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碧落飞花

第 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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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各有所长!”有人在身后说道。

    正是臭脸。不,是林思勉!

    “经理!”金燕不由红了脸。

    我也觉得尴尬,向他点了点头,匆忙闪躲到角落。

    冷餐会进行到一半,乐队登台,有人起舞。

    我见他向我走来,跑得比兔子还快。

    露台外面,清幽安静,隔绝了室内扰人的喧闹,我意外地发现,今夜的星空格外灿烂。

    “干吗躲我?而且你好象…躲着所有人?”他还是来了。

    “你在观察我吗?”我问。

    “我叫林思勉。”他答非所问。

    “知道了。”我说。

    “可是我想知道的,不只是你的名字。”他把玩着手上的酒杯。

    “沈碧落,二十二岁,华大财经系大四学生。”我说道。

    他讥诮的微笑,对我回以沉默。

    “好吧,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弟弟,够了吗?”我不耐烦了。

    “这些我都知道,我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吗?”他问。

    “说吧。”

    “为什么象一只刺猬,呲牙咧嘴地对待每个靠近你的人?骄傲的外表下,一定寂寞而自卑!”他淡定地说。

    “你…”

    你是谁?心理学家?凭什么分析一个并不了解的陌生人?我愤怒不已。

    可是我刚要开口,他却忽然捉住我的手,直视着我的眼睛,“不要辩驳,也不要生气,因为我和你一样,所以完全理解,我常常在镜子里,看到和你一样的眼神。”

    他在说什么?他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我是家境清贫的大学生,天壤之别,差太多了!他难道在无病呻吟?

    他放下我的手,“我虽然姓林,但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我母亲是再婚,与我生父离婚后,才嫁到了林家。父亲对我很好,态度和蔼可亲,供我上最好的学校,从不拒绝我的要求,但我并没因此而快乐。”

    “为什么?”我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母亲嫁给他的第二年生下弟弟,弟弟从小十分顽皮,父亲对他格外严厉,他总是让弟弟以我为榜样,勤奋学习,循规蹈矩,沿着既定的人生轨迹走下去,可是弟弟总有奇思怪想,永远也不遵从他的安排。有一天我听见他叹气——如果你不是我亲生儿子,任随你想做什么,我才懒得管你呢!”

    我同情地看着他。

    笔挺的米se西装,衬得他英气逼人,可是无论再华丽的包装,也掩饰不了内心的伤痕吧!

    “有一句话叫亲极反疏,可惜我弟弟不懂,可惜我却懂了!”他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是妈妈的养女,我也有个弟弟,一样的很淘气,小时侯他经常犯错,妈妈罚他面壁思过,要他写完检查吃饭,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笑道。

    他摇摇头。

    “结果是我偷偷给他送饭,然后帮他写检查!所以小时候最头痛的事情,就是弟弟犯错受罚!”记忆仿佛又回到从前,心中的伤感悄悄蔓延。

    “你们感情很好?”他也笑了。

    我点点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有一阵默然,似乎想说什么,不知如何措辞。

    “我明天回ri本了,要几个月才回来。”

    “嗯。”

    “什么是‘嗯’?”他好象不满。

    “你想说什么?”心里好烦,虽然对他不再反感,并不表示我想恋爱。

    “希望我回国的时候,还能在凯英见到你!”他终于说道。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手机适时地响了。

    “请问是沈碧落吗?我是张医生。你能来医院一趟吗?”对方说道。

    “好的,我马上来。”

    我的脸se肯定难看,因为林思勉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可以帮忙吗?”

