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正邪天下

第 18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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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的信心,就像墨东风女儿的剑刺向笑儿时,为师有绝对的把握断定轩辕奉天会出手相救一样。”她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因为,为师太了解他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慢,如同梦呓一般,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水飞扬心中疑惑地道:“轩辕奉天还是第一次与水族接触,师父怎么可能很了解他?”

    “他可以为陌不相识的人做许多事,却很少为自己做什么。谁也说不清他是太自私,还是大无私,是可爱,还是可恨。”水姬缓缓道诉,她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自己的纤纤玉指上,但她的神情告诉水飞扬,她此刻的思绪一定是在一个极为遥远的地方。

    水飞扬静静地站立着。

    良久,水姬方轻轻叹了一声,看了水飞扬一眼,接道:“白辰那小子的功力颇高,绝非先前笑儿所说的那番情形。想必这与他身上所穿的战魔甲有关系,如不出意料,日后他未必能承受战魔甲的千年魔性。何况,战魔甲本由风宫守护,一旦他们知道战魔甲为白辰所有,必会全力击杀,相信他必将劫难重重!与他拼个两败俱伤的事,还是由风宫去做吧。”

    轩辕奉天乍闻水筱笑说自己已被她所骗,一种被戏弄的感觉“腾”地升起,惊怒之下,一掌疾出,向水筱笑横扫过去。

    武功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轻身功夫更是冠绝江湖的水筱笑竟没能避过他的这一掌,只闻一声闷哼,她立时被击得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轩辕奉天不曾料到自己竟能一击而中,惊愕之下,本是如滔滔江水般绵绵而出的攻击反而停止了。

    水筱笑重重掉在数丈开外,半晌方吃力地支起身躯,惨然一笑,吃力地道:“我……我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轩辕奉天隐隐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之处。

    水筱笑道:“那……那珠子的确可以化去……化去你体内所中的毒……只不过它的来历,并非如我先前……所说。我所说的骗你,就是指此事。但我却忘了自己的身分……又有谁会真正地相信我?”

    轩辕奉天心道:“以她的武功,本来绝不可能被我一击而中,如此看来,她应是并无恶意,所以我的出手是她始料不及的。她虽然性情歹毒,但这一次倒是我错怪她了。”

    想到这儿,轩辕奉天心中不由有些内疚,道:“你……伤得如何?”

    水筱笑摇了摇头,道:“无妨,你……走吧,我并非那么容易……咳咳……容易死的人。”她一阵咳嗽,又咳出血来,脸色显得更为苍白了。

    轩辕奉天忖道:“若是将她独自留在这儿,就算伤势并不会危及她的性命,也极可能会被水族族王所杀。尽管她作恶多端,但这一次的确是我错怪了她,我乃堂堂皇侠,岂可趁一弱女子之危?即使她先前犯下的罪已致死,我轩辕奉天也要为她治好伤后再伐其罪!”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转念无数后,终于向水筱笑伸出一只手,道:“你还能走动吗?”

    水筱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吃力地站起身来,未等她站稳,忽然一个踉跄,轩辕奉天下意识地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身。

    水筱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哈终于醒转过来了,若非白辰的功力已臻惊世骇俗之境,只怕老哈绝无醒转过来的可能。

    老哈乍见白辰,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张口欲言,却声音微弱。关东与他肝胆相照,当然明白此时老哈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当下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老哈大略说了一遍,当听说贾政已死,老哈的神情显得很是欣慰。

    此处终不是久留之地,何况小草尚独自一人在客栈中,当下白辰命穆豆找来贾府的家奴,让他们备了几辆马车,携上大包金银、补药,与关东的人分乘几辆马车离去,为防节外生枝,穆豆自也被迫同行,与白辰同乘一辆马车。车子帷幕低垂,谁也无法知道车内情形。当马车到达客栈外时,白辰封了穆豆的岤道,为防穆豆呼救,将他的哑岤也一并封了。白辰又由窗口回到自己的房中,将小草推醒,留下一锭金子在枕边后,扶着小草离开客栈回到车上。穆豆见小草有些面熟,细细一想,记起她本是宫主夫人叶飞飞身边的一个婢女,不由大吃一惊,不明白白辰与小草不但都活着,而且还在一起。

    马车尚未出城,忽听得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号声,白辰立知一定是贾政被杀的事已传开了。那么此时的城门必已紧闭,何况几辆马车在大街上纵列而行也太过显眼。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关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白兄弟,今夜已无法出城了,有一个地方倒可暂避一日。”

