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
“好的!”我关上房门,领他到阳台。
“葡萄美酒夜光杯,yu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他开瓶斟酒,我轻声慢吟。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笑意盈盈,我心慌莫名。
“同样是美酒金樽,你干吗如此悲观?”他笑问。
“纵然是美酒金樽,你何须万丈豪情?”我反问。
其实答案再清楚不过,他是得意的成功商人,我是失意的落魄学生,在他是美酒,在我是苦泪,心境的不同,感受怎会一样?他好象读懂我的心声,没有执拗地追问下去。
“知道关于海伦的传说吗?”他笑着问道。
“古希腊传说中的第一美女。她的美丽和风流,导致了惨烈的特洛伊战争。当她和情人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私奔后,她的丈夫墨涅拉俄斯联合兄长阿伽门农以及善战的阿喀琉斯,一起进攻特洛伊城。本来因为两军交战而死伤无数,将士们对海伦这个红颜祸水无比痛恨,很多人决心将她生擒捉拿再碎尸万段,可是当他们在城墙下看见她倾城绝代的容颜,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也放下了心中的怨愤。”
他点点头,指向远处,“特洛伊被攻陷后,海伦也非常自责,传言她每晚在爱琴海唱歌,歌声幽怨伤感,令人闻之动容。你能听见吗?嘘…你听!”
我侧耳聆听,不禁失笑,“你诓我吧?是海风的声音呀!”
“你的心太乱,怎么能听见?”他笑道,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我并不喜欢海伦,是她破坏了和平与宁静,虽然她只是战争的借口,可是就算是借口,她也身负罪孽,让人难以原谅!”我说道。
“啧啧!你可真是偏执!英雄美人,乃是亘古不变的神话,就象是chao起chao落,生生不息。只是一个传说,你又何必较真?”他摇头说道。
我转过头看他,他的目光灼灼。
我正想回避,他已经伸手抬起我的下颌,俯身吻下来。
我的身体,僵直得如同电线杆。不行啊,这一切迟早要发生,我何不坦然面对呢?
可惜我的身体,骗不了我的心。
他倏然放手,我跌坐在地。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冷冷地问,“是否可以解读成——大义凛然?你以为你在干吗?慷慨就义?从容赴死?哼,我可不需要这样的女人!”
他满脸寒霜,摔门而去。
我慢慢站了起来,怔怔地回不过神。刚才发生的事情,怎么就象是梦境?可是杯中分明有残酒,可是空中分明有余味…那是blvpourhomme,清淡优雅的柚木香。
真的有歌声传来,是海伦在歌唱吗?
不是,那是我熟悉的一首英文歌《tearsinheaven》(天堂的眼泪)。
wouldyouknowmyname
ifisawyouinheaven?
wouldyoufeelthesame
ifisawyouinheaven?
imustbestrongandcarryon
‘causeiknowidon‘tbelonghereinheaven
原来天堂,也有眼泪。
(十)迷途
翌ri清晨,酒店的服务生来敲门。
“林先生吩咐在船上用餐,他正在等您去呢!”
他对我说的是“yacht”(游艇),我以为是他的英语太滥,结果他的表达正确无误。
酒店不远处的海岸边,停泊了一艘白se游艇,ru白的船身华贵醒目,高耸的桅杆气派非凡。
林济海并没有等我,我登上舷梯的时候,他一边吃着松仁馅饼,一边喝着本地咖啡。他示意我坐在对面,递给我一杯热牛nai,昨夜里发生的不快,仿佛忘得干干净净。
“这是你的游艇?”我问道。
“我可没这么奢侈!偶尔来一趟希腊,巴巴的置艘游艇!这是panteleimon借给我的,他说今天天气好,让我出海散散心。”他笑着说道,panteleimon正是酒店的老板。
我松了口气,他应该不会有钱到如此地步。
“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考虑买下来。”他接着说。
我差点呛倒。
“不用…我不喜欢!也不感兴趣!”
他失笑,“那么着急表白干吗?那你喜欢什么?我看你总是穿牛仔裤和t恤衫,怎么不象别的女孩子那样打扮?我女儿和你年纪相仿,最为擅长的就是购物!她和男朋友今天来nafplio,然后转战法国,采买订婚用品,你要和她一起去吗?反正全程由我买单!”
