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使丽人
他睁开眼,突然间意识到,路易丝赤身『裸』体,美得如同希腊神话中的维纳斯。他必须让她真有所获,也用力地压住她,恨不得整个身躯都与她融化在一起。
她像胜利女神一样地笑了。他也会心地笑了。他们睡着之后,嘴角都留着笑。一觉醒来,她对他说:
“亲爱的,你真行。”
他睁开苏松的眼睛应道:
“我感觉到,你很不错。”
“半斤八两,我们是一对啦,呀,亲爱的,我真的爱上你了。”
“爱上我了?”
他大为吃惊,想到先前对她那些怀疑,又感到有些对不起她。
“如果能够巩固下来,我会考虑和你结婚的。”
说也奇怪,她在心底厌恶起往日那种与男人滥交的生活,希望认真建立家庭,夫妻相敬相爱一生。
“什么?结婚?”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倏起坐了起来。
“你不想娶我?”
她也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并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他能够说“不”吗?虽然他不爱她。“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开始得^h 意了。
“而且,我还为你做了新的安排。如果你愿意介入泰勒家族,就协助我经管属于我名下的产业。”
“不愿意。”他在心里回答她。因为他除了行医,什么都不懂。
“如果不愿意,就创建一家医院。创建一家医院对泰勒家族而言,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对这个话很敏感:泰勒家族的医院!也就是说他只不过是在泰勒家族的一个附庸,这与他的心向意愿不符。
“我想办的医院应该是在亚利桑那。”
“不行,纽约!我不会让你再回到鬼都不下蛋的乡下去的。”
“可是,我的根在亚利桑那呀!”
“我们可以资助那儿现有的医院,或者建立基金,为那些出不起钱就医的人实行援救啊。”
她能够做到这一步,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关注了。他不想把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会对他不利。现在,他更加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靠路易丝,他实现不了他的最终愿望,“实行援救”和“帮助获得新生”是两个不尽相同的观念,为他的父老乡亲,为他的麦迪嬷嬷,他必须回到他们身边,亲自去为他们效劳,否则他一辈子都不能心安。他还可以满足伶小姐的要求,获得更大实惠,所以他必须向路易丝弄清科斯瓦特的动向。他和伶姑娘筹划了一个计划。现在,他打算向她『摸』底了。
“路易丝,亲爱的,最近我有点小麻烦,一直放不下心来。”
“哦?什么麻烦?需要我帮你?”
“是的。最近也真奇怪,接二连三的几个病人,男的女的,『性』器官都患痛症,比如痛,子宫痛,痛到严重时,非用吗啡不可,而中心的吗啡是控制使用的。我想让病人尽快解除痛苦,以树立起神医的声望来,想自己拥有一点吗啡,针剂。但又不知道在哪里弄得到。”路易丝没马上做出反应,而是在心里嘀咕,他莫非想涉猎毒品,那不行,如果真是为了显出他行医有奇效,数量又不多,她可以设法与他搞到一点。
“真的是用来镇痛吗?”
“真的。如果弄不到,我也不勉强。”
“这样吗,只要数量不大,你自己去找一个人,只要说是泰勒家的,而且带上我的刻有姓名的戒指,他会卖给你一些的。”
“他是谁?”
“他叫科斯瓦特。”
科斯瓦特?!
科伦坡乐了。没料到从她口里打探一个黑道大佬这么容易,真是天赋良机,他的运气实在不错。
“到哪里能找到他呢?”
“百老汇街西第47街,黑鸭子俱乐部,他在那儿有个办事处,其实,只不过一个藏娇屋罢了。”
“他与你有交往?”
