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虐海无边:豪门私情

第26章 符号出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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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符号出殡

    “找他?这些天恐怕找不到。”

    “为什么?”

    “他也在城里开了一间铺子,很大很大的铺子。等抢到了'肉票'才弄回孙家院子来。”

    豆豆儿说得没错,看来要尽快找到贵大爷,还得到城里找。

    “贵大爷开什么铺子?”

    “不知道……好像是……听妈说,他城里有许多的车……”

    两姊妹明白了:

    “车行!出租车辆的铺子!”

    伶伶决定:

    “明天我们回c城,豆豆儿,随我们一起走,好吗?”

    “好的。”

    豆豆乐了。

    柳枝驾摩托车去高应伦的公寓,经过了一场虚惊,她骑车变得谨慎,再不像往日那样风驰电掣,而是握紧把手,时刻注意来往的车辆人流。

    从现在起,她的每一项举动都得小心谨慎,包括处理公务、待人接物。她已经不再是由别人告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或者想做要做也需经别人许可的人了,水远去了,长辈和敬业信任她,员工又拥护她,有些事需要她拿主意。如果不是冷静谨慎地去对待,弄出麻烦来,还得你自己去收拾。

    她上楼敲高应伦寝室的门,一点儿反响都没有。高应伦根本就没回公寓。已经有几次这种情形了,高应伦在疏远她!一阵悲凉袭上心头,这比先前被汽车撞时心情更难受。自己心爱的人在疏远她!她无法再找到他,她也无心再去找他。他们只是还在恋爱之中,凭什么非得要求他完全来适应她呢?

    她沮丧地走下楼,骑上摩托回公馆去了。

    高应伦独自一个人买了戏票,去西红楼看川剧去了。往日,他很少进戏园子,尤其是从没有独自一人去。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他常常往西红楼跑,似乎是『迷』上了川剧,有了剧瘾。西红楼在c城并没有多大名气,原本只是供一些草台班子混饭吃的末等戏楼,最近却因沱江梨园社在这儿演红了几台戏,西红楼骤然之间跃上了一二流的戏园子。慕名来看戏的人一日比一日多起来。

    沱江社的扬名,是因为有两个红角儿,一个是旦角小阳友鹤,一个是小生童籁。

    小阳友鹤出生在内江的一个商贾之家,『乳』名白面儿,姓白,因呱呱落地时不像别的婴儿皮肤带红,而是白脸白嘴,产婆接下婴儿,叫了一声“是个白面儿”,于是就有了这个『乳』名。殊不知这个『乳』名道出了白面儿的禀『性』,一个男孩生就女孩的脸蛋儿,女孩的声气,女孩的『性』格。偏又碰巧他的母亲禀承外婆爱看戏的嗜好,经常带他上戏楼看戏。他又偏偏对戏台子上的小旦着『迷』,看过一次戏后就整天咿咿呀呀地学样,还真练就了一副旦角的声腔。那一年,他随母亲到资阳的外婆家,免不了常常出入戏院。

    那时资阳的阳友鹤正是“赵匡胤流鼻血--红得发紫”,刚从重庆演红《金山寺》归来,被人称为“四川的梅兰芳”。阳友鹤主演的《金山寺》在资阳连演多少场.白面儿祖孙仨就看多少场,而且白面儿模仿白娘子的声腔、身段几可『乱』真。外婆见他是块唱戏的料子,便托人情让他拜了阳友鹤为师。

    果然,白面儿不负众望,成了阳友鹤最得意的门生,被戏『迷』们捧为“小阳友鹤”,于是,“小阳友鹤”的艺名在川西叫响。

    阳友鹤擅长刀马旦、花旦,他塑造的人物“武中有文,刚中有柔,柔中有媚”,其表演声腔好,身段好,尤其跷功出『色』,令人耳目一新,别出一格:而小阳友鹤继承师傅的风格,又扬自己所长,专攻青衣旦,而且在阴柔之美上求精求深,塑造了崔莺莺、祝英台、刘兰芝、窦娥等温情脉脉的青年女子形象,征服了观众,也赢得了行家的赞赏。