我再次呛倒。
他什么意思?把我介绍给他的女儿?就算不必将我藏起来,也不用让我如此曝光吧!
他看穿了我的心思,脸上有讥诮的笑容。
“你在担心什么?我身边的女人,他们都能接受!对他们而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是他们的父亲,可也是一个男人!我的人生信条——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他们是谁?你的儿女?”我有些骇然。
“当然。我的夫人,也是一样。”他继续喝咖啡,完全不动声se。
我简直无语。但是这还不够让我震惊,直到他欣喜地接到电话,“…你们来啦?我在船上!…当然要啦,一直在等你啊!”
“他们来了,我会为你们介绍,你不用太过紧张。”他轻轻拍拍我肩膀。
我的确没有紧张,而是几乎要崩溃。
当那对漂亮的璧人向我们走来,我想快要崩溃的不止我一个人。
“我女儿杜念影——她从小随母姓,她的男友庄可…这位是沈小姐,沈碧落。”林济海揽过女儿的肩膀,笑意盈盈地说道。
“你好,沈小姐!”杜念影颇有大将风度,率先伸手与我相握。
她的男朋友显然火候不够,脸se苍白,神情冷峻。
“你们先在船上聊聊,我去和panteleimon打个招呼,咱们午后出发如何?”林济海怜爱地抚摸女儿的长发,一面微笑着对我说道。
林济海刚一下船,庄可便抓住我的手,全然不顾女友在旁,愤愤然地对我说道:“碧落,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你可以选择幸福,但不能选择堕落!”
“你有你的前途,我有我的人生!请问你又是谁?干吗对我指手画脚?”我冷冷地回答。
他噎得差点背气。
杜念影及时拉开了他,“阿庄,让我和碧落谈谈,好吗?”她连哄带骗,将男友劝退。
朝阳初升,满天霞光,两个女人站立在船舷,极力适应这样的结果。
“那天在rosecoffee遇见你,我就觉得你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你竭力否认,可是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阿庄也没有爸爸老辣,他的眼神藏不住心事。”她的镇静自若,超出我的想象。
我无言以对。
“我还在奇怪,我们原计划在法国购物,爸爸为何让我和阿庄绕道来希腊?原来是因为你!”她冷笑。
我怔怔地说道:“你是什么意思?他早就知道我和庄可…不可能!”
“他选择女人之前,一定要调查对方的背景资料,难道你不知道吗?如果有劣迹在案的,或是有不良情史的,自然排除在外,不予考虑。你纵然家世清白,记录良好,可是和女儿的男友纠缠不清,按他的脾xing本来绝不会沾染,他刻意安排这次见面,可见对你另眼相看,而且还是志在必得!目的当然只有一个——你们最好了断干净,不要留有一丝牵绊!”她说道。
我看着面前这个女孩,jing致的五官,玲珑的身材,但这些都不是令我侧目的理由,真正令我惊讶不已的,是她单纯天真的外表下,冷静且圆滑的个xing。
“请恕我直言,你对父亲的情人,好象并不抗拒?”我问。
“哼!抗拒有用吗?男人都会乱xing,如果有人例外,只是时机问题。只要他不越界,没人敢指责他,包括我的老妈。”她再次冷笑。
“何谓越界?”我又问。
“离婚。”她有些不耐烦,好象我的问题非常可笑,“他不会离婚,永远也不会。他对我妈虽然只剩道义和责任,可是林氏企业是上市公司,我妈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如果他们离婚,我爸的身家少掉一半。还有一个不会离婚的理由——我爸早年深受我外公大力提携,他可不想在商界博个陈世美的名声。所以沈小姐,若是你安心做他的情人,ok,没有问题,钱se交易,十分公平,若是你心比天高,另有所图,我奉劝你打消痴心妄想,不如挣够钱后,早早另觅良人。”
“谢谢你的提醒,我想回去休息了。”我和她实在无话可说。
我正要迈步下楼,她忽然在身后说:“至于阿庄,你不会旧情难忘吧?一路旅程,我们住同一个房间,虽然是**,但是我不介意告诉你。”
