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生生平第一次坐了警车，车开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到警局。贰伍捌中文.258zw.
警局里坐着，年轻警官开始发问。
“昨天晚上确定去望断桥了？”
“是的。”
“什么时候出发的？”
“下午五六点左右我去了临江三路的一个叫蓝彩的酒吧，在那呆到八点多，然后徒步走到望断桥，下了桥沿河走，挑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在那一直呆到半夜十二点左右。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后来我回来时在出租车上看时间是十二点半左右。然后我就回家了，回家就睡觉了。”
“你说挑了一个合适的地方？”警察放慢语速说。
“适合看月亮的地方。”
“哦。”
沉默两秒钟。
“看月亮看了四个小时？”
“不能看四个小时吗？”
“能。”“有谁能证明吗？”
按理说，警方对这样一个蹊跷的死亡自然得细细调查，但张小生虽然昨晚行动古怪，对事实描述也有些语焉不详，应该也不至于只因这点小原因就把他大老远的带来审问，真正的线索不去抓，却专注于他这个小邻居，所以到此张小生不免要吐槽了。
“我说你们不至于吧，连这点孰重孰轻都把握不住吗？我就一个老实小市民，不过中秋一个人出去赏赏月，不至于吧。”
“……你回来的时间正好是张在鹏死亡的时候。”
这警察颇为老实，此时嘟嘟囔囔狡辩腹诽的话又让他显得有些可爱。但张小生也才刚二十岁，比这警察小了得四五岁，所以当然也不会觉得怎样。
“再给你看几张照片。”警察说着，从档案袋里拿出一沓照片来，一一摆在张小生面前。
“这个案子我们已经查了有一个月了。死者全为男性，死相完全相同，眼睛圆瞪，面目狰狞，全身皮肤无一丝血色。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而且死亡时间全都在半夜。今天是第七起。贰.五.八.中.文網”
张小生一一看去，正如他所说。
“我们查不到一点线索，所以现在是凡看见一点奇怪之处就尽力调查，希望能查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你确定昨天晚上是去草河赏了四个小时的月亮？”
“是……外带再自个杀……”
“自杀？”
“是。我本来是去自杀的，结果没死成。跳水里被人给救了，后来就不想死了，就回来了……”
“……”
“我还写了遗书呢……”说着，张小生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遗书来递给他。
警察奇怪的看着张小生，接过遗书展开。
“呦，还毛笔呢，有内涵。怎么还两面？”
“另一面是救我的人留下的，我醒来时人就走了，只留下这几句话。”
“哦，这几句话写的还行，字挺好看的，这面嘛……，咳，还搞得挺有诗意。救你的是个女的吧？”
“……不知道，应该是吧。”
“咳，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学汉语言文学的。小伙子，有前途，好好干！”
“汉语言文学……”
正说着，刚才的中年警察推门进来了，年轻警察立马站起。
“问得怎么样了？”
“他说他是去自杀的，没死成又回来了。”
承受着中年警察复杂的眼光，张小生终于低下了他骄傲的头。
看着张小生的遗书，打量着张小生羞涩的脸，良久，中年警察说道：“你先回去吧。”
张小生如释重负，拿回遗书，逃离警局，经过大门时略扫了一眼——“固丰区刑事侦查大队”。
离开警局，张小生转两路地铁，再换一路公交，又来到了临江三路。
走下望断桥，沿着草河，又来到了那块大石头旁。
小生又坐在了大石头上，看了看草河，看了看河岸的杨树和各种灌木丛，看了看河里飘着的水草，死前死后，梦里梦外，此时感触良多。
掏出那张纸来，再看一遍：“
无言劝君秋月照，年去春来花气绕。
若是一缕自由风，何不把春意来相报。
既书之离辞，怎忍得屈身陷泥沼。
今死一回，纵有万般愁绪，已随那额发斩断了。
”。
见此时此景，若再回来，非得给张小生寻死找个缘由来，想是太寂寞吧。
寂寞池旁寂寞少年寂寞诗。
张小生依旧把纸张叠好装进口袋里，站起身来。
他开始绕着巨石，沿着河沿，甚至再远些四处顾盼寻找，找什么呢？找头发！
他没有找到，他很高兴，甚至有点幸福，幸福得飘飘然了。
她带走了！
“嘿嘿。”
他要找到她！
应该是这附近人家的姑娘？千万别是远路的过客！家在附近倒还好说，家远的话，又怎会从这僻地河沿路过？难道真有人中秋夜不在家团聚，者说也同他一样孤身一人，跑到这草河来，也还得正好走到这儿来，赏月亮？
嗯，水也有，桥也还看得见，月亮也正悬在桥上，倒真是个赏月的好地方，不过也非得有喜这阴森森黑咕隆咚的感觉的才行。不过真正的自然哪里又不黑咕隆咚呢？
他垂直着河的方向往上爬过去，四处绕了一圈，又回去过桥到河另一边，又四处绕了一圈，人家倒也真有几所，但里外见不到人，不过偶尔走过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妈，偶尔又路过一个开电动三轮车的大叔，以他的脸皮，还不到能轻易到人家里问的程度。
来来回回搜索了几圈，终于罢了。此时已来来回回不少时间，太阳都要西斜了。想到从醒来还没有吃饭，更觉得饿了，便准备离开找近处吃顿饭了。
但走前，多情的张小生还不忘再卖弄一下风骚，也想着许能巧了两人有缘呢，于是小笔一书，又留下一首诗：“
年去春来花气绕，额头垂下绿丝绦。
独不见春燕何去，春风怎把春意报？
”。
新诗写在新纸上，压在旧石旁。
完了，张小生才就此去了。
沿着河，沿着路，一路走去，走了有十多分钟，终于看见路旁有一家小饭馆，名为“玉清饭馆”，倒还挺有古味。
张小生迈步进去，饭馆不大，几张桌椅，老板是一个很和蔼的大叔。挑一处坐了，点了碗牛肉面。
现在人等饭时大多都是玩手机，但张小生没有手机玩，手机呢？昨晚被他扔了。
张小生等饭无聊，就在饭店里四处转悠，看看这看看那，反正就他一人，也没啥不好意思的。看了这处日历，摸了那处公鸡，最后来到了厨房门口，老板正在里面做饭，他也没好意思进去，只在外面扫了一眼。这不扫没关系，扫这一眼却吓了一跳。
却见厨房油烟较少的地方挂着一小幅用玻璃装裱的很精致的画，画的是一条青鲤鱼，鲤鱼神色间摇龙摆尾，动态十足。但张小生的注意力却不在画上，却在画边写着的了了几个字上，上写的是：“鲤鱼照凡”，那字迹对于张小生已是无比熟悉！
张小生抖抖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来展开，两者对比之下，便立马断定为一人所书。
“大叔，这画是谁画的？”
“我女儿，怎么样？还不错吧！”老板也不回头笑着答道。
“她……在吗？”
“回娘家了！”
“她结婚了！？”
“哈哈，回她妈的娘家了，明天才回来。”
“哦……她叫什么名字？”
“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