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你丫如此多情

第12章 :小三反攻大计

    第12章:小三反攻大计

    第七式:“利涉大川”。同仁卦,同人即是同志,辞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有好朋友聚集起来,畅通无阻,所以去危险的地方也变得安全了。此招表面平平无奇,实质上力聚于掌,正如好友的聚集,难凝而易散。如中此招,必定全身筋脉尽碎,死得苦不堪言!

    苏铮最终没有去,她给孟绂打了个电话,拜托师兄帮忙。孟绂听说她在医院,却让自己去看看出事的是不是秦斌,心里猜着七八分,没有多问,慨然应允。

    孟绂是苏铮的师兄,上学的时候,苏铮天天拽着外校的秦斌,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孟绂岂能不认识!不过,隔了这么多年,不知道这个秦斌有没有什么变化?孟绂倒不担心认错,反正问也能问出来,他只是好奇苏铮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离婚吗?怎么一个弄进医院,一个弄进派出所了?还涉嫌伤害?难道秦斌打了苏铮?

    想到这里,孟绂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车速也瞬间提升了不少。一想起苏铮可能被人打,孟绂就觉得解气,谁让她当众那么羞辱自己!

    秦斌看见孟绂很意外。

    他记得有个模样很斯文的警官过来问过他,是否认识苏铮?虽然没回答,但是秦斌猜测,这人应该是苏铮的熟人,估计着那人得叫苏铮过来。所以,秦斌低头蹲在一边,心里想的却是见到苏铮后该怎么说怎么答。

    孟绂穿着两周没洗的西服出现在秦斌面前时,一脸的幸灾乐祸,立刻就认出他来。跟葛聪打过招呼,签字确认之后,借着机会孟绂过来跟秦斌“聊天”。

    “你好,我是孟绂,苏铮的师兄兼老板,她身体不好,让我过来看看。”

    “身体不好?”秦斌猛地开腔,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她怎么了?!”

    孟绂看看四周,温和地笑笑,待诸神归位,才说:“她在医院里,好像要休息两天。听意思,问题不大。”

    “天!我都干了什么啊!”秦斌抱着脑袋低下头,十指狠狠地插进发丝之间牢牢地扣住头皮,短短的头发露出发白的指节,指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你们……怎么啦?”孟绂小心地问着,不八卦不成活,做律师的少有不八卦之人。

    秦斌却不再回答,恢复了闷头葫芦的状态,这一次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头顶加后脑勺,连额头都懒得奉送。

    孟绂碰了一个软钉子,想了想说:“我看了你的卷宗,被害人目前在医院。从现场看问题不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代理人处理这件事。下一步我会去医院看看,既然是伤害,肯定需要伤害记录。你放心,这种案子我做了很多,我会有分寸的。”

    秦斌摇了摇头,还是不吱声。

    孟绂有些技穷,“呃,是苏铮让我过来的。我想她既然肯让我过来,心里还是关心你的。你这样不合作,恐怕她会很担心你。”

    这次秦斌抬起头问:“真的吗?”他死死地盯着孟绂的脸,希望从上面找出确切的答案,却失落地一笑,摇了摇头,“她不会的。我知道她,不说是不说,说了就再也没希望了。”

    没头没脑的两句话,把别人拽进云山笼上雾,他自己又低下头不再理会。

    孟绂找到秦斌的死穴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这师妹的为人。她要是真不管,就会一点儿都不管。你是她老公,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秦斌无法沉默,看着孟绂,木然地摇了摇头。

    “亏你还是人家丈夫,连老婆的脾气是什么都不知道。”孟绂暗暗地松了口气,撬开嘴以后就好办了。掏出一支烟递给秦斌,秦斌接下,对上火,一口烟雾吐出来,孟绂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苏铮在学校里“善恶分明”的往事。

    葛聪一直在门口隔着玻璃偷看。他知道孟绂是老油条,但是从未共过事。今天看孟绂这一路拳法打下来,不仅让秦斌开口说话,而且似乎心态也有所转变,实在不简单。

    内容他也零星听到一些,想不到苏铮的大学生活还真是灿烂,倒真应了那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过,那丫头也太滥好人,心肠实在太软。葛聪一边听一边偷乐,有些明白苏铮为什么急于和表哥结婚。他看着憔悴的秦斌,心里感叹,苏铮爱这个男人恐怕是爱惨了。

    他从赵丹的口供中已经知道三人的纠葛,也是赵丹告诉他秦斌的老婆是苏铮,不然他不可能就凭一张名片敢打电话把人叫过来。

    葛聪靠墙站着,点起一根烟,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件水红色的真丝衬衫,跟苏铮那天穿的一模一样,吓得他手一哆嗦,赶紧站直身体。自己这脑子,都想什么呢!

