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遗书也是情书
傍晚,柳枝回到家里,母亲见女儿脸『色』十分难看,以为是水远的手术引起的,忙问:“柳枝,水远手术正常,是吗?”
这一问,把柳枝强忍住的悲痛激起来,她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怎么啦,出来了?”
她抽抽噎噎地说一声:
“情况严重!”
母亲怔了一下。她清楚,如果水远这个明氏的旗手倒下去,明公馆里不知又会闹出些什么名堂来,她为女儿担起忧来。
“柳枝,人不要紧吧?”
母亲轻抚着女儿的肩头,女儿扬起脸,泪水一直往下流:“妈妈,我怕……”
“你怕什么?我们一家不是好好的吗?”
“我怕水远哥就这样离开我们,真的,我好怕呀。”
母亲又皱了皱眉头,女儿从来没像这么痛苦过,估计心里一定有很大的焦虑,于是又问:
“孩子,是不是公司里出了什么事?”
柳枝止住抽泣,点头嗯了一声。
母亲递给女儿一杯水,叫女儿喝了水把事情对她说说。她对明氏多少有些了解,也多少能够掂出些份量来。
柳枝把发生在总裁办公室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母亲,然后又说:“妈妈,你是知道女儿的,我只是想施展自己的才干,为明氏争光,多做点事情,断然没有想到要……”
她欲言又止,母亲知道女儿要说什么,也不挑明,只拿话来劝她:“柳枝,妈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让妈说一句大实话,就目前明氏的时局来看,已经很不适合你了,不知你自己意识到没有,可是我也清楚,一时间你也无法脱身了,明氏需要你,也很相信你,何况在公司里,还有一个心上人牵挂你。”
柳枝听到妈提起心上人,一股酸水涌上心头,又想哭。可是,她不愿为此在母亲面前掉泪,强忍着,并把指背塞在嘴里咬着。
母亲意识到,女儿的感情也出现了裂痕,叹息一声后,责怪起自己来:“天啦,我真是个粗心的母亲,女儿心里有多大的痛苦,居然一点都没察觉,有过,有过哇。”
她原本早该察觉呀!高永从重庆归来,只到家里来过一次,这么长的时间,再没到家里来,也没听女儿提起他,她竟然粗心到一点都没过问!他们应该是很好的一对呀!看着他们恋爱时的甜美欢乐,亲密无间,她为他们多高兴呀!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儿呢?
“柳枝,高永他欺侮了你,是吗?”
柳枝突然神经质地说:
“没有,他没有!”
说完,柳枝跑回自己的房间,“哐啷”一声把门关了。
“哎……”
母亲长叹一声,还是走到柳枝的房门口,问了一声:
“柳枝,要不要妈去问问高永?”
屋内传出一声巨吼:
“不要!”
“哎,现在的年轻人,感情就像八月的云,说变就变,做老人的又有啥法子哩。”
母亲自言自语地叹息。
柳枝和高永的感情的确是出现了裂痕。
他们爱得太深了。按高永的想法应该是到了步入实质『性』情感的地步了,然而因为她太看重自我实现,又太“正点”了,使得高永对她的感情发生了动摇。
高永是敬康介绍进明氏的,年龄也和敬康差不多。虽然敬康已经去世了,但他妻子荷风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出世了,而他却一直与恋人恋着。岁月催人老,因为热恋孕育起来的情欲也与日俱增,加上从重庆归来,又见同是外姓人的宋华军后来者居上,没几天日子就与明亚丽日行夜眠在一起,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压抑了许久的欲火了。他主动向柳枝求婚:
“我们结婚吧?”
柳枝听到“结婚”一词,竟然像受到打击一样地恐惧:
“结婚?你想结婚?”
“是的,你知道的,我都多大的年龄了?”
“知道呀,怎么不知道,可是,我从来没觉得你年龄有多大呀,何况,你答应过我,只要我愿意,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我,不是吗?你是不是说过?高永,你说话呀!”
高永无话可说,但他还是想坚持。
“我们总不能老是到茶楼酒馆,名胜山川去浪漫,恋爱总是会有结果的嘛,实质『性』的结果呃。”
“实质『性』的结果就是结婚?好吧,既然你这样地坚持,那我也要坚持了,现在我还不想结婚!”
