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家温暖
夏妈妈的这一句明显是无心的话，却像一把重锤一样，打在夏天的胸口，她脸色苍白地向后靠在陈博的怀里。
血亲，以及禁忌的关系……这些她和陈博一直想回避的问题，在夏妈妈这句看似无心的话里面，一下子凸显出来。
添乱的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正当众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陈贝贝就像突然闯入凡尘的小天使一般，出现在大厅里面。
“妈……”陈贝贝嘟着小嘴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跑进大厅，直直地冲入夏天的怀抱里，浑然没有发现站在一边的夏妈妈脸上惊愕的表情。
“妈，我好饿啊，”陈贝贝脸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在夏天怀里蹭蹭蹭。
夏天抱住陈贝贝，略显忧郁地抬头望着霎时间石化的夏妈妈。
夏妈妈愣了半晌，缓缓地在陈贝贝面前蹲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陈贝贝，我叫陈贝贝，”陈贝贝眨着大眼睛望望夏妈妈，向她伸出一个巴掌的五个手指：“我五岁了。”
“五岁……”夏妈妈喃喃着：“五岁……”
夏妈妈抬起头望着夏天：“六年前，我病重的时候，你说你是在外面打工……”然后她又望向夏海：“你说你姐姐到外地打工回不来，夏海？”
“妈……”夏天慌乱地望望夏海，夏海早就惨白了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老爷……”黎叔适时地在陈仕群身后出现：“晚餐准备好了。”
“哦，对……”陈仕群望望愣在当地的所有的人：“晚餐，既然酒会取消了，正好来一个家族的晚宴，这个……”
陈博上前一步，搀起半蹲在地上的夏妈妈：“阿姨，我们去饭厅，坐下来变。”
“哦，”夏妈妈迷迷朦朦地被陈博搀着：“这是怎么回事？六年前我得了重病，当时夏天告诉我她在一家企业打工，企业上市每一个员工都分了很多的原始股，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嗳？”陈贝贝转转眼珠，也感觉到了大人们的表情和气氛不对，转身投入陈仕群的怀抱：“爷爷，怎么啦？”
陈仕群帮夏妈妈拉开主宾席的椅子，请她入座，陈仕群抱着陈贝贝坐在主位，正好和夏妈妈挨着。然后大家被黎叔安排，依序而坐。
席间一道道精美可口的菜式被传了上来，每一样都是那么精致可口，可是所有的人都心事重重的，尤其是夏天，她吃着那可口的食物，可是却味同嚼蜡。
席间只有陈仕群谈笑风生，他尽着完美主人的本分，调动席间的气氛，当然还有丁蕾配合着他，可是……
夏妈妈虽然礼貌地吃着陈仕群给她布下的菜，可是她略带忧郁的目光却不住地在陈贝贝、夏天和陈博三个人之间望个不停，越看她的神色越凝重。
这一刻，夏天终于明天——当她为了圆一个谎话而去撒更多的谎话的时候，这就是一个没有尽头的不归路，而且，谎话毕竟是谎话，是无法自圆其说的。
夏海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他带着他那个年纪的男孩子特有的倔强表情坐在座位上，毕竟还是一个刚满20岁的小伙子，即使他现在已经是某知名的建筑事务所的正式工程师了。
陈博正好坐在夏海的对面，夏海脸上气鼓鼓的表情都被他看到了，陈博挑高一边的眉毛，存心想逗逗他：“对啦，夏海啊，你再考虑一下大楼建设的下班幕墙的事情，我觉得太阳能电池板虽然贵，可是环保啊，现在不是正在倡导绿色和节约吗？塑料袋都要被废止啦。”
夏海愣了一下，这个节能的话题是刚刚陈博为了应付夏妈妈临时想起来的，现在陈博竟然真的想把这话题继续下去？
“你如果真的想改成太阳能的外幕墙，那么预算可不仅仅是翻一翻的问题，首先，太阳能电池板昂贵的价格是不可小视的，整栋大楼铺设下来，即使不是所有的位置都谈得上，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夏海不愧是夏海，在谈到他的本专业的时候，可是毫不含糊。
“那么，能不能给我做一个环保大楼的预案呢？”陈博拿起餐巾按了按嘴：“我想，现在把环保节能的概念加进你们的设计里还来得及。”
“这个……”夏海略带一丝气愤地瞪瞪陈博，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谁让他真的是在负责陈氏大楼的整体设计呢：“好吧，不过节能大厦的技术可是最先进的，得倚重很多相关产业啊。”
“我不管，”陈博盯住他的眼睛：“只要是我想要的，我绝对会坚持并且得到，这是我的一贯作风。”
一边的夏天突然咳了起来，她用餐巾捂住嘴，咳个不停。
陈博伸出手半拥住她的肩：“我相信随着我们的合作，你会清楚我这个性格的。”
夏天图画惊讶地转头望望陈博，在她心里，一直把陈博与冲动和不成熟划成等号。
可是，此一刻的陈博，从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的自信与淡定，竟然是她所陌生万分的。
折磨人的晚餐终于结束了，所有的人被请入起居室里面，佣人们奉上餐后水果。
“对不起，我先失陪一下……”夏天略显惊慌地离席，她究竟是怎么了？
夏天躲入洗手间，冰冷的自来水拍在脸上，与灼热的泪水混在一起。
她应该怎么办？
妈妈知道了陈贝贝的存在，而显而易见的，陈贝贝的存在已经是一个无声的证明——证明夏天这些年都是在欺骗妈妈，可是为什么欺骗？
这个欺骗妈妈的理由，如何去圆这个谎话？
夏天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她又撩起一点儿冷水敷敷发烫的脸颊，镜子中的女人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她不能这个样子出去，太狼狈了……
“夏天……”洗手间的房门被轻轻地剥啄：“你在里面吗？你还好吧？”
夏天抓住洗手台的边缘，敲门的人是陈博？
夏天缓缓地打开门，果然，陈博半倚在门前，脸上的表情阴暗难懂。
“我……没事。”
夏天想绕过他，可是陈博抓住她的手腕：“等一等，先不要走。”
“嗳？”夏天回头。
“没必要去那么快，”陈博低声说：“把那烂摊子扔给爸爸，他会收拾好的。”
“烂摊子？”夏天喃喃着，不知道陈博的定义是什么，可是……
“不，我不能就这样躲起来，妈妈要问，就让她问吧。”夏天苦恼地说，“可是怎么回答她呢？她可是见着陈贝贝了。”