我的手心下意识地握紧,“那是你们的事情,轮不到我来关心。”
那一天,时间特别的漫长,我没有出门吃饭,昏沉沉躺在床上,直到夜se悄然来临,直到有人叩响房门。
是林济海。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握着一份装帧的资料。
“看看吧!”他淡淡地说。
我迟疑地打开那份资料,果真被他女儿说中了。
“…沈碧落,二十二岁,父母早年离异,母亲已经亡故,弟弟沈皓南…”除了我不是母亲亲生女儿,除了没有记载父母的姓名,那份报告几乎把我七岁至今的所有大事记录在案,资料详尽,令人叹服,当然也包括我和庄可在华大那段人尽皆知的恋情。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请吩咐,绝不隐瞒。”我冷冷地说。
“很好!那么…把衣服脱掉!”他的语气更加冰冷。
“你说什么?”我简直难以置信。
“你听得很清楚,何必让我重复?”他沉下脸来。
明白了!他是我老板,我必须服从。他花钱是为了消遣,不是为了找个烈女,随时随地给他冷脸。
我慢慢褪去衬衫,长裤,内衣…
没有欢爱,没有g情,只有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悲哀。当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全身蔓延,我以为是冥神tartarus挥动地狱之火,誓要彻底将我化成一缕灰飞。
“碧落,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歉疚。
不知道什么?老板,因为我是c女,请你格外怜惜!不要,我们之间,最好清楚!除了交易,没有别的,不必用情,不必动心,不必说抱歉。
“浴缸放好水了,你去洗洗吧!”他作势抱我。
“谢谢,我自己来。”我轻轻推开他。
他愣了愣,没有勉强。
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中,眼泪终于象决堤的河流,拼命肆虐,泛滥成灾。
(十一)倾诉
我们在希腊又待了三天,但是接下来的ri子,我没有再见到庄可和杜念影,林济海只说他们另有安排,住在对岸的酒店,与我们旅程相左,不方便一起同行。我对他的用意心领神会——既然需要明确的已经明确,需要了断的已经了断,我和庄可的见面只会徒增尴尬,他们父女二人自然也心存芥蒂。
除了那晚,他没再碰过我。我的表现很糟糕吗?以致让他兴趣全无?如果是这样最好,我心中暗暗思忖。
回到滨城,他嘱咐司机直接送我回家。是了!他一定失望之极,预备就此放弃我。我用眼角余光揣测身边这个男人,他在一瞬间与我产生了心电感应,忽然轻轻握住我的手,嘴角露出淡然的笑容。
“丽景新城的雅筑园,你可以住在那里,也可以住在家里。”他塞给我一把钥匙。
“我还是住在家里自在些。如果你需要我去…”我嗫嚅着回答。
“不管你住在那里,记住咱们的约定!唔…你到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约定?用我一年的青chun,换来无忧的前程?——弟弟的药费,清贫的生活,都不再是我人生的绊脚石,我的未来与穷困潦倒绝缘?我还在茫然怅惘,车子已绝尘而去。
回家放好行李,不顾风尘仆仆,第一件事是直奔国立医院,看望多ri不见的弟弟皓南。
皓南的jing神状态不错,可是张医生的话却令我喜忧半参。喜的是皓南的病理指标得到了暂时的控制,病情没有持续恶化;忧的是我的骨髓检验报告出来了,和皓南的骨髓样本不能吻合,也就是说我的配型失败了,只能依靠其他的骨髓来源。
从医院回家,已是傍晚十分。
夜se苍茫,我心惆怅。
我无心茶饭,打开了电脑,惊喜地发现,逃兵有留言。
“花花,怎么老不在线?我刚得知一个大好消息,第一个想与之分享的人,竟然是你!知道ri本的,ltd吗?每年一度的国际建筑设计大赛在那儿举行,我的作品获得了一致推荐,已经收到组委会的邀请函!怎么样?不错吧?”