两个人谈吹了。高永回到公寓里,实在是想不通,结婚,这是早迟的事情,怎么会因为结婚就影响了事业、前途了呢?要真是这样,谁也不要结婚生子,繁衍后代了。结婚也是造福子孙,造福后代,造福人类呀。想着想着,窝在肚子里的火直往外冒。他的欲望太强了,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了。他想一口气跑到窑子里去。逮一只“鸡婆”来痛痛快快地发泄一通。
然而,高永毕竟是有知识懂伦理的正人君子,理智战胜了邪念,他想努力说服柳枝,他实在不能也不愿意失去她。他们的爱是经过风雨磨炼的,是纯洁高尚的,不得有半点灰尘去玷污它,不得有半点邪念去摧毁它。
第二天,高永又主动去约柳枝。
“柳枝,我们一起去用晚餐,然后去看一场电影吧。”
柳枝睇一眼高永,才冷冷地回答:
“你不是说,不想要浪漫了吗?”
高永犹豫了片刻,又说:
“要不,吃了饭,去我那儿说说话,我该好好向你认错才是。”
“你怎么会有错呢?高永,你也看到了,明氏面临艰难,担子又落在我们肩头,责任重大呀。”
“这我知道,可这并不影响我们的……”
高永不想在公司里说这些,立即打住话题。
柳枝也不想又与高永争,才改口说:
“好吧,我去你那儿。”
敬贵驱车回到别墅,一钻出车门就手掀脚踢,把一路的什物砸个稀巴烂。
珠儿吓坏了,立即上前阻止:
“贵少爷,你今天怎么啦?”
“老子今天倒了八辈子的霉,做事就砸锅,日他的活祖先人!”
“哗”,客厅花架上的瓷器又碎了。
“贵少爷!你……”
“陆乾!龟儿子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来,老子有话!”
其实,陆乾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
“贵少爷,有什么吩咐,我就去办。”
珠儿端来茶碗,放在几上,说:
“少爷,你消消气!”
敬贵的确是口干舌燥了,他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又气呼呼地嚷起来:
“老子要给点颜『色』给他们看看。陆乾,明天我们就返回重庆,安排一下,再与香港敬富通通气,哼,给我没趣,看我把明氏搅得个天翻地复,日月无光!”
“好,我去通知兄弟伙。”
“快去快回。”
珠儿听到敬贵说要去重庆,心里慌了,仿佛有什么担忧:
“贵少爷,明天一定要走?”
“我走不走,关你的屁事!”
“大老爷刚才来过电话,说你弟弟明总裁病情恶化,要你去见最后一面。老爷还说,总裁住院,你还没去见他一次,天理不……和。”
其实,她应该说原话,天理不容!敬贵根本不想理睬,却说:
“老子还要去挺尸(指睡觉)消气哩。”
“不吃了?”珠儿关心他没吃晚饭。
“吃了,吃饱了——气!”说着,就要上楼进卧室。
“好吧,我去给铺床。”珠儿先他一步,奔进卧室,整理大床。
珠儿终于没能忍住,想把心里的话告诉贵少爷:
“贵少爷,我有两个月没来女儿红了呃。”
贵少爷当然不以为然:
“你没来女儿红,关我球事?”
珠儿不想放弃:
“我肚子里有了,算上来3个月了。”贵少爷吃惊了一下:“你有了,肚子里有东西了?”
珠儿重复一句:
“是你的种。”
贵少爷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噢,原来你是要挟我,趁着我在搭扑爬(摔跟斗),是不是?”
“不,是真的,我和你的孩子……”
“放屁!就是我下的种又怎样?我下的种还少了吗!要是都拿有了来要挟我,明氏不成了野种吃饭的地方了。出去,你跟我马上滚出去!”
珠儿打算转身出去,可是脚怎么也挪不动,她“唰”地一菠萝(膝盖头)跪下,哭泣着说:“贵少爷,我说的全是真的呀。我是为你着想,才告诉你的呀!”
“为我着想,我叫你有的?扯球蛋!”
“我听人说,大老爷陈太太总叹息,明氏大房到了你们这一代,要断。”
“要断什么?断子绝孙了,是吗?”
“要断香火了,现在我有了你的,老爷太太会高兴的。”
敬贵本来就要躺下去了,听珠儿这么说,气又上来了:
“噢,你还真会动心思,却原来是变着话来圈我,要我娶你,娶你做压寨夫人,是不是?休想!我实话告诉你,我真的娶,能够娶回一大屋的富家女,一个丫头,也想麻雀吃到天鹅肉!出去!”