    白辰道:“好,老哈大哥伤势太重,也不宜颠簸。”

    当下众人皆弃车而行,老哈则由一人背负着,关东在一侧照应,其实他自己的伤也极重。

    关东等人对这里的地形似乎颇为熟悉,街巷之中迂回曲折,巷于多是狭窄阴暗。到后来,白辰发现那几名蒙面叫化子相继闪入阴暗的角落中,当第五位蒙面叫化离开他们一行,进入一个小岔巷时,走在前面的关东低声道:“到了。”

    借着星光,依稀可见一问屋前挑着一块幌子,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寿”字,却是一家棺材店。

    关东轻叩门环。

    “当……当当当……当当。”

    很有节奏。

    白辰心道:“方才那几名蒙面叫化子多半是在沿途布下了暗哨,关大哥叩门之声也有些讲究,看来,这些叫化子的自我约束能力很强。”

    门很快开启了,一个中年人迎了出来,低声道:“我听到贾府那边的警号声传来,便知你们多半得手了……啊,老哈他……他怎么了?”

    “进屋再说!”关东低沉着声音道。

    众人进屋后,那中年人这才点起一盏油灯,又将灯蕊压了压,灯火如豆。屋内本就极为缺小,如今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更显拥挤。背负老哈的人将老哈安置在床上,那中年人很快便找来了一些药,为老哈、关东先后包扎好伤口,白辰见他动作娴熟,心道:“他做的是棺材生意,却在家中备好了金创药,看来开棺材铺不过是一种掩饰而已。”

    那中年人又临时找来一块厚实的木板,铺上褥子,让小草躺着静养,白辰猜想那块木板多半是用来做棺材的料子,不过身为江湖中人,早已看淡了生死,又怎会在意这些?

    关东这才与白辰互道别后情形。

    原来白辰在关东、老哈相助下出逃后,贾政又让属下杀个回马枪,反扑和尚镇,试图擒下白辰、老哈、关东等人,结果他们三人没抓到,和尚镇里的叫化子却因此而被殃及,其中有三个叫化子被杀,一人被打成重伤。官兵之所以不问青红皂白打杀和尚镇的叫化子,一则是因为叫化子身分低微,在官兵眼中犹如草芥,同时他们也的确不认识白辰、老哈、关东三人,认识关东、老哈、白辰的叫化子“棒子”却被官兵活活烧死了。

    此后,贾政曾让人多次搜捕老哈、关东、白辰三人的下落,短短一个月间,已有近百名叫化子被冤杀。因此在贾政管辖范围内,几无乞丐的容身之地。

    老哈、关东本就因老七及其及女儿苦叶儿的死而对贾政恨之入骨,一心要铲除这个恶官,为他们报仇雪恨。如今贾政变本加厉,更使他们二人义愤填膺,于是他们暗中联络方圆百里之内的叫化子,组成一个“叫化子帮”,专与贾政作对,并数次刺杀贾政。因为贾政对他管辖范围之内曲乞丐太过残忍,一时间关东、老哈一呼百应,虽然贾政全力镇压,但“叫化子帮”帮众仍是迅速达到百余人之多,并由稳重老成的关东任帮主,而镖师出身的老哈则负责向入帮者传授一些武功招式。

    老哈的武功虽然无法与武林中的绝顶高手相提并论,但对付官兵倒是绰绰有余。所以初时“叫化子帮”利用自己灵活隐蔽的特点,与贾政周旋,倒也有攻有守。

    但后来贾政为了拔去“叫化子帮”这一眼中钉、肉中刺,就向风宫求援。风宫与贾政早已暗中勾结,同时此事又与“风宫叛逆”白辰有关,故风宫亦未推辞。如此一来,形势立变,数次交手,“叫化子帮”帮众伤亡惨重。

    同时,贾政又使出毒计,扬言“叫化于帮”为打家劫舍的乱民贼寇,使“叫化子帮”处境更为窘迫,而贾政却因“平寇”有功,而受朝廷嘉奖,调往更为富庶的州府。

    如此一来,“叫化于帮”虽然可以暂缓一口气,但与贾政的怨仇却绝不会因此而消亡。三天前,“叫化子帮”探知贾政任职后,与其子分院而居,关东便决定以声东击西之计,假意刺杀贾政,吸引贾府的护卫,暗中却直取贾政之子。

