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碧落飞花

第 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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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这里,那天的无助与失落,今天的灰心与愁苦,再次验证我的失意。我拼命往外奔跑,仿佛加快速度可以忘却烦恼,可是该死的眼泪发疯般滑落。

    我在拐角处绊到,右脚钻心的疼痛,我努力支撑而起,还是止不住趔趄。

    “对不起,碧落!”有人在耳边说道,我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胸膛那么宽厚有力,我分明听到起伏的心跳。是你吗,思勉?我以为只要逃避,就不用正视内心,我以为拒绝爱情,就不用受到伤害,原来我大错特错!我佯装看不见你的包容与忍耐,我佯装看不见你的真心与挚情,我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结果却用尽全力伤到你!而我是多么的愚蠢,以为没有付出,其实早就动心。

    “我想我是疯了,是嫉妒令我丧失理智,你喜欢的人是我哥哥吗?我看见你们相望的表情…我知道那些话有怎样的后果,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碧落,我喜欢你!”他轻轻抚弄着我散落的长发,呢喃的声音充满魅惑的磁力。

    是他,我竭力挣脱他的怀抱。

    “现在你满意了?他全部知道了!你真是…混蛋!”我恨声说道。

    他俊美的脸庞有一丝不经意地抽搐。“你很难过?我很抱歉!不如我去告诉哥,刚才只是玩笑话!”

    “你是小孩子吗?别人的感情是你的玩具?如果你认为真心可以随意践踏,那么无所谓,随便你!”我一瘸一拐走出酒店。

    “我比哥差很多吗?”他在我的身后问道,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我转头看了看他,“你真的叫思谅吗?——时时思量,处处原谅?可是我觉得,你哥哥比你更加懂得那种含义!”

    真爱无私。而他象一个任xing的小孩,挣抢着自己喜欢的玩具。

    离开凯英酒店的那刻,我暗暗地下定了决心。无论怎么痛,一定要忘记!明天是新起点,我要从头再来!用什么来忘记伤痛?哲人说时间与工作。时间漫长无期,实在难以掌控,惟有拼命工作,比较切实可行。是的,工作!忘我的投入工作!除了家中与医院,公司成了我生活的重点,不仅朝九晚五待在公司,下班后也时常借故加班。忙完我份内的工作,我有意分担一些业务企划案,甚至是小许负责的内勤工作。公司的同事虽然求之不得,可是现今谁也不是傻子,霞姐率先指出我的异常。

    “碧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干吗不说出来?你再这么卖命,老板是乐翻了,大家都得失业!”

    “谢谢霞姐,我这样很好,是有点事情,但是现在还不想说。”我黯然回答。

    她想开口劝我,终是摇了摇头。

    察觉我异常的不止是霞姐。这天下班后不久,我正在翻阅资料,赵晖忽然叫住我。

    “碧落,如果不急于回家,陪我吃晚饭如何?”他笑道。

    “老板请客?悉听尊便。”我答道。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环境幽雅的西餐厅里,已经有成双结对的都市男女。

    “很美味的清酒!”我将杯中的月桂冠喝去大半。

    “少饮为妙。忘记上次阿霞醉酒失态了吗?我可没兴趣再当护花使者!碧落,我是一位极好的听众,如果你想要倾诉的话!”他气定神闲,我满腹气恼。

    他说到霞姐醉酒那次,不由勾起了我的心事。我抬眼打量面前这个男人——嗯,难怪霞姐对他如此迷恋!跳出宾主关系来看,他是个帅气的男人!端正的五官无可挑剔,沉稳jing明且洒脱自如,他对霞姐好象并没有男女之情,平常也很少听他提及妻儿家事,此人难道不食人间烟火?他的钱夹里有张照片,是否才是他的真爱呢?我的内心疑窦丛生。

    “老板,你爱过吗?”我大胆发问。

    他一怔,随即笑道,“我来当听众的,不接受采访啊!”

    “原谅我对你好奇…你当然可以拒绝。”我道。

    “我能有什么让你好奇?说来听听。”他有些好笑。

    “譬如…那张照片。”我略微停顿,“那天我在你的钱夹里看到一张合影,你和两个漂亮的女生…她们之中有你的夫人吗?请恕我直言。”

    我心中暗想:那张照片一定有特别的含义,不然为何不是与家人的合影?