我真为他高兴,虽然从未谋面,可是我喜欢他——他能坚持自己的理想,我却只能向现实低头。
“恭喜你!”我发出香槟酒的图案,“可是,为什么我是你‘第一个想与之分享的人’?”
五分钟后,他的头像开始闪亮。
“你来了?你的提问很难回答,也许我身边都是大忙人,他们不屑分享我的喜悦,抑或对他们来说,这根本不算是喜悦,而是一个糟糕的消息,譬如我老爸。他只是希望我早ri传承衣钵,成为一个冷冰冰的赚钱工具,就象我可怜的老哥,为了家族的事业,放弃自己的人生,如果他现在不是商人的话,本是一个极有成就的画家。”
“不管怎么说,你能够执着于梦想,不懈的努力,实在是难能可贵呀!”我宽慰他。
“如果我说出实情,只怕你会嘲笑我呢!我为了坚持己见和老爸翻脸,毅然决然离家出走,可是我悲哀地发现,失去了老爸的庇荫,没有了金钱的后盾,我的人生寸步难行。我原本想继续在英国求学,攻读我的建筑学博士学位,可是出国念书要学费啊,所以我想先打工存钱吧!我顺利地找到工作,我轻松地获得高薪,后来才知道都是老爸的安排!我拿的每一分钱,都来自他的腰包!他就是要我明白,现实大于理想!金钱高于一切!我在心灰意冷之下,干脆与他死磕到底——我退了出租房,住进了大饭店,吃喝都在宾馆,反正信用卡不是我买单。老妈找到我哭诉了两回,他倒真能容忍,对我充耳不闻,除了…按时为我结帐!”说到此处,他的心情似乎欠佳。
原来面临抉择的,不仅沈碧落一人!当理想与现实冲突,当真心与金钱矛盾,到底谁更重要?到底谁该屈服?
我的沉默让他有些多心,“我的行为令人不齿吗?所以我不但是寂寞的逃兵,我还是追求理想的逃兵吧?”
“如果你这么说,我也和你一样。”我黯然地回答。
“你怎么啦???”他问。
“咱们是朋友吗?”我反问。
“当然,朋友贵在知心,未必一定相见。”他肯定地回答。
“那好,让我们遵循一个规则——永远不要追问对方的姓名,做彼此真心而隐形的朋友。”我说道。
“好。”他答得简单干脆。
我将我的故事全盘托出,除了事件中的真名实姓之外,我对他几乎没有一丝的隐瞒。包括凄苦的童年,母爱的温馨,青涩的初恋,弟弟的重病,还有我无奈的选择。
兴许是积郁太久的缘故,当一切从口中倾诉出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可是他又会怎么看我呢?
他默然良久,我有点慌乱。
“我的行为令人不齿吗?”我用了同样的问句。
其实我不该在乎他的想法,对于这一点,我难以解释。
“我没有立场和理由指责你,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可以用更好的方法解决。虽然更辛苦,但是也值得。因为,即使只有一年的青chun,也会带来一生的伤痕。你真的慎重考虑过吗?你这样付出不会后悔?”
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生怕因措辞不当伤害到我。是他太过多虑了,当身心备受煎熬,当伤口流血结痂又再次撕裂,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呢?