    他侧着耳朵继续听里面的对话,孟绂已经说到秦朝的事情,这个大概是苏铮的儿子吧?看秦斌脸上时阴时晴的样子,已经完全被孟绂牵着鼻子走了。

    过了一会儿,秦斌点了点头,孟绂拿出几张纸,葛聪笑了笑,这个老油条,又做成一单生意。

    掐灭烟头,葛聪拍了拍旁边的哥们儿,“多谢啊!这事拜托了。”然后便悄没声地溜回自己的办公室。

    那个孟绂还是离远点儿好,不然自己被他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苏铮放下电话,看着气哼哼的老妈,“我让师兄过去,总可以吧?”

    “那个白眼狼,根本就不应该管他!”苏妈妈一说又开始掉泪,“看他把你害的……”

    苏爸爸赶紧安慰老婆,苏铮觉得头很大,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我困了,再睡会儿啊!”

    苏妈妈这才止住,点点头,起身看看空调的温度,又把薄被轻轻地给女儿掖好。

    等苏铮睡着了,苏妈妈对苏爸爸说:“你回家休息一下吧,昨晚折腾了一晚上,别累坏了。我可没精力一下伺候两个!”说得凶恶,苏爸爸却领会精神,丝毫不介意。一辈子都是这样,他早就学会怎么咂巴那点儿甜味。点点头,他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去,“我中午带饭过来,你陪着孩子,别到处走了。现在医院里稀奇古怪的病多,你也要小心些。”

    老夫老妻互相挂念,彼此叮嘱一番才离开。

    苏妈妈看着女儿睡觉的样子,不觉心疼。什么时候女儿睡觉也开始皱眉头了?什么时候女儿的眉心竟然刻下了深深的川字?又是什么时候女儿平滑光泽的皮肤变得如此黯淡苍黄?苏妈妈看得心疼,伸手想去抹平女儿的眉间,突然发现压在枕头下的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苏爸爸昨夜带来的,走的时候忘了带走,便留在苏铮枕头下。连苏铮都不知道自己的枕头下压着什么?!

    苏妈妈以为是病历,心里念叨老头子做事不谨慎,放在这里医生能及时看见吗?万一丢了折了可怎么办?她一边念叨一边抽出来,顺手打开,拿出里面的纸……

    当啷,一张光盘掉到地上。苏妈妈吓得赶紧捂住,苏铮翻了个身背过去,继续睡觉。苏妈妈又赶紧把女儿露出的后背轻轻捂上,才弯腰去捡东西。

    显然不是病历,那是什么?

    戴上老花镜,苏妈妈去看那堆纸片,只看了几行,老太太就气得摘下眼镜,整个人开始哆嗦。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就是另外一回事;听人说也就是打打手板的痛,亲眼看见可就是刀子剜肉了。

    苏妈妈竭力平静了一下,盯着那张光盘不放。女儿进医院一定是和这个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有关系!这个纸片片是白眼狼和那个狐狸通奸的短信记录,那这个光盘呢?

    苏妈妈在看与不看之间犹豫了三分钟,就把东西装好,看女儿还在熟睡,悄悄地走出病房。她记得来时看到医院大门外不远的地方有个打字复印社,应该能看看这光盘里的内容吧。

    好你个秦斌,你欺负我家小铮,小铮好心眼不跟你计较,我老太婆可容不得你这么蹬鼻子上脸!

    苏妈妈心里揣着一小团名叫怒火的小火苗,蹬蹬蹬地出门直奔门口。她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个光盘里究竟是什么?快到打字复印社门口了,老太太想起纸上写的那些肉麻的话,不是一样的吧?