    “叫化子帮”对贾政的刺杀已非首次,所以关东等人断定贾政必会上当,没想到事实上这只是贾政的诱敌之计,在其子的住处,早有穆豆等三名风宫中人潜隐其间,而其子则早巳暗中移居他处。

    若非白辰赶到,只怕关东、叫化子帮已被贾政打入死牢。

    白辰之所以劫难重重,皆与贾政有着莫大的关系。想到可爱懂事的小女孩苦叶儿惨遭毒手的情景,白辰只觉热血沸腾,虽然贾政已一命呜呼,却仍是怒意难平。

    穆豆与白辰隐现杀机的目光相触,不由心泛寒意。

    白辰对风宫、贾政的仇恨之火此时已如熊熊烈焰,在焚烧、炽烤着他的心灵,当下向关东打听风宫的情况。他曾听说风宫白流已受重挫,对于其中详情却不得而知。这一次,关东证实了他先前所听说的情况,但关东本非江湖中人,“叫化子帮”亦是初具雏形,武林各大门派或是不知有它的存在,或是对它毫不在意,故关东对风宫白流受挫衰弱之事,并不知太多的内情。

    饶是如此,知道风宫白流的彭城、江南两大行宫已被攻陷,仅能保全无天行宫,白辰仍是大为解恨,同时更倍添报仇血恨的信心。

    此刻已近后半夜,众人皆有些困乏,加上远处街上有军士穿梭奔走,大肆追捕刺杀贾政的刺客,为免引人注目,众人便吹熄了灯,在屋内或坐或蹲,闭目养神,以度过漫漫长夜。

    未等天亮,白辰便被叩门声惊醒,关东刚刚将门打开,便见一个黑影向他倒来,关东猛然一惊,但很快便认出此人亦是“叫化子帮”的人,关东一把将其扶住,着手处一片粘湿,同时更有血腥之气扑鼻而至,关东顿时有所醒悟,心不由一沉,忙低声道:“兄弟,你怎么了?”

    那人已无法支撑他自己的身体,无力地倚在关东的肩上,声音微弱地道:“四……四十多名弟兄被……被擒,他们扬言若是帮主一天之内不……不去领罪,就……就将四十多名弟兄全……全都斩首……”

    关东又惊又怒,再也不顾行踪是否会暴露,大声追问道:“那些弟兄被关押在何处?”

    那人却已了无气息,关东一探他的鼻息,方知他已气绝身亡。

    关东嘶声道:“梅大!”

    那棺材铺中的老板在一个角落里应道:“帮主有何吩咐?”

    关东道:“你为这位兄弟好生收敛,并照应好老哈兄弟!”

    梅大惊道:“帮主,你……要去投案?”

    关东道:“弟兄们危在旦夕,我岂能袖手旁观?”

    梅大急切地道:“但帮主前去必定凶多吉少,亦绝不可能救回被擒的弟兄!”

    关东断然道:“不必多说了,既然弟兄们信得过我,推我为帮主,我自应与弟兄们同生共死!”

    梅大沉默了片刻,大声道:“好,梅大随帮主同去!那些狗娘养的绝不可能会放过四十多名兄弟,我梅大击杀一人不亏本,击杀二人还赚一个!”

    “关大哥,让我代你走一遭如何?”白辰忽然插话道:“我也曾做过叫化子,如蒙关大哥不弃,我愿加入关大哥的‘叫化子帮’。我要让他们明白叫化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绝非可以任人欺凌的!”

    小草早已惊醒,一直在默默聆听,闻听白辰此言,她倒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明白白辰此举实是情理之中,她很了解白辰的性情,当下并没有做声。

    “叫化子帮”尚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帮派,如今更是局面岌岌可危,以白辰今日的武功,大可叱咤武林,他之所以加入“叫化子帮”,自是为了助众叫化子一臂之力。“叫化子”三字虽然有失大雅,但白辰生性豁达,况且他曾以叫化子的身分逃过风宫的追杀,对此自然并不在意。

    关东想不到白辰忽出此言,倒吃了一惊,他当然明白对方的一番心意,但同时他也见识过白辰的武功,若是让白辰加入这样一个极可能就要覆灭的小帮派,未免太委屈了白辰。

    踌躇未决之间,梅大已抢先道:“依我帮规,这位兄弟加入‘叫化子帮’并无不妥。”他先前听白辰与关东言谈时,听出白辰的武功极高,而且与风宫亦有深仇大恨,心中自是愿意多一位这样的高手相助。

    第六章 万丐之主

    关东忽然道:“若是白兄弟不弃,我倒有个想法。”

    白辰道:“关大哥但说无妨。”

    关东道:“关某无德无能,以至‘叫化子帮’连遭重挫,实是无颜面对帮中兄弟,白兄弟人品武功皆属上乘,若是能成为我‘叫化于帮’帮主,实是我帮之大幸。”

    白辰不曾料到关东的想法如此突兀,当下忙道:“这如何使得?”

