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夺权闹剧
贺盈盈是生活护理,看过挂钟后,忙劝两个老人:
“老爷,你们到外边去吃点东西吧。”
明老爷长吁了一口气,沮丧地说:
“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开他。”
“这儿有我和肖玫哩。”
老爷子马上意识到,她们也该去用餐了:
“你们去吧,快去快回。”
贺盈盈有点犹豫,肖玫却很实际:
“眼前还不会有事的,我们去一下,贺盈盈,走吧。”
“也好,我们给老爷拿点来。”
两个护士走出病房,贺盈盈还是有点怀疑:
“肖玫,怎么会是这样呢?不就是割了阑尾吧,会有这么严重?”
“洋大夫说,是氯仿中毒,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吗?走,我们问问秦医生去。”
科伦坡没见到俐俐和伶伶,只得自己叫了出租回到府河大酒家。
他不能不为明水远的情况担忧,他希望医院随时与他取得联系,他更希望出现奇迹,明先生日渐康复起来。他不敢直面俩姑娘的子弹。
他感到周身有些疲乏,四肢也不太听使唤了。不是因为手术累了他。而是心理的负担太沉,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无法静下心来。
他考虑得最多的,是根据眼前的局面,他该采取怎样的对策。医院里的劳务费,只要他提出来,结算是不会有问题的,而明亚丽许诺的另一半酬劳是不是可以拿到,他没有把握,因明先生不死,他们是不会给的,同样,要求伶姑娘兑现也不一定有把握,如果他弄死了她们的水远哥,命都难保,哪里还敢奢望拿到那笔钱?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料到,伶姑娘回避他,根本就不想实际上也不可能兑现那笔钱。如果是妥稳起见,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他应该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他这样摆下一个人的安危,拍屁股走人,又于心不安。说不定明先生还有生还的希望。
果然,病房里的明先生哼了一声。
贺盈盈兴奋地叫了起来:
“老,明老板醒了!”
明鸿恩立即俯身望着儿子,激动地叫出声来:
“儿子,水远儿,你好点儿了吗?”
又过了一会儿,儿子的嘴嚅嚅地动了几下。
“水,快拿水来!”老爷吩咐道。
贺盈盈立即过去倒了一杯开水,不停地摇晃着,吹着,等水冷下来,才让肖玫扶起明老板,把水送到他嘴边。
水进到口里,却没有咽进去,反而流了出来。
他又失去了知觉。
满屋的人又失望地叹息着。
科伦坡因为放不下心,爬起来给病房去电话,却因为语言障碍,他没听懂肖玫的话,肖玫也不知道洋大夫说了些什么。
肖玫把情况告诉明老爷,明老爷马上想到敬贵懂英语,于是给百花潭别墅去电话,通知敬贵来医院一趟。
珠儿接到电话,告诉老爷贵少爷中午出去,一直没回别墅。
老爷又把电话打到公馆,公馆回话也说敬贵不在。
三桂叔提醒老爷,把情况告诉亚丽,让宋部长与洋大夫通电话,洋大夫知道情况赶来医院,也许会让水远少爷的病情好转文
老爷向公馆又通电话,电话直接拨到西厢院,亚丽和宋华军刚好都在。老爷按三桂的提醒告诉亚丽。亚丽答应,立即给洋大夫去电话。老爷感叹一声:“和洋人打交道,有这么复杂!”
科伦坡房间的电话响起来,他猜是院长打来的,立即去接:
“你是?”
“宋先生。”
“是你?明先生怎么样啦?”
“他哼哼了几声,又失去了知觉。”
科伦坡点了点头,自语道:
“会是这个样儿。”
“你有什么办法?有希望吗?”
科伦坡不知道宋先生指的什么希望,因此答非所问:
“你们还要怎样?告诉你们,只要明先生去逝一确定,我必须离开这儿。”
“什么,你要走?等等,你稍等一会儿。”
宋华军把情况告诉亚丽,亚丽反映极快:
“他想走,不要钱了?”
“我想,他不是不要钱,而是想马上取到钱,立即就走。”
“不行,你问问他,是不是水远必死不疑?”
宋华军又与科伦坡讲起来:
“喂,科伦坡先生,你不打算采取任何措施挽救明先生吗?”
“怎么不想,可是,我实话告诉你,无论采取怎样的措施,都只是把后果推迟。如果……”
科伦坡没把话说完,宋华军悟出点明堂来,于是又对亚丽说:
“打发他走,不然夜长多梦,你听懂了我的话吗?”