    到底是老人家,苏妈妈生生地掐灭小火苗,让自己冷静下来,这要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让外人知道了可怎么办?可是她又没有儿子,也没人商量可以看的地方啊!

    老太太左吧。得,这地儿不错。好歹也是大学教师,虽说刚刚退休,但是电脑还是会用的。吧的人看见一个老太太进来挺稀奇的。几个小孩模样的吓得噌一下就立起来,仔细一瞅不认识,又安生地坐回去,估计以为是自己的老师或者家长。老太太打开一台电脑,把光盘放进去,文件运转起来,眼瞅着自动播放的软件默认启动,老太太不知道是该制止呢,还是怎么执行,只能拿着耳机看着屏幕发呆,心里祈祷:可别弄坏了!

    “老师,管心肠好,走过来打招呼。

    此时屏幕已经打开,因为没有外放音箱,只看见两个男女默默地龇牙咧嘴做出各种不堪的动作。管吃惊地张大嘴巴,站在老太太后面。苏妈妈已经听见声音,同时认出屏幕里的人,脑子嗡的一下,在电脑上一通呼啦,手忙脚乱中找不到关机键,干脆一股子蛮力举起液晶屏,啪的一下倒扣在桌面上!

    “看什么看!”苏妈妈厉声喝道,教师的威风管也看清了是啥,他只是好奇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女人还有这“兴致”!赶紧退后说:“我只是想帮忙,不用帮就算了。”老太太贼凶,他都忘了问一下屏幕是不是有损伤。

    苏妈妈面红耳赤,一指电脑,“别走!那啥,怎么取出来!”管赶紧从光碟盒里取出光盘,笑嘻嘻地还给苏妈妈,个中含义不言自明。

    苏妈妈已经交了一个小时的钱,拿过光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问道:“这电脑会存储吗?”管赶紧摆手,“这您放心,我们不敢!坚决不敢!而且您这位置,摄像头只能照个背影,看不到屏幕!”

    苏妈妈这才记得有摄像头,狐疑地管,臊得脸红脖子粗,只能摆出最凶恶的姿态走出门,表示她根本不在乎!

    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就是评价。临出管对收银员说:“看见没,老太太看片!厉害吧!难怪八十岁老太娶二十岁小伙,咱都不知道!我老娘当初告诉我姐,女人五十坐地吸土。这回算是真见识到了!”

    苏妈妈脚下一磕绊,再也撑不住,落荒而逃。

    苏铮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经过这次深长充分的休息,精神和勇气都恢复了许多。她动了动眼皮,刚要说话,却发现父母的神色似乎不对。略一犹豫,没敢动弹。她只拿眼珠扫到母亲手里攥着的一个牛皮纸袋,心里扑通一下,狠狠地抽起来。

    苏妈妈瞪着苏爸爸,对老头子没有及时通报情况,害自己出丑极为愤怒。同时,她已经对秦斌的行为感到无语。刚才她就主张把这东西给赵丹家送去,被老爷子摁住了。

    现在,老两口大眼瞪小眼,谁都说服不了谁。可是这东西,又不能当做不存在。

    “妈、爸!”

    苏铮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件事要么不揭发,揭开盖子就得交底儿。

    苏妈妈赶紧过来看护女儿,大家忙活过后,苏铮让母亲把纸袋子拿过来,苏妈妈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都看过了?”苏铮拿着纸袋,问爸妈。

    苏爸爸赶紧摇头,想想不对又赶紧点头,一指苏妈妈,“光碟我没看,她看了。”显然,内容他也知道了。

    苏铮点点头,“这是赵丹给我的,很早的时候。那时我正忙着相亲,秦斌和她可能闹了什么别扭,她说是我一直勾秦斌,让我放手,就把这个给我了。”

    苏妈妈一皱眉头,“就是你跟何文瀚结婚前?”

    苏铮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拿去砸死那个姓秦的!留着它干吗!”苏妈妈勃然大怒。

    苏爸爸也说:“这可是姓秦的出轨的证据!”

    苏铮叹了口气,“我那时候不是想着咱又不贪他的钱,好聚好散嘛!再说他是朝朝的亲爹,这事儿公布出去,就算秦斌不在乎,别人怎么对朝朝说?小孩子受得了吗!所以,我也只是留着,万一哪天他们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或许可做最后一搏。”

    苏妈妈想了想,大惊失色,“昨天晚上,秦斌那个浑蛋对你做了什么?”