    “没事,朋友有点急事,抱歉我失陪了。”我匆匆离开。

    皓南在餐厅吃饭时突然昏厥,医院为他做了紧急救治,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例行检查的结果不太乐观,血样值严重超标,病情发展得很快,快得我难以承受。

    “你有什么打算?上次我说的方案考虑过吗?”张大夫问我。

    “保守治疗失败了?只能骨髓移植吗?”我颤颤地问。

    “是啊,保守治疗已经无法控制快速增长的癌细胞,但是骨髓移植同样有风险,除了必须有相配的骨髓,还要看患者是否出现肌体排斥,另外恕我直言,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哪怕一线希望,我也绝不放弃!”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好吧,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可以先做骨髓检验,如果配型失败,医院也会积极寻找骨髓来源。”他轻声说。

    “大概要多少钱?”我问。

    “前后总得二三十万吧,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充裕一些。”张大夫说道。

    二三十万?如果我卖了房子,或许应该够了吧?但是没有了房子,我和弟弟住哪儿?不管了,只要皓南没事,一切可以从头。

    我静静地站在病房,那小子已然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英挺的鼻梁,长得真好看。小时候我喜欢嘲笑他,说他眼睛太大,睫毛太长,就象女孩。我的话刺伤了小男人的自尊心,拿着他的玩具枪,屁颠颠地追打我。

    泪流一脸,心痛无边。

    我的世界,只有黑暗。

    (六)邂逅

    那天从医院回来,我便打定了卖房的主意。

    可是房子没有卖出去。

    因为房屋中介的职员对我说,“这是学校的房产呀,你们没有私人产权。你的产权证不是法定的,根本不能上市交易。换句话说,你有居住权,没有处置权。”

    什么叫雪上加霜?什么叫举步维艰?为什么我的人生只有山重水复,没有柳暗花明?

    老天也在为我感叹,yin雨缠绵不断,恰似我的心情。

    遇见林济海那天,我刚好下班出门。

    虽然不是倾盆大雨,可是酒店离家很远,忘记带伞的我,是否要冒雨前行?正在犹豫间,一辆黑se的劳斯莱斯向着酒店方向而来,速度很快,泥水飞溅,街沿的一个老太太惊慌失措,吓得叫出声来。

    那辆靓车的主人,拽得实在是气人,旁若无人地下了车,一任门童为他开门,怔忪出神的老太太,还有近在咫尺的我,仿佛全都是透明的。

    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傲自负的人!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对不起,先生,你应该道歉!”我冲到他前面。

    他停住了脚步,惊讶地望着我,好象我是外星人!

    “你在对我说话吗?”他问。

    “当然”,我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就更加的糟糕,“你车速太快,惊吓了那位老太太,应该向她表示歉意!”

    “可是,”他好笑地打量我,慢吞吞地说道,“我似乎没有超速吧?至于那个老太太,她也没有受伤啊!”

    “《新道路法》学过吧?法令对弱势群体利益做出了倾斜xing的保护,难道你不清楚吗?你是借道行驶,无故惊扰行人,理应负担全责,老太太没事最好,如果损伤了身体,道歉也解决不了!”

    不过强撑场面,故作镇静而已,我对《新道路法》同样一知半解。

    他脸上的笑意在加深,我心中的郁闷在加剧。

    当他收敛了笑容,走到老太太身边,我听见一个雍容的声音,“是我失礼了,您没伤着吧?”

    “没关系,不碍事,溅了点泥水,洗洗就好了。”老人反倒不好意思。

    他拿出一沓钱,“您老去洗衣店吧!”

    “这可不行!我这破衣服哪儿用得着呀!”老人坚持不受。

    我笑着摇头,不再理会,冒雨而行。

    走了一小会,我便后悔了。因为雨越下越大,公交车站还很远,出租车又拦不到,只有在路边屋檐下静候雨停。可是我和皓南说好一起吃晚饭的,他一定在等我吧?就在我拨打皓南手机的时候,黑se的劳斯莱斯停至我旁边。

    “上来!”他简短地说。

    “我为什么上陌生人的车?”我冷笑。

    “不打不相识!我以为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光天化ri的,你担心什么?我只想送你,没其他意思!”他捺住xing子说。

    我想了想,不再推辞,躬身上车。

    车里只有我俩,气氛有些怪异,大概是我脸皮太厚了,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他身边——差点被我骂得狗血淋头的人!我佯装不动声se,透过后视镜看他,这个男人真英俊!他是个中年人,五官轮廓分明,眉梢眼角仆仆风尘,可是儒雅的外表下,隐隐有凌厉的霸气!