“我接受你的意见,就算有别的机会,可是我不愿等待,就算我愿意等待,我弟弟也等不起。这个办法直接有效,至于我…心甘情愿接受后果。”我说道。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他问。
自己羽翼未丰,尚待他人庇护,还想帮助旁人?我在心中暗道。真是奇怪!我并未将心里话宣之于口,可是他分明觉察到了,因为他说——“很好笑吗?我能力的确有限,但却是真心实意。”
“对不起。寂寞的时候有逃兵相伴,我已经觉得非常安慰了。”我也真心实意地说道。
我们聊到凌晨。
我讲述自己和皓南的幼年趣事——皓南养了一只小猫,他只管逗弄不管喂养,结果小猫与我最亲近,见到他反倒呲牙咧嘴,他简直郁闷死了。
他告诉我第一次对女孩心动的感觉——初三时喜欢上同桌的女生,却又总是忍不住想欺负她,看见她掉眼泪,又觉得心疼。
寂寞得太久,压抑得太久,那次的聊天,真让人愉快。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会庆幸认识这样的朋友。
(十二)责难
ri子平静地过了半个月。
这天晚上,我接到林济海的电话,“碧落,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喧声震天,他的语气有些失常。
我看了看窗外,四下漆黑一片,又看了看时钟,刚好指向十点。
“我在家啊,你喝酒了吗?”我问。
“只喝了一点,我让老董来接你。”他挂断电话。
二十分钟后,我坐在了老董的车上。
“老董,我们去哪里?林先生又在哪里?”我问道。
“林先生今天生ri,小辈们轮番敬酒,他可是喝高了!他从家里出来,直接去雅筑园。”老董笑道。
“他不住在家里吗?”我忍不住问。
老董显然有些尴尬,不回答吧不礼貌,回答吧又怕破坏职业cao守。
“没关系,我随便问问。”我急忙安慰他。
“先生很少住在家里,除了外出公干,一般都在雅筑园落脚。”他对我点点头,还是予以回答。
由此可见,林济海和林夫人的关系已是名存实亡。
车子驶进了丽景新城,我惊讶于这里的清幽典雅。绿草依依,碧树参天,小桥流水,亭台婉约,处处透出浓郁的中国情结。
“这里真美!”我不禁赞道。
“当年林氏集团开发这里的时候,这儿荒芜人烟,到处黄泥沙石!”老董说道。
“这是林氏集团的产业?”我更加诧异。
“是啊,小姐不知道吗?林先生对这儿感情很深,因为它饱含林家父子的心血呀!它的创意构想来源于林先生,林家两位公子,一个营销策划,一个设计图纸,共同完成了丽景新城。林氏集团先后开发了不少楼盘,可是父子三人齐心协力之作,就只有这儿了。”老董说道。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雅筑园。这是一处jing致小巧的蝶式别墅,庭院内的两棵法国梧桐枝繁叶茂,却没有娇艳的鲜花和别致的盆景,干净而简洁的房子,倒是符合他的xing格。
我摁响门铃,没有人回应,也没有灯火,他并未在家。
“林先生说了,小姐如果先到,可以进去等他,我先回去了。”老董恭敬地说道。
雅筑是金屋吗?只为藏娇而用。
我在心中无奈地苦笑,伸手从挎包摸出钥匙。
客厅很宽敞,也十分清爽,没有丝毫多余的陈设。房间以蓝白两se为基调,蓝se的布艺沙发,白se的落地窗帘,茶几上怒放的天堂鸟,为清冷的空间凸显几分温暖。
我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拧开了客厅角落的壁灯,那儿有一个古朴的储物柜,用雕花胡桃木制成,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柜子上有一张合照,林济海并不在里面,那是三个漂亮的孩子,两男一女,笑逐言开。我不禁拿起相框仔细辨认。最大的那个也不过七八岁吧,秀气的五官,温文的微笑…是林思勉!站在中间的女孩,活脱脱一个人jing,自然就是杜念影!那个小男孩又是谁呢?是他们的兄弟无疑了!俊美的小脸,灿烂的笑容。我有点失神,不由暗暗想,林家的孩子吸收了天地jing华吗?个个钟灵毓秀,令人不敢小觑。
门外有声音传来,我连忙开门相迎。
林济海不算酩酊大醉,可是已然酒意上身,他的步履有些不稳,被两个男人搀扶着,嘴角含笑地看着我。
让我心慌意乱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旁边的人!
除了老董,另一个人是…林思勉!
他看我的眼神,由震惊到不解,由不解到愤怒,让我无地自容。
“思勉,这是沈小姐,在凯英待过,你兴许认得?”林济海对儿子说道。
“有点面熟,印象不深。”林思勉答道。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为什么不说根本不认识?你的不屑是我的耻辱。
“那好,你先回去吧,让老董送你。”林济海放开他俩的手,自然地抱住我的肩膀。
大门轻轻掩上的刹那,我看见了他苍白的脸。
“还在看呐?我儿子很帅吧?”他讥诮地说道。
我没有回答,转身问道,“有茶吗?我给你泡茶吧,你该醒醒酒了!”