    他看了看我,似乎在思忖如何开口。

    “里面没有我的妻子。”他说道,“一个是我的姐姐,一个是她的好友。”

    “仅此而已?”我不甘心。

    “我希望找到照片中的女子,而她失去音信,现在下落不明!”他深深叹息。

    “你姐姐的好友?”我追问。

    他点点头。

    “也是我的初恋。”他微微一笑。

    缘分是什么呢?我在心中嗟叹。

    (四十一)情殇

    “老板,可以讲讲你的初恋吗?我也是一个不错的听众!”我说道。

    他失笑,“碧落,今天话题的主角与配角好象颠覆得很彻底啊!”

    “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告诉我初恋的故事,我当然有东西和你交换。”我继续诱导。

    他看了看我,没有再拒绝。

    “对于我来说,初恋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暗恋。她是我姐姐的大学同学,她们大一那年,我还在念高中。只有女孩子才会情窦初开吗?有一次我姐姐差我送资料到学校,她俩正好在校门口聊天。那天她穿着粉红se的毛衣和一条格子裙,身边的梧桐树叶簌簌落下,她似乎是秋ri里最生动的景致。

    没来由的我喜欢上了她。我从姐姐口中留意她的所有信息——她喜欢什么颜se,有些什么爱好,以及她将来的梦想。她偶尔也会来我家玩,我总会找借口与她攀谈接近,或许因为她自幼孤单的缘故,她对亲情有着额外的渴望,所以她待我如同弟弟一般,使得我更加没胆对她表白。”

    “很美的初恋。可是她一直不知道吗?”我问。

    他苦笑,“她也许并不知道,可姐姐看出来了。她告诉我秀影有了爱恋的男人——她的名字叫沈秀影。”

    我心中一个激灵。

    “那人是谁?她的同学?”我追问。

    “我没见过。至于我呢,那是一个傻小子纯真的初恋,我躲进房间蒙头痛哭了一场,我生平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好笑吗?她在无形中成为我的择偶标准——她那样温柔的微笑,她那样沉静的表情,甚至是她不经意间忧郁的眼神。在姐姐面前,我极力掩藏对她的思念,不过我做得不是很成功,我姐只是没说——后来我才知道。我还是会关心她的讯息,珍惜每一次见面的机会,你看到的那张照片,是一个周末拍下的,我清楚记得那天的每个细节——深秋的公园里,她们俩刚刚毕业,对前途满怀憧憬,带上我这个业余摄影师,为她们拍下青chun的留念。我们三人的合影,是我与她唯一的照片。”他道。

    “后来呢?”我不甘心。

    “后来?她为人十分低调,她的恋情也一样。我姐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对她的男友也知晓不多,她不太愿意时常提起——那个男人早有妻室了。”他摇头叹息。

    “什么?”我大惊,“她爱上了有妻室的男人?”

    “大概是这样。可是不久,她结婚了。对方不是她热恋的男人,而是爱慕她的同班同学。再后来我去了北方念书,我姐姐移民到国外,我们渐渐失去联系。大三那年暑假回滨城,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在音乐广场散步,怀中抱着一个小孩…我想她应该很幸福吧。”他低头饮酒。

    “这么说来,她从来不知道你的心意?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想要找到她?”我益发不解。

    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失落,“很难理解吧?最后见她那次,我真的有冲动——‘秀影,我从未把你看成姐姐,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你知道吗?’我想这么对她说。可是我没有上前,当眼中泪水模糊成一片,我看见她走出我的视线。她已经有自己的生活,我没有权利去打扰她。是的,也许她从不知道。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大学毕业后,我定居美国。人生的轨迹按部就班——结婚生子,事业小成。我从不回头看,也许是不敢看,因为心里有未解的情结。可是五年前,我被诊断出绝症,医生说我时ri无多,不如早点安排后事——想做什么事就做,想见什么人就见。奇怪吗?我静下心来问自己,最想见什么人啊?居然是她!”

    “老板?”我再次惊呼。他怎么是绝症病人?说什么也难以置信!他常年坚持锻炼,每天jing力十足,哪有一点象病人啊?