    “看够了吗?”他问。

    “啊…对不起!”我羞红了脸。

    “你不是要住店吗?怎么没进去呢?”我问。

    “本来是要进去的,但有人抗议,所以没去成。”他笑道。

    我只好沉默,不敢接话茬。

    “怎么不说话了?”他笑。

    “怕你投诉我呀!”我道。

    他先一愣,然后大笑。

    “你不是很有胆吗?你不是很有理吗?干吗怕我投诉你?”

    “你不是说真的吧?你是上帝,捏造我怠慢顾客,简直是易如反掌。”我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他没有理会我的担心。

    “沈碧落。你呢?”我反问。

    “沈碧落?好听!我叫林济海。”他淡淡地说。

    他叫什么?林济海?我快疯了。

    “怎么了,你认识我吗?”他对我笑。

    “没有,我只是在想…”紧握的手心捏出汗来。

    “想什么?”他继续追问。

    “我喜欢你的名字!林济海——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前路纵然重重障碍,总有一天乘风破浪,挂上云帆,横渡沧海,到达彼岸!”我讪讪地说。

    他再次怔住,又再次大笑。

    “好好好!直挂云帆济沧海!李白为我取名,你来为我释名!”

    他偏头瞧了瞧我,“沈碧落?很有趣!”

    “得罪了老板,我觉得无趣。”我低头说道。

    “如果事先知道,你会改变态度?”他意味深长地问。

    “不知道。”我老实地回答。

    就这样,我认识了林济海。

    他一直送我到国立医院门口。

    “冒昧问一句,是谁生病了?”他道。

    “我弟弟。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我点点头,迈下车去。

    他也走了下来,“老董有先见之明!他说我久未开车,只怕已经生疏了,我果然出了状况,被人指责连《新道路法》都不知道!惭愧呀!”

    “谁是老董?”我问。

    “我的司机。我执意自己开车,他不停劝我来着…不过我不后悔!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认识有趣的沈小姐呢?”他笑。

    我来不及反应,他递过一张名片,“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劳斯莱斯如一道黑se的闪电消失在眼前,我有一种如临梦幻的感觉。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林济海!我想象中他应该满头白发,老态龙钟,没料到他如此俊逸潇洒,气质不凡!

    我这是怎么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何干?我甩了甩头,向病房走去。

    皓南不在病房。我以为他在洗手间,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没见他的人影。

    餐厅,没有;走廊,没有。

    我急了,这小子去哪儿了?

    “小沈,我看见你弟弟在花园。”隔壁的病友告诉我。

    “谢谢你。”我急忙向花园跑去。

    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花园里四处落英缤纷,他孤单地靠在一棵银杏树下。

    “耗子,”我叫着他的小名,“怎么在这儿?”

    他转过头来对我笑笑,“姐,我见到妈了。”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颤抖。

    “真的,我看见老妈坐在我身边,静静地对我微笑,我伸手拉她,结果就醒了…我情愿不醒,我情愿那不是梦。”他轻声说道。

    “如果你情愿不醒,那么也带上我吧!可恶的混蛋!”我哭出声来。

    他牵过我的手,让我靠在他稚嫩的肩膀上。

    “对不起,我不想你太辛苦。”

    “耗子,”我紧紧抱住他,“若是你也想离开我,我的人生不再有任何意义。”

    “我不会离开你。”他坚定而认真地说道。

    那天是怎么回家的,完全没有一点意识。

    可是我清楚地知道,关于皓南的病情,我再也无法隐瞒。

    (七)风波

    那天晚上,我也梦见了妈妈。

    她在梦里默默地看着我,怜爱的眼神充满无尽悲伤。

    “妈妈…”我拼命呼唤,拼命伸手。

    我在黑暗中惊醒,眼泪浸湿枕头,汗水凉透背心。

    妈妈,你想说什么?你有什么未了心事,想要托梦给女儿呢?