“实在不行，”夏天抓住陈博的手肘：“你就说陈贝贝是你以前的女朋友生的，孩子小，把我当成妈妈了。”
“不！”陈博拒绝：“陈贝贝是我们的孩子，这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难道……”
他一手握住夏天的手腕，一手握住夏天的腰，将她拉近，他的眼神因为莫名情绪而变得暗沉：“难道你不想承认陈贝贝？”
“哎，不是啊。”夏天被他一带，跌入他的怀里：“呜……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陈博叹了一口气将她拥进怀里，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摩挲：“我要抱着你，我要搂着你，我要拥有你，永远……”
“不……”夏天被他搂在胸前，声音变得闷闷的：“陈博，不能这样，我……我妈妈在这里。”
“她在又如何？我们反正都快结婚了。”
“不，”夏天挣扎着退出他的怀抱：“妈妈现在就是在怀疑我当年的钱的来路，如果她发现我当年出去自己去换钱，她一定会气死的。”
“胡说，”陈博拥住她，“当年，爸爸付给你的那些钱，你都拿给伯母治病了，伯母的病前前后后用掉了将近80%，那栋公寓被卖掉，添上剩下的钱在郊区买了一栋大房子，那里空气清新，离肿瘤医院又近……确切地说，你出国之前，几乎没带走家里的一分钱，你在意大利的学业，都是靠你辛苦的打工赚的。”
“你……”夏天的嗓音变得虚弱万分：“你，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重要吗？重要的是我知道，”陈博微笑，他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我说的对不对啊？”
夏天的脸上渐渐浮现出自豪的笑容——那是被欣赏的骄傲。
“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我面前的这个小女人……”陈博抬起手指，拂过她的唇瓣：“她曾经是多么的坚强……”
陈博很清楚当年夏天曾经拥有过些什么，因为他曾经在她全家搬走以后，去她曾经居住的旧楼去看过……
那破败的旧楼，以及匆忙搬走之后丢弃下的破烂家俱，让他知道夏天的家家庭非常非常的贫困。
陈博记起自己曾经发疯地在城里寻找夏天的下落，可是，可是最终却把所有的调查资料锁入抽屉……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端详她细致柔美的脸庞，多少个夜晚，在他午夜梦回之时，她的模样会潜入他的梦中……
她那颤抖的唇瓣，就像带着露水的玫瑰花瓣般娇媚……还有她的皮肤，仿若上好的细胚瓷器一般完美无瑕……
哦，还有她身上的味道……他站在这里，近得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甜蜜芬芳的味道。
对啊，就是这种体香……记忆中的那一夜，他所有的感官都被这香味拨得发狂……
陈博一直以为当年的敏感和疯狂都是那罐啤酒的威力，可是……
当五年以后，当他与夏天在书店里面相遇，他本来是没有看到夏天的，谁会去注意一个书店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呢？
但是那一天，好巧不巧的，当夏天走过他的背后，空气中突然出现了那个在他记忆中魂牵梦绕的气息——是啊，那是她的体香……
那如麝如兰的香味……就是五年来在梦中不断出现的香味儿啊……
等他回过头，看到夏天的背影的时候，他百分之百就确定那个女孩儿真的是夏天。
渴望，还有愤怒，在一刹那间让主宰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知道他不应该如此，他在那一刹那想到的，就是把夏天狠狠地抱在怀里，五年中他所感觉到的痛楚、愤怒及受到背叛的感觉霎那间涌上心头。
在那一刹，他扪心自问终于活了过来，没有了活死人一样的麻木，没有了浑浑噩噩一般的游离，当他跟着夏天，上了那座观光电梯的时候，黑暗的裕望已经主宰了他所有的感官。
是的，这个观光电梯确实是通往顶楼的咖啡座，可是，在中段的7楼，有一个相对隐蔽的暗门——那一层是陈博在这栋大楼的一间公寓的入口。
确切地说，那栋大楼的一至三层是图书大厦，三层至19层是酒店式公寓，每一层公寓的暗门在业主的手里都有一张卡可以在电梯的帅跨机上刷一下才能开启，而陈博的手里，那天正好带了那张卡。
巧合吗？机缘吗？
当他跟着她迈入电梯，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
当他欺身上前，用手臂环住她的腰，他可以感觉到她那柔软温暖的身躯在他禁锢的怀抱中震颤。
夏天很害怕，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脏在他手掌下咚咚地跳着，他张开掌心，覆盖住她柔软的**，一阵惊讶的战栗霎时间同时贯穿了她。
是的，在那一刻，他是强者，可是同时也是弱者……
饥渴地渴望那柔软，当他将她如愿地拖进房间，当她发现是他而脸上露出惊讶与恐惧混合的神情的时候……
那是什么感觉呢？也许那就是他强烈的男性自豪感吧？
在其后的火热的里，他又一次的沉湎于她的魔咒之中……
而夏天对他的逃避还有她有一个未婚夫的托词，都令他愤怒。
那一天，当她坐上出租车逃离他的时候，陈博站原地发誓，这个逃离只是暂时的逃离。
“陈博，你在想什么？”夏天的话突然打破了陈博的回忆。
“哦，没什么。”陈博回过神，低下头微笑：“那我们回大厅去，对你妈妈，我有办法。”
夏天在陈博牵着她的手的一刹那，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陈博脸上的表情太过笃定，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夏天跟着陈博回到大厅，本以为气氛沉闷，没想到现场的气氛却在丁蕾的带动下变得融洽起来。
陈贝贝正被夏妈妈抱在膝盖上，很显然，可爱的小陈贝贝征服了不止一个大人的喜爱，连一直皱着眉头的夏海，也笑咪咪地望着陈贝贝绘声绘色地讲海盗爷爷的故事。
哦，天啊，夏天害怕得肠胃技术打结，陈贝贝在说海盗的事情，会不会不小心说出别的事情？可是，又不好打断他们。
仿佛像是感觉到夏天他们回来了，背对着夏天的陈仕群冲站在一边的吴妈点点头，“时候不早了，带陈贝贝去休息吧。”
“嗯，……不嘛。”陈贝贝搂住夏妈妈的脖子：“我不要去睡，还没讲完那个大海龟的故事呢。妈妈……”
陈贝贝眼尖，远远地望见夏天，向她伸出肥嘟嘟的手臂：“我不想睡啊。”