亚丽思忖片刻,才表态:
“好,你答应他,马上送钱给他,叫他明天一早离开c城!”
宋华军把亚丽的话转达给科伦坡,科伦坡如释重负,既捞到好处,又马上可以摆脱是非,他还有必要与伶姑娘见面吗?他高兴地回话:“好,我马上就订机票,飞往上海。”
亚丽又立即给疗养院去了电话,告诉大伯科伦坡说今天不会有多大变化了,明天他一定来诊断,采取措施。
这天晚上,陈太太和柳枝去接替明老爷和三桂,她们要在病床边待上一整夜。
这一夜果然没有任何变化,水远一直昏『迷』得不省人事。
贺盈盈和肖玫从秦医生办公室出来时,就已经知道明老板最终的结局了,但是她们不能说话,虽然她们看到明氏家人为明先生的安危十分担心,但是她们不能不听秦医生的话。
秦医生告诉她们,医院里发生过氯仿中毒的,这不怪医生。遇到这种不幸,可能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另一种只是把死亡的时间往后推迟,而且不会是很久。
秦医生还一再告诫她们,要保证饭碗,最好是闭上嘴巴。如果在结局出现之前让患者亲属知道了,就会把医院闹得沸沸然然的。
贺盈盈和肖玫为明老板的不幸而悲哀,尤其是贺盈盈,她的悲哀,尤为深重,尤为痛苦。因为她既要为明老板而哀哭,又要为自己哀哭。她已经是明老板的人了,如果她前一任婚姻不幸是因为她没生儿育女,而不育的原因又在前夫的话,明先生是有生育的,只是都没有养成。
万一明先生送给她一个孩子,那该又是怎样的悲哀呀!孩子还没长成就失去了亲人,又该是怎样的悲哀哟!她想哭,却不敢哭出声来,有泪,也只有往肚里流。
此刻,她唯一的就是把希望寄托在老天上。天啦,创造一个奇迹吧,把明老板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吧!
c城深秋的早晨,天气阴冷,白雾茫茫,府河水忧郁地淌着。寂寞的楼宇还没醒过来,早班的公共汽车发出一声声凄婉的哀鸣。
恋床的亚丽,其实是根本就没睡着的亚丽,惆怅的感觉一直徘徊在心头,无限的愁绪怎样驱赶都难以从脑海里赶走。
明氏总裁水远必死无疑,但是总裁的桂冠最终如何落在她的头上,虽然她费尽了心机,但是至今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当务之急的是既要力排敌手,更重要的还是要在家族长辈中取得多数人的信任,公司高级首脑中取得多数人的拥戴。千头万绪,许多因素需要考虑,许多事情需要运筹。机不可失,还须只争朝夕。
今天公司人手少,长辈们为了水远的病情已经焦头烂额,柳枝通宵护理水远,也不一定到公司上班,所以,她打算早点去公司坐镇,让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都领会到未来总裁非她莫属。她睁开眼,发现时钟已经指向七点半了,再转身发现宋华军还睡得瘟猪一样,蓦地拍他一巴掌:
“起来,起来,快到点了。”
他们早餐都不吃,匆匆赶到公司,正是上班的时候:八点半。
亚丽本打算今天就坐镇总裁办公室,但转念又想,水远还在弥留之际,就迫不及待地要坐法台了,未免太『露』骨了。于是,她只是在总裁办公室吩咐了几个职员,有电话或客户来公司时,马上向她报告,她会立即来办公室处理要务的。
宋华军去企划部办公室,明亚丽交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今天早上她还在要求他不能再拖了。他坐在写字台前,思绪一直无法平静。他实在有些难处。往日他的所谓高智慧,都是表现在遇河搭桥,见山开路,见子打子的行动上,譬如明水远的竞选议员,重庆船员罢工,等等。现在要他针对全局通盘考虑,而且绝非是一个明氏经营的发展计划,而是一个本无太大希望的入主总裁的方案,这无疑要他拿出一个阴谋篡权的行动纲领来。即使他的脑瓜儿灵活得像一台机器,但也还必须具备一整套有序的结构,一颗螺丝钉都少不得,否则机器就很难运转或者运转不灵。