    小生童籁也是师承名师鲁永福,又慕独具一格的名小生天簌冯荫柏的表演技艺,偷师学成《问病『逼』宫》、《杀家告庙》等戏,偶尔演过几场,竟然有戏『迷』说,一定是天簌一字一句、手把手地教出来的,简直就跟天簌登台表演的不相上下。天簌平生收徒不多,见有偷师学得他的看家技艺,也十分高兴,便送给他一个“簌”字为艺名,童簌,即小天簌之意也。

    小阳友鹤与童簌进入沱江社,连袂专演男女恋爱的风情剧,如《湃月亭》、《长生殿》、《西厢记》、《柳荫记》.《破窑记》(《评'与辨踪》)、《御河桥》等,先在内江拔节冒尖,崭『露』头角,后经人挎台,在附近几个县市巡演,几经磨炼,表演技艺日趋成熟.有些刚达到炉火纯青,连演连满,其中《两厢记》、《柳荫传》、《御例桥》使他俩双双走红,同时成名。

    一次,一个c城玩友在三台看了他们的戏,怂恿他们到c城去唱,在c城一炮打响,那才是真正的走红,成私成家,而且建议他们不要贸然上锦江戏院,先去西红楼唱几个叫座的折子,戏『迷』多了,再登大雅之堂,包打响。原来,那玩友跟西红楼的场主是相好,经他的引荐,沱江社就在西红楼挂牌唱开了。

    高应伦第一次走进西红楼,看的正是几个折子戏,其中《评雪辨踪》给他触动最大,他为小阳友鹤把刘翠屏不以贫贱易心的品格演得活灵活现而感动,他在心里拿刘翠屏和明柳枝相比较。儿多么渴望明柳枝就是刘翠屏哟!吕蒙正施出种种伎俩试凄,刘翠屏却坚志守穷,忠贞不二,实在令人感动。而他只是向柳枝提出结婚的要求,就被柳枝推得遥遥无期。

    高应伦第一次观看小阳友鹤与童簌的《十八相送》却把眼光转向了扮演祝英台的小阳友鹤,他在心里为小阳友鹤的表演叫好!祝英台是女扮男装,打出种种比方来向梁山伯暗示他们的爱情,而梁山伯毫不觉悟,这是怎样的凄憷悲哀哟。小阳友鹤却是扮女角,把一个温情脉脉的女儿心思演得维妙维肖,简直叫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他是梁山伯,不会让祝英台打上十八个比方来,就会把她捧在怀里,掬在嘴里。其实,这一次,他是把小阳友鹤当成祝英台,或者是把祝英台视为小阳友鹤了,而且他还朦朦胧咙地意识到,明柳枝要是祝英台有多好!

    然而,明柳枝的印象很快又在朦朦胧胧之中淡化,代之而起的却是格外清晰的小阳友鹤的音容笑貌,身段举止。看完戏回到公寓,一夜不眠,似乎小阳友鹤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久久不愿离去。

    这一次他去西红楼,就不只是去看戏,而是去看人,看偷去了他的心的小阳友鹤。人的这一颗心确实奇怪,有了爱情,向异『性』发展受到阻碍,总是寻同『性』相恋以获得代偿『性』满足。看来,高应伦是爱上小阳友鹤了,而小阳友鹤还不得而知。

    高应伦曾经是个早恋者,追溯他的初恋,当在八九岁时。那时他在小学堂里总想拉女孩的手。有一次,他突然拉住一个小辫子女生的手,还心急火燎地在她手心上搓,小辫子吓哭了,打掉他的手就跑了。他失败了,眼前一片『迷』糊。