“哇,你吃醋了?不,他与我父亲有往来,现在直接和我哥做生意。很久都没见他来我们公寓了。还是前几天听父亲埋怨他,才知道他住在那儿。”
“我能不能尽快去找他,我的病人痛苦难当呀。”
“当然能,明天就去,下午,最好是下午,他们这种人,猫头鹰,上午睡大觉晚上瞎胡闹。”
“好,明天下午我找他去。”
“晚上早点来陪我,啊。”
他翻身背对着她,一个哈欠之后,又睡熟。
这儿,人海茫茫,车流滚滚。毒品贩子、『妓』女、出售老鼠货(偷来的东西)的贩子、流氓也与行人为伍,附近的42街更是有名的“红灯区”,从街上望去,两边都是用品、黄『色』书店、春宫电影院、“活春宫”表演场及同『性』恋俱乐部
入夜,这里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各式霓虹灯不断变幻着图案。『妓』女在街头拉客。有趣的是,这一带的警察也特别多,警察骑着马在42街至50街之间巡逻,随时准备应付紧急情况。
即使是这样,这一地区还是纽约著名的“是非之地”,大白天常有人用刀或枪抵住行人,识相的,掏出钱包了事走人,如果舍不得钱,就有可能送命。前几天,一位记者在这条街采访少女卖春的情况,虽然他在采访前已经与警方联系好,在得到警方保护的情况下,还是遭人毒打,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溅。因而,在这里,人们对凶杀,抢劫类事情,见惯不惊、熟视无瞎了。这就极大地方便了那些寻衅,打架斗殴,复仇枪杀、黑道火并等暴力事件发生。哪怕是一条大街燃烧起来,人们也不觉得奇怪。这儿总有事件要发生!
到47号街去,科伦坡破天荒地舍得花钱打的。的士经过时代广场,进42街,直驶向47街的黑鸭子俱乐部。
黑鸭子俱乐部附近,汇集了几个主要剧场,咖啡馆、饭店、旅馆及商店也星罗棋布,人们都称这一带为“百老汇”。金碧辉煌的林肯艺术表演中心,代表了当代美国最高级的表演艺术。科伦坡第一次来这儿,只是在这儿一闪而过,就感受到美国戏剧艺术的清风扑面而来。难怪都说“百老汇”是美国艺术的同义词。可惜,他不是为艺术来这条街的,而是为了阴谋,为了捞好处。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了一个不齿之徒!
黑鸭子俱乐部的高期在夜间,严格地说是在午夜。下午只有常住旅客以及闲散客人在大厅四周的咖啡、茶、饮品座休闲。
科伦坡在总台打听科斯瓦特,服务小姐告诉他,科斯瓦特刚去大厅。他又向服务小姐打听科斯瓦特今天的衣著,服务小姐先是一怔,到这儿来的人居然还有不认识科斯瓦特的!接着还是告诉了他,科斯瓦特刚用过午餐,嘴里还含着一根牙笺,象牙的牙笺。
他走进大厅,果然看见一位油头粉面、嘴里刁着牙签的拉美汉子。他没料到,那家伙满脸的皱纹,却因肥瘐而独具一种风度,雅与俗,文明与粗野,似乎都集于他一身。上空小姐正为他送去一杯咖啡。他剔了剔牙,取出牙笺,用纸巾擦了擦,放进一只小匣子里,再塞进上衣口袋后,正准备去端咖啡杯时,科伦坡站在他身旁了。
“科斯瓦特先生,我是路易丝?泰勒介绍来找你的。”
科伦坡打算取下指头上的戒指给科斯瓦特看,科斯瓦特瞥了一眼,一挥手说:
“噢,是泰勒小姐,好,你坐吧。”
科斯瓦特指着对面的椅子请科伦坡坐,科伦坡刚坐下,科斯瓦特又一个响指招呼上空小姐上咖啡。
科伦坡正欲说明来找他的缘由时,他先开口了:
“是大打,还是小闹?(黑话,大打指大宗的毒品交易,小闹指二手贩子的小买卖)”
科伦坡懂不起,回答说:
“我不是来打架的。”
科斯瓦特放声大笑起来,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整个大厅里都放肆着他的笑声。
科伦坡不知道自己的话错在哪里,而且也不知道科斯瓦特究竟笑什么,只感觉到心里窘迫得难受。然而,正当他还没找到下台阶的办法之时,又一件奇事使他吓了大大的一跳。
两个少女,一模一样的少女,一样的天姿,一样的丽容,袅袅娜娜地走过来,径直向他们咖啡座走过来。
呀!是一对孪生的姐妹,一对秀雅轻盈的白天鹅!皮肤白白的,既透又『露』的衣裙白白的,而那一颦,一笑,一摆手,一投足,娇媚得『迷』人,『性』感得勾魂。
他发觉,科斯瓦特也正愣愣地瞅着她们,笑迎她们。回头时,他更吓坏了。
伶!