“好啦，陈贝贝乖。”夏天咬咬牙，上前把孩子抱在怀里，转身递给吴，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过，她不顾陈贝贝的哭闹，让吴妈把孩子抱走。
“好了……“屏退了所有的佣人，陈仕群坐下来，然后冲呆站着的陈博和夏天挥手，示意他们也坐下：“现在可以谈谈具体的问题了。”
夏天望着陈仕群姿态悠闲地坐在对面，她的大脑霎时间提高了警觉，严阵以待。
她现在根本不知道陈仕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首先开口的却是丁蕾，“我刚刚听说了一件非常离奇的故事，关于海盗？”她刻意地用打破沉默的语气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个，大概是孩子的想像吧，那个救了我们的透彻逗他，告诉陈贝贝他是海盗。”陈博急忙解释。
“一个船长？”陈仕群礼貌地接下他的话，语气出人意料的平静：“你们也是搭他的船回来的？”
“是另一个人的船。”陈博不想提猫眼号，起码现在先不提。
“不要说什么海盗了，”夏海略显紧绷地说：“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们还是先告辞。”他很紧张夏天和他之间保守的秘密会不会被揭穿，现在妈妈已经起疑了。
夏天也紧张地随声附和：“嗯，我也，我和你们一起走。”
“不能走。”陈博抓住她的手腕：“今天索性都挑明了吧。”
“你放开她，”夏海顾不得妈妈在一边拽着他，几乎就要冲上来把夏天拽过去了。
陈仕群略显慵懒的笑声，打断了剑拔弩张的两位宿敌。“算啦，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关键是孩子的问题。”
“对，”陈博立刻回应父亲的话题，“我正希望能尽快进入正题。孩子……”
夏妈妈终于忍不住问道：“夏天，这个孩子……”
回答她的却是陈博：“伯母，陈贝贝是我和夏天的。”
“果然是这样？”夏妈妈本来已经站起身，现在又颓然跌坐在沙发上：“我就知道……”
丁蕾望望夏天惨白的脸庞：“阿姨，事情不是像您想的那样，您一定要听我们解释。”
“听什么解释？”夏妈妈摇头：“这还用问吗？孩子都有了。”
她突然抬头望着夏天，目光里都是浓浓的不舍：“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妈……”夏天扑过去，跪在她的膝前，“不是像您想的那样，我和他……”
“我们是自由恋爱。”陈博跟着说下去，“当年是我太不成熟，伤害了夏天。我道歉……”
“恋爱？”夏妈妈猜疑地转身看着夏海，难得夏海这么合作：“是啊，当年姐姐被这小子骗了，她不敢和您说。”
“但是……”
“嗯，容我插一句话，”陈仕群**叉双腿，调整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当年两个孩子都不成熟，所以我自作主张，在夏天生下孩子之后，用钱来解决问题了。”
钱……
终于谈到钱的问题了，夏妈妈满满的都是不安：“这么说还是涉及到了钱……”
“可以这么说吧，”陈仕群接下那句话，“当年夏天刚满18岁，还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陈博把她带到海边的别墅去待产，其实按法律，他已经构成了诱拐的罪名。”
诱拐？当然不……
陈博松了一口气，陈仕群正帮着他把情形向他有利的诱导，现在就看他的了。
“爸爸，”陈博冷冷地回答，“夏天和我相爱，即使我当时车祸昏迷，你也没有理由赶夏天走。”
“我没有理由吗？”
夏天突然感觉到陈仕群正目不转睛地瞪视她，她不由得心慌意乱，不断发抖。
“你有理由，”夏天突然截住他的话，“因为你怕我是一个掘金女郎。”
陈仕群笑了，不知不觉中，夏天已经卸去了脆弱的外壳，这样的夏天，他喜欢。
“好了，好了……”夏妈妈已经被他们的话弄得晕头转向，“那么，真相是什么？”
“真相，”陈博顿了顿，“真相就是我爱上你的女儿，现在，我郑重地请求伯母能把她嫁给我做妻子。”
……
……
……
“这个……”夏妈妈望望夏天和陈博：“看来我不答应也不成啊。”
“不过……”陈博又加上一句，所有人都好奇地转过头望他，“在这之前，我最想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您在哪儿捡到夏天的？”
听到他的这个问题，夏天愣住了，陈博这是步步紧逼啊，他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夏天被捡到的时候，身上除了这块玉，还有什么？”
夏妈妈眨眨眼睛：“你是在问夏天的身世？”
“是的。”陈博点头。
现场登时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盯着夏妈妈，对于夏天被捡到的细节，夏妈妈从来没有说过，即使夏天不断地追问，可是她从来都是绝口不提。
夏妈妈望望夏天，又望望夏海：“捡到夏天的时候，还没有夏海呢。”
她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当年，我结婚好几年了，总也没有小孩儿，所以就去医院检查……在去取检查单子的时候……在医院的走廊里面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夏天猛地攥紧陈博的手指，她也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紧张得手心里面都是汗水。
夏妈妈继续说：“我就在走廊里找啊，可是走廊里面空空的，长椅上什么也没有，我还以为听错了，可是就当我想离开的时候，那哭声又响起来了。”
“最后还是孩子的爸爸找到的，”她突然停下来，掏出一方手帕，擦擦滑下来的泪水，“在垃圾箱里……”
“垃圾箱？”所有的人都惊愕了，尤其是陈博，他转过头望着一脸深思神色的陈仕群，难道是陈仕群当年派人把夏天扔到了医院的垃圾箱里？
“嗯，过去医院的垃圾箱其实就是一人多高的大桶，里面扔满了垃圾和杂物。”夏妈妈继续缓缓地回忆，“我记得孩子他爸跑过去，从里面掏出一大堆废药盒，然后就在那些东西的底下，有一个小小的婴儿包裹。”
只听咔嚓一声，陈仕群手里握着的高脚水晶杯折断了，他的脸色变白：“你是说婴儿被扔在垃圾桶里？在一堆医用垃圾下面？”
“是啊，当时是非常寒冷的12月份，医院的走廊里面根本没有暖气，孩子几乎已经被冻僵了。”
陈仕群猛然站起身：“不，不会的……”他拼命地喘着气，然后就像是有鬼在他身后追他一样，大步地离开了。