“贵少爷,我求求你,认下这孩子,孩子是你的呀!孩子没有罪过呀!”
她这一说,更叫他气不打一处来:
“好哇,你硬要烦我。那好,老子惜点气,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翻身起来,走近她的身边。
“你看,你看,我的肚子都大了呃。”
她天真到愚蠢的地步了,以为他是要看肚子,只是『摸』『摸』有不有孩子罢了,她那里料到,他双手搂起她,往太师椅上一甩,又重手重脚地要脱掉她的裤子。
她意识到,他要拿她的下身出气,吓得慌了神。
裤子完全拉下去,她才慌忙夹住腿,用双手捂住,以示反抗。
“老子要验,你要捂住,老子要验!”
他虽然力气大,可是拉开了手,腿又夹得梆紧,掰开了^h 腿,手又捂了上来。他气得『乱』拉『乱』抓,把她的手和腿都抓伤了。她愈是抗拒,他愈是要看到。他手忙脚『乱』,总不能得手。
珠儿悲天恸地惊叫起来:
“少爷,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呀!”
他一拳挥去,击在她的胸膛上。
“啊!”
她感到阵剧痛,一阵头昏眼花,就像失去知觉了一样。
他把她的腿掰开了,蹲下身子,伸出手爪子,向她探去。
天啦!畜牲!魔鬼!他打算拉出儿肠来看!
丧尽天良的罪过!惨绝人寰暴行!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何等的野蛮!何等的残酷!这样的事情居然发生在名门望族?!德善并重德高望重的名门望族?!却不过是腥红带血的名门,虚善真恶的望族!
明敬贵是他们当中的精英、典型!十恶不赦的一个社会毒瘤!
明敬贵的手触到珠儿的,又伸了进去,珠儿猛醒过来,拼命地挣扎。
突然,她出自求生的本能,曲腿一蹬。贵少爷没提防,身子往后一仰,黑手退出来了。
她像弹子一样弹起来,马上往门外跑。
门开了,陆乾出现在门口。
她光着,不敢出去了,只好瑟缩的站在几桌旁,抓桌巾遮羞。
贵少爷似乎是良心回归,捡起珠儿的裤子,甩给珠儿。
“陆乾,说,出了什么事?”
“刚才客厅电话铃直响,你们大概没听见,我去接,是噩耗,明水远去世了,手术后33个小时,抢救无效……”
“得了得了,去他的33,你去吧,知道就是了。”
“公馆问你什么时候去吊丧?”
“明天吧。”
陆乾识趣,退出去时把门带住。
发泄之后,贵少爷终于有点节制了。他看着抽抽噎噎的珠儿,似乎生出一丝儿怜悯来:
“珠儿啦珠儿,你也不看看风头儿,今天的事情恼得我够呛,你还来烦我,你说,我不拿你来出气,又拿谁出气呢?肚子里有了,急什么?装着,到生下来,养着,你担心我不认?你猜准了,我们大房巴不得生个胖小子,难道我就不想当老汉儿了?”