    上中学,他又觊觎一个秀发姑娘。冬天男女生在一起“挤油渣儿”抗寒,他专挑秀发身边靠,展起劲儿在她身上挤,还蹭呀蹭地。一次一个“天棒”(流氓)突然松劲儿,大家“一匹瓦”似的倒在地上,他竟然有意识地扑倒在她的身上,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她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他一脸口水,甩头而去。他又失败了,心里一阵茫然,而且“嫖客”的外号伴他上了大学。

    在大学,他不敢再主动向女孩出击了,变成了心的暗角里恋爱着某个女孩。他总认为自己爱着,一直地爱着一个自己倾慕而又得不到的女孩。其实他并不清楚这个女孩是谁,也不问何种情景,也不对事深加考虑,只是时时刻刻地怀着幼稚的幻想,幻想着对象的种种“天真”和“不可靠”,幻想着恋爱的种种“浪漫”和“难捱”,幻想着爱情的“满足”和“遗恨”,幻想着婚姻的“甜蜜”和“苦涩”……

    这是典型的暗恋!虽然他也曾把这种暗恋赋于实践,写下了数百封的恋爱信,无法投递的恋爱信!而且把它们珍藏在衣箱里,成了藏品,一直伴随着他搬进了公司的公寓,但是,结果呢?永远都无法开启爱的神圣大门!暗恋失败了,彻底击溃了他自闭的情感,却又陷入了无法去爱的泥沼地。他关在公寓的寝室里,许多次的号啕大哭都无济于事。

    有女孩亲近他了,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亚丽和柳枝!又把他推入两难选择的尖锐矛盾之中,举棋无定,他还是艰难地选择了柳枝,却没料到柳枝又是那样地难以靠近。他们的恋爱浪漫早以到了尽头,瓜熟蒂落,却总还是停留在拉拉手,抱一抱,充其量勉勉强强地亲一亲。他想结婚,她拒绝了他。他想满足正常的『性』欲,她拒绝了他。他又失败了,彻底地失败了。

    和女孩子交往,怎么这么艰难呢?他又陷入了苦闷和痛苦之中。在独居斗室时,他又与号啕大哭结了不解之缘,哭到极致,他又拿出他的那些珍藏品,声声有韵地放声朗诵起来:“我真没有办法呀,亲爱的!自我心里有了你之后,就开始了我的病痛。天知道,我心里总是跳动着悲伤,那就是惧怕你拒绝了我的乞求!怕你不愿意与我亲近而让爱永远与我无缘。亲爱的,开始追求你时就开始了我的病痛,我终不能把它治好……我实在没有办法呀!”

    “我真的没有办法呀,亲爱的!”

    光是这样的呼喊,仍是无法救他,他开始独自漫步街头,苦闷、傍徨、漫无目的地漫步街头。他迈进西红楼,川剧救了他!小阳友鹤救了他。先是小阳友鹤的戏文感动了他,接着是小阳友鹤的表演『迷』『惑』了他,再就是小阳友鹤整个儿的吸引了他,仿佛小阳友鹤才是他真正深恋着的人儿,他的确是爱上了小阳友鹤了。今日,他必须与小阳友鹤约会,向电影里男友相约女艺员那样,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有预感,小阳友鹤不会拒绝他!

    昨晚散场时“开报”(安排节目的主持人)预告今晚有一折《楼台相会》,正好应了高应伦今晚的心境。他不是也要和“祝英台”戏后相会吗?只是到了锣鼓响时,才知道节目换了。

    一个有势的玩友点了《长亭送别》,这个玩友是个西厢『迷』。也罢,相会也罢,送别也罢,只要是小阳友鹤的戏,谁都觉得看了过瘾!何况今晚他要特别卖力地为小阳友鹤捧场!

