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虐海无边:豪门私情

第29章 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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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香消玉殒

    他实在无法也不可能拒绝原主人老朋友的恩惠。敬富在酒过三巡,就递给他一张香港的房契,而且房契上的房主分明写着“宋华军”几个大字!天啦,这是他梦寐以求而又是梦想不到的一张房契呀。他知道香港的地价房价,那可是寸地尺金,层楼万两呀!房契把他的口嘴拉直了,挡不住的诱『惑』,使他把亚丽忘了个一干二净。有了属于自己的楼,在香港地何愁找不到亚丽第二,第三呢?敬富又向他许诺,如果敬富升到做总裁,就让他做总裁助理。这诱『惑』也非同小可,职位升到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这比水远更加大度,更加开明。明氏能有这样的帅才,他不归附,只怕要失去一生的幸福。

    宋华军清楚,他已经把在水远主持下制定的计划给了亚丽,但他还是主动把计划又送给了敬富,并给敬富出了“先声夺人”的主意,让亚丽再来时不敢再端出别人吃过的菜来,那样会使她更加尴尬。但后来又想不对,当其『露』出马脚来之后,他又何以在明氏立脚呢?敬富又出策让他先去香港避一避,等到走马上任之后,他再回c城来。

    然而,他们两个都没认真考虑到这一着棋的最终效果,会是使敬富在长辈们心里彻底地失望了。即使是敬富的父母亲,也是大失所望。他们寄希望于敬富,是出自于浪子回头有无穷的潜力方面考虑的,没想到敬富却是把过旺的心思用在要花招上了,让所有的族人永远都看不起他们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为此,两夫『妇』更加为刚刚逝去水远而痛心。跑掉的鱼儿是大的。陈太太甚至诅咒发誓地骂自己:谁叫他们生出这么两个不争气的冤孽来呢!

    明亚丽也在房里为这一次的失算而捶床蹬地。她一直是满怀热情,抱坚定信念的,没料到她会被敬富和宋华军联合给了她一蹶子!虽然她在会上是奥雄揭短,打退了敬富的嚣张气焰,使他的阴谋难以得逞,但是她自己的损失也十分惨重。她恨自己没能识破宋华军,在她脑子里对宋华军还少了几根弦。做为外姓人顺应主人,绝对不可能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矣,不是有所索取,就是野心勃勃。明氏过去已经有了先例,小姑明小玉之夫宫立本,阴谋窃走明氏资金,并为此断送了小姑的『性』命。这教训已经够惨重了,却没引起她的警觉,没料到宫立本会借尸还魂,让宋华军来实现他的未竟遗愿。她恨死了宋华军,如果再让她碰上了他,她会把他碎尸万断方能解恨。

    她气过之后,意识到带给她最大的损失莫过于孤军作战了,但是依她的个『性』,她绝以不会因此而泄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遇到怎样的困难,她都要负重上阵,不到战取光明,决不收兵。

    她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总裁人选的问题虽然搁下来了,但是让柳枝一直代理下去终不是个滋味儿。为什么只是柳枝代理而不是她亚丽呢?柳枝不声不响就捞了个粑壳壳(指便宜),实在让她义愤填膺!

    她必须中止柳枝的代理!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柳枝一倒,她就是当然而然的总裁了。

    她得加快中止柳枝代理的行动!

    虽然宋华军背叛她远走高飞了,他们制定的计划在她一个人手里同样能得以实现,说不准还会出现更大的奇迹。

    她翻身爬起来,穿好衣服,到车库里驾了车,冲出公馆,轿车一溜烟消失在黑骨愣登的夜霾里。

    敬富又在c城小住了几天。

    他原想听听族人对他的最新印象的反响,结果都是些于他不利的唏嘘声。而他的父母亲又总是在他耳边七个三八个四的唠叨指责,听得他的耳朵都起了老茧。他一气之下,把甜妹仔托付给爷爷『奶』『奶』,拍拍手又回香港去了。此一去,又会生出些什么鬼把戏来报复族人公司呢?他心中无谱,但他又有了华军的脑瓜儿,不会导演不出好戏来的。

    敬贵有事情未了,三五几天也是回不到重庆去的。

    总裁人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什么时候有望解决,谁的心里都没有数,因此敬贵根本不想去劳神费力了,而伶伶俐俐被绑票,至今两个公馆都还不知情况。他猜想,伶伶俐俐的母亲浅靖冰羽一定是挂念异常,如果知道女儿又是绑票,而且还是同一帮绑匪,她又要怪罪明氏不积德,叫绑匪总是纠缠,肯定要杀进明公馆,找明氏要人。所以,他还必须对此守口如瓶。