而今,除了明亚丽向他指手划脚之外,就只是他光杆司令一个,纵使他有三头六臂,有神人之法宝,也很难对付明氏一族的精英。他感到自己肩上的负荷越来越重,要能胜任,非出大力气不可。他已经受惠于亚丽,而且在明水远的手术问题上绑在了一乘战车上,企图就此撒手对他自己也是十分不利的。明亚丽是个强硬派,只要她一天不改变主意,他就无法摆脱干系,并且也必须成为强硬派。他们共同联手,是可以办成一些大事的。原以为要把明水远送上黄泉路相当艰难,现在不是已经见到端倪了吗?如果能够大功告成,他才可以真正得到实惠,最起码的是得到明亚丽的爱情,终身享用明氏的财富。如果他不甘于寂寞,还可能成为明氏的蛀虫,从内里把明氏蛀空。到那时,是何其的痛哉快哉。
大的行动纲领拿不出来,运筹一些小打小闹,采取蚕食的办法,一点一点的咀碎,沙沙沙,沙沙沙,不也是可以对付大堆大堆的桑叶吗?搞掉了一个更水远,现在应该对付明敬贵,他大言不惭。自称是做总裁的料子,还要进总公司顶总裁的班,足见其狼子野心也不小。亚丽认为他是杂皮不好对付,其实,正因为他是杂皮,名声就臭得很,臭了美国,又臭了c城,去重庆也没有发出香味,逮住他这条尾巴大做文章,一是能把他搞得屁滚『尿』流,逃之天天。当然,这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努力能够办到的,他告诉亚丽,要调动明氏一族的舆论压力,造成泰山压顶之势,他明敬贵就是孙悟空,也要压在泰山底下五千年。
明亚丽得了指点,行动还算敏捷。昨天她母亲大寿,在那样的喜庆的气氛中,她向母亲特意提到敬贵,说:
“母亲,你说好气不好气,敬贵老大远从重庆赶回来,说是要去看望自己的亲弟弟,结果疗养院的大门都没进,反而对我和华军说,他要做总裁。”
“有这种事?”
宋华军也点头证实。
李太太倏地动起怒来。
“岂由此理!麻雀想吃天鹅肉!”
如果是另外任何一个晚生说这话,李太太都不会生这么大的气。李太太对侄儿明敬贵的怨恨,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因为他在波士顿惹下天祸,断送了丝绸公司,也断送了她丈夫他二叔的『性』命。他给明氏二房造的恶宛如引长江之水流恶不尽,他对明氏家族犯的罪宛如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他是个十足的招摇闯骗的流氓、恶棍、祸殃儿!当初中华丝绸公司就不该收留他,水远也不该对他发慈悲,让他去重庆做了总经理,结果反尥蹶子叫水远下不了台。她曾建议过明氏早该把几个钱给他,叫他从明氏滚出去,滚得远远的,要害人,还是该到外国去害。
亚丽是个明火点子高的人,既做端公又做鬼,见母亲动怒,又以寿筵之喜相劝,要母亲好好保重身体,才使母亲平静下来。但是,亚丽这一水点得的确不错,很快就能看到它所起的作用了。
今天的交际部显得冷清,因为总裁住院,许多比较大的业务都往后退了,经济的不景气,导致对公益、慈善事业的投资冻结,部里的员工都“猫”在办公室里“瞎忙”(指闭了双眼打瞌睡)。
唯有明亚丽无法“瞎忙”,她想象着总裁办公室里突然有事,趁着总裁助理明柳枝也不在,她好大显身手,施展她这个准总裁的才能,让员工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有事!
一个保安慌慌张张跑来,大声吼道:
“部长,不好了,出事了!”
明亚丽蓦地站起来:
“出什么事了?”
保安是个结巴,又语无伦次:
“办公室、总裁、经理、带着人……”
“你慌什么?哪个经理?”
“哦,是重庆的经理,带着几个人,要占领总裁,总裁办公室!”
“果然是他!走,看看去!”
他们飞快地往办公室跑去。“明亚丽边跑边吩咐:
“你去叫保安队长,多带几个人,别忘了家伙!”
此刻的明亚丽,倒真有点遇事不惊,指挥若定的气概。她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看见明敬贵已经安坐在总裁高靠背交椅上了,身后站着四个喽罗、虎视眈眈地望着办公室里的职员。走狗陆乾正在给职员们训话:
“明敬贵先生得到明氏的许可,专程从重庆赶回总公司,担任代理总裁,从今天起,请诸位识相,把稳扎实一点,否则改革裁员裁到你们的头上……”
亚丽哪听得这样专横的话,冲进大门,就大喝一声:
“放屁!一派胡言!
