸继续说:“孩子们,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紧不紧张?出去游玩放松了两天了,回来有没有在想考大学的事情啊?听说詹雨报的学校在重庆,有多少把握?”他话头一转,突然问我道。
我笑了笑,答道:“伯伯,那要靠点运气了……”
他突然打断了我,语气有点严厉地说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年轻人讲话做事,底气一定要足。有把握就是有把握,没把握就是没把握,说靠运气,就是不自信!”
我让他这几句话训的有点发懵,想要辩解,但是又不敢。苏小芸走过去拉了拉她爸爸的胳膊,说道:“爸,你又开始训话了,在家天天训我,出来又训我们同学……”
苏爸爸哈哈一笑,说:“我就是怕你们玩过头了,我不说了,你们去玩吧。”
一旁抽着烟的苏小苇突然插话道:“重庆?重庆好像没有上海好吧?”他说这话时没有看我,但是这句话应该是在问我的。有了苏爸爸刚才的教训,我的回答有点小心。
我说:“重庆现在已经是直辖市了,以后的发展肯定会好。”
他不屑地一笑,说道:“以后?以后的事情就不好说了,现在肯定还是上海好,我认为小芸选上海就选对了。”
苏小芸瞪了他一眼,说:“你管得越来越宽了,我的事情你也要管?”
苏小苇回道:“我管你什么了?还不是你自己选的上海!”
气氛顿时变得像是要吵架,苏小芸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苏小苇马上转身走开了。做哥哥的都会让着妹妹,更何况是在外人面前。但是刚才这个小的争执,似乎又是因我而起。
苏小芸的第一志愿是我给选的,她也完全听从了我。但是从苏小苇刚才的话里听出,她给她爸爸哥哥说的应该是她自己选择的上海。这是有意的回避,应该也是出于对我的保护。
在被苏小芸接受之后,我即将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去接触她的家人。
苏爸爸上次看着我吃了两大碗拉面,他对我的印象可能会有一条是“饭量不错”,但是这又似乎不是什么优点。此外,今天他对我还有三个字的评语,“不自信”。
苏小苇的表情似乎对我不屑一顾,他身上的社会习气与我身上的学生气暂时还不能相融。此外,他还有一个现成的参照对象,那就是他的好朋友李萧,我也没有李萧帅气。
也可能他们都还不知道我和苏小芸现在的关系,如果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把苏小芸锁在家里,然后守着院门把我乱棍打出去?我可能是想多了,也可能真的是不自信。
之后几天,我们四个人享受着早起骑车跑步爬山的生活。也几次在苏小芸或者俞俪的家里吃饭聊天,整个白天的时间近乎形影不离,俞妈妈喊我们是“四人帮”。
我和苏小芸慢慢地有了许多亲昵的动作。我们只要是在一起就会一直牵着手,她会靠在我的身上不停地轻轻捏我掐我拍打我,甚至会掀起我的衬衫抓挠我的脊背。但是我们没有拥抱过,莲尾村的那一晚之后,也没有再亲吻过。
说话方面更是毫不顾忌,继苏小芸调侃拍婚纱照之后,话题已经涉及到结婚时如何该送请帖,如何布置新房,如何安排蜜月旅行等等方面。这些谈话,有时候也不会回避俞俪和周立刚,他们也总是会趁机煽风点火。
从莲尾村回来差不多快一个星期。
这天晚上,我正躺在沙发上看书,电话突然响了。我接起来先是“喂”了一声,但是那边没有人说话,于是我又提高声音问:“找谁啊?”
“喂……是你吗?我是姚亦淑。”话筒里终于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
我放缓声音说道:“哦,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她说:“你明天有时间吗?来我们镇上玩吧,明天我妈妈也在家。”
我已经快要把去映云镇的事情忘掉了,姚亦淑之前对我们做过邀请,但是我们当时并没有明确答复她去还是不去。在了解到她的家庭情况之后,也产生了一些顾虑,担心去的话会给她和她残疾的妈妈添不少麻烦。
我说:“明天的话,我要和他们几个商量一下,问他们去不去。你给俞俪和小芸打电话了吗?”
她答道:“我给俞俪打电话了,她也说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我说:“那你稍等一下,我现在马上打电话问他们的意见,然后一会回给你,你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说:“我家里没有电话,我明天在路口等你们吧。”
我问道:“你现在用的这个电话,号码是多少?”
她说:“我不知道,这是外面的公用电话。”
我想了想说:“那你过一会再给我打一个电话,我马上问他们,好不好?”
她低低地应了声“嗯”,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姚亦淑之前是不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的,可能是俞俪告诉她的。她只说给俞俪打了电话,难道没有打给苏小芸?她为什么会直接给我打电话?