    “肌体细胞癌。我得知病情后,没有做任何治疗,拒绝吃任何药物,得到老婆谅解后,回到了国内找她。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无意打搅她的生活,但是只要见她一面,我就觉得无怨无悔。可是…我没能找到她。我姐姐出国之后也曾联系过她,岂料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没有一个同学知道她的下落——她搬离了昔ri住地,从工作单位辞了职,从此如同消失一般。她有心告别从前,才会如此的决绝,一定是这样吧?

    我回到故乡后,觉得异常亲切,滨城变化很大,处处充满生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我是学贸易出身的,联系到故友阿霞之后,开创了这家新晖公司。开办公司的目的主要是充实自己,赚钱盈利倒在其次,说来也奇怪,我每天投入工作,有时甚至淡忘了回国的初衷。能见到秀影固然最好,如果不能…我身故后公司的资金将会转做善款,也算我对家国故土养育之情的回馈吧!”他轻声说道。

    “老板,你好自私!”我道。

    “什么?”他一愣。

    “你上想到了家国和故土,你下想到了自己的心愿,你当然也想到往ri初恋,可是惟独忘了最应该珍惜的人!你的妻子呢?你为了一段没有结果的恋情,不惜抛家弃子与她远隔重洋,你有想过她的感受吗?还有霞姐呢?你只顾执着于自己的感情,他人的心境可曾体谅半点?她对你的心意,不会输给你对秀影的吧?将心比心,何其忍心?你有过清楚的交代和明白的解释吗?一味挽留从前事,不懂怜惜眼前人,你真是一个笨蛋!”我愤愤然。

    他有些发呆。

    “碧落!”他叫道。

    “怎么?谁对你说了同样的话?”我冷笑。

    “我姐姐。不过碧落,你刚才认真的神情,真的好象…算了,第一次领教你的厉害!”他不以为意,端起了酒杯,“不要只对我如此苛责,你自己呢?是否珍惜了该珍惜的,忘记了该忘记的呢?”

    珍惜了该珍惜的,忘记了该忘记的?

    我也想啊,可是好难。

    (四十二)惊变

    此刻我的心中,犹如翻江倒海。我要告诉面前的男人吗?你苦苦寻觅的初恋对象,就是我早已故去的母亲!而他口中的姐姐,合影中另外那个女子,正是我的文婕阿姨。我曾经幻想从文婕阿姨那里打听皓南生父的下落,进而获得追逐一丝渺茫希望的可能,可是…我要怎么开口呢?我该如何开口呢?世上竟有如此难以启齿的事情!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支撑他生存的动力是我久未谋面的母亲!虽然如他所说,工作使他恢复元气,事业让他再现生机,但是他毕竟难忘当ri的初衷啊!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故人早已不在人世,他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但是——他和他的姐姐是我追踪皓南生父的唯一线索,我难道应该就此放弃?不,不能啊!我该怎样开口?向他委婉述说?心里忐忑不安,自然如坐针毡。

    “呃,碧落,你不舒服吗?干吗魂不守舍的样子?”他问。

    “那个…老板,我有点累了。”蹩脚的借口。

    “这样啊,我送你回家吧。对了,你说有东西交换我的故事,到底是什么?”他笑着买单。

    “改天好吗?”我央求。

    “好吧,不许失言!”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们的命运兜兜转转,好象无形中有根绳子,悄无声息围绕着我们。为什么我的前途还是看不清楚?我用尽全力也冲不破束缚。他是个好男人,上班是好上司,下班是好兄长,在我没有想好如何对他说出实情的时候,我决定三缄其口,对一切保持沉默。

    努力工作,成为我鼓励自己的唯一方式。辛苦付出当然有收获,我的业务能力提高得很快,渐渐能够独当一面,赵晖对我越发赏识,月末时额外派发了一个红包。我暗自欣喜,一直想自己赚钱为弟弟交住院费——为了这个我害怕路过收费处,今天我要理直气壮地去缴费!皓南长期住院治疗,我和林济海分手以后,他一定停止为皓南交费,皓南帐户上的余款大概所剩无几,而他当初要佟秘书转交的银行卡,被我放进了家中书桌抽屉的最底层——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动用到它。下班后我直接去了医院,兴冲冲地往住院大楼来。