    帷幕一开,观众雅静。

    小阳友鹤扮演的莺莺上场,那台步明快洗炼,气脉连贯,已经让人心旌『荡』漾起来,一句道白,“今日送张生上朝应试,早是离人伤感,况值那暮秋天气,好烦恼人也!悲欢聚散一杯酒,西北东西万里程--”一声拖腔,早已把听众秋思愁肠撩拨而起,岂止是烦恼,而是好揪心啦!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一声正宫,端正好,莺莺引暮秋景『色』,献愁供恨。小阳友鹤声腔玑珠,字正腔圆,又情腔并茂,岂止喝醉了枫叶,更唱醉了痴男痴女。全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高应伦竟然情不自禁地一跳三丈高,大喊大叫起“好”来。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聪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慢慢的行,车儿快快地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钥;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这一段(滚绣球),情真真,意切切,怨凄凄,恨悠悠,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不得不垂泪湿透衣襟。高应伦听得观众席中有女儿的泣声,噙不住的泪水也滚落下来。他掏出手绢来拭泪,竟然泪如涌泉,一块手绢也拭不尽奔涌而来的泪水。

    小阳友鹤唱到(四煞)、(三煞),也早已是如怨如泣,痛不欲生了:

    “这忧愁诉与谁?相思只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到晚来闷把西楼倚,见了些夕阳古道,衰柳长堤。”

    掌声响时,啼哭也起。那点戏的玩友早把准备好的旌旗送到楼口挂出,“旦见鹤仙”几个金字灼灼刺眼。全场又一阵急风暴雨的掌声。

    高应伦情不自已,上前抓起那戏『迷』的手,感激地说:

    “你把所有戏『迷』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说完,他举起双手,带头鼓掌,以表示对赠旗人的感谢。事后想起这无厘头的冲动,实在好笑,他一个观众,凭什么来领头鼓掌呢?仿佛也已经是小阳友鹤的什么人一样。

    此刻,小阳友鹤一曲(收尾):

    “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黑。遍人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结如撞钟,把观众的心灵撞响,余音不断,事声不停,高应伦的叫好声不止,而且跃上坐椅,巴掌拍得山响,似要让不断谢幕的小阳友鹤看清他的尊容靓貌一样。

    果然,小阳友鹤注意到他了,并送给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卸妆时,小阳友鹤得到两张约吃夜宵叙观感的签单,一张是泰安实业集团公司经营部部长高应伦的,一张是送锦旗那玩友的,开报告诉小阳友鹤,他是c城市政厅某官员的郎舅。小阳友鹤叫开报去向那位郎舅回话,改日登门致谢。开报去后回音,说那玩友住骡马市街,明日午时在街中“荣乐园”门口恭候大驾光临。

    正中了高应伦的预料,小阳友鹤应了高应伦的邀请,这实在是天赐良缘。

    高应伦和小阳友鹤一见如故,他们都不想进那些排场盛大的酒家饭店,专拣了西红楼附近的一家号“小雅”的甜食店,挑一间雅室,点几客点心,慢慢地吃,慢慢地叙。

    不知为什么他们很谈得来,戏里戏外,生征学习,祖籍风情,童年趣事,真是无话不谈,谈则有滋有味,就连他们的个『性』困『惑』也不回避,仿佛他们早就是一对知心朋友。?

    “高先生……”

    没等小阳友鹤往下说,高应伦就要他改口:

    “叫名字最好,受听,自然,还带着亲密味儿了哎,我该叫你的艺名,还是……”

    “都叫我艺名,你嘛,叫我『乳』名吧,白面儿,我母亲一直这样叫我呃。”

    “白面儿?不好叫得出口,依我之见,你专事旦角,川剧前辈中有个名旦叫白玉琼的,是不?干脆与她的名挂点钩,让我叫你白玉,如何?”

    “好,好名字!听起来又与黛玉的名儿靠近,再过几天,我要上一折《红楼梦》,《黛玉焚诗》。好,以后演红楼,我用白玉的艺名。”

    “白玉,我真是服了你,不知道你是怎么的,是在娘胎里生就的,还是神仙点化的,把那么多痴情少女演得维妙维肖,出神入化,我真把那些少女视为站在眼前,甚至偎在怀里的现代痴情女了呃。”

    “噢?你是真爱上她们了?”