伶小姐!咋会是两个?孪生!天哪谁是他见识的伶小姐?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是分不清的。这怎么是好?如果真像伶小姐所说,她们是来向科斯瓦特清算的,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选在刚与科斯瓦特见面的时候,不出事则万事大吉,出了事怎么办?忌不要连累了他!他吓得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心脏也加剧了跳动。
殊不知,科斯瓦特为他解除了惊恐。
“先生,另外找时间来谈生意吧。我与她们有约会。”
科斯瓦特指着走过来的两个少女说。其实,他们哪有什么约会,而他许久没见到过如此鲜嫩可人的女孩,何况是孪生!他不想错过这么好的艳遇,因此要打发科伦坡尽快离开他。
科伦坡站起来不辞而离座,他不想卷进他们的恩怨报应之中。他闪开后,却又不想马上离开大厅,好奇心驱使他想知道两个女孩究竟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他退到另外一张座后,半掩在人后观望。
“嗨!”
科斯瓦特向她们打招呼。她们走到他面前,停下来,仿佛是警察审视嫌疑犯似的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
“咋啦,我长得不够帅?”
他开始拿话来打趣她们,可是她们中的一个却说:
“噢,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
说完,她们转身就走,他想叫住她们:
“哎,等等,你们找谁呀?”
一个女孩子扭回头来回答:
“我叔叔。”
他追上去:我为什么不可以做你们的叔叔呢?
她们走出大厅。他快跑几步,横在她们面前,摊开双手说:
“等等,姑娘,是我吓住你们了?”
另一个女孩说:
“吓住我们笑话!”
“很好,我们何不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你不是说,要做我们的叔叔吗?”
“是的,你愿意?”他又问另一个,“你呢?”
“说说不行,得立个规矩,写个字据,是不是?”
“嗬!我说嘛,许多女孩来找我,没像你们俩,还会卖关子,转弯抹角。好,跟我来。”
他带她们上楼。拐过楼口,科伦坡在后面跟着。这一下,科伦坡更要看个究竟了。他没料到,他们结识起来这么容易,而且那科斯瓦特是不是悟出,她们暗藏杀机,正威胁着他的生命安全哩。
整个2楼都是科斯瓦特租下的,而卧室在转角处。他没带她们去办公室,而是带到卧室。他打开门锁,把她们让进去,自己进去之后,反手关了门。
两个女孩没有料到,科斯瓦特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上前一步,『插』在她们中间,双手挽上去,扼住两个女孩的脖子,扼得紧紧的,直扼到她们喘不过气来。
“告诉我,谁让你们来的?想干什么?”
科斯瓦特这样的人,防人之心忒强,尤其是对突然找上门来的人,何况这两个妞儿不像是本地人。他说完,稍稍松了松一只手劲儿,让一个女孩能够回答他。他根本没料到正是他这一只手松劲儿,那女孩的气喘过来,用手肘倒拐一顶,顶得他胸痛难忍,双手一软,另一个女孩挣脱,抽出一只手枪对难他的头:
“规矩点,枪子儿发起怒来,你就完了。”
他怔了一下,责怪自己低估了两个妞儿的力量。他不想就此了结。于是乖乖地举起手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另一个女孩早已拖出一副手铐,铐了他的手,然后施展擒拿硬功用脚一铲,他没提防被铲倒在地:
“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为了中华丝绸公司,为了我父亲明轩辕,为了我母亲浅靖冰羽,知道了吗?”
他总算明白了。她们不会放过他了。他坑害的人不算少,但都做得干净利索,没留下任何影响,而与中华丝绸公司打交道,他小视了那臭小子,又放过了那臭小子,又为贝拉太太所『逼』,酿出那场c城惨剧,而且留下了恶名。他命数已定,死而不怨,但不服的是,竟然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女镇住了。他企图靠老谋深算来蒙住两个小女孩,他侧过头,对持枪的女孩说:
“我们还可以商量,归还你们价值比两个丝绸公司还多的美元。”
“呸!去你的臭钱!”
她手指一勾。
“啪!”
枪响了,子弹击穿了他的脑袋,血红的脑花四溅。
两姊妹拉开门走出来,快步往楼下跑。跑出大厅大门时,远处响起了警笛。显然,黑鸭子俱乐部迅速地作出了反应。
她们招手上了一辆的士,正在拉车门时,科伦坡跟了上来,一起挤上了的士。
的士启动之后,伶伶从车窗发现,一队警察冲进了黑鸭子俱乐部。
“快!”