    在住院大楼的拐角处,我看见一个俏丽背影。佟秘书!她微微低头,行se匆匆。她来干吗?我正想追上前去,又觉得有些失礼。或许是我眼花,那人并不是她!就算真的是她,可能来看朋友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姐,我来交费的——内科507病室,沈皓南。请帮我查查帐户余额。”我对收费处的小姐说。

    “请等等。”她迅速查阅电脑资料,“咦?怎么沈皓南又要交费啊?刚才才交了呀!”

    “什么?”我大惊,“小姐,你没有弄错吧?”

    她肯定地摇头,“不会,资料有显示啊,沈皓南的帐户每月都定时到帐,刚才的确有人为他交费来着。”

    “谢谢。”

    我飞快地跑出大楼,哪儿还有她的人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林济海,他想干吗啊?

    我气喘吁吁回到病房,皓南躺在病床上看书。

    “姐,怎么了?”他问。

    “没事。刚才我眼花了,以为是个朋友。傻傻的追了上去…”我敷衍他。

    “哪个朋友让你心急火燎?不会是林大哥吧?”他笑。

    “呸!”我啐道。“叫得倒是亲热!什么有的没的?”

    “姐,他不错啊!”这小子居然认真了,“我们见过几次,我觉得他还行。”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心里一紧。

    “输血那次之后。没有惊动你啊?他说你很忙的,他也是顺便来。姐,就直觉而言,他很喜欢你啊!”皓南说道。

    “什么样的直觉?”我怔怔地问。

    “如果不是很在意你,他何必这么在意我呢?他给我带期刊资料,陪我聊天陪我说笑,我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被他收买了,不过这么执着的男人实在也不多啊!”皓南说道。

    我心里发酸。他来看望皓南,却刻意回避我,真心可见一斑。而我…白白辜负他的一往情深。

    “姐,你没事吧?”皓南狐疑地问。

    是我的眼圈红了,才会泄露了秘密。

    “没有,我上洗手间。”我搪塞着走出病房。

    刚经过走廊,有人叫住我。

    “沈碧落吗?”原来是张医生。

    “你好,张大夫。我正想问问我弟弟的情况。”我说道。

    他脸上写满惊诧,“怎么?林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哪个林先生?到底什么事?”我也急了。

    “为你弟弟输血的林先生啊!他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骨髓样本和你弟弟完全吻合,只要通过专家会诊,就可制定手术方案。我本来想早点通知你的,可是他坚持由他告诉你。的确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连我都非常为你们高兴!你和他是朋友吧?天无绝人之路,这话一点不假啊!”张医生笑道。

    我有些站立不稳。

    “林思勉?他什么时候做的骨髓鉴定?”我问。

    “是他自愿做的,非常令人感动。”张医生啧啧说道。

    原来在他生ri那天,他说有好消息相告,竟是这样!ri本料理店那晚,他曾说有事情隐瞒,难道是想做骨髓鉴定?思勉,你对我隐瞒的理由,是不想令我失望吗?而我在同样的夜晚,制造了最坏的消息!

    为什么如此待我?我的心痛到极点。

    (四十三)再见

    那天从医院出来,我一路神思恍惚。

    皓南的手术有了希望,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可是我的心里从所未有的沉重。思勉,我该怎样面对你呢?又该怎样向你恳求——“你可以鄙视我,你可以憎恨我,但是请你捐献骨髓,救救我唯一的弟弟!”他会怎么回答我呢——“呵呵,世上哪有这般无耻之人?你为了金钱出卖灵魂,先做了我老爸的情人,再与我兄弟纠缠不清,我对这样的女人避之惟恐不及,干吗上赶着趟你的浑水?”天哪!老天一定在惩罚我,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我踯躅在街头,心中一片茫然。不要回家!否则对着空空的房间,我的大脑就要爆炸了。我看了看现在的位置,居然不自觉地来到世纪广场。哪有心情购物啊?步入一楼咖啡屋,我叫了一杯咖啡。

    我坐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呆呆的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热闹是别人的,而我是孤独的。

    “你好,我可以坐下吗?”轻灵的女声。

    我抬眼望去——好熟悉的脸!漂亮优雅,过目难忘!原来是lilies的老板!