俗话说,三句好话暖人心。珠儿住了哭泣,拭了拭泪脸,怔怔地听贵少爷往下说:
“明天我不打算走了,不去吊丧,封不住记者的嘴,又要气死我老爸老妈。珠儿,你过来,陪陪我。”
其实,他是打算要哄哄她。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廉耻不定,喜怒无常,何况他玩的女孩多了,知道怎样让女孩依附于他。
此刻,他想用另外的方式来消气泄愤。他让珠儿坐在自己身边,搂住她的腰,还拍了拍她的脸蛋儿,说:
“珠儿,往后说话要见机,如果你很讨我的喜欢,说不准我真会娶你为妻的。”
得了贵少爷的这句话,珠儿转忧为喜,抬眼望着贵少爷笑了笑,笑得很灿然。
贵少爷也为珠儿的好笑而动了真情,把手轻轻地伸进了珠儿的衣襟里。
“让我『摸』『摸』我儿子。”
明氏总裁的葬礼,自然是头等规模的。
公馆老宅客厅做了灵堂。灵堂不再雪亮,而是阴暗沉沉,大约只保留了一盏灯,加上灵柩下那盏长明灯,在悲风香烟里忽明忽闪;满堂都是挂着白『色』的孝帏,正面的白粉墙上,青纱挽就一大大的“奠”字,“奠”字下的供桌上,立着明水远的遗像屏框,十几只供盘上摆满供品,香炉、烛台一应俱全。高大而黑亮的灵柩摆在客厅正中。
偌大一个明氏望族,到敬字一辈济济满堂,却难得几个晚辈守灵尽孝,单是已经去世的敬平和杨嫱留下的六岁童儿喜儿,担任了叔父的孝子之职。他伏在草荐上,披麻戴孝,向前来吊丧的人下跪叩头。吊丧人之多,当然要苦了喜儿。陈太太见了于心不忍,叫李太太把喜儿领回去,应接之礼就让水远的兄弟姐妹轮流,而且改下跪叩札为随吊客鞠躬。
灵柩还没有闭殓,棺盖只是搁在棺木上,一条仄缝里,还能看见水远著了寿衣,安静地躺在里面。棺木旁边站着几个亲戚执事,也有前来吊丧尚未离去的客人。他们谈及亡人死得泰然,躺在棺木里,虽是合了眼,闭着嘴,口角却仿佛含着微笑。
“他笑什么?还不是笑他得到解脱了。”
“话不能这么说,他可是雄霸c城望门的首脑,不过是病得绝了罢了。”
“嗨,难说,难说。”
“千字头”的鞭炮声又响起来,间或一声大炮仗炸响,把刚刚寂寞下来的灵堂又震动得热闹了。
一个老夫子领着几个商界巨子前来吊丧。他们一字儿排开,向亡人表示哀悼,静默之后,便是三鞠躬,然后上香,化钱纸。
接着敬业、宋华军、高永上前递烟谢客,亚丽忙着收受祭礼。
老夫子举目四望之后,慨叹一声:
“明总裁半生辛劳,在c城商界算得上是个顶天立地的强人,到大去之期,却落得一个哭灵的人也没有,悲哉!悲哉!”
老夫子的话,触到母亲陈太太的心灵深处,一口酸气上来,竟然抽抽答答的放出悲声来。老夫子又是一阵慨叹:
“白发人哭黑发人,最是痛哉!苦哉!”
于是,他又走上前,对明鸿恩夫『妇』说:
“节哀吧,老人家,去的让他安心去吧,活着的,还得活下去,保重,保重。”
老夫子挥手让随行告辞离开公馆。
灵堂又恢复片刻的寂静。
就在这个时候,从明公馆外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吊客,把整个公馆的人都搞懵了。
他们是哪一拨人?谁也不认识呀,怎么平白无故地前来吊丧呢?
大家拿惊异的眼光望着他们。
那男的,西装革履,头发油光放亮,腋下还夹着一只公文包,完全是公事人的打扮。
那女的,丰腴少『妇』,一身素服,唯胸戴一朵白花,脸上还残留着点点泪痕。足见她对亡人满怀怀念深情。
两个人来到灵柩前,肃立默哀。
明氏一族人的心,却平静不下来了。他们预感到,两个不速之客不会给公馆带来好运。
二人缓缓地鞠躬之后,男的低头上杏化纸,女的却倏地扑向棺木,放出悲声哭起来了。她哭得悲天呛地,就像是亡人就是她的亲人一样。
明氏族人和看客更是『迷』『惑』不解,甚至有人议论起来:
“刚才老夫子还说少了哭灵的人,果然就有人来哭灵了。”
“这一下,灵柩里的亡魂也不会安宁了,他是不是还笑得起来呢?”
“好戏又要开台了。”
亚丽肚子里的岔肠子横生,她是决不愿看到两个陌生人这样沉着地表演下去的。
她跟上去,扶起哭倒在灵柩上的女人:
“女士……”
泪脸儿扬起来时,亚丽认出来了:
“你是?”
泪脸儿点了点头,又“哇”地一声哭熟了。
明鸿恩夫『妇』上前来,问亚丽:
“她是谁?”
亚丽眼里明显地放出不满:
“谁?水远病房里那护士,贺盈盈小姐!”
明鸿恩也记起来了,于是点了点头说:
“他们相处过那么久,表示必要的哀思,也在情理当中。”
明亚丽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拉起伯父伯母,走到灵堂一侧,放低声说:
“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她那哭法,死去活来的,不正常!”