    然而,他也为这一次的绑票而困『惑』不解。两天了,既没见有报章披『露』,也没得到绑匪索取赎金的电话信件,真叫他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听锦儿说,他们肯定把伶伶俐俐带到孙家大院去了,孙家大院有个地下杂物室,是关押肉票的地方,锦儿妈妈为肉票送饭去过地下室。他目前还没想到办法去搭救两姊妹,武装劫“狱”,他无法凑足武力。深夜偷“狱”,又苦于找不到内应。为此他焦燥难安。陆乾脑袋瓜子灵光,也没寻到合适的办法。今天他不得不对陆乾下了最后的通牒:

    “表兄,两个妹妹的『性』命当不得儿戏,听到没有!” 陆乾点头说昕到了,心里却担心敬贵会拿他当出气筒,臭骂他一顿。他的确不是那种大智谋者,怎么可能运筹得出一个对付黑社会组织的计谋来呢?他不得不对表弟说实话了:

    “表弟,报警吧。”

    敬贵为之一震:

    “报警?!”

    敬贵的思路也正要走到这一步,觉得陆乾与他想的不谋而合,这是个吉兆,因此有些兴奋。

    “你怎么不早说?”

    陆乾也笑了,表弟不会骂他窝囊。他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单是报警还不行,警察是不是愿意去剿灭绑匪,长官说了算。要是长官来冷水刨猪——不来气,就完了。”

    “你是说,要买活长官,打通关节?”

    “是的,这笔钱无论如何得花。”

    “可是,在c城,我拿不出更多的钱呀。”

    “打电话叫重庆立即电汇30到50万,反正事成之后,这笔钱得由总公司出,两姊妹也是明氏的后代呀。”

    “好,你马上去办,明天我们去警察局。”

    孙家大院,恬静安然,与往日没有两样,屋顶上炊烟缭绕,院坝里鸡鸣狗吠,农家大户的生活秩序本来就是这样井然。

    只是大院的东家贵大爷和夫人回乡下来小住,在院朝门进进出出的人比往日多了一些,这在乡下人眼里也不会引起什么惊异来。

    然而,在这种不正常的安宁和平静里,却酝酿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复仇悲剧。

    贵大爷不坐客厅,而在宽阶檐下搭把太师椅,椅子边一只小几,小几上摆一碗盖碗儿茶。他坐在太师椅上裹着。烟叶。夫人就坐在大门另一侧的木椅上,一只水烟壶被她吸得咕噜咕噜直响。

    “你能不能轻点几,看看老巴(吃)吃子烟有多斯文,半点声响都没有。”

    月香夫人从来就不把贵大爷放在眼里,听他故意损她,也不示弱地损他:

    “屁!你多斯文,打起扑鼾就像打雷一样,好多回把老娘都震得滚下了床脚。”

    他们各自又巴了几口烟,贵大爷突然变得温和起来,甚至说话的口气像是在向夫人讨饶一样:

    “哎,我说夫人,你一天莫拿那香包在老子面前晃一晃的,好不好?你要弄来,说是对付肉票的哟。”

    “哪个叫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起花心,看到女人,眼睛就起绿儿虫了呢?”

    “我说夫人,俗话说得好,哪个免子不吃草,哪个男人不采花也。”

    “呸呸呸!你个老『色』鬼,看老娘又要收拾你了!”

    说着,她从裤腰带上取下那香包来,要拿到他鼻子前去晃。他慌了:

    “算了算了,夫人,老子跟你并个玩笑,你要把我『迷』倒了,醒转来我宰了你!”

    他真的用手去挡,不让夫人得逞。

    “好,你宰,你宰!老娘把颈项伸给你,量你也不敢!”

    “你再说个不敢?”

    “不敢!不敢!就是不敢! ”

    贵大爷收敛了虎脸,又巴了一口烟才说:

    “不敢算了。”

    月香夫人哈哈大笑起来。

    月亮升起来了,从天窗铁栏透进几缕月光,不由俐俐在心里幻想着,月光如洗,星星点灯,乡村又迎来了一个寂静的夜晚。

    伶伶也望月感怀,好冷好冷的月,好静好静的天哟!冷得她浑身打颤,静得她不敢相信。平平安安地过了两天,贵大爷对她们不闻不问,究竟安的什么心呢?佣妈为她们送吃送喝还问寒嘘暖,如此善待她们姊妹,难道只是在等待时机,一个捞到更大实惠的时机?