    “我刚坐下,就看见你进来…你还记得我吗?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我却对你很有好感,过来打个招呼,请别嫌我冒昧!”她笑道。

    “请坐。上次那条裙子,实在受之有愧,一直没说谢谢呢。”我连忙请她坐下。

    “想买什么东西呢?我可以为你导购。这里我非常熟悉!”她笑着抿了一口咖啡。

    “买东西?”我苦笑,“谢谢你!我今天没有购物的情绪!”

    “你脸se很差啊!”她打量我,“女人应该学会适时地调节自己,包括身体和心情。几个月前,我曾大病一场,还以为自己不行了呢,不是孩子们陪着我,也许我就会放弃了。”

    我看着她:白se的风衣里,黑se的高领衫,使得她看上去分外窈窕高挑。素净的脸上,除了淡淡的口红,几乎是不施脂粉,原来美丽的女人不用担心时光的流逝,韶华纵然不再,风韵难以匹敌。

    “是的,我并不开心…”我说道,“也不懂如何调节情绪。我努力摆脱困扰,结果却作茧自缚,一切都偏离了轨道…瞧,我简直语无伦次,只顾自说自话了!对不起!”

    她摇摇头,“不经历挫折,看不破世情。去过浮云寺吗?那里有一副对联‘听罢山中鸟语,坐看世间浮云’。什么令你困扰呢?不用对过去的事情后悔,人生的真谛在于——如果没有yu求,也就没有苦恼。假若你要的只是花香鸟语的恬静,就会觉得生命格外美好,一切都是那么平和淡定。”

    错,我的人生从皓南生病那一刻就已改变,我无法坐视不管,更无法平和淡定!不,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已注定难以圆满,就算妈妈给了我家庭的温暖,可是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早就种下了自卑的种子,我是父母的弃儿,是天生的可怜虫!

    “小姐,你怎么了?”她有些吃惊。

    我摸摸脸颊,湿漉漉一片。

    “见笑了,抱歉!”我说道。

    “妈妈!”有人在身后大声喊。

    我抬头,她转头,同时看见他们四个。

    我实在难以形容那种震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那四个靓丽醒目的男女,分明是两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杜念影亲昵地挽着庄可,她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那个叫康妮的漂亮女子,身边站立的正是林思谅。他们看我的脸se各异,却没有一个态度从容。

    “妈妈,你在干吗?和这个狐狸jing有什么可说的?”杜念影冲了上来,拽住了她的衣袖。

    什么?她是杜念影的妈妈?就是林济海的…

    我忽然觉得头疼yu裂。

    “影儿,你们怎么来了?我没给你说过吗——要散心多去郊外空气好的地方,需要什么东西妈妈会给你买,尽量少逛商场,对孩子多不好…”她抚弄着女儿的长头发,目光里满是怜爱和柔情。

    在场之人全部脸se惨白。

    “妈妈,你知道这个女人都做了什么?她勾引了爸爸不算,还有二哥…康妮都跟我讲了!你不是一直希望康妮和二哥结婚的吗?她插足其中,破坏了他们!还有大哥,居然会看上这种女人!她有什么好?缺爹少娘没家教,天生的狐狸jing,天生的扫帚星!”杜念影冲到我面前,忽然甩出一个掌掴。

    好痛。痛彻心肺。

    “影儿!”是庄可和她妈妈惊怒的声音。

    “碧落!”是林思谅焦急又关切的声音。

    “怎么?谁要阻止我教训这个女人吗?他是林家的祸害,也是林家的灾星!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杜念影愤愤然,犹自余怒难消。