他猛然将我拖入怀中,“不用茶,你来为我醒酒吧!”
那天夜晚,我第一次留宿雅筑园。
天刚黎明,我起身洗漱,他在朦胧中睁眼。
“怎么这么早?”他翻身问道。
“今天学校有课,还要准备论文。”我回答。
“好学生啊!毕业以后留在林氏集团吧!”他笑着说。
除非我疯了!难道让难堪的记忆追随我终生?
我也笑着说道:“好啊,老板青眼有加,碧落却之不恭!”
我拒绝他开车送我,拦了一辆的士,直接去了学校。我对他说了搪塞之词,我到学校的目的,是想找朋友聊聊。可是孙晓不在寝室,我茫然地漫步校园,走得实在累了,才在木椅上坐了下来。
有人坐在我身边,我侧头望过去,竟然是林思勉。
“呵,”我冷笑,“跟得累不累呀?”
“累得应该是你吧,沈小姐!一面装淑女,一面做情人,双面人很辛苦吧?”他满脸讥讽。
“辛苦也是我的事情,不敢有劳你来费心。”我恨恨地说。
谁不想做优雅的淑女?如果可以解决我的现实问题。
我抽身走人,他忽然拖住我的手。
“为什么这么做?老爸风流成xing,而且冷血无情,你和他没有可能!”他咬牙说道。
“既然无情,当然为钱!你连这个也想不明白?”我甩掉他的手。
“这是唯一的答案吗?直觉告诉我,你别有隐情!你不是…那样的人!”他站立在我面前,直视着我的眼睛。
“那么,我让你失望了!答案非常俗气,可却十分真实——不过钱se交易,就是这么简单!”我低头说道。
“是吗?只有这样吗?因为家里要为老爸过生,我提前结束ri本的行程,昨天刚下飞机,我便直奔凯英,希望能够见到你!可是他们说你已经辞职!妹妹又对我说,老爸新近迷上一个学生妹,我完全没有在意,他换女人如换衣服,根本不是什么新闻!结果昨夜你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出现在我眼前!骄傲的沈碧落,也臣服于金钱!是我判断失误,高估你的人品,低估你的心计!”他愤然说道。
“你有什么立场说这样的话?我的男友?我的上司?可惜都不是!如果以你老爸儿子的身份,恐怕没有资格对我品头论足!”我的声音冰冷,我的内心亦然。
我不欠他什么,我只欠我自己,可是面对他时,我仍然会心虚。
那不是个好征兆,我小心jing告自己。
(十三)传奇
那天和林思勉分手时,他对我说了下面的话——“碧落,不要玩火!你玩不起!因为他是林济海!他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男人!他从来不对女人认真,我母亲是最好的例证!她抛弃我生父,不顾舆论压力,力排众人非议,一心下嫁给他,为他洗尽铅华,为他生儿育女,安份相夫教子,只想做个贤妻,可是到头来她得到什么?他的丈夫夜不归宿,身旁总是簇拥美女,而她只能以泪洗面,寂寞孤单度过余生!她见丈夫的次数,绝对不比秘书和记者多!对同甘共苦的发妻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视如衣服的情人呢!”
“我和你母亲有可比xing吗?她期望获得的是感情,我期望获得的是金钱,如此而已。”我说道。
“可是我有预感,你会受到伤害…”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为了大家方便,最好别再见面!”我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是啊,林济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从外表来看,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俊逸的容貌,高大的身材;从事业来看,他是一个富可敌国的成功商人,庞大的资金,万贯的家产,可是光芒万丈的背后,他有一颗怎样的心呢?我偶尔也会陷入沉思。
他留在滨城的时候不多,常常天南地北飞来飞去,但是自从生ri醉酒之后,只要他回滨城,我便蒙主宠召。我意外地发现,他外表虽然理xing,实际非常情绪化,他喜欢和我聊天,有时兴致高昂,他便给我讲述经历的各种逸闻趣事,我也撷选一些轻松的话题和他分享,既然注定要与他相处一年,总不能让自己郁郁寡欢吧!生活总是会继续,但凡有一丝的机会,我也不要选择痛苦。
他有时也很沉默。我在房间里看书或插花,他就在阳台上喝茶晒太阳,我偶尔在屋内走来走去,他也只是微笑地看着,并不与我答腔说话。如果不是我头脑够清醒,这是多么温馨动人的画面…劳累一天之后,男主人在休憩的片刻,打量着可爱的小妻子!