    当她们举枪对准贵大爷的脑袋的时候,他就该明白了,她们是来清算他的。为什么清算他,是他应该弄明白的,然而对此他却一直保持沉默,足见城府极深的贵大爷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他要在她们身上大做文章!否则,他完全可以像两只鸡一样地了结了她们。她们必须及早做好思想准备,阻止他的阴谋!虽然她们成了阶下囚,而且身边的东西和防身的家伙都被鸟夫人拿走了,但她们还是要做最大的努力,瞅准时机,不仅要阻止他,而且还要达到复仇的目的,宰了他!否则,她们还算什么训练有素的女枪手、女特工呢?

    伶伶想找话题来稳定妹妹的心:

    “俐俐,我们误了为远哥送葬的时机。”

    俐俐却没有遗憾:

    “但是,我们却要为远哥出气,出一大口气!”

    伶伶一怔:

    “妹妹,你对此还有信心?”

    “有哇,当然有哇!不做了那贵疤子,我死不瞑目!”

    “好!只要我们不泄气,赤手空拳也能把那东西拿去喂了狗!”

    突然,门外有轻轻的声响,伶伶”嘘”了一声,两姊妹警觉起来。

    板门被滋滋地推开,一条黑影蹑手蹑脚地走下板梯来。

    是贵大爷!

    他偷偷『摸』『摸』地来干什么?

    此刻,他减了白日里的威风,反倒像个『毛』贼。他花脸装小旦,嗫嚅嚅地说话了: “金鹰银燕小姐,我来看你们了。”

    那口气,仿佛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斗胆来探”监”,必有蹊跷。

    “看我们?”

    两姊妹异口同声,眼睛里放出怀疑的寒光。

    “我的时间不多,夫人在火房黄桶里洗身子,我……”

    他挨近姊妹俩时,说话的声音变得更加细微了,而且颤栗着。

    怎么会是这个熊样儿?堂堂一个黑大佬,曾经呼风唤雨,曾经杀人如麻,难道他而今为人所控,受人之难?这人竟是他的人?善待她们的阴谋会不会从此而始?她们还得瞧瞧,虽然二对一有利可图,但不可轻举妄动。两姊妹用眼神传递相互的意识,而后警惕地望望他身后的板门外。

    不见任何动静,但门外不会没有保镖。

    他像是讨好两姊妹,又像是乞求两姊妹,又像是缠绵两姊妹:

    “小姐,我实在是耐不住了,真的,从第一眼瞅见你们,就叫我动心了。你们长得太美了,普天下找不到第二对。”

    说时,他的表情分明流『露』出『色』鬼的来。原来,他是想猥亵她们,觊觎她们。她们过高的估计了他,一切地善待,却原来是在讨好她们,是在等待发泄的时机!他与任何黑社会大佬没有两样,一丘之貉,杀人,越货,走私,无罪不作!

    现在她们总算认清了他,对付『色』狼,是她们的拿手好戏。

    两姊妹相对一望,眼波传递的信息,两姊妹向来默契。

    他『色』『迷』『迷』地摊开双手,要来搂住姊妹俩。姊妹俩佯装恐惧,开始退缩。

    他误解了她们,立即敞开对襟袄子,拍拍腰板又说:

    “看看,我没带家伙!”

    说时,又转身撩起后襟说:

    “背后又没有。真的,我不会拿你们当杀手,女孩子有这份胆气,实在难得,叫人喜欢都够不过来,为什么还要清算呢?” 他想取得她们的认同。

    她们清楚得很,他没有带枪,腿肚子里不会没有『插』刀。

    伶伶给妹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们必须抓住时机,马上行动!不能有半点犹豫,闪电般地出击,方能出奇制胜。

    他扑上来了。

    她们各自左右闪开,叫他扑空,然后同时从他的两个小腿里抽刀出鞘,”扑,扑”两声,刀刃直刺他的后背。

    在黑道上闯了几十年的贵大爷,在两朵复仇之花面前,竟然犯了大忌,丧失了警惕。等他意识到背后捅了两个窟窿时,再想防卫已经来不及了。

    两只温柔之手,紧紧地按住他,另两只持刀的手,又加劲地抡了几下。他感觉到刺痛胸间双肺。刀刃抽了出来,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四方,染红壁头地板。

    贵大爷不甘心被两个女孩儿杀死,企图拼死以赚本。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两姊妹也转身要往门口奔逃。

    啪!啪!

    ^h  两弹飞出,正击中两姊妹的胸膛!