    “咳……如何……使……使不得?”一个微弱的声音道,众人一怔,方知是老哈的声音。原来他已醒转过来,听到了关东与白辰的交谈。他与关东可谓是肝胆相照,故有话直言,并不因为关东是现在的帮主而有所避讳——事实上以“叫化子帮”今日之局,亦绝不会有人对帮主之位有丝毫窥视之心。

    白辰如何不知关东、老哈皆是性情中人?他们之所以愿意奉他为帮主,就是相信他绝不会因为“叫化子帮”危难重重而退缩。略一沉吟,他终于郑重点了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就勉力而为吧!”

    梅大心中倒有些不明白关东、老哈对白辰为何这般信任有加,他却不知在和尚镇中,他们三人曾一道出生入死。

    想到自己眨眼间成了一帮之主,而对这个帮派的内情却一无所知,白辰倒颇有些不习惯,他默默地叨念着:“‘叫化子帮’……帮主;帮主……‘叫化子帮’。”忽然道:“关大哥,这‘叫化子帮’四字未免太冗长拖沓,我们帮中弟子全都以乞为生,倒不如直呼丐帮如何?”

    关东想了想,道:“丐帮果然更响亮顺口,咱们叫化子唱《莲花落》还拣顺口的词,便依了你。”

    梅大不知从何处端来一碗油腻腻的剩莱汤,道了声:“弟子梅大见过帮主!”

    碗一倾,菜汤已倒在了白辰新买的青袍上,顿时出现油汪汪的一片。

    白辰愕然。

    关东忙道:“这是就任‘叫化子帮’帮主的礼节,咱们叫化子不能忘本,即使做了帮主,也要受得了剩饭残汤。”

    白辰这才明白过来,忖道:“想必这是关大哥立下的规矩,所幸他只是让人往帮主身上泼剩汤。叫化子不但要受得了剩饭残汤,还要挨唾沫横飞、恶狗穷追之苦,若是关大哥让人往新任帮主身上吐唾沫,未免不妙。”

    他曾行乞数月,对叫化子的甘苦倒是有切肤之感,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由“叫化子帮”易名的丐帮日后会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更不会料到若干年后,新任帮主行就任大礼时,由“菜汤”之礼竟真的渐渐转变为向新任帮主吐唾沫,直到丐帮第一任女帮主——大侠郭靖之妻黄蓉就任帮主时,方废去这条规矩。

    关东任帮主之时,丐帮尚称为“叫化子帮”,何况关东自身并不会武功,所以白辰无意中竟成了丐帮的开帮之祖。

    此时,白辰却丝毫没有开宗立派时的豪情壮志。

    关东、老哈也不会预算到今夜在这间阴暗狭窄的小屋中所发生的一切,对往后的千百年武林格局都影响至深。

    此时,丐帮幸存的弟子大概不到五十人,更无可移交之物,这时远处大街上有马蹄声响起,随即听到有人振声高呼:“‘叫化子帮’逆贼听真:尔等同党四十余人已被缉拿,余者亦必难逃天网,你们若能弃暗投明,供出贼首关东所在,就可将功抵过,即往不咎,若一日之内不见关东投案,尔等就来西校场收拾四十具死尸!”

    关东咬牙遒:“又是西校场!前些日子我帮中弟子已有五人在西校场被杀。”顿了顿,又对着白辰道:“西校场背倚绝崖,正面则视野开阔,一览无余,绝难偷袭,而他们士卒众多,帮主纵是武功再高,也难以在救出四十名弟兄的同时将他们一举击杀!”

