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的官场生活

第0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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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1章

    今年春节,同去年一样,我带着周时健和张椿荣提前去给阳老拜年。阳老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在家人的招呼下我们一行向他祝福。阳老的意识很淡,是那种帕金森氏综合症。对于这样一位90多岁高龄的病人,说什么他都不知道。但我们的祝福是真诚的,祝他春节快乐,祝他健康长寿。

    说起来,搬了新居,又增添了人丁,我的博士论文答辩也顺利通过了,这应该是我们家过得最圆满的一个春节。因为小佳的到来,为了照顾她,岳母也过来跟我们同住。这个家有了她呀呀的哭声,咯咯的笑声,还有岳母喋喋不休的唠叨声,就更像一个家了。

    节后上班,我在单位开了一个“收心会”。还在会议室外,我就听到有人在饶有兴味地讲段子,诸如“下岗女工不落泪,挺胸走进夜总会,谁说我们无地位,昨天还陪书记睡”之类。

    看来,假期虽然结束了,但大家还没进入工作状态啊。这个会,就是要我们的干部职工把“耍心”都收起来,以饱满的精神投入新一年的工作。

    会后,张椿荣高兴地来到我的办公室,“李书记,我要报告您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改版后的第一期《西溪》杂志,零售量目前已突破1000份了!”

    我点点头,没做声。我知道,对于固定订户仅几百份的文学期刊,零售能销到1000份,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突破,更何况这才是第一期,随着刊物风格的成熟,固定订户的增加也是可能的。在文学期刊市场普遍走低的情况下,这个数据,给了我们信心。

    “李书记啊,我在想,这一期杂志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我们把这次获省文学奖的获奖篇目重新发表了一次。内容很充实,稿件质量好!这是其一。这第二呢,是根据您的指示,改月刊为双月刊,现在的《西溪》啊,版式大方、厚重、气派。”

    “嗯。”

    “不过,稿件质量是关键,如果每期都有那么一两个够分量的中长篇,《西溪》的发行量稳步提高就有了保证。”

    我拿起桌上的《西溪》翻了翻。说真的,我没想到张椿荣这个代主编会“代”得这么出『色』,这期刊物同原来的《西溪》完全是两个样子,变化是“*潢色 翻天覆地”的,完全可能跻身国内第一流文学期刊。可现在最关键是如何才能长期争取到优质稿源?诚然,办好刊物可以吸引到一些。但每期的名家力作是必不可少的,而真正有创作实力的名家不多,如何才能吸引他们把稿子投给《西溪》呢?“椿荣啊,我想了想,有个想法还不太成熟,提出来,再完善。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搞一个‘西溪文学馆’?这个文学馆呢,除了陈列当代名家手稿、书籍,另外再修那么几幢别墅,每年请有实力的作家来这里住上几个月,按高标准接待,食宿一律免费,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请他们把在这里创作的作品交给《西溪》发表!”

    张椿荣眼睛一亮,大声道:“这个好啊!”但神『色』马上就黯淡下来,“这,这……建一个文学馆,这得花多少钱啊?”

    “买地建陈列馆,修别墅,是得花不少钱,但只要《西溪》发展好了,这钱就花得值。买地呢,肯定不能要闹市,”我想了想,“龙泉湖,听说龙泉湖的地价不到30万一亩,加上建筑,400万应该可以。”

    “够了够了!不过,得争取到上面的支持才行呀!”

    “这个当然。”

    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部长许霑第一次在他的办公室听取关于西溪文学馆的汇报时,愣了一愣,“这个点子好啊,省里的主要领导一再强调,要文化强省,就是要落实到行动上。静之,只是这经费问题……”说到这里,有点迟疑。

    “经费么……”我也故作迟疑。

    许霑想了想,说:“我找刘省长说说,你也找找他……”

    “好的。”

    要找省长汇报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逐级申请,程序繁琐,可许霑为什么要让我找刘一亭?他是不是也知道我和刘一亭有点“特殊关系”呢?