我来不及细想这些问题,马上给他们三个人打电话询问。我先打给俞俪,俞俪说姚亦淑刚刚给她打电话了,不过只问了我家的电话号码,没说有什么事情。如果是约我们去映云镇的话,去不去的问题由我决定,反正最近很空闲。
周立刚认为水库那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也不想去那个“神神经经”的姚亦淑家,总之是我去他就去,俞俪不去他也不去,我要是去俞俪不去他就送我去然后自己回来,俞俪要是去我不去他就陪着俞俪去,最好我和俞俪都别去。
打给苏小芸的电话是她哥哥接的,语气很是冷淡,直接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小芸接电话”,就把话筒撂在了一边。我听着电话里的杂音一直等了大约有一分钟,才听到了苏小芸急匆匆跑过来的脚步声。
我问她道:“亦淑打电话约我们明天去映云镇玩,你去不去?”
“不去!”她声音很干脆。
我又问:“为什么?你明天有事情吗?”
“没有!不去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她顿了顿,问道:“是不是你已经答应人家说我们要去了?”
我说:“还没有,我就是在问你们。”
她语气稍微缓了缓说:“我反正不想去!你自己看着办吧……就这样,挂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苏小芸似乎对姚亦淑产生了一种敌意。按理说她们是好朋友,认识也有三年了,苏小芸请了她去参加生日宴会,也约了她一起去莲尾村游玩,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我之前也没有发现她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又或者有?在禅云寺里我无意喝了姚亦淑递来的水,并且那水似乎是她已经喝过的,苏小芸当时的表情似乎有点不高兴。从禅云寺回来的那个晚上,我的衣服破了,最后是姚亦淑为我补好的,苏小芸的表情也似乎有点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这些?如果这样的分析是对的,那么她们之间现在存在的这个小矛盾,也是因我而起的。但是,我该怎么办?
询问的结果很不理想,他们三个人似乎都不太愿意去映云镇,尤其是苏小芸,如果再商量下去可能会吵起来。我让姚亦淑过一会再打电话过来,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她。我等了很久,直到深夜,她的电话却始终没有再打来。
我这天晚上的睡眠很轻,一直在做一些稀里糊涂的梦。
清晨六点钟时,我起了床,简单洗漱后推了自行车出门,临出门前看了下日历,7月20日。
映云镇距离县城有三十公里左右,早晨的公路上来往车辆不多,我骑的比较快。骑行出了县城,前方再过一座桥就是通向映云镇的省级公路。
我老远看见桥头站着三个人,是周立刚和俞俪,还有苏小芸。
我骑了过去,他们三个人一起看着我笑。苏小芸更是笑得灿烂,她大声问我道:“您老人一个人偷偷摸摸要去哪儿啊?”语气和她昨晚在电话里的简直判若两人。
我苦笑着说:“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意见不统一,我没有办法。”
俞俪笑着对我说:“昨晚你刚打完电话,小芸就给我们打电话了,我们约好今天早上在这里等你。”
我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去?”
“我猜的!”苏小芸歪着脑袋俏皮地看着我说。
她说完跳了过来,坐上了我的自行车后座,把我的腰轻轻一搂,说:“出发吧!我们去映云镇!”
☆、二十二、有愿映云
去映云镇的路上。凉风如纱,绿树成屏。
天光大亮,但是却看不到太阳。路边有麻雀在蹦蹦跳跳,树上有麻雀在叽叽喳喳,车前还不时有麻雀在来来往往。
后座的苏小芸轻轻捶了我一拳,说:“我用右手捏是加速,左手掐是减速,你的,明白?”
我说:“明白!不过我建议你加一条,用脑袋撞就是刹车。不然我把你带到五台山……”于是她开始用脑袋不停地撞我。
路程过半。苏小芸终于不闹了,也不说话,只是用手紧紧揽着我的腰。我忽然感觉她的身体轻轻地靠了过来,贴在我的背上。
她声音低低地问道:“你,累不累啊?”
我答道:“我不累,只是自行车的速度没有摩托车快。”
她用力拍了我一下,说:“你讨厌!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以后不准你说这种话!”
我连忙应声道:“好好好,我以后不说了。我只是怕你嫌我骑的慢。”
她的身体又贴了上来,声音软软地说:“只要你感觉不累,我就愿意……”
映云镇到了,时间应该在八点钟左右。姚亦淑在路边安静地等着。
我很奇怪她昨天晚上后来为什么没再给我打电话,她没有得到我们来与不来的答复,就这样在这里等着。我在想如果我们今天不来,她会不会就这样子等一整天。
她看到是我们,开心地笑着迎了上来。苏小芸从我的后座一跃而下,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说:“亦淑,你等了很久了吧?都怪詹雨,他昨天那么晚了才通知我们。”
她拉着苏小芸的手轻轻地摇了摇,说道:“应该怪我,昨天我的电话卡用完了,也没有买到……”
我看着她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我们早就计划要来的,就肯定要来的。”
“你们来了就好,我带你们去我家吧!”她说完转身,拉了苏小芸,走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姚亦淑的家距离路口不远,从莲尾村送她回来时,我们来过,只是那天没有进去。土坯修筑的院墙上加砌着红砖,院子里是几间平房,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