”
陆乾哑口了。
明敬贵却是稳坐钓鱼台,而且把雪茄烟从嘴里取出,抬头吐起烟圈儿来。
如此目中无人,把明亚丽气得七窍生烟,怒火中烧:
“明敬贵,你好放肆,明氏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政变!”
“哼,政变,政变!哈哈哈哈!亚丽妹妹,你送我这么好一个词儿,政变!我总算和政治挨上了边儿,好哇!”说着,明敬贵拍桌一巴掌,伸手一指明亚丽,也凶神恶煞地吼起来,“明亚丽,你少在我面前大发雌威!告诉你,我可不是明水远,你把他鼓得熟(指欺侮到极点),鼓不到我!告诉你,这把交椅我坐定了!坐上来,就不会下去了!”
他又坐回皮椅,而且把脚翘起来,放在写字台上。
“你!你这个癞皮狗!”
他不怕人骂,反而反唇相讥起亚丽来:
“我是个癞皮狗,亚丽,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记得你是属鼠的吧,一只母老鼠!是老鼠,打肿了脸也充不了老虎,就充个老虎,也是一只母老虎,是不是?”
“你,你侮辱人格!”
“人格?你有人格吗?明亚丽,别人不认识你,我还不认识你?别拿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们都一样,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要不,我刚从重庆回来,你跑到别墅来干什么?要我抬举你?不不不,我不仅不会抬举你,而且还要劝劝你,明氏总裁女孩子是做不了的。你想想,你和宋先生耍得正浓酽,干柴一触火,还能不出事?婚一结,肚子不会自己争气的,生个八个十个,还能不累坏你?当个什么女总裁?!么姑已经是个教训了,姑爷可是她自己找的,把她算计了,『性』命都没保证住。”
“么姑是么姑,我是我,我才没得么姑那么傻(哈)。”
“哟,这话是你说的哟,待会儿宋先生到这儿来,我们三头对六面,把你这话通明白,人家宋先生是要和你相守一生的哟。”
“这话不该你说!”
“我看得出来,宋先生跟你跟得好深,脸板儿都愿意拿跟你垫屁股坐。”
“你,你耍流氓!无赖!我^h 才不跟你扯板筋!”亚丽看见保安队长带着几个人走进办公室来,胆子更大了,“明敬贵,我必须正告你,马上离开这里,这里还轮不上你来,等到按族规决定下来,是谁让谁来。”
“什么族规?法规也奈我不活!”
明亚丽真没想到,与这种人根本无理可论,只好下陡楼梯:“听着,我们都离开这儿,不然……”
保安队长一扬头,身后的几个保安一齐举起了枪。
这也吓不倒明敬贵,他一声口哨,陆乾和四个喽罗也举起了枪。
人对人,枪对枪,双方僵持着,一直僵持着。顿时,办公室鸦雀无声,空气也停止了,流动。
总裁办公室东窗事发,正在企划部苦思冥想的宋华军也得到了消息,但他毕竟是个资深策士,绝不会像亚丽那么冲动,而是处变不惊地给公馆西厢院的李太太去了个电话。
李太太刚才还在与王妈谈起水远的手术有些蹊跷,突然接到电话说敬贵抢占总裁办公室,顿时又气得头昏脑胀,于是诅咒发餐地骂起敬贵来:
“祸殃儿,千刀万剐的祸殃儿!自己的亲兄弟还没死,就下毒手抢起位置来了!恬不知耻的家伙,就是明氏的人死完了,也轮不到他这个恶棍儿坐法台嘛,千刀剐的呀,烈火烧的呀,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来,叫我们如何见人啦……”
旁观者清。王妈见李太太只顾着生气,于是提醒她说:
“要不要请大老爷三老爷一起去问问。
“要,要!”
李太太突然意识到,必须尽快去制止这一闹剧再演下去。
“可是,三老爷的身体……”三老爷明韬光病了快半年了,痨病,不死不活,一直捱着,“管不得这么多了,这么大的事情,长辈的不出面,压不了邪。王妈,你去告诉三老爷,我叫柳枝去接大老爷。”
柳枝昨晚守护水远,到天亮时大婶陈太太才催她回公馆补瞌睡。李太太叫醒她时,她也吃了一惊,于是立即起床去开车。她载着大妈,又去接三叔、大伯父,然后,一溜烟儿地把车开往公司大楼。
一路上,李太太只顾着数落明敬贵,叫明鸿恩听来有些不顺耳。但是,明鸿恩也深知自己的儿子,既对不起二弟一家,又做出这样的忤逆之事来,只得听着。三弟明韬光向来和稀泥,他咳咳吐吐地来劝二嫂:
“二嫂,现在是息事宁人,先是各家把各家的孩子叫回去,往后的事情,也该和议和议了。”
轿车停在公司车库里,柳枝领三个老人上楼走进办公室。
明鸿恩抢先一步,见儿子坐在椅子上的馊相,就气上胸膛,大吼一声:“逆子,你好没道理,快随我回去!”