陈仕群这一走，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夏妈妈也愣了一下，转过头望着陈博：“孩子，你父亲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夏天的这种身份卑微啊？唉，这也是我第一次说。”
“不，”陈博坚定地摇头，“爸爸只是替夏天难过罢了，我们继续说。”
“你们说，”丁蕾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是外人，听太多不好：“我去看看陈先生。”
她轻轻地起身，给夏天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走向书房。
书房的房门并没有锁上，丁蕾敲了两声之后，索性直接打开半掩的房门。
那是一间非常宽敞的书房，房间里面没有开灯，丁蕾的目光一时间适应不了黑暗，她站在门前眨眨眼睛，然后她看到陈仕群站在落地窗前，靠着窗户，俯瞰窗口半山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听到丁蕾打开房门的声音，他立刻站直身子。
“你来做什么？”陈仕群冷淡地问，黑暗中，他的身影被窗外的景色印成剪影。
“你说呢？”丁蕾反问，“难道一向自诩为情圣的你，猜不出我来做什么？”
陈仕群疲乏地耸耸肩：“猜不出，确切地说，我即使能看出所有女人的内心，也无法晓得你随时会有什么举动。”
丁蕾微笑，想想她最近的行为，她真的不能怪陈仕群为她疯狂——被她逼得疯狂。
第一次，她怒气冲冲地冲到他的公司去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然后两个人竟然又心平气和地谈妥了一个互有帮助的权宜之计。
紧接着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丁蕾发现他还是一个比较聪明的伴侣——只要不谈及婚姻，这个男人可以成为理想的情人。
而现在，望着陈仕群被莫名的苦恼情绪困扰，丁蕾似乎也感同身受，她近似冲动地上前一步，想像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子一般，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只求他展颜一笑。
这个想象令她困扰的摇摇头，她向前走，“你听到夏天的身世之后，似乎反应过于激烈。”
“你说什么？”陈仕群似乎又神游太虚，他茫然问道，仿佛她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
丁蕾注视他困惑的神情，心头突然一紧。她怀疑以前是否有人注意过陈仕群也会紧张——他是一个太过出色的男人了，陈仕群一直都是强势代名词，与脆弱绝缘。
“你很紧张，”丁蕾慢慢地靠近他，可以感觉到他的紧绷。
“是吗？”陈仕群有点不平稳地笑着，“那么，你有办法让我不紧张？”
丁蕾可以看到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丝调侃的笑容，而这一刻，在这黑暗中，他卸去伪装的一刻，她觉得他英俊万分。
“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吻就够了，”她突然冲动地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几乎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该死，她现在正在玩儿火。
陈仕群似乎也因为她的这句话吃了一惊，然后他笑了，笑声醇厚而且磁性十足：“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下一刻，他猛地抓住她，他坚定的唇近乎蛮横地需索她的回应，他坚定的手臂环住她，把她托起来，紧紧贴住他的身体。
然后陈仕群停住，他近乎沙哑地低声问道：“你确定吗？”
丁蕾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陈仕群似乎在等着她的拒绝，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丁蕾并没有推开他，反而向他的怀里贴得更紧。
“我确定，我要这个吻。”丁蕾沙哑地笑着，“这不是我们一直想要的吗？”
“果然……”陈仕群握紧她的胳膊，将她拉入怀里，用刻意的轻率而且粗鲁的语气问：“丁蕾，你知道一个女人，连着几天都刻意地要挑起一个男人的**，是多么的不理智吗？”
“我有吗？”丁蕾微笑，然后摇摇头，“男人，你知道一个男人如果遇到这挑逗而没有丝毫反应，对这女人来说是多大的挫折吗？”
“哦，这么说……”陈仕群低声喃喃。“没有照顾到女士的需要，我应该赔罪了？”
他缓缓地将丁蕾举高，放到巨大的实木书桌上，他灵活的指端似乎带着莫名的魔力，丁蕾在他的爱抚下，似乎变成了一汪柔弱无物的春水。
“为什么？”陈仕群低声问她，“你为什么要来？”
“我不知道，”丁蕾摇头，“也许我是听从我的心灵？或者……其他的？”
“我突然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陈仕群沙哑着声音：“你不怕……这一次以后，你会爱上我？”
“拜托，都是成年人啦，”丁蕾低声说：“就当是我看你心情不好，日行一善好了，哪有那么多说法。”
“日行一善？”陈仕群低声闷笑“这个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好了，要来就来，不要就放开我，真是麻烦。”
“啊！”丁蕾在他完全埋入她的瞬间，低声喊了出来，她可以感觉到身下冰冷的书桌，而他却带着无比的决心要给她以近乎爆炸一般的感觉。
……
慢慢的，他们的呼吸渐渐平稳，丁蕾在他的怀抱里微笑：“很棒的经历。”
丁蕾简单而且坦然地说：“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他唇边的微笑慢慢地收敛：“天哪，女人，你不会说些别的，来满足一下我的自尊心？”
“哦，好吧，那么这应该算是舒解压力的办法？”丁蕾慵懒地起身，“如果你想听肉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上你了。”
“那还是算了。”陈仕群快速地穿好衣裳：“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不想知道任何事，”丁蕾优雅地起身，将裙子拉回原处，“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哦，鉴定结果如何？”