    “够了,影儿,你闭嘴!你没有权利介入这件事情!”庄可作势拉住妻子。

    “心疼你的旧情人了?哼,你又有什么权利来管我?”杜念影冷笑。

    老天啊,你对我的捉弄十分成功!任凭我怎么逃,逃不过天意,逃不过烦恼。

    “对不起,请几位稍让…”端着咖啡的侍者尴尬地说道。

    一切发生在瞬间。

    杜念影猛然间回身,那个侍者离她太近,托盘与身体撞在了一起。我顺手将她拉过,咖啡杯碎了一地,一半的热汁溅到我的身上。

    “碧落,你没事吧?”林思谅急忙用手帕为我擦拭。

    “小姐,对不起啊!”那位侍者快急哭了。

    “没关系。”我说道。

    幸好咖啡不烫,可我的白衬衫遭殃了,肩膀之处乌黑了一片。林思谅脱下外套,也不顾众人眼se,就这样为我披上。

    “思谅,你送沈小姐回家吧。”他的母亲说道。

    “好。”他答得简短,对身边的女友浑不在意。

    我看了看他们高贵的母亲,那个既美丽又优雅的女人——她正审视般地看着我,脸上没有憎恶与仇视。

    “沈小姐,如果哪天有心情了,记得要联系我,我再陪你聊天。”她递过名片。

    我接了过来,却没有回答。

    在各se不同的眼光中,我与林思谅走出咖啡屋。

    (四十四)明天

    “碧落,今天的一切完全是意外。康妮要回英国了,影儿约了我们一起吃饭,临时想起叫上妈妈,这才遇上…

    你不要太介意。”

    此刻我坐在林思谅的旁边,依旧是那辆惹眼的越野车。

    “云天街61号。”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如果不是现在可能随时晕厥,我决计不会再次坐上他的车。

    他侧头看了看我,“我可以提问吗?”

    假若我说不行,没准他会憋死。

    “你和妈妈早就认识吗?看着你们相谈甚欢,彼此眼光毫无敌意,我们简直不敢相信…你们象朋友,而不是…”他犹豫着噤声。

    “不是什么?情敌?”我笑问。

    默认等于回答。

    我冷笑说道,“你太高看我了!对你老爸而言,我与婚姻无关,也与家庭无关,我是一件商品而已。试问对一件商品来说,怎么会威胁到你妈妈的利益?”

    “那么对你而言呢?”他不打算放过我。

    “对我而言,恨不得忘记这一切,惶论与她夺夫树敌?”我有些无力。

    “是我妈妈联络你吗?”他追问。

    “不!关于这个,我也不知道…你想问到什么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了。

    “该你问我了。”他的脸上露出笑意,不知他在高兴什么。

    “我没你那么好奇,我什么也不想问。”我没好气地说。

    “那么由我自问自答好了!林思谅,你干吗要yin魂不散啊?”他冲我俏皮地眨眼,模拟我的神态语气。

    “是缘分注定让我们相遇。”他真的自问自答。

    我不语。

    “林思谅,你打算这样纠缠到什么时候?”他假装正se,“直到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我皱眉。

    “林思谅,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回心转意?”他继续演戏,“没关系,我会等你——直到你愿意。”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何必如此?你有你的前途,我有我的人生,我决意重新开始生活,你也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友——一切都很完满,难道不是吗?”

    “康妮?她是我从前的女友,我们早就已经分手!我们有相似的家庭背景,他的父亲是服装业大亨,她家与我家的交情打我外公那辈就开始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就象兄妹,后来又一同去英国念书。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她漂亮而得体,交往也不错啊,后来才发现我们并不适合——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就和影儿没差多少!不久我奉父命回国发展,她呢,早就习惯了英国的生活方式,天各一方的距离加深了彼此的疏离,所以我们现在就是普通朋友而已啊!”他急切地解释。

    “思谅,干吗和我说这个?你和她怎样,都与我无关!”我冷冷地说道。

    “嘎吱。”是急刹车的尖锐声音。

    我吓了一跳,“干吗啊?你疯了?”

    我们停在街边的梧桐树下,chun寒料峭时节,四周格外萧索,几片不甘寂寞的落叶,随着微风轻轻地起舞。

    他是怎么吻下来的,我有一瞬间的迷糊。

    温暖的双手,坚持他执拗的柔情,唇齿的缠绵,挑战我抗拒的底线。

    不容我丝毫犹豫,不容我半点挣扎。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我的身体陡然松软无力,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碧落,别哭!”他仓皇地为我拭泪,“是我错了!我太自私,永远只想着自己!是我一时情急,保证下不为例!别哭呀,花花!”