伶伶催促司机加速。俐俐却提前叫司机刹车,三人下车后,她才说:
“我们穿过一条胡同,再赶另一路的士。”
不愧受过特训,其旨在不想有车跟梢。他们快速穿过胡同,招手上了一辆的士。
回到“雪屋”,他们的惊甫才算安定下来,她们姊妹想尽快甩掉科伦坡,然后消失,否则,第二天早上,关于缉拿逃犯的通缉令就会在大报电台上发布。
按常理,科伦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凶杀,早就为其恐怖而吓坏了,但囚为财『迷』心窍,他也早把恐惧置之度外了。他考虑的是如何尽快从她的手里拿到支票。
这一次,他主动做东,让侍应送来咖啡,为两姊妹压惊。他说:
“我一直没察觉,你们是孪生。”
两姊妹不想在这儿逗留,伶伶快言快语:
“科伦坡医生,我们希望你能保持沉默。”
“这容易。”他也回答得斩钉截铁,但他毕竟是个醒豁人,马上话锋扭转,“可是,大厅里还有目击者,说不定警方会找到我。”
其话中潜台词还包括,警方也会找到你们的。
“你这话是恐吓?要挟?”伶伶说。
“你想怎么办?直说,免得伤了和气。”
俐俐说。
“那好吧。我只希望两位小姐说话兑现,给予我不少于路易丝给我的实惠。”
“开个价吧,路易丝给你多少?”
“说实话,这价不好开。他们已经知道了,我是个医生,想在亚利桑那开一家医院。”
“路易丝应答了?”
“答应了,现在却发生了一点变化,她要我和她结婚,而我……”
“你不想,所以才转向为我们效劳,取到同等的钱,是吗?”伶伶把话捅明确。
“是的。”
“好!我们答应你。”俐俐『插』进来回答他,不过她是个贼精灵,“不过,我也把实话告诉你,我们还是学生,手头不会有那么多的钱,我们名下的财产在唐山c城,知道我的意思吗?我们给不起,还欠不起?”
天啦!两姊妹的财富不过海市蜃楼而已!他有些失望了。
“可是,你们拿什么来保证兑现?”
伶伶佩服妹妹的机灵,却又抱怨她不该泄『露』出她们在c城的巢『穴』。此刻,她们最要紧地是首先甩掉他,然后商议如何在逃:
“你相信,我们绝非路易丝那种无耻之辈,说话算数!现在我们得躲过眼前这一劫,如果顺利, 城来找我们。”
她们给了他一个联络地点,当然是假的。
科伦坡别无选择,只得认倒霉。何况,他还有麻烦。科斯瓦特的命案暴『露』,又在他去找科斯瓦特之后,成为嫌疑这是确定无疑的,只要大厅里有人认出他,警方不会放过他,而路易丝又会不会因此怀疑他伙同罪犯呢?单为这一点,他心里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必须尽快回到路易丝身边,把自己的干系说脱。他赶到泰勒公寓,已经是晚餐之后了。路易丝让他到卧室里回话。
“亲爱的,你脸『色』不太好,科斯瓦特不买我的帐?”
“不,路易丝,出事了。”
她一怔:
“严重吗?说说,什么事?”
他抬眼望着她,希望她能理解他:“我刚进大厅,赶上一桩凶杀事件发生。科斯瓦特被人枪杀了。”
“谁干的?”
“不知道。”
“与你无关,你怕什么?”
“我在那『露』过面。”
“没事儿,明天我去打听打听,不会牵涉你的。那东西嘛,小事儿一桩,我会另外给你设法搞到的。”
他已经对那东西(吗啡)不感兴趣了,他担心的是他与她将会怎样地维持下去。
“路易丝,我不想卷进去。”
“不会,我说了不会就不会!好,先去洗个澡,然后我们乐一乐,睡上一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都没有了。”
这一次,她虽有热情,他做得勉强,但是他们还是巅上了波峰,跌入了浪谷,最后达到了高峰。正当科伦坡和路易丝巫山云雨至云涌雨暴之际,伶伶和俐俐高价租了一架私人飞机,夜航飞往新奥尔良,尔后改海船去墨西哥城,然后才考虑乘班机或巨轮逃回华夏,实现她们的第二个计划。
因为是夏夜,天气又晴好,夜航十分顺利。两姊妹在心里向纽约道再见,也许这一生,她们再也不会回到这儿来了。
“再见吧.纽约!”