    苏铮拍了拍老妈的手,苦笑了一下,“他没做什么,就是问我为什么不能和好?”

    呃……

    苏爸苏妈面面相觑,怎么是这样?!

    苏铮把袋子放在一边,慢慢地说:“这个东西,我看过。看过之后,还能复合吗?秦斌不知道,现在我让他知道了,大家一起死心,算是个了结吧。”

    说着,苏铮竟流下泪来。愤怒、委屈、不甘,百种心情混在一起,当着父母的面再也克制不住。

    苏妈妈坐到铺边,搂过女儿的头,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拍着,苏铮的哭声越发大了。二十年的感情,就这样被逼着放下,她能心甘情愿吗?

    苏爸爸这才知道,这几年女儿心里竟然埋着这么大的秘密。原先一直不谅解女儿为什么不肯为了孩子给秦斌一个机会,现在看来,是女儿忍着天大的委屈,在最后一刻还记着全那个狼心狗肺臭男人的面子里子!这个傻孩子啊!

    苏爸爸额上青筋隐隐跳动,这个斯文老秀才一辈子也没跟人急过,现在为了女儿他快暴走了。

    苏铮自己哭过无数次,在妈妈怀里温暖片刻,已经能控制感情。轻轻地挣出母亲的怀抱,她看苏妈妈已经满面泪痕,抽出纸巾一人一张递了过去。

    “不行,我得找秦家去!”苏爸爸霍地站起来,“我要他们给我一个交代!不能这么欺负人!”

    苏妈妈跟着点点头,难得没有出言讥讽。

    苏铮却叫住了苏爸爸,“爸,算了!”

    “为什么?”

    “前一阵子,他爸知道秦斌出轨,已经气得心脏病发作,差点儿过去。这两天刚出院恢复点儿,我们就别去添乱了。”

    “这怎么叫添乱!”苏妈妈尖声喊起来,“他自己做下的背兴事儿,就不许人问个理字?!”

    “秦爸爸和秦妈妈也不知道他弄的这些东西。”苏铮一口气说下来,觉得有些累,招手让老爸先过来,才喝了口水继续说,“这事儿我想了很久,第一,无论有没有这个,秦斌是跟赵丹在一起过,有也好没有也好,不过是个事实罢了。第二,赵丹给我这东西无非就是想激怒我,让我离婚。她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她也很蠢,这样做我可以让秦斌净身出户,她什么也别想得到。第三,我考虑了很久,对秦斌我是心灰意冷,不抱任何希望。所以,他的东西,哪怕是钱,我都不想碰!至于赵丹能从秦斌那里得到什么,我不关心,也不在乎。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没必要为了几个臭钱,跟这种人夹缠不清。爸,我跟你说,我真讨厌死这种人了。他们就是狗屎,我只当自己一脚踩上去,花钱洗脚去晦气了。最后,我给秦斌留些面子……”她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们毕竟有很长时间的感情,没有那事儿之前,也有欢乐的时候,我想我该记住那些日子,这些不愉快就让它早点儿过去吧。将来,对我,对朝朝,都是一种解脱。对他,我是问心无愧了。”

    苏铮看看老爸,“其实,秦斌他妈他爸对我都很好,这些烦心事,就不打扰老人了。”她握住老妈的手,“就是愧对你们,天天为我操心。”说到这里,苏铮哽咽起来。

    苏妈妈这次再也没有安慰的力量,捂着脸哭了起来。她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感动,养孩子养到这么大,操心劳力一辈子,到头来孩子这个样子却不忘为父母老人着想,既是他们教育的骄傲,也是失败。她倒希望苏铮能冲出去大闹一场,至少不会这般委屈。

    苏爸爸细想苏铮的话,知道女儿已经打定主意,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小铮啊,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吗?”

    苏铮茫然地摇摇头。

    苏爸爸说:“我最后悔教你做人有礼貌,有教养,要学会为别人着想。”

    苏爸爸一字一顿,每个字几乎都是咬着牙迸出来的!