明鸿恩夫『妇』面面相觑之后,也默默地点着头,仿佛异口同声地说:
“这怎么是好?”
贺盈盈原来根本没有打算到公馆吊丧,她只是遵照明老板的遗嘱,带了他交给她的密谕,去西城区法院找曾律师。她准备把密谕交给曾律师就返回医院。
她在律师科会到曾律师,曾律师猜想也是明水远先生大去了。而且他估计到了,来给他送消息的人必是眼前这护士,要不明先生不会在生前安排那一顿晚餐的。
贺盈盈把密谕交给曾律师,是与明先生交给他的三封套书同样的信封。信封上写着:曾先生亲拆。曾律师马上领悟,这就是明先生所说的用另外的方式通知他,这密谕所指点的,正是要求他作为律师该为他处理的那些善后事宜。
曾律师戴上有链的金丝眼镜,拆开密谕的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笺,仔细地看着。
贺盈盈起身告辞:
“曾律师,我走了。”
曾律师神经质地制止说:
“等等,明先生对你有安排哩。”
贺盈盈眼睛里飞出疑云:
“对我有安排?曾律师,明老板都说了些什么?”
“你等等,让我先看完,然后再告诉你。”
此刻,贺盈盈莫名其妙地想知道明先生对她有何安排。她注视着曾律师,发现曾律师一边看,一边想,眼睛里也不断地流『露』出吃惊的眼神。她心里好紧张呀,他会不会把他们的事情告诉曾律师呢?这对她来说,她和明先生之间事情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旧传统和公众舆论绝不允许他们那样做的,她担心他弥留之际一时糊涂,让他们的事情曝光,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
贺盈盈等到曾律师看完了那封密谕,才松了一口气。曾律师望着她笑了笑才说:
“贺盈盈小姐,明先生在这封信里对他身后的许多事情都做了交涉,我只能把他对你的一些事情告诉你,你不会介意吧。”
“不,我绝不会的。明老板他都说了些什么呢?”
曾律师把那封信的头尾都折了一下,像是不让她看到上面的文字。他接着说:
“我把这一段念给你听听吧。”
下面就是按原文照念:
“曾先生,我首先要把贺盈盈的事情委托给你去办,不,是去督办。我告诉你,在我住院期间,除了父母,那就是敬业、柳枝,他们有重负在肩,只把工作做好来使我得到慰藉。唯有贺盈盈,是唯一的一个真过关爱我的一个人。她是我弥留之际的精神支柱,没有她的关爱,我是不可能对身后的事情做出符合明氏发展轨迹的构想,我的生命将在这些构想里放出光彩,这全是贺盈盈的功劳。然而,她只是个护士,而且命运极苦,我很感激她,很想使她的来日更好些,所以,我让她成了我来不及举行婚礼的第三任妻子,在我去之后,请你把她领到明公馆去,如果他们多疑,你是我们的见证人,你看到的,我和贺盈盈,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同一张床上睡觉,如果贺盈盈有了我们的孩子,我想她会有的,那就更好了,那可是我生命的延续,明氏的光荣啦,这样的话,我就去得更安心了。”
曾律师还没读几句,贺盈盈就开始下泪了,等到读完这一段,她已经是泪流满面,又泣不成声了。曾律师不得不来劝她:“贺盈盈小姐,明先生对你有这么好的安排,你应该高兴才是呀。”
“不,我没有他说的那么好,而且他只是同情我,要不就报恩于我,这样的话,既使我愿意,明氏一族也不会接纳我的。”
“明先生有遗嘱,法律承认遗嘱的权威『性』。”
“不,让我想想。”贺盈盈这样来推辞。
曾律师看了看三封套书,果然找到密谕中所指示的暗记,套封右下角有三个菜籽粒儿大的黑圆点的是属于交给贺盈盈的。
“贺盈盈小姐,也许明先生知道你的顾虑,他还留给你一封信哩。”
曾律师当着芬的面把套封拆开,里面套着一个小信封和一页信笺。小信封上写着:贺盈盈女士亲拆。信笺是交曾律师收存为凭据的。
贺盈盈拆开小信封,里面的信笺与曾律师手里的完全一样,一式二份,足见明先生是用了心计的。明先生真正地寄希望于用法律来解决遗嘱问题,这无疑是明氏祖辈们所办不到的。
贺盈盈默读着那些充满了肺腑之情的文字,噙不住的眼泪直往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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