    月香夫人突然出击,这可是贵大爷和两姊妹都没料到的。月香夫人入浴,历来恋水,人一坐进黄桶,泡在水里,加上水蒸汽一熏,神志就飘飘然了,何况她又极善搓洗,从头到脚,精细无比,就连手指,脚趾缝也要一个一个地轻『揉』慢捏,不洗到尽兴,绝不会从水里爬出来。然而,这一次她是例外,仿佛鬼使神差,意念提醒她,老公会在这时动两个女杀手的花心,所以速速地捧水在身上浇了浇,就爬出黄桶,穿好衣服,提了手枪,就赶到地下室门口,正赶上两个女杀手对老公下手。老公不听她的忠告,咎由自取。但她无法容忍两个黄『毛』如此残忍,盛怒之下,举起枪来,为老公的惨死报了血仇。

    两姊妹也没料到,这一场报仇雪恨,却是以龙虎相争,两败俱伤而告终。呜呼,两个初成的少女,还没有享尽人生情趣,竟这样夭折在歹人的枪口。但她们并不因此而痛悔,她们实现了自己的抱负——杀了科斯瓦特和贵大爷——为父报仇!她们望着虎视眈眈的月香夫人,双双咧嘴笑了,笑过之后,才慢慢地倒在血泊之中。

    月香夫人惊醒过来,意识到老公的不幸,立即扑倒在丈夫身上。号啕大哭起来。他们夫妻一场,生时还算情投意合,而今老公却先她而去,她又怎么不痛心呢?然而,她还没哭上三声,家人来报告:

    “夫人,警察来了!”

    她大吃一惊,是谁报了警?好快呀!这使她『迷』『惑』不解。但她马上做出应急的安排:

    “来人,移尸清场!”

    几个人冲进来,收拾现场。

    月香夫人擦了擦眼泪,整了整衣服,镇静自若地走出地下室。

    原来,警察是敬贵花钱买通,让锦儿带路领到孙家大院子的。他们本想夜深时才包围大院,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哪知大院里的枪声打『乱』了他们的部署,他们提前冲进了大院。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

    孙家大院里安宁得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天气一直很坏。

    一大团一大团阴惨惨的冬云,在天空中沉重地缓缓地移动;一小块一小块好忧郁的冷冷的晴空,不时从阴云缝里向下窥视。

    c城沉浸在阴霾里。鳞次栉比的楼房,店铺、近郊的公寓、四合院,远处的荒原山坡,全都像死人一般苍白,显得十分悲惨。一些像死人眼睛的玻璃窗洞也灰黯无光。

    何况时近黄昏,更是一片愁惨的景象。

    透过玻璃,柳枝她看见一缕残阳的暗红『色』光芒艰难地从一片阴云后面钻出来,楼下那条灰溜溜的街道旁,所有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可是并不很亮,光线也不强烈,昏昏耗耗的,像疲惫人的眼。下班后的人流、自行车流、公共汽车流,一路吼叫着,顺着街道在逐渐围合的晚雾中涌过去。

    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柳枝却久久地呆坐在写字台后,不想挪步回家。她心事苍茫,又淤结成冰,怎么也化解不开。

    公司的首领没有确定,担子却落在她的肩头。族人的权力之争的刀光剑影,总是在她的眼前晃动。而她和高应伦的恋情,遭逢上莫名其妙的险境,最叫她痛心。

    高应伦,她的初恋情人,也是她最钟爱的情人。她与他的恋爱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

    近两年啦。这两年,他们是怎样地相爱着,怎样地相亲着呀。虽然也有误会,也有纠纷,但是他们却是一直地相亲相爱着啦。公司上下,公馆内外,谁不说他们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热血男儿,痴情女孩,谁不羡慕他们是隋投意合的鸳鸯?然而,他们的深爱面临着严峻的考验,遭逢到险恶的危机。

    高应伦一直疏远她,隔膜她!她的纯真感情受到伤害,陷入难以自拔的情感的万丈深渊。虽经母亲点拨,去和他认真谈谈,答应他的要求,立即筹办婚事。然而,他一点情面都不给她,拒绝赴约,还让她吃闭门羹,负心绝情到叫她无法忍受。她可是宽容大量,今日中午还约过他一起吃午饭,而他却是拿了饭盒就扬长而去。

    她怎么也不明白,是什么力量为他撑了腰壮了胆,竟敢如此无礼地对待她?!有时,恼怒之后,她也难免不生出些许坏心来。在公司,她是上司,他是下属,他对她不仁,为什么她不可以对他不义呢?炒掉他!叫他知道明氏的女孩儿不是好欺侮的!可是,静下心一想,他的工作无可挑剔,拿感情上的失意惩罚人,实在没有道理。

    何况,她心里还装着他,她想尽力挽救,创伤得以疗救,不是可以愈合吗?此刻,她又想到,挽救的唯一办法就是她必须有信心,对高应伦有信心,对他们得之不易的感情有信。心。她必须做得更好,去感动他!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也有对不住高应伦的地方。最近,她总是在忙,忙公司里的事,忙远哥的丧事,对他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情又轻松多了。她还得去找他,去看看他,去关心他。

    也许,这时他还在公寓里?离看戏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哩。她想陪他去看戏。

    骤然间,她心急如焚,立即脚生翅膀,飞扑下楼,发动摩托,驶向公司公寓。

    她小跑上楼,到高应伦寝室的门口,正赶上门开了,高应伦准备出去。

    “高应伦,你要出去?”