丁蕾耸耸肩膀：“以你的年纪，还不错。”
“就这么一句话？”
“那还有什么？”丁蕾的目光突然变得暗沉：“放过她吧，她不适合你。”
“谁？你说谁？”陈仕群一边扣好袖扣，一边困惑地望着她。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丁蕾昂起头望着他完美的下颚，“夏天……你离她远一点，她是你孙子的妈妈，这个永远无法改变。”
“我这才发现……”陈仕群的目光里充满兴趣盎然的神色，“你竟然为了夏天而牺牲自己？”
“你错了，”丁蕾微笑，“我从来不会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
她抬起手指滑过他的脸庞，“你……值得……”
书房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陈仕群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然后低声诅咒了一声，去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烈性的马丁尼，灼热的酒液燃烧着他的喉咙。
“夏天……”他喃喃，“你真的就是那个孩子吗？”
夏妈妈在说出拾到夏天的这段经历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这件事震惊了。
陈博握紧夏天的手：“伯母，我现在真的好感谢您，能把夏天抱回去，夏天的命是您救的。”
夏妈妈望望夏天，泪水盈盈：“我可怜的夏天……幸好当时是在医院里面，我们抱着她去急救室，大夫抢救了好久，我把她抱在胸前温暖着，大夫告诉我，这孩子刚出生不到10个小时，脐带都是刚剪断的。”
“妈妈”。夏天低声呜咽着。
夏妈妈摇摇头：“医院的大夫也很奇怪，因为医院里确实也是常有人遗弃孩子，一般都是有缺陷的孩子。而夏天却健康又美丽，等她被抢救过来之后，我们发现——她虽然刚刚出生不久，她竟然不像那些刚出生的婴儿那样皱皱巴巴的满脸皱纹，而是像个苹果一般又白又嫩，我和他爸当时都惊奇级了，怎么会有人丢弃这么美丽健康的小宝贝？”
陈博根本不敢去看夏天脸上的表情：“阿姨，夏天的圣上，当时都包裹了什么样子的被子或者有什么信物吗？”
“没有……除了那块玉。”
“没有纸片，没有信？”
“没有，只有一条女人的羊毛披肩作成的小被子，玉是被孩子攥在手里的。”
“您是说，这块玉根本不是挂在夏天的脖子上？”
“是啊”
“天啊”夏海猛地站起来：“陈博，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那扔了夏天的混蛋，根本就不想让捡到她的人知道她的身世，那混蛋根本就不想让夏天活下去。”
“我知道”陈博略显冷静的接话：“可是，也许我们能从这些细节里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找线索干什么？”夏海仍然气鼓鼓的：”夏天没必要去寻找害她的凶手—天知道扔掉它的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有没有心肝。”
“等等”陈博打断他：“你怎么就断定夏天是被一个女人扔掉的？”
夏天安静的坐在夏妈妈的身边，拥这妈妈的肩膀：“好了拜托你们都不要说了，我究竟是被谁扔掉的，还有我的未知身世，我都不想知道，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陈博截断她：“伯母，您再想想……这些细节很重要”
好了，不要问了。“陈仕群突然在他们身后出现，他的嗓音里带着莫名的挫败：”我可以告诉你们所有的细节。“
”爸，你怎么会知道细节？“陈博的嗓音柔滑如冰冷的丝绸一般，“我们是在讨论那个冷血的扔掉夏天的坏蛋”。
伴着他的这句话，屋外已经郁结了一天的积雨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只听见窗外轰隆一声炸响，伴着巨大的雷电轰鸣—一场热带风暴引发的包风雨迅即来临。
“我就是那个扔掉她的混蛋。”
陈仕群抛出这句话，无异于是抛出了一枚威力巨大的tnt炸弹，伴着他的这句话，是又一声轰隆雷鸣之声，还不等大家对他这句话作出响应。
整栋别墅的里面辉煌的灯光闪了几下，瞬间熄灭了。
那场狂猛的袭击了缅甸，造成几十万人伤亡的热带风暴，在整个东南亚地区盘亘了半个多月之后，终于等里了香港和大陆南部沿海地区，这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风暴，仍然造成了整港以及沿海多个城市的大停电。
“爸”陈博的嗓音出奇的温和而且平静：”你是怎么扔掉她的？告诉我“
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缕光明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博把玩着手中的黑冰十字架火机，一明一暗之中，这募然出现的光线照着他的眼睛，散发出瑰奇迤俪的色彩……
他从来不吸烟，但是从他还是男孩子的时候起，就是他的最爱，他喜欢在黑暗中电亮那明亮的或光的感觉，似乎那火光可以照亮他的心灵。
”说吧，爸，把它说出来，这样，我们的心灵就都平静了。“
又是一道足以照亮整个大厅的闪电划过，然后是轰隆隆的炸雷，那声音就像在他们耳边炸响一般。
”呵呵，平静？“陈仕群惨笑：”我怎么会平静？二十多年了，每每想到是我下命令扔掉了那个孩子，我就不会平静……“
踱步，他已经陷入旁若无人的回忆之中；最可笑的是我自欺欺人的在她怀孕期间，试图让所有人相信这个孩子就是我的，甚至……”
他转过身，大步的迈到夏天的身前，抓住她的肩膀：“你知道吗？我可以留下你……”他的语调暗沉而且危险：“只要你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为什么不说了？”陈仕群冷笑，他的眼神里散发出的冰冷足以使火焰结冰：“她不说……该死，你……竟然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爸，你松开夏天，你抓疼她了。：陈博握住他的手腕：”她是夏天，不是妈妈。
“夏天……”
第二天早上，夏天在乌云密布的天气中醒来，她转过头，发现自己安全地倚偎在陈博的怀抱中。
昨夜安排好了妈妈还有夏海在客房住下之后，夏天本想回自己的房问，可是陈博却一把将她抓回他的房间。