儿子不理父亲,还是阴阳怪气地说:
“回去?我这是在上班呃。”
亚丽见气呼呼的母亲进来,忙扑上去,“哇”地一声哭起来。
李太太更上火了,连翘带夺地说:
“亚丽,羊儿造反,你阻拦得了吗?”
明鸿恩听话听声,只把气往儿子身上出:
“敬贵,你用这种手段霸占办公室,不是要『逼』死你的弟弟!水远儿在死亡线上挣扎,你老子你妈急得魂都没得了,你还惹事生非,你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老人头昏目眩,一个趔趄,身子直往下坠。
“爸!”
敬贵慌了,站了起来,喝斥陆乾:
“陆乾,你扶住大舅。”
明韬光看见保安和喽罗们还举着枪,忙挥手:
“放,放下枪。”
明鸿恩喘过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
“我们走。”
敬贵别无选择,也叫一声:
“走就走!”
敬贵上前扶住父亲往门外走。
“等等,就这样走了?”李太太喝斥一声,郑重其事地说:“大哥,三弟,我们得取一个一致的意见,水远没事儿就什么都不说,万一不幸,我们家的柳枝还是助理总裁,偌大一个明氏集团,不能群龙无首,新的继任人怎样产生可以放一下,让助理总裁先担待着,这是天经地义的,大哥,三弟,就看你们的一句话了。”
明韬光油滑得很,立即顺水推舟:
“倒是,倒是。”
明鸿恩还能说个什么呢?水远儿还在为难中,贵儿又惹这么大一个祸,就是心里有话也无法说呀。他点了点头。
敬贵不高兴,“哼”一声自己先走了。
亚丽也怵怵地站着,宋华军走来,挽起她的臂膀,她意识到,这场风波对她并不利!虽然把敬贵的威风打下去了,可是却又冒出一个受到长辈呵护的柳枝来。就在宋华军送她回交际部的路上,她对宋华军说:
“是认真对付柳枝的时候了。”
柳枝是亚丽同天不同地的妹妹,按理她们可以携起手来,争取明氏二房共同的利益,然而她们俩的隔膜由来以久。有同样才学胆识,但是亚丽心高气盛,孤傲自大,历来就没把妹妹放在眼里,何况柳枝和敬秀是父亲偏房的女儿,更视她们低人一等。然而明氏的长辈并不礼亏她们,因为她们的母亲辜妙春知书达礼,上尊孝长辈,平辈姐妹相处也公平持正,相亲相敬,而且又会调理方方面面的关系,因此很得公馆上上下下的尊敬,包括亚丽的母亲李凤茹也与她姊妹相处。她教养的两个女儿柳枝和敬秀都很乖巧能干,尤其是柳枝,是个既大方又温顺,即开放又娴淑,逢事冷静,做事干净利索,又忠心耿耿,拿亚丽的一句时髦的话来说,那就是:“正点”,因此同样与她母亲一样,为明氏一族啧啧称道。单是这一点就叫亚丽暗恨在心,而家族提名让她做了水远的总裁助理,更让亚丽咬牙切齿。她们之间的隔膜与日加深,而现在很明显地成为亚丽力主总裁的最大障碍时,不把予头对准她那才叫不正常。
柳枝的母亲辜妙春审时度势,两年前就与明轩辕离了婚,住进了她一直工作过的学校里。柳枝和敬秀考虑到当时父亲常住波士顿,不希望母亲孤零零独居,就随母亲住在一块儿。明氏为此而觉得对不起她们娘儿仨,因此总采取礼待柳枝和敬秀来弥补对她们的亏欠。偏偏柳枝和敬秀也割不断与公馆的感情,常常往公馆里跑,与公馆里的长幼主仆都合得来,很受公馆的欢迎。
因为她们的缘故,实际上辜妙春并没有割断与明氏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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