    拧开台灯,打开书柜,那只箱子就在里面。

    妈妈这只上锁的小箱子,里面全是她珍藏的回忆。

    我七岁时穿的碎花裙子,皓南五岁时给她的画像,还有一些玻璃珠啊,小纽扣啊什么的,每一个都是一段故事,代表着匆匆流逝的岁月,令人怀念的时光。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的妈妈笑靥如花,素se的连衣裙,柔顺的披肩发,身后是一片翠绿的草坪,chun光无限好,蓝天白云下,人美花也俏。奇怪的是这张照片被妈妈一分为二,身边的男子只剩下依稀可见的肩膀。妈妈分明依偎着他,不然笑容为何甜蜜而羞怯?那人是谁?是爸爸吗?还是妈妈难忘的初恋呢?既然恨他入骨,和他一刀两断,为什么又舍不得扔掉,让它摈除在记忆之外?

    妈妈,你知道吗?每当我对你的思念成灾,每当我对你的追忆成狂,我就会打开这只小箱子,回味属于你的一切,找寻你留下的踪迹。无边的绝望快要将我渐渐吞噬,你永远是我生命中温暖的烛光。

    这夜注定无眠,不如打开电脑,试着寻觅慰藉。

    孙晓不在,逃兵还在。

    “hello,夜猫子还没睡?”他看见我了。

    “是啊,失眠的人是可耻的,咱们彼此彼此!”我打趣他。

    “今天的心情如何?”他问。

    “知道什么叫绝望吗?”我反问。

    “你怎么啦?”他道。

    “如同溺水之人,身处浩瀚的海洋,瞧不见一叶孤舟;如同迷路之人,身处茫茫的沙漠,找不到一滴水珠。”我答。

    “这是你心情的写照吗?失恋啦?”他问道。

    “是失恋了,但还不是全部。”我无奈地说。

    “相信我,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也许孤舟就在你身后,也许水珠就在你眼前,可是你把希望放得太远,反而忽视了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东西。”他说道。

    “你是哲学家吗?虚无缥缈的理论,不适合现实的我。”我有些不耐烦。

    “现实的你,需要什么?”他又问。

    “很俗,你不会喜欢听,我也没兴趣讲。”我说。

    “钱吗?”他问。

    “聪明!但是咱们最好换个话题!你喜欢什么?”我问他。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出se的建筑师,设计出全世界最美丽的房子!不,除了美丽,还有灵魂!希望我的作品,有让人感动的力量,有只属于我的魅力!”他来了劲头。

    “少年人豪情万丈,不错呀不错!”我发给他一个鬼脸。

    “你是老太太啊?”他颇不以为然。

    我们聊到很晚,说来有点奇怪,和他聊天以后,我觉得很放松,很快便入睡了。

    凯英大酒店。

    大老板“微服私访”的消息不胫而走。

    “天呐碧落,向咱们走过来的,应该就是董事长!”金燕压低声音说道。

    市场部经理,人事部经理,左右簇拥之人,果然是林济海!在他仨人之后,还跟着一些工作人员。

    原来这就是众星捧月!财富是否能换来一切?也包括地位和尊严吗?

    他经过我身边,对我报以微笑。

    主管人事的王经理态度却有些严肃,“沈碧落,一会儿来我办公室。”

    看着他们走出大门,我疑惑地对金燕说:“燕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安慰我道,“你一向小心翼翼的,能有什么事呀?别担心!”

    可是真还有事。

    下班后我去了王经理的办公室。

    “你是华大的学生?”王经理问。

    “是。”我说。

    “华大有明文的校规,在校学生打工时间不得超过八小时,你是知道的吧?”

    原来是东窗事发了。

    我点头默认。

    “有人向学校举报你打工超时,严重违反校规,学校来函求证,希望酒店配合。酒店觉得你表现优良,虽然不愿因此开除你,可是你自己要如何取舍?这封信你看看吧!”他递过一封书信。

    果然是华大的信笺和图章。

    “谢谢经理,我知道了。”我黯然退下。

    我低头去推门,差点撞着来人。

    是林济海!我侧身闪过。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孙晓,孙晓困惑地说,“咱们都大四了,已经没有课程,只要不耽误毕业设计和论文答辩,打工有什么关系?时间可以灵活掌握嘛!哪个学生不打工啊?学校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谁有这么无聊举报你来着?你在酒店上班遇见过熟人吗?”