轻叹一声，她朝窗外阴沉的天空皱皱眉头.经过昨夜的纷乱之后，现在她只感觉到诅丧、紧张和不安.她在睡梦中一直害怕的那一刻巳经降临了，他们必须在今天天面对未来。
“陈博”。她轻推他的肩膀，该来就要来.她认为已经没有一必要拖延那不可避免的结果，可是陈博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睡去。
夏天皱眉，再次呼唤他的名宇，可是他不满的翻了一个身，然后环紧她的腰，缓慢而且慵懒地睁开困意十足的眼睛。
“别闹了，天还没有大亮呢，回来……”他的手不安分的爬上夏天的腰肢。
“别……”夏天脸红的拍掉他的手，但是他反而更加坚定的捉住她的柔软的腰肢将她按向他。
“别跑.回我这里来吧”。他沙嘎地呻吟：“还早呢……”他缠绵万分的搂住她的腰，新生的胡子刺疼了她的脸颊……
“陈博!”她语气坚定的拒绝：“放手啊，我要起来了。”
终于警觉到她是认真的.陈博略带困惑的喃喃着放开她：“你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夏天向后缩了缩，醒悟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她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注视停留在她的胸前，而霎间刺穿她的就是那莫名的疼痛——她是如此爱他，而他也爱她。
但她无法忽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禁忌关系，“我们必须先解决最重要的事情，而且……我究竟是谁？”
陈博似于想起昨夜的夏天……他瑟缩了一下：“那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其实科技发展到了今天，要想知道一个小孩儿是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很筒单，只要一张dna化验单就可以了。”
夏天眨眨眼睛：“我到底是谁的孩子，咱们两个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些我都想知道。”
陈博平静她注视她。“是吗？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你真的必须知道这世？不如道不行吗？”
“我必须知道。陈博，你难道不明白？一天不解开这个秘密，我就一天不安宁，绝对不能再把延下去了。”
陈博凝视她许久许久，小心的斟酌字句：“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我不想知道呢？我真的不想知道。”
夏天叹气：“可是……”
“何必要自寻烦恼呢？”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想过没有？如果万一有什么，真得查出来了，难道我们就要因为那一张化验报告而分开？真是太荒谬了。”
夏天皱起眉头：“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我真的不想……”他叹口气，坐直身子：“我不想知道那么多真相，除非是我疯了，否则我绝对不会去试图知道你是不是我的亲妹妹。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呢？如果是那个结果.你会不会向我保证你不会离开我？”
“我……不如道……”
陈博平稳地迎接她的目光：“那么就不要去打开那个盒子，谁知道那里面装了什么？”
“可是……”她痛苦地问道：“我想知道我的爸爸究竟是谁，为什么妈妈她会坚持生下我，而不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这些都重要吗？”陈博的眼眸深处突然透出一丝类似绝望的阴很：“你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好，为什么要管那么多？”
夏天平静的回望着他：“如果那样的话，对陈贝贝不公平，话说回来，你要我以什么身份和你在一起？你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的情人？你孩子的代孕母亲？”
“我的妻子。”陈博打断她的话：“我说了很多次了，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我不能嫁给你，”这句下意识的话夏天的随口说道，然后她看到他眯起眼睛，脸上的线条变得紧绷。
“为什么不能？”陈博的声音里面的冰冷仿佛能冻结火焰，他的眼眸盯在她的细致的脸庞上.捕捉每一丝表情的变化：“我好象记得在金银岛上，你说你爱我，
昨晚，你也说过……”
“难道……”他的声音里突然带着讽剌，被拒绝的苦痛急切得夸他想用话言伤害她：“或者.现在不是那个面临绝境的小岛上了，你不需要我了。回到文明世界
之后，你又想起你那个文明的未婚夫了？”
说道那个虚构的未婚夫.夏天一时间困惑得说不出任何话，整整3秒钟的时间，她才回忆起这个几乎忘掉的谎言。
“这跟他没关系……”夏天吃力地说：“他……”
“我突然很好奇，他是谁？那个跟我分享女人的男人，他叫什么名字？”陈博咄咄逼人的目光烧灼着她：“这个男人一定很有魅力，或者，和他比起来，我只
够格当你的情人.而你心里那个完美宽容的先生才够格当你的丈夫，对不对？”
他近于愤怒的嘶吼像鞭子一样鞭挞着她，夏天惊讶的睁大眼睛望着他的脸庞陈博非常愤怒.他似乎想通过这愤怒来发泄他的不满。
“陈博，你不了解，他……”他根本就不存在啊。可是她能说吗？她难道要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只因为她害怕？”
夏天愣愣的望着他臭着脸从床上跳起来，开始穿上长裤。
“陈博……”她近乎无助地注视着他飞快的穿衣.她欠起身本能地想伸手碰触他的手臂。
他一把甩开，夏天跌倒在床上，而他转过来面对她的脸庞竟然是近似凶狠的扭曲：“你是一个没有心女人！”
“你这是在找茬！”夏天也气了：“我一说到要去测dna，你就发疯，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找什么未婚夫了？”
“我听腻了你的借口，不用麻烦去测dna，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自由了。”他狠狠的穿上村衫.然后是鞋子。
“陈博你究竟在生气什么？”夏天试图抓住他的臂膀。
陈博耸肩躲开她.仿佛她是一个麻风病人，他的声音嘶哑而且充满愤怒：“离我远点儿，我不需要你!”