    其实,这种“特殊关系”一点也不特殊,而且总让我有点如履薄冰的感觉。

    我拨通了阿依的电话,约她明天去龙泉湖看看,她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

    几年前,我和罗兵曾来过湖中的梅花岛。我不得不佩服罗兵眼光独到,她那位朋友的度假村已经很成规模,肯定赚不少钱了。

    “今天为何有如此雅兴?居然主动约我了。”阿依这才『露』出惊讶。

    我环视一番,漫不经心地说:“不行吗?你看,在这地方写作,行不行?”

    “写作?当然行啰,山青水秀,与世隔绝,正是写作的好环境啊!怎么,想到什么重大题材了,要到这里来闭门造车?”

    “哦,不不不,不是我,我是想在这里建一个文学馆,每年请几位国内知名作家到这里搞创作。”

    “呵呵,这主意不错啊!说吧,需要我做点什么?是不是写个报道?”

    “不是。我想见刘省长……”

    “哦,我知道了,是找他要钱吧?哎,我说,你们省作协不是有钱吗?”

    “两码事,如果省作协自己出钱搞,那是作协自己的事,如果是省里出钱搞,那就是『政府』工程。”

    “嗯,你说得没错。那,你是去他办公室?还是在家里?”

    “你看呢?”

    阿依想了想,说:“那就家里吧,我安排好了就给你打电话。”

    在花园里喝了一会儿茶,我们又聊了一些别的。

    “我爸是不是找你说过什么?”她突然问。

    我想了想,“其实他什么也没说。”

    “我不相信。”

    “他说啊,你这么大个姑娘不嫁出去,他替你着急……”

    阿依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他就是说这个,唉,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没意思就是没意思。还是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

    “我想,我爸他大概也想见见你了。不过肯定不是说我,也不是说什么文学馆……”

    “那说什么?”

    “说你呀,你的作协大厦搞得漂亮,他曾在多种场合说,城市建设就该这么搞!可见,他对你在行政管理上的才干,是认可的。现在啊,有一个选配好‘一把手’工程,就是选配好地方党政主要领导……”

    “选配好地方党政主要领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静之,我不是同你说过吗?你可能会离开省作协。说真的,你也该离开了,老待在那里,的确是大材小用!”

    “什么大材小用,我觉得挺好的。”

    “当然,文学馆也可以搞,但最好还是留给接任者,人家刚接手,需要有一个亮点、兴奋点,去刺激属下干部职工的神经……”

    这话由阿依说出来,我感觉那些传言可能会变成现实。我去哪里无需多想,倒是省作协这一摊子,是从其他单位调一个党组书记来?还是在内部产生?如果是内部产生,周时健和张椿荣,他们哪个更合适呢?

    对于省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方正,我只能说遗憾。他的种种努力并没有收到明显效果,《西溪》新版上市后,他知道,主编的位置再也不属于他了,而再上一步,成为党组书记,可能是他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事。上不来,下不了,他干脆向组织上提出“病退”。

    我也理解他目前的处境,能够在停职前的那个位置上退下来,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

    当许霑就谁进党组征求我的意见时,我力荐张椿荣,并讲了我的理由,这是一个干事的人。

    通过在省作协内部民主测评,张椿荣得票最高。一个星期后,公示期满,新任省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张椿荣的任职通知下来了。

    在省作协党组会上,周时建又提出谁来担任秘书长的问题,我连想也没有想,就说:“还是由椿荣同志兼着吧。”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要把这个位置留着,让接任者去定。其二,由张椿荣兼着,可以树立他的威信。也就是说,如果组织上还要征求谁继任党组书记,我所做的一切,就已经明确表达我的意见了。

    既然我现在已经做出了这种姿态,今后张椿荣能否接任,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对我自身政治影响力的一种检验。所以,我这样做,同样承担了一定的政治风险。不过,我愿意这样,也愿意承担这样的政治风险,因为我想让自己在省作协的工作思路延续下去。这是理由之一。其二,张椿荣给我的印象不错,共事这么久,一直对我礼敬有加,人是讲感情的,他鞍前马后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从阿依给我的信息判断,我走与不走,同刘一亭见面后一切都会明朗。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我找他本是谈建文学馆一事,而且是许霑要求我找他的。想到这里,我不禁一愣,难道许霑的“要求”包含着某种暗示?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阿依的电话迟迟没有打来。是刘一亭不愿意见我?还是此前的传言纯属子虚乌有?除了等待,我没有别的选择。但在省作协,我还得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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