    “小姐,那可是五星级的大酒店,出入都是豪门名流,有谁认识沈碧落啊!”我无jing打采地回答。

    “那么,你在酒店可是得罪过什么人?”孙晓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我是轮班的,每天到点‘站岗’,下班准时回家,和同事交道很少,除了…但是不可能啦!”我说道。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校长签字的信函,你只有态度端正,主动及时地认错,方可消除这场无妄之灾!”孙晓同情地说道。

    “咱们铁面无私的方校长只怕不吃这套呢!违反校规轻则记过,重则开除,我该怎么办啊!”我真是yu哭无泪。

    但是无论无何,逃避没有用处,只能选择面对。

    校长办公室座落在绿荫丛中,简洁的欧式建筑,时尚又不失典雅,是华大引以为傲的标志,素以严厉著称的方文彬校长便在这里办公。

    我该进去吗?要怎么开口?

    “校长,因为我需要钱,所以背着学校超时打工?”估计不等我说完,便被他扫地出门。

    正在踯躅不定时,方校长开门送客,和那人相谈甚欢。

    天,他是…林济海!

    他迈进门口的一辆白se宝马车,挥手和方校长作别,仿佛是多年的熟识。

    他来干吗?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我飞快转身,想要闪躲,可是已然来不及。他从我的身边从容开过,慢慢放下车窗。

    “躲什么?上来吧!”

    我略微犹豫,拉开了车门。

    他开得很慢,等我开口吗?我偏偏不问。车子沿着球场缓缓徜徉,吸引了年轻学子的眼球,不少人驻足指点和议论,猜测这辆拉风轿车的主人是谁。

    “这么多年来,华大一直没什么变化,当然也包括严谨的校风。”他忽然开口。

    “你也是华大毕业的?”我有些惊讶。

    “是啊,当年的学生会主席,方文彬的同窗好友。”他对我笑笑。

    “你找他是叙旧?还是…”我狐疑地问。

    “叙旧?我的时间宝贵,不会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我今天找他,自然是为你。”他淡然地说道。

    “为我?我不明白。”其实我心中已隐隐明白。

    “华大是所好学校,只可惜向来保守,对学生尤其苛刻,若是我不为你求情,你即使不会被开除,cao行记录也会扣分。现在你不用担心了!你可以继续留在凯英,也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他说。

    “因为你是校长的好友,所以他就额外开恩吗?”我冷冷地问。

    “除了是校长的好友,我还是华大的常年赞助人,林氏每年有固定经费拨入华大,一来支持教育,二来回馈母校。”车子已经开离了华大校园,车窗外是整洁的柏油马路,两边林立着茂密的梧桐树。

    “刚才你说,我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请问是什么呢?”我问道。

    “相信直觉吗?”他反问。

    我摇摇头。

    他笑着说,“可是我相信。我想…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跟我一年,你会得到想要的东西。怎么样?”

    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不然为何产生幻听?

    这个男人想干吗?和他钱se交易,出卖我的青chun?

    他一定疯了。

    (八)彷徨

    “我想要的东西?不要自以为是!”我愤然说道。

    他轻轻一笑,“听说你弟弟得了重病,现在急需治疗,我没有说错吧?如果不是这样,骄傲的沈小姐怎会不惜违反校规,屈尊在酒店做迎宾?”

    哼,听说?他是无心听说,还是有意探问?

    “所以呢?让我放下自尊,做阁下的情人?”我冷声问道。

    他对我的态度不以为意,似乎一切在他预料之中。

    “自尊能给你什么帮助?你弟弟的药费?你窘迫的现状?既然不能改善你的际遇,放下自尊有什么不可以?况且我们的关系不过维系一年,这一年之内,你可以照常学习,不用为生活奔波,不用为药费发愁,而一年之后,你不仅能够恢复ziyou身,还可以得到足够的报酬,这有什么不好呢?”

    “一年?为什么?这是合约时效?”我不屑地问道。

    “很简单!因为我对女人的兴趣,从来也没有超过一年。”他淡淡地说。

    “我不会答应你!”我斩钉截铁地说。

    他笑笑,“不用急着回答,考虑好了找我。明天我会离开滨城,你…”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在哪儿与我无关!放我下来!”