也许，一个月前的夏天可能会被他充满敌意的怒吼吓住，可是现在，当他们共同经历那场灾难.她了解陈博，了解他有的时候会很任性，就象孩子一样脾气暴躁
——也许他的坏脾气都是当有钱家的少爷惯的？
她突然醒悟他的愤怒也许是为了掩怖他的挫败和无助——因为害怕失去她。
“陈博，你巳拄不是小孩子了，”夏天吞下害怕，试图表现得成熟又理智
“你难道遇到挫折的时候就表现得这么不理智，陈贝贝都比你来的可爱呢。”
“你说什么？”陈博惊讶地重复她的话：“你在说我不理智？”
“是，你是不理智!”夏天跳下床，吊起下巴走到他面前，围在身上的床单很长，差点害她跌跟头：“而且还外加不自信。”
“不自信？”陈博重复。
“对啊！不然.你怎么还没有见到我的未婚夫，就认为自己在我的心里一定不如他？你是不自信。”
“胡说。”
“那好！”夏天微笑：“陪我去测dna，你如果不怕的话就陪我去。”
“不行！不去测不是怕.”陈博攫住她的下颌，眸光中满满的都是难懂的情绪：“你真的想测？”
“是的。”夏天的回答斩钉截铁。
“好，我陪你去，不过……”他眯起眼睛：“你不能用任何的化验结果作为想离开的原因。”
“好，我答应你。”
陈仕群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就像是有一辆铲车在他的头上碾过一般。
房间里面的光线昏暗不明，他从床上爬起来.跌趺撞撞的走到窗边，用才打开窗子……
窗外的天空阴沉昏暗，空气里面弥漫着潮湿的气味.他听见小男孩儿那特有的激动欢快的叫喊声从后院的泳池边传来，当然，还伴随着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她的笑声。
他呆住了。
多少年了？这个宅子多少年没有这样欢快的笑声了？
然后，那银铃一般的笑声中，叉加入了一阵爽朗清亮的笑声……他的儿子，那是陈博的笑声，多少年没有听过陈博的笑声了？
而夏天……她那悦耳的笑声都能让人感觉到像她的妈妈，他的兰儿。从声音上判断.陈博他们大概是在后院泳池边玩耍，一家子其乐融融。
陈仕群呆立在当地.呼吸变得急促，他想起了兰儿……
记忆之中.她连撒谎的时候都笑得那么从容动人。
“仕群，我们有了孩子……”她说这句谎话的时候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笑话啊.陈仕群冷笑.他根本就不会有孩子，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在爱坦把陈博扔给他之后.这个被他一直爱着宠着的女人，竟然也开姑说谎？
“孩子？”他还记得自己的目光变得冰冷，他张开手臂迎接她的拥抱：“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唇轻触她的耳垂儿。
“你刚去美国不久.就发现啦，”兰儿喜滋滋的揽住他的脖子：“天啊，我一直以为不会有了，这下好了，陈博有伴儿啦，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陈仕群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他的脖子上拿下来……她困感的望着他，仕群也低头望她.她真的很美，美令人无法拒绝……
他抱起她.将她放倒在床上，“想我吗？”
“想啊……”她微笑着.她在床上的样子仍然是那么的娇媚动人。
“有多想？”陈仕群牵动嘴角：“让我知道。”
“仕群……”她的目光在他刻意而且熟练的抚摸下变得迷离：“仕群，我好想你。”
陈仕群微笑：“让我感觉你，兰儿，脱掉你的衣裳。”
“好……”
她的指端轻颤，那轻柔的衣料慢慢的褪尽，他颤抖的手指遣巡在她柔弱无骨的曲线之上。
“告诉我……你有多想我……”
“仕群……”她婉转在他近于粗鲁的掠夺之下：“慢点儿，大夫说刚刚怀孕，不能……”
“不能？”陈仕群浅试的笑，：“你能……”
他刚刚还是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的手指猛地握紧！
“啊……”她痛呼一声，被他拽得从床上跪了起来。“仕群，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知道吗？”陈仕群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在我不在国内的这几个月，韩城天天来拜访你，甚至你们还曾经一起去了英国。”
“仕群，你放手，”兰儿哀哀的低声求他：“你放手，你抓疼我了……”
“疼？你疼？”陈仕群近乎神经质的低声笑了起来：“我呢？我疼不疼？我一直以为，你会不同，我以为除了不能给你孩子之外，我可以给你许多许多……没想到，你和爱坦一样，连我最好的朋友也不放过。”
“不……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兰儿泪光盈盈：“相信我，孩子是你的……”
“我的？”陈仕群苦笑，他可以尝到嘴边的苦涩的滋味，他望着身下的妻子，他的孩子，他何尝不想要？
可惜……他去美国那么和的时间，她难道以为他是去观光游览了？
“你再说一遍，”他攫住她的下颌：“再说一遍，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要你说，我不伤害那个孩子。”
“孩子的父亲是你。”兰儿护住肚子，目光里满满的都是不屈：“不信生下来你看！”
“哈哈，”陈仕群冷笑：“这些年，哭着喊着抱着孩子来找我的女人不是没有，可惜哪一个都不是真的，你真的不知道？”
“陈博……”
“陈博例外，”他从齿缝里面狠狠的挤出这句话，望着表情几乎像纯洁的天使的妻子，他的内心其实最为痛苦。
他从心底希望自己弄错了，兰儿不是那种人！
假如她真的做了背叛他的事，然后还能委屈得哭成一个泪人儿，那么他必须将她从自己的心里驱逐出去。
趁早……
可是已经太迟了，他爱上她了，不知是什么时候，可是当他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深深地和他联系在一起，无法分开……
“你说不说？”他跪在她张开的双腿之间，而他的手指已经危险的抓上她的脖子。