    苏铮反而笑了,“爸,我很好,我问心无愧。”

    苏妈妈突然站起来跑出去,楼道里传来号啕声。苏爸爸摇着头跟出去,外面哭号声略小,却依然可闻。苏铮看着门口露出父亲的一角衣服,突然觉得凄凉,真羡慕父母晚景相伴,不知道将来她可以执谁之手,到老?

    苏铮一家子终于达成一致,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只要秦斌老老实实地离婚,看在孩子和过去十几年的情分,不提了。至于赵丹那里,就当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咬回去吧?

    可是,很多事不是你想不提就不提的。

    孟绂受了秦斌的委托,接下这宗案子。调阅了卷宗,他又去小区实地考察了一下。

    当天晚上,秦斌一身酒气闯进小区,因为开车很快,还把小区门口收费的护栏撞断了。因此,有一个保安跟着车跑进去,不幸做了目击证人。本来这几天他想请假陪陪女朋友,为了秦斌的事,只能女朋友过来陪他,气色甚是不好。

    秦斌身高马大,兼又经常锻炼,有股子力气。甩开保安,他就冲进了楼里。楼门口有门禁,秦斌有卡,刷开之后,保安想是业主,家里一定有明白人,就没着急坐同一部电梯上去。等他坐另一侧电梯上去之后,赵丹的姐姐在楼道里呼救:“杀人了!”他冲进屋子,看见秦斌正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那女的都开始翻白眼了。幸好他在部队学过一些擒拿,上去就想把秦斌扯开。没想到秦斌力气很大,跟疯子似的,哪儿都不顾,就要掐死这女的。说到这里,小保安伸手擦了擦汗,叹了口气,“要是再来一次,我可不敢惹他。你看,我这胳膊上的青紫就是后来被他打的。那家伙根本就是疯狗!”

    孟绂又走访了邻居。

    那天晚上,邻居家里闹蟑螂。他老婆埋怨他不扔垃圾,夫妻闹气闹了半宿,最后为了家庭和谐,他起来拎着所有的垃圾,出门往楼门洞的垃圾桶走,准备扔到那里去。刚拐了一个弯,他就被秦斌撞了一下。秦斌的力气挺大,走道很冲,邻居骂了一句,秦斌也没理他,所以他扭头看了一眼,瞅见秦斌掏钥匙开对门的大门。对门住着一个单身女子,房子是租来的,最近她姐姐一直跟她在一起。那女人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但是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工作,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时候,邻居想起来,秦斌以前曾经在这里出现过,听楼下的街坊说,这个男人有家室。他扔完垃圾回来,听见对门有吵闹,但是他很困了,就回自己家睡觉去了。睡觉前因为被撞的肩膀有点儿疼,他就把这事儿当做稀罕事,说给老婆听了。老婆隔着墙壁听了一会儿,说对门可能出事,就跑了出去。他是隔了一会儿,听见老婆叫他,才跑出去的。那时候,秦斌已经跟保安扭在一起,虽然还掐着那女人的脖子,但是看起来人还死不了。他冲过去,和保安一起把秦斌拉开,那女人的姐姐冲过去把她拖到一边,然后人多了,也报了警。

    邻居的妻子说,这个楼质量不好,楼里吵架打孩子都能听到,但是听不太清楚。那天晚上,她家老头说了之后,她就留心听了一下隔壁的动静。先是一个男人瓮声瓮气粗着嗓子说话,具体说什么没听清,然后就听见一个女人哭的声音。后来好像是另一个女人说话了,那女人跟着说了两句,说着说着嗓子就尖起来,好像还骂“烂人”之类的,然后就开始尖叫。扯着嗓子,变了声地尖叫。她觉得不好,就赶紧从家里的猫眼往外看,看见对门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那个姐姐跑到走廊里喊,要杀人了!然后看见保安冲进来,她才敢叫上老公,赶紧去看。

    这个楼是塔楼结构,中间三部电梯,分南北两侧,南面三户,北面四户,赵丹住在北面,把西北角。所以,有人这么一喊,大家都被惊动了。说的基本上和这家差不多。

    现在情况基本明了,剩下的就是去和赵丹见面聊聊了。孟绂留了个心眼儿,他怀疑赵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未必肯说实话,路上就给自己编了一套词儿。

    医院里,孟绂先亮出证件查看了相关医疗记录。赵丹虽然差点儿被掐死,但是已经被救过来了,年轻力壮,恢复几天基本就没事了。孟绂却奇怪她为什么不出院?等见到病房里陪护的人,他就明白了。

    赵丹的姐姐赵萍正在给妹妹兑蜂蜜水,孟绂自称是派出所派来了解情况的。赵丹不疑有他,赵萍上下打量了一眼孟绂,问:“证件呢?”