    “岂止她们?连你我一起爱上了?”

    小阳友鹤一怔:

    “你一直不知道我是男扮女装?”

    “先是不知,可很快就知道了,戏场子里谁不说,你是男儿的『性』,女儿的心,否则就演不好。”

    “这话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哎,白玉,正因为这样,我才有勇气约你,你要真是货真的女孩,又要做出许多的不可信来,那我就惨了。”

    小阳友鹤又是一怔:

    “高应伦,你不相信女孩?”

    高应伦犹豫了一下,才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地说:

    “白玉,反正你也知道我的心了,我实话对你说,你已经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了,我们交个朋友吧,永不分手的那种朋友,好吗?”

    高应伦这话来得陡,叫小阳友鹤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高应伦要真把他当作梦中情人,那一定是脑子里有根弦接错了,错把他当作痴情的少女了,可是他的确是男儿啦,只不过是被人认为是没有变周全的男儿,因为一个“假女娃儿”的诨号,没让他少受男孩子的羞辱,没让他少看女孩子的白眼。

    他自己怎么也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偏偏他是这样一个男不像男女不是女的人呢?他何尝不想自己像别的男孩子那样,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具有临折不弯的阳刚之美的男子汉呢?他做梦都在想,想到如醉如痴,遇见刚强男儿,他会紧随在那男儿身后,观其行,仿其为,恨不能在一夜之间突然变得高大魁伟,英武强壮,还像眼前的高应伦一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如果不是因为他学了戏,在他个『性』的优势方面得到弘扬,成了名旦,受人青睐,也许他早已淹没在自惭形秽的旋涡里了。事业有成,成了他阴阳不济的调和剂、平衡仪。

    然而青春期的『骚』动,同样使他困『惑』难捱。普通男孩寻觅配偶,爱到情到,水到渠成,而他呢,没有一个女孩认为他适合做男朋友,更难做丈夫,温顺的女孩对他避而远之,火爆的女孩公开质问他是不是阴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更有好事者,还讥笑他,干脆和童簌结为夫^h 妻吧。

    开初,他有泪往肚里流,后来竟生出对女孩的痛恨感来。痛恨那些对他不恭不敬的女孩,更痛恨自己居然只有水一样的女儿心!再后来,干脆破罐破甩,罢罢罢,男不成,就女到家。他到处打听,有不有易『性』的手术?答案是,有阉猪阉鸡的,没有阉人的,何况阉了也不能改『性』!这才是“遍人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车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他有感高应伦的诚恳,也拿真心话对高应伦讲:

    “我演痴情女,却难得凡心妹,这男扮女装实在把我坑苦了。”

    高应伦见他与自己一样,眼睛里放出只有同样命运的人才觉察得出来的悲凉之光,不免生出怜悯之心,又来劝他:

    “白玉,相见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总算结识到知音了。我一个雄壮男儿又怎样呢?如今,知我者却只剩下你一个白玉了,这大概就是人们信奉的所谓缘份吧。”

    “有缘千里来相识。高应伦,你的话,总算给了我一点支持,如果真是有缘,你要多帮帮我呀。做伶人难,做名伶更难呀!”

    高应伦兴奋了:“这么说,你答应我们做朋友了?”

    小阳友鹤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欢迎我到你府上一看?”

    “明天,噢,明天你有应酬,马上,今晚可否?”

    小阳友鹤望望窗外,说:

    “时间不早了。明晨练功会起不来的。什么时候恰当,我们再约吧。”

    “好,一言为定。”

    两双手握在一起时,两个人儿同时兴奋起来,禁不住双双搂抱在一起,久久未曾放开。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愫哟!两情依依,难舍又难分!