    他优雅地停车,我愤怒地下车。

    这是什么世道啊?有钱便左右一切?包括他人的命运?包括他人的青chun?我呸呸呸!

    整整一天,陷入茫然。

    我在繁华的市区游走,希望喧闹声掩盖内心的无助,希望人chao中释放长久的孤单。

    直到双脚完全麻木,我才在童话大道的“rosecoffee”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偏要在这里落脚?这里曾经是我和庄可时常光顾的地方,只是童话不在,只是玫瑰凋零,只是物是人非。

    我点了一杯原味咖啡,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有人在我对面坐下。

    “碧落,真的是你?”熟悉的声音穿过遥远的记忆。

    最糟糕的心情,遇见最想遗忘的人,应该是最郁闷的事情吧!

    “是我。”我只得回答,证实他没有老花。

    “你怎么一个人…你过得好不好?”他情急地追问。

    “你希望我几个人?你希望我好不好?庄可,我的未来和人生,和你还有什么关系?”我起身yu走。

    他按住我的手,神se有些萎靡,“碧落,我不是故意伤害你!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譬如说身不由己地爱上别人?”我冷笑。

    他低下头,眼眶发红。

    就在这个时候,店内响起音乐,竟然还是旧曲——《偏偏喜欢你》。

    真是讽刺啊!情已逝,人已散,曲依然,何以堪?

    “我喜欢你!”他在我身后哑声说道。

    我就那样傻傻地停住脚步,任凭他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以为可以淡忘从前,我以为应该不会太难,但是我错了,你在我心里深深扎根,是我低估我们的感情!”他轻声说道。

    是吗?我泪盈于睫,我再次心动。

    可就在这时,我清晰听见——“庄可,你怎么在这里?害我找死了!”

    一个漂亮时尚的女孩,拧了满手的口袋向我们走来。

    “你不愿陪我买东西也就算了,至少也该搭把手吧,还有给你买的呢,我一个人累得贼死!”她撒娇地抱怨。

    她发现了我和庄可的尴尬,好奇地问道:“咦,你是…”

    庄可的脸seyin晴难测,实在难为他了,新欢遇上旧爱,夹心人不好当!

    “我们是校友,他是我师兄。你好!”我笑着招呼。

    “你好!”她大方地与我伸手相握,“杜念影,你叫什么?”

    “我叫沈碧落。我还有事,不防碍你们了。”我点头告辞。

    我佯装无比的镇定从容,不让他们看出仓皇狼狈。

    “前一向我还问你呢,有没有相识的女孩介绍给我大哥…好嘛,这么漂亮的女生居然藏着掖着!她有没有男朋友嘛…”那个女孩的声音隐隐传来。

    男朋友?我没有!也许我注定孤单,爱情对我而言,太过奢侈,如同梦幻。

    手机响个不停,我机械地打开,五个未接来电。

    电话来自医院,我连忙回过去。

    “你是沈皓南的家属吗?你们已经欠费了,如果不是张医生再三说情,沈皓南几天前就该停药了!你赶快过来一趟吧!”对方的语气有些生硬。

    “知道了,谢谢!”我怔怔地挂断电话。

    “自尊能给你什么帮助?你弟弟的药费?你窘迫的现状?”那个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的确,我除了自尊,什么也没有。可是它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既不能裹腹,也不能御寒,更不能支付昂贵的药费,只要将它轻轻放下,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我赶到病房时,皓南不在那里。

    我拨通他的手机,“耗子,你在哪儿?”

    “老姐,我回家了”他轻快地说道。

    他果然在家。

    我不待情绪稳定,气喘吁吁地揪住他,“为什么出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慢慢地松开我的手,戚然的笑容令我心痛。

    “那么我该怎么办?在医院静静地等死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看着你为我不停奔波?而我只能坐以待毙吗?我们没有钱了,你不用再骗我!”