    孟绂笑呵呵地把律师证递过去。他这身行头已经很久没洗了,幸好也不怎么穿,平时穿夹克居多,今天这身西装是故意穿出来对付赵氏家人的。一看赵萍这副小市民派头,他就知道自己穿对了,但是穿得还不够。律师应该是干净挺括的。想到这里,孟绂轻咳了一声,挺了挺胸,让不甚高的小个儿看起来有点儿气势。

    赵萍一看孟绂脏兮兮皱巴巴的西装,从心里就有些瞧不起。可眼前的证件是真的没错,律协的大钢印戳在那里,要是假的,也不是她能认出来的。不过,律师就混成这副模样?

    孟绂知道赵萍看不起他,越发赔着笑说:“我是代派出所的同志过来看望一下赵丹同志,他们太忙,秦斌的审讯也占人手。为了更早地替赵丹同志解决问题,同时也是为了提高基层的工作效率,我们所就特意与派出所合作代理了一部分不需要特别取证的工作。如果你们介意呢,可以等派出所那边腾出时间来再说;如果不忙呢,就跟我讲,我们所会有相关的证明文件,证实所言无虚。这是所里的介绍信。”孟绂说着,把介绍信递过去。

    其实,这样的介绍信在他书包里有一摞。王律师为这事儿骂了他好几次,这人跟癞皮狗似的,说破天就当没听见,抓了现行就只交代现行部分,家里藏着掖着的,别人不知道他还继续用。路亚也配合,经常假装看不见让他自己盖章。

    赵萍狐疑地接过来,果然是律所的大印。好歹她也算是名牌大学毕业,但是现在的大学生跟废物没两样,出了自己的领域就啥也不明白。赵萍能咋呼,孟绂更是老油条,她哪里看得出孟绂的问题。半信半疑,她就有些信了。

    这个所里的介绍信要看,但是还有一样孟绂没给她。既然是派出所的代理人,总得给个授权书吧?再说大学里基础课程有法律,仔细学一学也知道派出所代表的公权力是那么容易授予私人的吗?这些不能跟赵萍讲,她会说天下大学生都不学基础课,没道理她就一定要懂。反正最后,她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况讲给了孟绂听。

    和邻居讲的不差,还有派出所的笔录,基本上没什么出入。孟绂一边听一边做着记录,心想,这个赵萍说得可真够精彩的,她该去当老师或者说评书,把秦斌说得像个入室抢劫的。想到这里,孟绂问了一句:“赵小姐,那秦斌一进来并没有立刻动手对吗?”

    赵萍愣了一下,立刻说:“但是他那架势分明就是要人命的。一身的酒气,进门就喊丹丹,是不是她给的。”

    “给的什么?”

    赵萍茫然地摇头,孟绂画了个问号。

    “那当时,您妹妹怎么说?”孟绂看了一眼赵丹,分明是在装睡。又不是昏迷,这么大声还睡得那么瓷实,真难得!

    “我妹妹问他是什么?他说光碟。然后丹丹就说是。”赵萍“哼”了一声,“那秦斌太不像话了,上来就扇了丹丹一巴掌,也不问个明白。我们丹丹委屈极了,可也没说他什么,只求他赶紧离婚,别再和那个烂人纠缠不休了。”

    孟绂想起邻居说的那声“烂人”的尖叫,追问道:“哪个烂人?”

    “秦斌他老婆,那个黄脸婆,臭不要脸的,死扒着秦斌的钱财不放。本来丹丹不想便宜她,一直没让秦斌痛快地签字。后来看着秦斌实在为难,才说咱不要钱了,都给她,就是离婚。也不知道那烂人用了什么手段,在秦斌面前说了什么坏话,秦斌跟发了疯似的抽我们丹丹,还骂人。”

    “骂什么?”孟绂心想,难道是秦斌骂的?