    白辰怔了怔神,方醒过神来,明白关东口中所谓的“帮主”是指他。他沉吟片刻,果断地道:“好,你与梅兄弟在这儿照应着。”说着,他将那个装满了金银补药的布袋解开,将袋中之物倒出,再把已被封了岤道的穆豆拦腰抱起。

    这时,一直沉默的小草方开口道:“白大哥快去快回。”

    白辰微微颔首,大步走出屋外,转眼消失于夜幕之中。

    关东等人在屋内焦虑不安地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窗外渐渐有了亮光,想到天亮后白辰的行踪更易暴露,众人更加担忧。惟有小草却兀自闭目养神,似平并不如何紧张。因为她知道白辰能与水姬那般武功已臻通神之境的高手相战,那么寻常军士纵有千百人,也绝对困不住白辰。

    三日后。

    一个很僻静的小山村。

    傍晚时分,轩辕奉天提着一只老母鸡走入村西一座极为简陋的院子里,站在院中,可以听到院子一侧的一间平房里有“噼啪”之声,那是灶火吞吐之声。

    轩辕奉天提着那只惊慌得“咕咕”乱叫的老母鸡,穿过院子,走到那间平房外,清咳一声,道:“刘妈,烦劳你将这只母鸡炖些汤,给……咳咳……给我的女人补补身子。”

    轩辕奉天不得已之下只得照应受了伤的水筱笑,他总觉得此事有些别扭,为避人耳目,就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觅得一处住所,将水筱笑安顿下来。为了免得村人起疑,他只好谎称水筱笑是她的女人。说出这一谎言时,连他自己都大惑不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与一个歹毒诡诈的女人共处?

    平房内一阵“咝咝咝”的声音响起,然后走出一个女人,笑吟吟地望着他,却不是刘妈,而是水筱笑。

    水莜笑腰间系着围裙,头发有些蓬松,腮边还有一点炉灰。此时看她,谁也不会相信她会是杀人于弹指之间的水莜笑,倒极像一个尚不擅于家务的小媳妇,那一点炉灰使她非但不减其美,反而在美丽之外又多了一分娇憨,一分俏皮可爱。

    轩辕奉天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呆立片刻,方道:“怎么是你?”

    “为你做饭的本就应该是你的女人嘛。”水筱笑有些调皮地翘着樱桃小嘴道,她的眼神中隐有一丝狡黠和得意。

    如果她不是水筱笑,那么轩辕奉天也许会惊讶于她的美丽动人——可她却分明是水筱笑。

    轩辕奉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他冷冷地道:“我之所以照顾你,是希望你早日康复。如今看来,你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们便可以全力一战了。你为救鱼双泪滥杀无辜,必须付出代价!”

    言罢手一松,任由那只老母鸡坠落地上,惊慌失措地逃走,只是它脚上缚了布绳,只跳出几步,便一头栽倒了。

    水筱笑的笑容消失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到了平房里。

    当夕阳消失在天边时,水莜笑已将饭菜做好端入轩辕奉天的房中,点起油灯,这才招呼轩辕奉天道:“轩辕公子,请用饭吧。”

    看她的神情举止,似乎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轩辕奉天坐下后,惊讶地发现桌上还有一壶酒,两只酒杯。

    水筱笑将两只杯中都倒满了酒,这才道:“刘妈和她的男人去亲戚家中祝寿了……这样也好,我的伤势已无碍,你是奉旨行侠的皇侠,而我的确为救鱼双泪杀了不少人,甚至连鱼双泪也一并杀了,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且是至死方休之战。只是,我希望这一战是在明天。”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你能答应吗?”

    轩辕奉天目光低垂,良久方吐出一个字:“好!”

    水筱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我定在明日大战,你能否在今夜忘了我是水族中人?忘了我是杀人无数的水筱笑?”

    轩辕奉天目光一跳,未作回答。

    水莜笑似乎已料知他不会回答,已端起杯子,道:“我先干为敬。”言罢已一饮而尽。

    轩辕奉天亦一饮而尽。

    他不会担心水筱笑在酒中下毒,因为如果水筱笑要毒杀他,早已成功。

    放下杯子后,轩辕奉天察觉到水筱笑端杯子的姿势有些异常,略一思忖,方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水筱笑右手四指齐断,只能以左手端杯,难免有些别扭。

    轩辕奉天忽然忖道:“她仅有一只手完整,却做出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实是不易……”

    水筱笑又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洒,望着他,忽然问了一个极为奇怪的问题:“你的左手掌为何会有一道刀疤?”