“不……”她难得一反平日里温顺的表情，拼死护住自己的肚子。
“那好，打掉它！”
“不……”
陈仕群愣住了，他不可思议的低头望着这个女人，她突然变成了一头小狮子一般，拼命的反抗他，而之前她从未与他红过脸。
是的，现在这个女人在害怕，在挣扎，可是其实是他的心里在害怕，在挣扎……
从她为了肚子里面的孩子反抗他开始.他所有的关于生话的基础和信念倒塌了，那些他曾为之努力奋斗的一切，甚至包括了他的事业，在那一霎那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该死.不要反抗我！”他将她困在身下：“不告诉我他是谁，你使馒你知道这个人是谁……然后又不打胎……那好，孩子生下来直接送福利院。”
“你……太狠了……”
她转过头去.泪水滑下眼梢：“你会后悔……你会后悔的……”
陈仕群叹气，他从未想过要把那个孩子扔到垃圾箱里，可是那个抱孩子走的佣人……他犹豫的回忆那个佣人说过的话和神情……
“您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那人当时急切想要得到那笔钱的表情仍然历历在目。
可是，福利院的门口和医院妇产科的垃圾箱，这之间差得太远了。
……
他悄悄绕到宅子后头的游泳池边，静静地站在阴影里望着陈博在锲而不合的教陈贝贝浮水……
突然，池水一动.一直在泳池里面潜泳的夏天，仿佛像是一条美人鱼一般浮了上来，当她看到陈仕群的意太利皮鞋的时候，陈仕群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案张。
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她真的是太美了——雪白细腻的皮肤，筒直就像上好的薄胚瓷器一般温润动人。
“你们看起来玩得很不错。”陈仕群站在原地没动，他可以感觉刭自己屏住了呼吸——她丰厚乌黑的头发在强烈阳光下闪着圣诘的光圈。
“哦……”现在玩兴正浓的夏天仰头对他一笑：“对不起，我们用了你的泳池，不过，这个泳池的建造就是要满足我们的虚荣心和野心吧。”
“爸!”陈博将陈贝贝扔在一堆浮力泡沫中间，向陈仕群游来：“我和夏天，去测了亲缘dna的鉴定。”
“如何？”陈仕群仍然冷冷的。
“还没出结果。”
“其实不用化验的。”陈仕群在转身离开之前，浅浅的低声笑：“早在5年前，dna就已测过了。”
“什么？”夏天喃喃。
“孩子……你以为.我会允许我的孙子是一个近亲结合的弱智吗？”
夏天愣在当场，登时整座泳池的池水变得冰冷。
陈仕群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早在五年前？
陈博游近夏天：“我想起来了，五年前，你怀着陈贝贝的时候，爸爸曾经测过陈贝贝的dna。也许那个结果显示陈贝贝不是近亲结婚的结晶？”
“什么？那么说，起码你和我没有血缘？”
“是啊，爸爸的意思好像是这么说的。”
陈博拥紧夏天，刹那间，所有的恐惧都随风而逝，只要没有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就好，现在，她就是他生命里的一切！
陈仕群回到房间，他的心事重重，一声不响地倒了一杯马爹利。
电话铃声适时地响起，是铁轶坤。
“我说，”电话那头铁轶坤慢吞吞的说：“五年前的dna报告我找那家医院调档出来，然后检验中心把你的dna配型和两个孩子对比……”
”结果如何？“陈仕群握着杯子的手突然变白：“不，你不要告诉我……让我来说……”
“咳……好吧，结果很出乎我们的预料。”
“夏天……她……是我的女儿？”陈仕群试探着说出这句话。
“仕群，你……怎么知道？你本来不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铁轶坤惊讶的反问。
“我直到现在也不信，”他握紧手中的杯子，陈仕群几乎站立不稳的坐下，他还是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我从心底不信这个，因为我知道陈博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故意想说一个错的答案。”
“你知道陈博不是？”铁轶坤惊讶的问。
“从陈博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陈仕群半闭了一下眼睛：“他是爱坦和韩城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要承认他？”
“因为，我以为，此生此世我都不会有孩子了，我想给兰儿一个孩子。”
铁轶坤慨叹：“仕群，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有孩子了？兰儿从来不知道你的病，而她怀了孩子，你却又误会她。”
“你不要说了……”陈仕群放开手，刚刚仍然完好的水晶杯子，碎成了一堆晶莹的碎片：“我直到现在仍然不信。”
“不信不成，”铁轶坤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正式：“化验报告上面显示她是你的孩子，科学是不会撒谎的，我现在就把化验结果传给你。”
“我知道，”陈仕群苦笑：“我知道……谢谢你。”
他慢慢的放下电话，只觉得心窝处突然变得麻木而且迟钝，但是这却有不能阻挡他的心脏抽搐的疼痛。
她竟然……她竟然选择不告诉他真的是孩子的父亲，她竟然用这种绝然的方式去报复他……
他强迫自己站起来，这一次他捏碎杯子，竟然没有割破手？
而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兰儿爱他，即使她在身体上背叛了他，可是她仍然爱他。
但是现在他不确定了，他的心脏缩了一下，所有的血色都离开他的脸庞，想起他将那个孩子从她怀里抱走的时候，她眼神中的一片迷朦。
他心绪不定地发了一会儿呆。
一边儿的传真机嘟嘟的吐出一长串的纸张，他拿起那传过来的报告，却始终无法集中精力把那报告看完。
他的眼前满眼都是她茫然望着他的目光——空洞如死灰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