    “傻瓜,姐姐有钱!你不用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医生积极治疗,早ri康复后回校再念书!”我说道。

    “你哪来的钱?”他根本不信。

    “我以房产抵押,向银行贷了款,酒店做的担保,在月薪里扣除。等我正式上班了,薪水会更加丰厚,完全有能力偿还借款,你不要为这个担忧,明天就回医院好吗?”我央求道。

    他伸出小指向我示意。

    “这是实话,不是谎言?”

    我伸手勾住他的指头,那是自童年起习惯的游戏,虽然只是游戏,可是从未失言。

    “骗人是小狗,骗人倒大霉!”我俩异口同声。

    那夜,皓南睡得很沉很香。月光透过纱窗照在他俊秀的面庞上,我呆呆地坐在床沿,内心反倒格外平静。

    轻轻走到阳台,抬头仰望天空,我惊奇地发现,月亮旁边有一颗闪烁的星星。

    星月同明,多么难得!明月与星光,你们能否一齐为我照亮人生?为什么我的前路,看不见一点光明?

    我无奈地叹气。原谅我,弟弟!姐姐是小狗,姐姐倒大霉!

    我拨通那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安静。

    “我是沈碧落。那个提议还有效吗?”

    他发出轻笑,“当然。”

    “我需要钱。”

    “我知会秘书办理,她会主动联系你…你去过希腊吗?那儿阳光很好!”他好象十分惬意。

    “你在希腊?”我吃惊地问。

    “我在香港,明天去希腊。我本来要告诉你的,可是你没兴趣听呀!我让佟秘书定票,你也一块儿来吧!”他说道。

    我默然地挂断电话,悉听尊便,没有选择。

    因为从现在开始,他真正成为了…我的老板。

    (九)天堂

    佟秘书三十岁左右,是典型的职业女xing,秀丽但不耀眼,端庄不失干练,办事效率极高,因为她在两天之内,为我办好了去希腊的旅行签证,为皓南存入金额不菲的住院费。

    “这张卡上有一百万,老板吩咐我拿给你,沈小姐。”她递过一张银行卡。

    什么意思?不用货到付款吗?我心里涌动无限悲哀。

    “你的老板经常这样吩咐你吗?”我问得很没风度,可是压抑的情绪忍不住想宣泄。

    她却非常有风度,温婉的笑容始终如一,沉着的回应对答如流。

    “我是他的私人秘书,只要没有触犯法律,我必须完成他所有的‘吩咐’。”她笑道。

    诚然!包括为他的风流买单,包括为他的乱情善后?我终于忍住了口,没有任xing说出来。

    我正式向凯英辞职,告诉皓南要去异地实习,踏上了飞往雅典的航班。

    我没有在雅典逗留,而是去了一个叫nafplio的小城,因为林济海已经去了那里。

    nafplio位于爱琴海畔,风景旖旎迷人,似乎是纯净空灵的人间天堂,蓝se与白se构成了完美组合,蜿蜒街道的白se栏杆,错落有致的白se房屋,颇有韵味的蓝se屋顶,古香古se的蓝se窗户,每当夜se悄然来临,远处飘来似有若无的希腊音乐,风中弥漫chao水退去的淡淡气味,我心中便滋生出难言的感伤,仿佛这种美好不过是场梦幻,就象我在经历海市蜃楼一般。

    我们落脚之处的星级饭店,距离著名的宪法广场不远,林济海和酒店的老板是多年的生意伙伴,现下正在商谈跨国互助旅游的有关事宜。我去的前三天,几乎很少见他,他为我请了一个导游,陪着我游览各处美景,我这厢正中下怀,自然是求之不得。

    还有一个小小的惊喜——我不用与他同住,而是自己有房间。房间不算太大,但却十分jing致,最心仪那道弧形阳台,低头俯瞰下去,风光尽收眼底;抬头仰望山顶,正好看见古堡。

    这天入夜,有人叩门。

    我刚好沐浴完毕,长发散落,穿着睡裙。该换衣服吗?我有些犹豫。暧昧的时间,暧昧的装束,还有暧昧的男人!

    该来的总是要来!我心中幽幽叹息。

    我决定不去换衣,轻轻地打开房门。

    他左手握一瓶红酒,右手拿两只酒杯,嘴角含笑打量我。

    “为我庆祝一下好吗?合约签了,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