    轩辕奉天身躯忽然微微一震,良久方道:“你太好奇了。”

    水筱笑又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自言自语般地道:“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武林中事,有一对武功极高的年轻男女被困在一个洞中,既没有食物,也没有可饮用的水。那位年轻女子本已受了伤,加上饥饿与干渴,她已无法支撑下去……”

    轩辕奉天不知不觉中亦饮尽了一杯,听到这儿,他淡然道:“你所说的故事我已听过,就不必再说下去了。”

    “不,我相信轩辕公子只知道故事的前一半,对后面的结果也许并不清楚。那男人为了能救活女人,便偷偷将自己的手掌划破,再将鲜血滴入那女人的口中,女人活了下来,却不知道是那个男人救了她,更不知道那个男人已喜欢上了她。”

    轩辕奉天很勉强地笑了笑,道:“若有人此时见到我这道伤痕,说不定会以为你说的那个男人是我。”

    “我说的就是你。”水筱笑道:“因为你手上的这道伤痕在进入求死谷地下洞岤之前并没有,而且伤口很宽,唯有被你那柄奇大的巨刀‘伐罪’所伤才会出现那么宽的口子。墨东风的女儿不会察觉这一点,一则因为你会对她隐瞒,同时她所牵挂的人是白辰。当一个人心中牵挂着他人时,你再如何真心待她,她也会淡漠无视。”

    她说到这儿,竟意味深长地望着轩辕奉天。

    轩辕奉天冷笑一声,似乎对她的话不屑一顾。

    水筱笑轻吁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愿听,我不提也罢。”

    她左手执着酒杯,轻轻地摇荡着,接道:“其实我并不常喝酒,据说喝酒的人多是在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候喝,而我既不会很开心,也不会很不开心。”说到这儿,她望着轩辕奉天,又道:“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轩辕奉天冷冷地道:“你说得太多,是因为你喝得太多了。”

    她的确喝得大多了,此时她的双颊酡红,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如雾般的水气,她的双唇也显得格外红润。

    水筱笑似笑非笑地道:“其实你喝得并不比我少,难道你不觉得有些口渴?”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就像半梦半醒时的梦呓,让人隐隐感到一种致命的诱惑。

    ……云鬓蓬松,星眼朦胧,声如呢喃,娇喘微微轩辕奉天忽然觉得的确有些渴了,他的喉间有些发紧,不由下意识地端杯一饮而尽。

    水筱笑咯咯轻笑,她低声道:“有些热了……”

    她的左手将胸襟抓紧了些,忽又松开,她的衣衫倏然轻飘飘地滑落下来,露出一袭杏黄铯的薄薄轻纱,无限春色似隐似现。

    玉手向后撩了撩飘逸的秀发,如云般的秀发自她的指间滑过,竟有了一种惊人的诱惑力!惊鸿一瞥的玉颈足以让人窒息,微微后倾之下,她那玲珑曼妙的曲线展露无遗。

    轩辕奉天脑中“铮”地一声响,似乎有一根弦绷得太紧,终于断了,脑海忽然变得一片混沌,只有似可将人淹没的热浪向他涌来,那股热浪似乎是来自他的心中,又像是来自水筱笑的身躯。

    轩辕奉天极为吃力地伸出右手,他要抓住腰间的刀,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事有蹊跷,一定是水筱笑在酒中做了手脚。

    被他一把握住的不是腰间的刀,而是奉腴圆润而富有弹性的玉臀。

    与此同时,轩辕奉天感到一个火热的身躯就在自己的身侧,那股奇异的热浪竟可以透过他的衣衫,传到他的肌肤,他的心中。

    轻微而急促的喘息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轩辕奉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神秘的幽香,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松开自己的手,可事实上他的手却越扣越紧。

    轩辕奉天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而又炽热,仿佛在他的眼中有两团狂野的火焰。

    他的身躯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但他胸中却只剩下微微地娇喘声和那神秘的蛊惑人心的幽香。

    水筱笑将他拥住了,她用那滚烫的玉颊与他的胸膛相厮磨,轻轻地道:“你……很冷么?为什么颤抖?我……好热……”

    轩辕奉天忽然发出低低的如兽般的低吼声,他有力的双臂猛地紧紧揽住了水筱笑的腰身。

    “啊!”水筱笑呻吟一声,却没有丝毫的痛苦感觉。

    “砰”地一声,两人的身躯重重撞在桌上,然后倒在地上。

    桌子倒了。

    椅子也倒了。

    世界亦倒了……

    油灯打翻在地后,很快熄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神秘的声音与神秘的气息在飘荡……

    空气越来越炽热,仿佛要融化一切的情与欲……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由阳刚与娇柔交织而成的欢啸后,世界渐渐地安静了,一种懒洋洋的气息在黑暗中涌动着。

    星月依稀。

    轩辕奉天醒过来了。

    但他却未立即睁开眼睛,因为在他醒来之后,马上想到了那疯狂的梦境。让他不敢睁开双眼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梦境太不可思议,却又太过逼真。

    它会不会就是真的?!