公馆里的路灯刚亮,亚丽和宋华军就来到东厢院,急切切地要见伯父和伯母。
明鸿恩和孙太太用过晚餐,正在客厅里吃烟用茶,担心着水远的手术。
“大伯,伯母,晚安。”
亚丽跨进客厅,先打招呼。
“噢,是亚丽,宋部长,请坐。”明鸿恩忙照应。孙太太也直呼唤:
“王嫂,沏茶。”
王嫂用托盘端了两碗茶,送到亚丽和宋华军面前。
当在他们二人低头呷茶的时候,孙太太打趣地问他们:
“亚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定下来了吗?”
亚丽笑了一下,回答说:
“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们只是想,在水远哥住院期间,多为公司做点事儿。”
“嗬,想蒙着我们,阴悄悄地办喜事,明公馆的人可不答应哦。”
“真的,伯母,我说的是实话。事业不成,我们还……“她扬眉望了望宋华军,希望宋华军也说几句,向长辈表个态。
“是的,明氏面临艰辛,我们还必须多做努力,等情况好转,才可以考虑个人的事情。”
宋华军很会说话。他这样讲,表示了他愿意与亚丽,或者可以说是与明氏共度艰难,先大家后小我的精神境界,这种境界是深得明氏长辈认可的。
明鸿恩在一旁耐不住了,抱怨老婆女人家,关注的总是儿女情长,于是他制止老婆说:
“月梅,亚丽他们很忙,一定是有事来和我们商量。”
“是的,伯父。你们去过医院了,水远哥怎样表态?整个公司的人都为他的溃疡担忧哩。”
“水远是个知情理的人,他说,既然是医生的决定,他没说的。”
亚丽和宋华军一怔,亚丽:“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只是他有个请求,在手术前,他打算把公司和他个人的事筹划一下,手术时才不致于心里紧张。”
“筹划?”
亚丽和华军都能悟出“筹划”二字的内涵,于是,敏感地面面相觑,而后才迅速地做出反应。亚丽说:
“大伯,水远哥没说筹划些什么?”
“没有。我问过他,他只说想写点东西,得安排点时间来酝酿、构思、立意之后才能动笔。”
“写东西?”宋华军有所领悟,“总裁曾对我提起过,他是学汉语言文学的,对诗歌、戏剧,情有独钟,莫非他要付诸实现了?”
其实,他心里有另外的话要说,只是不想说罢了。他这样宕开话题,是想让聪明绝顶的亚丽来说出他想说的话。果然,亚丽藏不住话,她说:
“不会吧,水远哥早就不热衷文学了,我想他一定是为公司的发展做筹划。”
“可是,总裁历来是把公司的发展计划交企划部做的,到前天我们去看望他时,他都没向我们提起此事哩。”
“这一次,可能不同往日了。”
的确,不同往日。这一次的筹划,必须由水远亲自做。这是最后的筹划,需要勇气的筹划,非他自己莫属。
伶伶和俐俐离开之后,他临时决定取消了黄昏去大榕树下去的常规,让贺盈盈也为此而深感不安。
“明老板今天是怎么啦?”
幸而,她还能在他的套房进出,端茶送水,问病递『药』。她发现他写得很苦,有时迟迟不能落笔,有时刚写几个字又撕烂重来,更多的时候却是久久地沉思,眼神直直的,身姿定定的,像是有千斤的重荷压着,一动也不能动。
这次的筹划实在是不简单,首先得理清思想,需要经历浴血思想斗争。这斗争,因手术而发端。如果没有生出会诊的旁枝来,他可能为自己设想一个病愈康复再振雄风最后一搏的规划来;如果没有又生手术的末节,他可能采取退隐山野了却余生的消极遁世的生活方式。然而,手术决定下来,这些设想都没有了,何况拼搏也好,退隐也好,都是无法挽救明氏,甚至无法挽救他自己,他已经是殚精竭智、回天无力了。
人生最大的抉择——生与死已经摆在他的面前,就等他拿主意了。他反复在生与死之间矛盾徘徊,甚至是浴血奋战,生何益、死何憾的问题一直找不到答案。生,不能救明氏于危难之中,不能救无辜于祸患之中,生又何益?死,壮志未酬,还留下一些隐患,死又何甘?生不能,死又不甘,他该怎么办?他很爽快地答应了父母,虽然父母并未明白只要把儿子一推上手术后,他必死无疑,但是他还是答应了他们。他们不明白,他自己明白。为什么明白,个中的道理何在,他也说不清楚,但他必须弄清楚,这样才能死而无憾,何况他想死得其所,死得更加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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