晴朗的五月天,他从欧洲回到滨城,我只得从家中搬来雅筑园小住。这天他在露台上喝咖啡,我在一旁翻阅论文大纲,直到有些疲倦了,我才放下手中的资料。我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他试探的目光。
“怎么了?”我问。
“没有…”他自嘲地一笑,“只是你专注的表情,让我想起一位朋友。”
我忽然心念一动,手中稿笺揉成团,假做话筒对准他,“可以接受私人采访吗,林先生?你的过去就象一个迷团,是什么让你成功?能否讲讲创业史?”
他先是一愣,而后又大笑。
“你会对我好奇?可否理解为…你对我有兴趣?”
“不说算了!”我作势收拾书本。
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额头摩挲着我的脸颊,“你的要求我怎能拒绝?想知道什么?”
“一切。”我说道。
他抿了一口咖啡,“我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曾祖父和祖父都是翰林学士,到了我父亲这辈,同样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过,这个观点不是任何时候都行得通,譬如文革。我中学那年,家里受到很大冲击,父母下乡改造,我也无家可归。但是父亲根深蒂固的思想移植到我心里,我深深知道,命运可以通过知识改变,而我绝对不能放弃自己。无论条件多艰苦,我没有停止学习,恢复高考那年,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华大建筑系。”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后来我毕业了,父母也回城了,中国…改革开放了。”他笑笑。
我对他翻白眼,他于是又说道,“我分配到研究院上班,每月薪水十五元八毛。这样的ri子波澜不惊,直到国外的表哥到来。他戴着一块漂亮的瑞士表,我看得几乎傻了眼。他见我喜欢,就要送给我,我对他说‘我给你钱吧!’他笑道‘傻瓜,五百美圆够你挣到退休呢!’”
“结果呢?你要了吗?”我追问。
“没有。我发誓要自己赚到五百美圆,我也发誓人生要重新起步,绝不甘心平庸地度过一生。我辞掉公职,下海经商,从头做起。那时的中国历经劫难,百废待兴,到处潜藏商机。我只身北上,去边境倒卖物资,主要是那边稀缺的纺织品和ri用品,再把当地的土特产廉价收购,带回南方各大城市销售。三年赚了七万块,这在当时不是小数目呢!”他淡淡地笑道。
“然后呢?”我听得入神。
“然后我金盆洗手,再次回到了滨城。因为我意识到一件事情——游走在法律边缘,绝非是长久之计。我交易的对象不少是违法越境的人,我取得货物的手段也不算正大光明。”说到这里,他笑着磕了磕烟灰。
“那时中国的证券市场刚刚建立,股票是老百姓口中陌生的名词。我在大学的专业虽然是建筑,但是对金融知识也有所涉猎,我对股票来了兴趣,既然没有别的投资,索xing全部买成股票。”
“十倍?”我问道。
“五十倍。”他回答。
三百多万?我不由咂舌。
“怎么又想到投资地产?”我问。
“花无百ri红。股票风险很大,必须见好就收。有天我无意翻阅一本杂志,里面登载的全是室内家装,美仑美奂的陈设,把我震得傻傻的。我发现自己住的根本不叫房子,毫无美感可言。我开始物se地皮,最后以五万元的价格,买下现今西三环一百亩土地。”他说道。
“五万元?一百亩?对方烧昏头啦?真是疯了!”我惊呼。以时下一平方8000元的价格换算,该是多少钱啊!
“当时有人也说这是疯狂之举,认为烧昏头的是我!因为那是一片泥泞之地,寸草不生,无人耕种,四周没有居民,道路完全断绝。当地乡zhengfu和我签下合同时,以为我是头脑不清的冤大头!
我着手申办资质,注册了地产公司,招募了一批员工,修建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