    苏铮是他的同事,他自然知道苏铮是不是死扒着钱的人。这夫妻俩,真论挣钱的本事,秦斌未必比得上苏铮。这个赵萍真是小人心肠,以为天下人都像她那样。他心里替苏铮不值,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竞争对手”,真是掉价!

    这人啊,可以穷,可以恶,但是不能志短,说破天,你做人没底线,道德没高度,就活该遭人骂被人打!

    赵萍道:“骂得可难听了,呃,算了吧。”

    孟绂心想,你也懂难听,不简单。悄然间,孟绂已经站到苏铮的立场,开始评价眼前这对姐妹。

    理解地点点头,孟绂一脸皱纹,生气的时候都是笑模样,何况现在,依然一团和气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妹妹死活求他离婚都不行,就问是不是苏铮那个烂人搞的鬼!秦斌就火了,上来就要打死我妹。我妹急了,就骂苏铮是个烂人,秦斌就掐住我妹不放手了。”

    旁边的赵丹动了动,脸上挂了两行清泪。她的皮肤光洁细腻,再加上两行清泪,倒也惹人怜爱。孟绂看了一眼,继续问道:“你们说的苏铮就是秦斌的妻子吧?”

    赵萍点了点头。

    “那我能多问一下吗?秦斌是在赵丹骂苏铮烂人之后动的手,还是之前?我是说不算打人,掐人,就是掐人。”

    赵萍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那苏铮本来就是烂人,我们都那么叫她。秦斌掐人,是我妹说要找苏铮算账之后的事儿。”

    “算什么账?”

    “当然是破坏我妹和秦斌关系的账!好好的两个人,被那烂人搞得四分五裂,能不找她算账吗!”赵萍气急了,一瞪眼,扬着嗓子说。

    孟绂终于忍不住低声咳嗽几下,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他觉得自己得沉默一下,理理思路。借着看笔记的机会,屋子里安静下来。

    等了一会儿,孟绂觉得自己的情绪调整得可以了,才抬头问赵萍:“赵小姐,您在哪里工作?”

    赵萍说了个单位。孟绂继续问她的大概收入,家庭状况,心里渐渐有了谱。原来苏铮提到过,赵丹曾经不让秦斌给他们母子还信用卡,后来又要秦斌买房写她的名字,现在看来,每个人的行为都有深刻的家庭背景,这个赵丹也不例外。

    简单一句话,这姐姐并不富裕,但从她刚才说的话,还有对自己的妹妹的态度上看,是个快穷疯的女人!

    想到这里,孟绂看到另外一条路,毕竟秦斌还是苏铮的老公,真关进去,别说苏铮不好看,连秦朝那个可爱的小鬼头都会可怜!

    “赵小姐,算我多问一句,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赵萍一愣,“这事儿——派出所不管啊?!还能我们说了算?”

    孟绂赶紧解释,“不是,现在不是和谐社会嘛。他们办案是不会这么问您的,但是上边也有任务,主张当事人协商解决为主。我们毕竟是代理人,有些话他们不方便讲,我们可以问一问。”孟绂半蒙半骗,协商解决的多是民事案件,秦斌这个已经算是刑事了,协商个屁啊!

    他也不过是一时好奇,满足一下八卦心态。

    赵萍想了想,又看看妹妹,“这个我得问一下我妹。”

    “行吧。”孟绂有些不耐烦,“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先告辞了。”

    “哎,孟律师,能留个您的联系方式吗?我刚才,好像没看到您的名片。”赵萍讪讪地笑着。

    孟绂笑道:“不用了。我就这一次,回去交差就好。剩下的,派出所的同志会跟你们讲。”说着,孟绂站起来就要走。

    赵萍一把拦住,冲自己的妹妹喊了一嗓子,“丹丹,快醒醒,孟律师要走了。有什么话快讲!”