    一夜的兴奋,高应伦终归没有把送殡的事情忘了。一大早,他就去了明公馆,加入送殡的队伍。不过,他心里有数,他已经不是以明氏的门婿来送葬的,而以公司职员的身分来送总裁的。

    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送葬队伍,锣鼓齐鸣,锁呐长啸,鞭炮轰隆,炸开的纸霄,烟灰,与漫天的纸钱、挽联、祀帐、坟灯儿尾巴;在秋风中瑟瑟缩缩的飞场。这样的规模,在c城实属上乘。一大早就把顺和街闹翻腾了,街道两边的大人孩子一直把送殡的队伍目送到郊外。

    抬灵柩的“八仙”既要遵着古训,严格避着忌讳,又要循着各种路径,小心翼翼地出力,因此走走停停,依着做法事的道长履行着各种仪式。

    柳枝前前后后的忙碌,在各种仪式之前之后负责指挥队伍。

    “起跋!”

    “慢一点!慢一点!”

    “跟上!”

    送殡最担心的是途中出差错,倘若殡主在赴黄泉的路上受阻,全体送殡的人都得下跪,无论是风雨交加,还是霜重雪大,直跪到道士请出“土地”,扫清路障,方可再行,否则。殡主永远进不了地界,更难升上天堂了。

    途中,柳枝发现了高应伦,她走近他身边,问:

    “昨晚你去哪儿了?闭殓时,就差你一个呃。”

    “上西红楼看戏去了。”

    “嗬,你还真是个人物呃,夜不收,跑去看戏!”

    高应伦没有再做声了,但他在心里说:

    “你还凭什么这样凶我?”

    在高应伦心里,仿佛他与柳枝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其实,送殡的队伍里还少了两个明氏人,伶伶和俐俐。

    不知咋的,一向不太关心明公馆里的事情的浅靖冰羽,竟然从报上注意到明水远出殡的日期。

    一大早,伶伶和俐俐就起床,急着外出乘车赶去送殡。母亲把她们截留住了:

    “这么早,哪里去?”

    两姊妹对母亲这样的严加看管,心里觉得有些不畅,又不能发作,只好撒谎应附:

    “晨『操』锻炼啦。”

    母亲把脸唬了下来:

    “我清楚,你们要去做什么,伶伶、俐俐,你们一直没进入明氏族谱呃,尽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伶伶稍微老练点,她委婉地回答妈:

    “妈,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毕竟是明氏的后裔嘛。”

    “是也不能去,何况死鬼是那负心的总裁,不是因为他,你爸爸会离开我们吗?你爸爸走了,做为总裁,他为什么知恩不报?我们母子三人的事一直悬而不决,还指望你们外公那么大一把年纪来关照我们,你们为什么不想想这些?”

    俐俐不见机,还抢白:“明氏的事,不是他一个总裁可以决定的。”

    “不是,也不能去,今天你们就去公司上班。”

    “今天?今天啦?!不是说好了,过年后去上班的吗?”

    “伶伶、俐俐,你们也该体贴一下外公,生意不好做,公司都在节资裁员,却还要留住置给你们,你们不上班,对得起外公吗?”

    “反正我们不想马上上班,上了班那就惨了,想玩也玩不成了。”

    母亲见说不尽油盐,竟然下起泪来:

    “不是妈狠心,不让你们玩,可这世道不畅,我是担心啦,而且你们不晓世,外加一个黄口儿,给外公添麻烦,说不定出去再带几个回家,外公受得了吗?何况,我们一点收入也没有了,你们上了班,妈是不是就有了盼头。”

    伶伶不想太叫母亲着急,只好表态:

    “妈,你不必这么多虑,豆豆儿我们会给她寻个去处的,工作的事也不必到过年,再过几天罢,也让我们有几天的心理准备嘛,妈,你说行不行?”

    “这都行,就是今天你们不能去,至少上午不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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