    轩辕奉天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脸色立时变了。

    眼前的一切与他的“梦境”十分相似!

    原来,梦并非真的是梦。

    只是,水筱笑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数页信笺压在他的刀下,旁边还有一块丝帕,蓝色的丝帕上呈现出一片艳红,犹如怒放的红花。

    轩辕奉天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脑中几手一片空白。

    良久,他终于回过神来,拾起压在刀下的信笺,缓缓展开。

    字迹有些潦草,只见上面写道:“在恨我之前,听我将后面的故事说完,好吗?后来,故事中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她几乎藐视人世间的一切情感,因为所谓的美好情感在她的一生中从未出现过。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生活在残酷的竞争中,她来自一个神秘的族群。在那个族群里,尊贵者为水氏,低下者为鱼氏,族人的姓氏并非沿袭父母,而是在十四岁那年由族长按其才能及父母功过而定。若定为水姓,则高高在上;若定为鱼姓,则为仆为役。如此一来,非但长辈为了子女的显贵而拼死效忠族王,就是尚未长大成丨人的族民,在年幼时就被耳濡目染,为了能在同一代人之中脱颖而出而明争暗斗。

    “这个女人自幼就很聪明,但十一岁那年,她的父亲因被人诬谄偷窃族中神器而被处死,她几乎注定要沦为鱼姓之人。但在十三岁那年,她却成功地反戈一击,非但设计致诬告其父的人于死地,还洗清了父亲的罪名。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她得到族人世代梦寐以求的‘水魄珠’,此神珠与这一神秘族群世代相传的‘水魂珠’有异曲同工之妙,皆可化解百毒,因为无论是‘水魄珠’,还是‘水魂珠’,皆属水,而水是世间最具包罗万象之物,双珠乃千年神物,纵是至毒之物,此珠亦可如海纳百川,将毒性消溶得无影无踪。有异珠护体,百毒不侵,她的容颜亦日趋美丽,在以美为荣的族群中,这也成了她的优势。最终,她非但成了水姓之人,更成了族王偏爱的入门弟子。

    “因为她的美貌与心智,也因为她一直生存在明争暗斗的环境中,她以为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可以触动她,以为世间没有人值得她加以关注,但当她遇见了那个男人之后,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一直认为能与她相匹配的男人应该是有举世无双的武功,举世无双的智谋,以及惊世的俊朗倜傥。但在遇见他之后,她忽然完全忘掉了这一切,甚至她固执地认为,世间如果只有一个男人能与她相配,让她心神皆醉,那么就必然是他!

    “她几乎忘记了她与他之间本身就如日与月,水与火,注定是无法共处的,或者说她试图忽视这一点。命运安排他来杀她,她当然明白这一点,可明白这一点后,她竟不怨恨命运的安排!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命运,至少让她有遇见他的机会,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为了他,她与她的师父反目成仇;为了救他,她将‘水魄珠’让他服下以化去他所中的毒。她知道失去‘水魄珠’后,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就会与平常的女人一样变得年老色衰,但她并不后悔,因为他见到她的最后一眼时,她是美丽的。在她与他水|乳|交融的那一刻,她是美丽的……

    “清晨,她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他仍末醒。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她流泪了,对一个在血腥与厮杀中走过不知多少回的她来说,流泪已是久违的感觉了。没有人会

    相信她会流泪,甚至,连她自己也难以相信。

    “是否,世间有一些东西,仅在极短的刹那间,却会成为永恒?

    “她走了,在经历了一个让她身醉心醉、刻骨铭心的夜晚之后离开了他。她避开了与他的决战,因为她相信那一夜会赋予她一个新的小生命,她与他的。

    “故事就在这儿结束了,以后的已不再成为故事。也许,他会恨她,轻视她,但她本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他若是永远恨她,那么至少他会永远记着她……

    “多谢你‘听’完了这个故事。我知道故事本身很可笑,故事的前一半傻的是男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