    我的眼泪如同飞瀑,难以抑制不可停留。

    “你叫我什么?”我问道。

    “你是飞花,不是吗?我好怀念咱们不曾谋面的时光!”他抿紧嘴角。

    飞花!是啊,曾几何时,他是寂寞的逃兵,我是自在的飞花!悲哀的是,他并不安于去做逃兵,我更没有自在的命运!

    他启动车子继续前行,一路上我们不再说话。

    “到了。”我低声地说道,飞速打开车门。

    “利兹大学已经接受我的求学申请,希望我的建议,你会认真考虑!”他在我身后喊道,我转过头的时候,他已经绝尘而去。

    我木然地站立良久。

    他是什么意思?与他出国深造?相信以他的能力,为我办理签证不是难题,可是我应该不管不顾吗?假装一切没有发生,逃到国外重新开始?难道这样可以化解矛盾?难道这样可以粉饰太平?

    次ri照常上班,难得的扑了粉,希望可以掩饰失眠的痕迹。

    “碧落,头儿很高兴,要你马上去。”霞姐笑道。

    我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不管怎样我也要收拾心情。

    “碧落,真是好消息!”赵晖喜上眉梢,“你跟踪的那件case——丽友货运公司发来电函,他们对你的企划案很有兴趣,约我们明天见面详谈,明天一早咱们直接去。”

    “真的吗?”我激动得惊呼。

    这件case我努力了三个月,从收集资料到数据分析,投入了大量jing力与时间——真好,付出得到回报,用心有了回应!如果我们取得丽友货运的代理权,意味着每年有上千万的交易份额,不仅为新晖公司开辟市场打下基础,而且为公司扩大规模立下汗马功劳!

    “碧落,你是有实力的!相信假以时ri,你会更加出se!”赵晖拍拍我的肩膀。

    “明天见面?谈判还是演示?”我也喜不自禁。

    “先演示再谈判。丽友大厦的会议室,王总亲自招呼咱们。”

    “王总?丽友的董事长?”我快乐得不行。

    “是啊,丫头!好好准备吧!”赵晖笑道。

    如果情场失意,职场必定得意?

    可惜,是我高兴太早。

    (四十五)绝望

    丽友大厦位于本城闹市,米白的外墙清洁抢眼,应证着主人高贵不凡的品位,丽友公司的写字楼便在此处。

    丽友货运公司的创始人名叫王友声,当年与夫人张丽文一起白手打天下,将公司发展为资产上亿的行业翘楚,夫妻两人四十年风雨同舟,成就滨城商界的一段佳话,当然生活也有美中不足——他们膝下无子,但这并未影响王友声对妻子的情义,他一直对患难与共的妻子疼爱有加,风月场所从来不见他的身影,仅此一点已经足够令人对他敬意油生。

    “早听说赵老板又有了得力助手,没想到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个企划案就是你做的?不简单啊!”

    王友声客气地与赵晖寒暄,一面有些惊讶地打量我。

    “沈碧落。”我伸手与他相握,“可以让我为您做演示吗?”

    “当然,请。”他说道。

    我打开电脑,屏住了呼吸。不要紧张,相信自己!投影仪上清晰地印出我做的文案:“…丽友公司的业绩去年有所下滑,我们通过上市公司的对外报表分析得知,因为受国外市场汇率下调的影响,丽友货运公司的出口配额下降了百分之三十,造成公司货**量闲置,仅保守估计,公司白白损失上千万的盈利额。

    新晖公司虽然尚在成长中,但是业务量逐年增长,并且以信誉良好获得业内一致认同。去年公司取得的出口配额是丽友公司的两倍。一方有雄厚的资金,一方有稳定的渠道,强强联手,何乐不为?”

    原来这并不困难。

    台下除了两位老总,还有丽友公司的几位部门经理,可是只要集中jing神,也就不会担心怯场。

    但是就在此时,大门忽然洞开,有人从容步入,让我心跳加速。

    他的嘴角带笑,众人起身相迎。

    “请继续。”他温和地说道。

    我突然就结巴起来。

    “那个…我们拟订了合作计划