    孟绂转身站好,赵丹从铺上慢慢坐起来,一睁眼果然是个柔弱小女子。作为男人,孟绂不得不说,苏铮和她除了面貌个别地方有些相像之外,气质实在是天壤之别。苏铮胜在光明磊落,眉宇间富贵堂皇之气;这个赵丹眼角带三分邪气,眉梢挂两撇媚色,看人从下往上挑着看,能从侧影偷瞧你,绝不给你看正脸。倘若没这事儿,算个美人;加了这事儿,男人心里都得多敲两遍鼓—多少斤两可以拢下她的麻烦,值不值?

    孟绂推了推眼镜,问:“呃,有什么事?”

    赵丹看了看姐姐,看来在孟绂来之前,这两人是有过商量的。

    “秦斌……好点儿吗?”赵丹声音细细的,略微带些沙哑。

    孟绂没说话。

    “呃,我能不告他吗?”赵丹继续问。

    “轻微伤害的案子,可以当事人自己起诉,也可以告诉公安机关代为起诉。如果私了……”他没说下去,行不行?屁话,该他说吗!

    赵丹却以为可以私了,说道:“我斗不过苏铮,不过我可以等!”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我是真的爱秦斌,就算他杀死我,我都要告诉他,我爱他!”说着哭了起来。赵萍抱住妹妹,安慰了一下,对孟绂说:“孟律师,秦斌能离婚吗?”

    “呃,这个我不知道。”

    “那就一个条件,他离婚娶我们丹丹,这事儿就一笔勾销。要不然,就拉倒。”

    孟绂突然冒出个坏心思,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说:“你们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这些意见我一定会带回去。不过——”

    “不过什么?”

    “嗨,我真是多嘴,算了,先走啦。”

    “等等孟律师,有什么话您就讲,我们不跟别人说。”赵萍赶紧拦住他。

    孟绂道:“我就是职业习惯,其实不在这趟来访的内容中,所以你们也别告诉别人啊。”

    “一定一定,一定不说。”

    “按照你们目前的情况,估计离婚的时候,秦斌拿不到什么钱。当然这需要证据证明他有外遇。”

    赵萍回头看了看,说:“俩人在一起你情我愿,有什么证据,还不都是苏小烂人自己乱讲!”

    孟绂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赵丹突然“哎呀”一声,一脸惊慌。

    “丹丹,怎么了?”

    赵丹看看姐姐,又看看孟绂,才慌慌张张地说:“她,她有!”

    赵丹迟疑着把短信记录和光碟的事情说了出来,赵萍上去就是一巴掌,“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

    赵丹快哭了,“是那个苏铮不要脸,谁知道她会给秦斌看啊!”

    “你都敢给她,她就不敢给秦斌吗?”赵萍快气疯了,这个白痴妹妹不知道是谁家生出来的!

    “苏铮平时人模狗样的,我以为她顶多吃个哑巴亏,不敢跟秦斌讲。再说,都给了一年多了,一直没事,谁想到昨天竟然被秦斌看见了!她才是臭不要脸的!”赵丹哇哇大哭,这时候也有点儿后悔害羞了。

    赵萍打了个“嗨”声,无力地坐在铺边。孟绂目瞪口呆,想不到活生生的某照门就这么上演了!不过,他也挺佩服这个赵丹的,她的眼睛够毒,如果秦斌不是死缠烂打地追着不肯离婚,苏铮也不会拿出这个来。他已经完全猜到苏铮之所以入院,秦斌之所以暴怒的所有前因后果了。之前他也见过苏铮让秦斌签字的离婚合同,还笑苏铮干吗便宜秦斌,如果苏铮那时候就看到赵丹给的东西,只能说苏铮“太好面子”了!

    赵萍抬起头,看着孟绂问道:“律师,要是这样,怎么办?”

    “呃,估计秦斌净身出户吧。”孟绂心想,恐怕北京城里能不能待下去都是问题。男人看别人的片是享受,让别人看自己的,有点儿脸皮的都活不下去!

    “什么也没有了?”赵萍担心地问。

    孟绂点点头。

    姐妹俩对视一眼,赵丹哭声更大了。

    “怎么会这样呢?”赵萍喃喃自语,“不应该啊!男女的事,心甘情愿,怎么会这样呢?管天管地,你还管得了人家相爱?”

    孟绂越听越难堪,赶紧找个理由告辞出来。临走,他听见赵萍对妹妹说:“咱们吃了这么多亏,不能就这么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