    柳枝满腔热情地问,高应伦却不冷不热地答。

    “看戏去。”

    “我陪你去!”

    高应伦眼睛里掠过一道阴影:

    “你日理万机,有这个必要吗?”

    说着,他又想抽身离去。

    “等等!”

    柳枝大叫一声,高应伦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住了。

    “高应伦,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高应伦没有正眼望柳枝,只是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但不是今天,今天我有个约会。”

    柳枝一怔:

    “约会?与女孩子?”

    “这不关你的事,再会。”

    高应伦转身下楼。柳枝冲上前,跑在高应伦前面,转身拦住高应伦:

    “不!高应伦,你误会了我。我爱你,我答应你,我们结婚吧!”

    像火山喷发,发自肺腑的言语,是怎样的真诚,怎样的灼热,又是怎样的突然,怎样的神奇,差不多把高应伦的脑袋都震『荡』了。

    “结婚?哈哈哈哈……”

    始料不及,高应伦竟仰天大笑起来。

    “你也终于想到要结婚了,哈哈哈哈……”

    高应伦的大笑很不正常,柳枝被他的笑声搞懵了:

    “你不高兴?”

    高应伦收敛了笑,郑重地说:

    “是的,我不高兴,而且,我已经决定,不想结婚了。”

    “什么?高应伦,你疯了,还是吃错了『药』?”

    高应伦又仄身下楼,而且丢下一句:

    “我们到此为止吧。”

    柳枝仍然追上前,穷追不舍地问高应伦: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他不再理她,径直走出公寓,叫了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柳枝站在街口,望着远去的黄包车,眼前一片空茫。

    突然,路灯闭紧了眼睛,整个城市都瞎了。

    在c城,停电断水司空几尢惯,而此时此刻一片漆黑,让柳枝更加感到前途渺茫,仿佛世界’的末日就要来临。

    她想尽快离开,却又『摸』不到自己的摩托,也不敢乘黑驾车。

    她绝望地紧闭了双眼。

    “呀,柳枝,你怎么啦?发神经?!”

    柳枝睁开眼,电来了,城市又放出七彩的灯光。

    她注意到向她打招呼的人时,大吃了一惊:

    洋帽,洋装,伟岸,英武,堂堂仪表!

    “是你,钟文?!”

    柳枝和钟文是高中的同窗。那时,上得起高中大学的学生家庭非富即贵。柳枝当属富家女,而且是c城首富之千金,钟文哩,因为其父在南洋做外交官,又在马岛开了一家橡胶园,既富又贵,因此两个人在班上都格外显赫。

    无论是校长教师,还是校友同窗,都对他们刮目相看。女同学都以与柳枝结交而倍感荣幸,男学生则想沾到钟文的贵光而提高身价。同样被关注受抬举,自然有相同的感觉,见面时免不了要慨叹一番悲凉。柳枝不希望成为信男善女顶礼膜拜的庙堂偶像,钟文也不愿意等同千禽百兽山呼万岁的森林之王。

    他们渴望与人相处,一视同仁,亲近自然,但是他们的这一点点所求却很难得到。他们总受到礼遇,得到优待,这无疑是无视他们的个人尊严,因此,他们很难找到真正的朋友,寻到真正的知音,唯有他们二人在一起时,才感觉到世界也有真正属于他们的一片天空。他们在一起才可以放胆地交谈,谈学习,谈感受,谈生活,谈理想,也可以放胆地交往,在学校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星期天、节假日,又相约度假,或春游,或观一摩,或听音乐,或看电影看戏剧。

    他们无忧无虑,团结友好。然而在”男女授受不亲”仍在流行的当时,他们这样前卫的言谈举止并不为人们接受,反而遭来种种非议。纯真的友爱被玷污,他们都经受不住风言冷语的袭击,不得不各自走散。这种藕断丝连的感情虽不好受,但还是一直维持到高中毕业。他去了南洋,一去不返,而且杳无音讯。久而久之,那一段甜蜜的友情也就随m而逝了。何况,后来她一直有自己新的追求,事业心成就感取代了她对异『性』的求爱心,直到高应伦闯进了她的心房才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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